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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5940-吕景琳正说洪武大帝朱元璋-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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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王侯将相威风扫地身遭灭顶之灾的风云人物。他们的事业不愧为英雄本色,他们的名字是应该用金字铭刻在历史的丰碑上。他们的成就,他们的智慧和才能,比较起那些百十成群的草窃小寇,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如果把后者比作士丘荆棘,他们定然是泰山乔木。然而他们的狂飚扫地,昙花一现,也正不过是“为英雄驱除”,即为朱元璋最后消灭元王朝君临天下扫除了道路。比较起朱元璋,他们的战略战术、器局智慧,毕竟稍逊一筹,而终于成为朱元璋箭下之鬼、阶下之囚。    
    陈友谅、张士诚、刘福通等人既做了清道夫,又做了铺路石。踏着他们所杀出的条条血路,筑起的层层阶梯,朱元璋正在向皇帝的宝座大步走去。


第五章 皇帝轮流做,今儿到我家一、韩林儿船翻殒命,朱元璋坚辞帝位(1)

    朱元璋开国定都筹备登基,是与苏湖战役围剿张士诚同时进行的。    
    至正二十六年(1356)八月初一,一方面为讨伐张士诚祭告大江之神,一方面拓展应天城的工程正式破土。    
    元璋吴国公和吴王宫殿都是借用元朝江南行御史台衙门。筹备登基,自然要建造新的宫殿。宫址选择关乎王朝气运长短,不可不慎,元璋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刘基。据堪舆风水家的说法,应天作为古老都城和重要都会,历朝以来,宫阙城邑迁徙无常,城隍、墩、堑随之开挖填塞,坑洼渠沼满眼皆是。因而地脉泄尽,王气难收。六朝定鼎建都所以奄忽不振,原因盖出于此。如果将此地完全抛弃,另觅新址,又恐怕这里街衢庐舍繁华之地,人情重迁。故而刘基决定将靠近西部长江的应天城向东拓展,延伸到钟山脚下,并填塞山南的燕雀湖,使它承受完胎而无泄漏,以葆王气。宫址就选择在背靠钟山的燕雀湖上。当时首要工程就是增筑新城。    
    到十二月初,湖州、杭州、绍兴等地依次平定,几十万大军包围苏州,如瓮中捉鳖,新城拓筑工程也基本告竣。宫殿的建造即将着手。    
    然而,越是向往那依稀可见的皇位,元璋那块小小的心病越是隐隐作痛。他虽然在讨张檄文中已斥骂了韩林儿、刘福通,但直到眼下仍然用的是龙凤年号,出文行令仍用“皇帝圣旨,吴王令旨”,皇帝也者,韩林儿是也。部下将帅都知道他们是韩林儿的臣属,韩林儿是他们的皇帝,而今朱元璋自己要做皇帝了,这个韩林儿如何处置呢?他似乎更佩服刘基当初不让救韩林儿的先见之明,但此一时,彼一时,当时有当时的道理,也倒没有太多的懊悔。    
    当然也可以直接除掉韩林儿。但想到当年楚汉相争西楚霸王项羽毫不掩饰地杀死义帝,给刘邦一个吊民伐罪的口实,还落了个千秋骂名,就觉得不可太露骨,太鲁莽。最好的办法是干得干净利索,掩人耳目。    
    从滁州到应天,不能飞过长江,而隆冬季节,朔风凛冽,舟覆人亡,岂非常事?眉目思路愈来愈清晰,关键的问题是物色一个适合的人选当此重任。他想到廖永忠,做事慎密,又不是韩林儿东系红巾的嫡系,于是急忙把他从苏州前线调回来。元璋秘密接见,告诉他:“眼下战局顺利,谁正大位的事总需有个考虑。皇帝远在滁州总不是个了局。故而派你去滁州将皇帝和一应官员眷属接到这里来。天有不测风云,长江浪涛险恶,稍不留意就会出事。你要善体我一片苦心,办好此事。”永忠好像有些话没有听清楚,正待发问,元璋却站了起来,说道:“你一路劳顿,好好休息一下就起程吧。”    
    永忠一支精悍部队护卫着韩林儿一家老小及文武官员赶到了长江瓜步渡口。地冻天寒,北风呼啸,远处滚滚黑云与长江的排浪好像连接在一起。为了“肃静回避”,落日渡头,人们都被驱散。风急浪高,摆渡不易,廖永忠为韩林儿亲自操舟。风浪越来越大,舟行江心,一会儿沉入黑谷,一会儿跃上浪尖。浪涛横冲直闯,廖永忠逆水搏击,船在旋涡中盘旋。永忠已经满身是汗和水,索性剥衣轻装。忽然,一个浪头打来,船身倾斜,永忠顺势在斜方一点,可怜一船吓破胆的人儿,一个个被扣在船下,永忠自然也翻身落水。永忠不顾个人安危,奋力抢救韩皇帝,一些兵将也跳下水去,但是,一切都没有用了,韩林儿一行人早被滔滔江水卷得无影无踪。永忠到南京复命,少不得遭到元璋一顿斥责,但随行官兵个个绘形绘色地描述永忠勇敢拼搏,一路小心护持。并且强调,这是上天的安排,人是无法违抗天意的。元璋就打发永忠重回苏州前线,戴“罪”立功。    
    瓜步沉舟,这个碍手碍脚的韩林儿一命呜呼,使元璋一时觉得轻松了许多。从此他不再用龙凤年号,决定从明年开始,改至正二十七年龙凤十三年为吴元年(1367)。廖永忠也感到轻松,他很欣赏自己的机智与聪明,为立下的这份功劳沾沾自喜,以为是为自己种下了福田。他哪里想到,这其实是埋下了祸根。    
    至正二十六年(1356)十二月十七日朱元璋亲自祭祀山川之神,皇宫建造破土动工。祭神册文曰:“维神开辟以来,钟毓灵秀,磅礴江东。然而气运凝会,人莫能知。予自乙未渡江,丙申驻师金陵,抚安黎庶,于今十有二年。拓土广疆,神人翼赞。兹欲立郊(庙)社(稷)、建宫宇于旧城之东,钟山之阳,国祚绵长,惟山川气运是从。谨于是日肇庀工事。敢告。”据说,正殿基址选好后,元璋嫌前方地势不够开阔,便将桩橛向后稍作移动,并问刘基:“使得吗?”刘基无可奈何地一笑,说道:“也好,只是不免迁都。”城墙修好后,刘基陪元璋巡视,元璋见工程坚固,很是高兴,说道:“这墙谁能越过。”刘基随口答道:“除非燕子飞过。”这些显然都是燕王朱棣夺取皇位之后的附会,但也可以看到,当时人们对风水气运是何等看重,何等战战兢兢。    
    张士诚灭亡之日,正是应天宫殿落成之时。这个时间上的安排也使元璋觉得大吉大利。宫殿的规制约略为:正殿曰奉天殿,前为奉天门,后为华盖殿,再后为谨身殿。此为三大殿。奉天殿的左右各建一楼,左曰文楼,右曰武楼。谨身殿之后为宫,前面曰乾清宫,后面曰坤宁宫,再后面依次排列六宫。外面围以皇城,城南曰午门,东曰东华门,西曰西华门,北曰玄武门。朱元璋让博士熊鼎摘编古人懿言警句可为戒鉴的书写于殿壁,殿堂两庑则书写宋人真德秀论述修身、齐家、治国之道的《大学衍义》,以取代壁画,表示孜孜求治的意思。    
    新王朝的肇兴,一代有一代的礼仪、法律和历法。特别是取代元王朝,许多胡元旧俗旧仪必须作较大更张,必须更多参照唐宋旧制,因此,礼仪与法律等方面的准备工作更需及早着手。于是新建了翰林院、太常寺等仪礼衙门,太史院历法衙门,御史台议律执法衙门。任命陶安等为翰林院学士。此时起居注宋濂正归省探亲在金华老家,故任命陶安兼任议礼总裁官。又征召通音律的道士冷谦为太常寺协律郎,让他考订庙堂雅乐,监督制造编钟编磬,校定音律,编制乐舞。任命刘基为太史院使,制定新朝“皇历”。任命汤和为御史台左御史大夫,邓愈为右御史大夫,刘基、章溢为御史中丞(原来沿袭元朝制度,百官礼仪尚右,这时改为尚左。如第一相国右相国李善长现改为左相国,第二相国左相国徐达现改为右相国)。命左相国李善长为律令总裁官,参知政事杨宪、傅■、御史中丞刘基、翰林学士陶安等为议律官,编制法律。元璋事必躬亲,具体过问。他亲自协定音律,制定乐舞,改制仪礼。对律令制定尤其关心。元璋这时对法律的基本要求是明白简当,使人易知易晓。他对李善长等人说:“法贵简当,使人易晓。如果头绪繁多,或者模棱两可,可轻可重,便容易让猾吏因缘为奸,使本来禁止残暴的条文变成残害善良的棍棒,那就远离了制定法律的本意。水网密则无大鱼,法网密则无全民。你们要细心参究。”他要求把每天拟好的法律条文上报,由他亲自裁定。总之,在元璋的亲自布置指挥下,事无巨细,一切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第五章 皇帝轮流做,今儿到我家一、韩林儿船翻殒命,朱元璋坚辞帝位(2)

    前方的战事已成摧枯拉朽之势。因而可以南北用兵,多方出击。    
    张士诚一灭,方国珍失却缓冲与屏障,陷入三面包围,形势危急。本来,在元璋攻下婺州后,曾与方国珍成立妥协。方国珍一方面为元璋附庸,一方面又接受元朝封号,每年建造海舟,向元朝京师运送张士诚贡纳的十几万石漕粮。对这种脚踩两只船,元璋多次致书谴责,国珍不听。至正二十二年(1362),金华蒋英等叛乱,曾提着胡大海的人头去投奔方国珍,国珍不予接纳,他的弟弟方国璋因而在台州与蒋英部队的战斗中被杀,元璋派人吊祭。但第二年双方却在平阳展开争夺。参军胡深乘势攻下瑞安,向温州推进。国珍再次求饶,愿每年供奉白银三万两,并且许诺,当元璋攻破杭州,便以温、台、庆元三郡之地归顺。    
    至正二十六年(1366),元璋攻克了杭州,方国珍不但不履约,而且与元朝扩廓帖木儿及福建陈友定相互联络,企图互为犄角,求得一隅偏安。元璋大怒,下书列他十二条罪状,命他悬崖勒马,国珍不听。元璋又令他每年贡纳二十三万石粮食,并下了一道最后通牒,称:“汝初纳款,谓杭州克,即献土来归。岂意汝怀奸挟诈,阳降阴叛。张士诚与尔壤地相接,取尔甚易,然所以不敢加兵于尔者,诚以吾力能制之,尔故得以安处海隅,坐享三郡之福。尔乃身为不祥,背信弃义,时遣奸细观我动静,潜结陈友定以图相援。彼自救不暇,何暇救人,尔何惑之甚也。今明以告尔,吾师下姑苏,南取温、台、庆元,水陆并进,无能御也。若早于此时改过效顺,能尽以小事大之义,犹可保其富贵,以遗子孙,以及下人。如其不然,集三郡之兵与我较一胜负,亦大丈夫之所为。更不然,扬帆乘舟,窜入海岛。然吾恐子女玉帛反为尔累。舟中自生敌国,徒为豪杰所笑也。非分之恩,不可数得,尔宜慎思之。”国珍召集弟侄将领商议降战出路。多数将领心存侥幸,认为张士诚尚可支撑,且自己有舟船与海上优势,元璋莫可奈何。于是,国珍日夜向大船搬运珍宝,准备抵抗一阵,最后逃往大海。    
    方国珍执迷不悟,朱元璋便在吴元年(1367)九月初一苏州将陷的前夕,派参政朱亮祖率浙江衢州、金华等处地方驻军讨伐方国珍。元璋交代朱亮祖:“方国珍鱼盐贩子出身,懒惰偷生,骑墙观望。今天出兵征讨,势当必克。他没有妙招,只有泛海逃遁罢了。三州之民,疲困已甚,城下之日,毋妄杀一人。”    
    果不出元璋所料,国珍的部队毫无斗志。九月二十八日,几乎没有经过什么战斗,就攻克了台州。国珍之弟国瑛弃城奔黄岩。亮祖紧追不舍,国瑛又焚掠黄岩官廨民居逃向大海。    
    苏湖战役结束,部队稍作休整,吴元年(1367)十月十一日,朱元璋又派出中书平章汤和为征南将军,都督府佥事吴桢为副将军,攻取方国珍巢穴庆元路(宁波市),与朱亮祖成南北夹攻之势。朱亮祖的部队一路进展顺利,十月间,由台州、黄岩南下,很快克复温州。十一月初,与征南副将军吴桢联手,在乐清县的盘屿大败方国珍之子方明善的海上水师,十一月初九,汤和攻下庆元。方国珍逃向大海。十一月十七日,增派著名水师统帅廖永忠为征南副将军,会同汤和入海讨方国珍。    
    巢穴的倾覆,出现树倒猢狲散的局面。汤和采取招降攻心战术,方国珍的许多部将率队来投。方国珍无奈,只好在吴元年十二月率其子侄向汤和请降。    
    方国珍在几十年的政治军事斗争中,也历练了一身自润自保的油滑本领。他在汤和军抵庆元的时候,没作大的抵抗,也没有破坏城池,而是封闭府库,让部下将一个完整的城市移交给了朱元璋,自己则率部属载宝物远走海上。能逃则逃,万不得已,也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现在穷途末路,他便让儿子方明完奉表到应天向朱元璋谢罪。这一个降表写得恭敬而机辩,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外交文书。原文如下:    
    “臣闻,天无所不覆,地无所不载。王者体天法地,于人无所不容。臣荷主上覆载之德久矣,安敢自绝于天地。敢一陈愚衷,知必有以容臣者,惟陛下垂鉴。臣本庸才,处于季世,保境安民,非有黄屋左纛之念。囊者,陛下霆击雷掣之师至于婺州,臣愚以为天命有在,遣子入侍,于时固已知陛下有今日矣。所谓依日月之末光,望雨露之余泽者也。而陛下开诚布公,赐手书,归质子,俾守郡县如钱镠故事。十年之间,与中吴角立,皆陛下之赐戢也。逮天兵下临吴、会,臣尝上书谓:朝廷朝定杭、越,则暮归田里。不意今年以来,老病交攻,顿成昏昧,而弟兄子侄,志意不齐,致烦陛下兴问罪之师。方怀忧惧,未能自明,而大军已至台、温,令臣计无所出,虽遣使再三,而承诏之师势不容已。是以封府库,开城郭,以俟王师之至。然犹未免为泛海之计者,昔有孝子于其亲也,遇小杖则受,大杖则走。臣之事适与相类。虽然,臣一介草莽,亦安敢自绝于天地,故每自思欲面缚待罪阙庭,复恐陛下万一雷霆之怒,天下后世议者不谓臣得罪之深,将谓陛下不能容臣,岂不累天地之大德哉。谨冒死奉表以闻,俯伏俟命。”    
    元璋本来对国珍的反复无常十分恼恨。看了这个表章,不禁为它的文思机辩击节赞赏,对左右说:“谁说方氏手下无人!”于是复信国珍,称:“我当以汝此诚为诚,不以前过为过。汝勿自疑。”当方国珍一批人来到应天,匍匐在元璋面前的时候,元璋笑着责问道:“你来得何其晚啊!”方国珍等叩头谢罪。元璋即将荣登九五之尊,为显示自己的天覆地载之量,真的赦免了他的罪过,后来还给了国珍一个广西行省左丞的官衔,并在京城为他建造了千步廊宅第百间,作为禄养。    
    吴元年,至正二十七年(1367)十月,朱元璋在南北两个方向同时出击。除上述征南将军汤和十一日出发讨伐方国珍之外,十月二十一日这一天又同时派出三支征伐大军:命中书平章胡美胡廷瑞避元璋字国瑞之讳改名美为征南将军,江西行省左丞何文辉为副将军,率师自江西攻打福建陈友定。命湖广行省平章杨璟、左丞周德兴、参政张彬率湖广各卫军马攻取广西。命中书右相国徐达为征虏大将军,中书平章鄂国公常遇春为征虏副将军,率大军北伐中原。    
    南部战场只是偏师,对陈友定的战斗进展顺利。    
    胡美率师度杉关,入邵武,克建阳,后续部队广信卫指挥沐英破分水关,进抵崇安。这时,陈友定重点守福州与延平。在福州城外密筑堡垒,又五十步建一台,严兵把守。他自己则率精锐防守福建分省驻地延平,互为犄角。但庆元的顺利克复,使讨伐方国珍的大军游刃有余。十二月十六日,元璋命汤和、廖永忠、吴桢统水师从宁波南下,自海道取福州。其势如泰山压顶,大风拔木。福州守将虽然进行了顽强抵抗,无奈寡不敌众,很快陷落。延平势孤力单,已经无所作为。


第五章 皇帝轮流做,今儿到我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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