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43-杜鹃声声-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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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的日月历历在目,走过的路伸手可触。思维的空间总是罩着一层薄薄的轻纱,那是汉江的晨光。秦巴山间的小路坎坎坷坷,险峻多于平缓,四季都有生机。故乡是每位热爱她的儿女歌赋心音的源泉与舞台,陕南便是美丽的家园。不管以后的路是否坦荡,前途是否光明,路总还得走。这是一种忠贞,也是一种无奈。女性无退路。
《杜鹃声声》 第二部分对一个梦的完整叙述
梅子知道自己在做梦,知道梦中的背景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家乡的景色。人却是忽大忽小,没有定格。
梦中的梅子在田坎上用镰割着青草,无意间听到一个男子在繁盛的胡豆苗地头大讲从前对梅子的倾心。这种讲述让梅子一下子想起这位男子以前确实对自己有关心的举动,而梅子想不起来以前的自己有多大。现在的自己仍一事无成,那男子却成了统领几方的地方官员。梅子看到讲话的男子要挪动身子,便一下子从田坎跳了下来。跳的时候身体像旋风一样旋了个圈。低头屏气,坐在沟底。梅子害怕男子到来又渴望男子的关爱。男子呼哧呼哧喘着气从春天的田间地头急急跑来,蹲着身子看梅子。梅子意识到男子要伸手触摸自己,额头或头发都行。
良久,梅子没有等到什么。一弓腿站了起来。割草的小女孩瞬然间变成了细手纤纤的少女。
梅子朝回走。希望男子能追随她,一直走到小溪的尽头。男子的确在陪伴她走,他打开了笔筒式的手电筒。梅子纳闷,青天白日打什么手电,小溪边虽长满绿绿的青苔,偶有几页青砖也湿漉漉地流水,头顶有阔叶的梧桐,青青小溪边也不至于白日照手电筒。梅子想要说什么。男子却停住了脚步,男子说我到了,你不上去歇歇吗?梅子见男子邀请的口吻并不热烈,便一个人继续行走。走着走着回头张望,见男子去了一间土房。土房里忽然钻出个女子,女子紧紧地奔跑,一直拦住了梅子的去向。梅子想,男子终还是有情有义的儿郎,自己做了官放不下架子,便派人来请自己回去。
梅子心里好感动,一感动就想流泪,哭泣中想象怎样与男子叙说衷肠。来人热情而急迫地说:你不能走,好歹肚里有他的孩子,两个肚里有他孩子的人都养在家里。
梅子气愤异常,忽然间变得坚强。什么时候怀有别人的孩子?连手都没拉过,还会有故事?简直是混账。梅子用力挣扎,逃离了女人的追赶。举目四看,男子着一身白色绸衣伫立半山腰。泪水仍挂在梅子的脸上,心却坦坦荡荡,没与这种人来往是一种舒畅。
梅子有力地一步步继续行走。小溪的转弯处有兄长和母亲张望。母亲手持一只白色瓷缸,瓷缸里是否盛有鸡汤?
梅子向母亲走的时候,心中充满了对美食的希望。一高兴便醒了,醒了后的梅子便想弗洛伊德在身旁该有多好。
《杜鹃声声》 第二部分写作的女孩
一个女孩常常写作,在家里和办公室里。
在家里写作必要照镜子,镜子很小,杂志书那么大。每在写作前将镜面压到与脸平视的位置才行。动笔前先望上几眼自己,摸摸长发,顺顺细眉,再在额头上摁几下。日子久了,一篇篇文章诞生了。稿费寄来了,女孩将稿费换回护肤霜洗面奶小护士护手霜等等。买衣服买裙子。惟一不买的是镜子,整个房间,没有一面比书桌上的镜子再大点的镜面。这让女孩每每穿衣服外出想照一照时就犯难。所好的是办公室的一楼有整容镜,上楼前总要望上几眼。捕鱼总有漏网的时候。一次女孩急急忙忙穿了连衣裙出门,走着走着就觉不对劲。许多目光向她聚拢。仔细一看,才知道忘了穿衬裙,连衣裙如同羽翼一样透明。让女孩尴尬了好一阵子。
女孩在办公室里写作,写作时必要关了门窗,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前,等一切都寂静下来,望着空空的四周进入状态。写作时就极动情极投入,有时写到伤心处会声泪俱下。悲悲地流一阵泪水,左手拿纸擦拭眼睛,右手仍在稿纸上书写,鼻子还抽抽泣泣地发出声音。这样的文字一定会走上报纸或刊物。女孩最明白情到深处文自流的道理。
一日,女孩在办公室写不成东西了。安静的隔壁多了些声音。随着日子的增厚,隔壁的细小声音成了小太阳。喝水了,看报纸了,打电话了,聊天了。等等等等,都成为女孩不可忽视的倾听内容。
女孩又回到了小小的镜前。习惯使她对镜观望。镜子里出现的不再是极青春的脸庞,不全是天真活泼的形象,而多了几分郁忧和愁怅,一个走失了方向的姑娘。
写作的女孩就此停止了写作。
《杜鹃声声》 第二部分裙子与书
独坐窗前,凝目远方,一遍遍地想着心事。有时独坐许久,从天将黄昏到月明星稀,寂然无语,不动。
门窗四闭,屋内静极,左边的衣柜,右边的书柜,置我于正中的写字台前。漂亮的长裙,一件件挂在柜中,那是我喜爱的。很小的时候闹着父母买了三尺蓝布,用针线做成了平生第一条裙子,穿在身上既高兴又悲伤。许是那个时候便生了自卑与自信,直到今日,成为我性格中致命的弱点。长到脸面舒展的时候,将一颗不曾被污染的心,一腔不曾被欺骗的情交于烦躁,烦躁过后又陷入深深的沉默。沉默构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那个时候,多么想统统洗涮一番自己,着一条艳丽的裙子,站在山谷,站在溪边,站在街头成为一道风景。可没有,生活有时让人起恨。
从沉默开始,我便有了自己的书,有了自己的小书架,最开始是一只60多厘米宽窄的柴木小书架,两层,放二三十本书,大多是《星星》《诗神》一类的杂志。为了寻找诗的意境,大雪纷飞,穿了风衣雨鞋请人照相,相片留下了,倒是些不伦不类的物什。不经意看到,心中总有隐隐的疼痛和酸酸的情愫,挥不去,散不了。
现在的我有了满满的一柜裙子,冬夏春秋各季匀有,呢料的真丝的应有尽有。书柜也是标准的宽大型,文学类、美学类,伦理类随手拈来。这个时候买的书反而少了,多的是人送的。独立成册的定是新出的集子,题有惠存雅存的字。一套几册的,定是朋友单位发了又不感兴趣转送于人的,落份人情又派上了用场。渐渐地书架码不下了,便有了溢流的迹象。
每每坐于衣柜与书柜之间,看缤纷的裙子与整齐的书籍,是一种享受,也感到了四季的更迭和日月的往复,一种责任,一种使命,由淡而浓,冲撞感悟,冲撞着灵性。
不敢辜负我的裙子,不敢辜负我的书。
《杜鹃声声》 第二部分生日涅般木
近日来总是感到有什么东西牵扯着,若有若无,似隐似现,是什么呢?
夜深了,看一本杂志时忽然间想起去年的今日。去年的今日在西安城墙的黄昏里散步,月很明,很清,夜风很凉。细细一想大吃一惊:今天是我的生日。怪不得心里想自由,每年的这个时候。大凡人出生时便有种对自由的向往,平时不能释然,生日时会自然生出。
想起去年的今日,才觉犯了一个大错,又到生日了。急急地走进卧室,看挂历,今年的阴历与去年的阴历在公历上相差十天,也就是说生日已经过了十日。十日了,我怎么不知道,以往总是父亲或母亲送我些东西,或托人带点物什,或是朋友打来电话问候一声。可已经十天了,没有任何生日的迹象,没有什么信息,没有人记得,真的过生日了吗?
可怜的我呀,真就如同江边的野草,无人问津,无人关注,无人记起。我在做什么,是一个活人吗,是一个尚生活在人群中的生灵吗。可怜的心呀。
我的亲人,我的朋友呢?世间尚有真爱吗,世界真有真情吗?世上真有忠贞不渝、真有毫无杂质的亲情吗。母亲前一阵生病了,但我能猜想,她一定记得住我,记得住我的生日,我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呀。可还有呢,有什么千山万水的阻隔吗?有什么千难万险的重任与困难吗?世上只有我,只剩下孤零零的我了吗?
人海茫茫,知己难觅。如果,如果在我的生日,在我自己遗忘的生日之时,哪怕有一个声音告诉: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也会手舞足蹈,会感到人间的亲情,友谊的不朽,也会感到世界多温暖。可没有,没有呀。有谁会记得我呢?有谁会在乎我的存在呢?
再一次地自怜,自怜我没有关爱的日子,没有问候的生日,甚至是缺少阳光的心扉。以此为祭,给似水流年般平淡的生活,遗去的生日和那忽然间记起时簌然落下的滴滴清泪。
《杜鹃声声》 第二部分人在病中
头痛得厉害,不愿去医院,不愿翻箱倒柜找药片。外套一扔,鞋子一蹬,理所当然地往床上一躺,枕头垫得极高,懒懒地蜷在被里,努力想睡一觉,眼睛却怎么也闭不着,瞪大眼墙角窗帘地乱瞅,好像不是在自己家里。
记得很多年前同学的父亲生病住院,我去医院看望,旁边有很多人照顾,便突发奇想,我要是躺在病床上多好,可以安安静静地睡它几天几夜,享享清福。我把这个念头告诉给同学,她直骂我神经病,我说那有什么,外国一个人正是在病床上灵感突发才成为科学家的。这个想法莫名其妙地在脑子里根深蒂固,认为生病有什么了不起,躺在病床上不一定是坏事,就像人生在世有失必有得,有得必有失一样,福兮,祸之所依,祸兮,福之所附,或许就是这个道理。
在经历的许多事中,有的是亲身经历过的,有的是在梦中出现的,时间一长就分不清是梦中的事还是生活中的事,稀里糊涂,难分真伪。对于庄周梦蝶的故事深信不已,很有同感。有时恍恍惚惚,好像常到一个孤房边走动,远远地眺望,次数多了,就搞不清真去没去过那房子,头脑清晰时便觉可笑,一个人怎么会轻易地走出自己的圈子呢。我的少女时代是在中国最古老最完整的城墙上开始的,古城墙雄伟肃穆,曾抵御过多少外来侵略。想必城墙没有铜墙铁臂坚强,也有长江边上的采石矶那样的天然屏障,没想到还是奋不顾身地实践了一次失败,因为失败才对世事仇恨了许多时日。当一个远道而来的同学想见见我们这一方水土上的同窗时,拨通了一个电话,接电话的人警觉地连问是谁,我只差没扔下电话跳楼,还好,没几分钟就有了关心和问候,可能是时间太久的缘故,心中再也燃烧不起仇恨的火焰,不觉惊讶于以前的单纯。
不止一次地想如果有一天病倒了,有人问我还有什么要求,我一定告诉他们想见见朋友们,现在想来真是幼稚的可以。
常想,人生短暂,生活不易,在短短的几十年里有几个朋友,几个知己是人的造化。何必互不相容,互相残杀,姜夔在与友人分别六年后的元旦之夜梦见了友人,醒后不胜伤感,写下“当处不合种相思,两处沉吟各自知”的句子,想必男人也有回忆也有留恋。恋人可以思念,朋友、同学又有何不可呢?何况又是在病中,人在病中总爱回忆,爱想象,而且很善良温柔。在病床上躺过的人都会有这种体验,不是吗?
《杜鹃声声》 第二部分我的项链
迄今为止,我有多少项链,不清楚。从今往后,会有多少项链,不知道。
在我一抽屉的各类小饰物中,最钟爱的,还是项链,如果它们叫做项链的话。
第一次对项链感兴趣,是几年前的高原之行。从内地到高原,沿途的景色使人惊愕不已,从满眼碧绿到遍野荒芜,变化之快,恍若梦幻。环境决定人,这是一个真理。环境一变,心境自然会变,尤其人在旅途。塔尔寺的各类藏刀与牛羊肉同寺一样有名。我却看上了一串石头,圆形,椭圆形,不规则的各种造型。三棱苞翘,颗粒不一。往脖子上一套,天啊,一串多么晶莹的珍珠,洁白透亮,原始质朴,到哪去找归真呢。我为自己的选择窃喜。时至今日,常挂胸前,意念中闪现的是莽莽高原。褐色群峰被河水萦绕,水是清的,浪花是白的,土地是寸草不生的,这就是黄河之源。窄窄的黄河在高原游荡,峡谷中冲出许多硌石,褐色的,黄色的,白色的。每每有人问及,我便淡淡一笑:青海石。我知道那不单是一串石子,而是一种情绪。遥远的西部高原,神秘的黄河源头。其实是最难忘却的。
那串念念不忘的象骨让我明白一个道理,喜欢的东西不一定能长久。那是一个初夏,紫藤和杜鹃仍在争艳。拜谒完聂耳墓,为聂耳能长听滇池的清音兴奋。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第一次知道李清照,便生出疑虑,黄花一样的女子怎么有项羽一般的气魄。聂耳命薄,才华和精神却厚。缓步沉思,却有人拦路,一布依族女子热情地招示,长长的孔雀羽毛,各色的扎染长裙,光滑的大理石健身球,阿黑小马夹。西南风情,云南特色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布依女见我胸前挂一串佛珠样的竹制项链,变戏法似地举出一串黄泥色的饰物。下面是半圆形的一个牌,上面是一个长链,规则的小圆珠和长方形的珠子结成。一看颜色,“不喜欢。”我毫不掩饰地回绝。“你知道这是啥做的?版纳的象骨。”象骨?谁能随便弄到象骨,伸手摸摸,凉凉的。大象是尊贵的,我喜欢一切尊贵的动植物,银杏珙桐铁树,熊猫大象朱鸔。
当我渐渐地喜欢上了这串象骨时,一位朋友也看上了它。热烈的眼神穿透象骨直抵心脏。距离产生美,人性上实用,物性上同样实用。西双版纳,只这一个名字就是一块磁石,哪管是一片树叶还是一段朽木。在时空的运行中,愈加喜爱起来。或许,那是一头老象,或许那是一头小象,它们是怎样从丛林到人间,从自由到死亡的,是老死,病死,还是弱肉强食打斗而死,还是惨遭了人类的伤害。一串象骨,一串故事,一个解读不了的谜。
还是把谜送了出去。有人喜欢总是好事。离开了的才更加思念。想起云南,忆及友人,就会怀念那串黄泥色的象骨。
“你也买一个。”我向同伴建议。
“我才不要这么便宜的东西。”
“不一样,金银珠宝的感觉不能与这比。”
“是吗?”
“是。”我坚定地点头。
边说边抚弄着胸前的石坠。一根黑带上吊一长长的心形石块,翠绿中夹杂着鹅黄和淡黑。
“啥原料?”
“卖的人说是一种矿石,马骆石。”
“马骆石,还是马硌石?”
“不知道,但是我喜欢。”
在鄂西的美水里,美丽的三色泉源源不断地涌动,浑色清色浊色,相互交织又色彩分明,这难道不是我的三色马骆石吗?我为这种自然景观的相似而震撼。仁者的山智者的水集聚这里,神农溪有灵。
时光要走就让它走吧/我们坐下来聊天/故事总是要发生/还是得继续活下去。没坐下来聊天,时间和心情扛着大旗。在灯光下散步,树影婆娑在水里,江轮鸣笛逆行,将长江的夜空映得更加媚人。
陕北的黑妹,北京的乐云,宜昌的韵华,同时将手伸向我的脖子。细细的脖子怎载得动许多的关注,受惊的红豆滴滴哒哒势如雨下,滴落在夜晚的路面,滴落在滚滚的江流。我住长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