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衬衣-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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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恭子交代一声,离开会议室。
恭子啼笑皆非。她向端着盆子困惑着的女孩子说:“好吧!摆在这儿。”
三谷在走廊上走着时,见到一名五十多岁的男人,有点畏畏缩缩的走过来。
“我想见见仓冈社长……”他对三谷说。
“她在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三谷说。“还有,仓冈是会长,请别称她社长。”
“是……冒犯了。”
男人不断鞠躬,然后交臂走过去。
他就是伊东猛夫?三谷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
应当不满五十岁才对。可是看起来十分苍老,筋疲力竭似的。
儿子因涉嫌杀人而受通缉,大概劳心吧。但他那种疲倦法,好像不是一两个星期累积起来的。
也许本来就未老先衰吧!
三谷迈步向前。其实,有关伊东猛夫的事,三谷已经调查得一清二楚。知道他的妻子死了,情爱全贯注在独生子身上,在公司里是其中一个所谓的“窗际族”。
只是不知道恭子为何阻止革伊东职。难道两人之间有些什么关连?
一定有什么内情。
不过,如果被恭子知道自己在作无谓的查探,后果是可怕的。好奇心倒是有必要适可而止。
有人在电梯大堂里站着抽烟。透过大玻璃窗,俯望众摩天大楼形成的“山谷”。
“佐田先生。”三谷停下来喊他。
“噢,三谷先生。”
从佐田的语气来看,他知道三谷过来了。
“你在等恭子小姐吗?”三谷说。
“不,不是。”佐田把烟蒂揉熄在烟灰盅里。“只是我不想跟其他人一起走罢了。”
也许那是真心话,三谷想。
佐田不太像社长,长得相当温文尔雅。事实上大家都评他是个认真的人。据说恭子的父母很赏识他,他从小就在恭子家里出入。
“很麻烦哪!”三谷这样说。他想知道佐田怎样回答。
“不。事实终归是事实,没法子。”
“可是太意外啦,我以为佐田先生应绝不会惹上那种事。”三谷说。
佐田苦笑。
“问题是处理不当吧!我知道好几个人隐藏得很好。”
“你太太是S精密机器公司的──”
“对,她是总裁的女儿。”
“她知道这件事吗?”
佐田摇摇头。“应该不知道。如果知道了,肯定大骚乱。”
“原来这样。希望这件事情很顺利的带过去。”
“如果可以就好了……对了,刚刚走向会议室的是谁?我从没见过他。”
“噢,他是来找恭子小姐的。我也不太清楚。”
“是吗?”佐田似乎有些在意伊东的事。“我必须回公司了,再见啦。”
“那么,失陪了。”
三谷目送佐田走进电梯后,掏出自己的香烟,点了火。喃喃自语:“奇怪。”
佐田好像是在等自己。为什么?
三谷完全不晓得佐田有情妇的事。恭子多半是聘用别的调查员去调查的吧!那可不稀奇。
三谷觉得稀奇的是,佐田一点也不恼怒自己。通常这类调查都是三谷经手的,佐田应以为这件事也是三谷查出来的才对。
然而佐田并没有对三谷说什么刺耳的话。为什么?
连佐田的妻子也不知道情妇的存在,为何恭子知道?
还有,佐田对于她知道这件事并不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
看来一定有什么。
三谷吸了两三口烟,就揉熄了。
恭子请假十天。也许那段时间是好机会。三谷这样想。
“进来。”恭子对呆立在门口的伊东猛夫说。
“嗯……”伊东似乎不知所措的样子。“我想见见仓冈会长。”
“我就是。”
恭子的回答叫伊东哑然。
“失敬了。我不晓得会长是女的。”伊东慌忙找借词。
“用不着操那个心。”恭子平静地说。“请坐。会议刚刚结束,在这种地方见客,失礼得很。”
“是──不──”伊东振奋一下情绪,作个深呼吸,战战兢兢地向恭子走过去。“花费您的时间。我只是为了这次的事──务必说声道谢。”
“请坐呀。”恭子在自己的咖啡里加糖和牛奶。“如果不嫌弃的话,请用那杯咖啡。那是别人叫的,不过已经走啦。”
伊东本想当场拒绝,但迟疑一下之后说:“那就不客气了。”然后也不加糖,就这样一口气喝了半杯。“谢谢,因为昨晚几乎一夜没睡。”
“令郎的事我听说了。很苦恼吧!”
“我儿子是冤枉的。他绝对不会杀人。不,也许你觉得我做父亲的维护他,可是,这是肯定的,他不会杀人!”
他愈说愈激动。当见到恭子慢条斯理地喝咖啡时,伊东回过神来。
“对不起……我不应该在您面前提这些事,只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恭子沉默不语。从她的表情,看不出她是同情、冷淡抑或漠不关心。
“仓冈会长──”
伊东的话还未说完,恭子打断了他。
“不要叫我‘会长’。仓冈就可以了。”
“呃……为何要特别关照我,不革我的职呢?如果……方便的话,请告诉我……”伊东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难道……以前在那儿见过面?”
“不,我想我们从未谋面。”恭子即刻摇头。“别想得太复杂。我只是不允许一个一心为保护孩子而反抗警察的父亲被革职罢了。恰好可利用我是你公司的大股东的地位,向你的社长转达我的意见而已,不足挂齿。”
“是吗?可是,承蒙关照,感激不尽啊。我是没什么权力的闲职,有工作等于没工作,但是为了救我儿子,不能没有这份职业。所以,总要表示一点谢意……”
恭子站起来。
“要你特意跑一趟,我也过意不去。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就此失陪──”
“请便!打搅您啦。”伊东也霍地站起来。
恭子往门口走去时,伊东向她鞠躬。恭子打开门后,回头再问:
“倘若令郎真的杀了人,你还会继续这样维护他吗?”
伊东沉默片刻,回答说:“当然。”不是困扰着怎样回答,而是困扰着应不应该作答。
“我太太死了,儿子是唯一的骨肉至亲,无论怎样都想保护他的。”
伊东的话说得非常有力。
恭子听了他的话,不置可否,只是说:“喝了咖啡,请回去吧!”然后离开了。
伊东在宽敞的会议室里一个人呆立着。
血衬衣
第七章:星之诱惑
车子安静地溜进大厦的地库停车场。
□口在停车场内转了一圈才停下来。
“可以了吗?”后座不见人影,只听见声音。
“不,等一下。”□口说着,走出车外。
深夜一点钟。夜生活多采多姿的六本木大厦公寓也寂静无声。
□口望望周围,走向电梯口。电梯停在四字楼。
他按了钮,快步回到车旁,打开后座的门。躺在空位上用毯子盖着的少女抬起脸来。
“可以啦?”星海翠问。
“没问题。”□口点点头。
阿翠坐起身来,埋怨地说:“我全身发痛。”
“那就叫他替你按摩好了。”□口说。“电梯来啦。”
阿翠打着哈欠走向电梯。恰好门扉打开。
“我一个人走好了。”
“不行。”□口立刻跟着进去,按了三字的键钮。
“我上四楼哦。”
“我知道。”电梯开始上升。“你要在三楼出去,然后爬楼梯。”
“不要。好像小偷似的。”阿翠皱起眉头。
“电梯刚才停在四楼。说不定有摄影记者在那里等候。”
“有什么关系?到时堂堂正正地进去就是了。”
“对你而言可能无所谓,我就惨了。”□口恶狠狠地说。
两人在三楼走出电梯。
静悄悄的、空荡荡的走廊。
“那边是紧急用的楼梯。”□口用力推开不锈钢门。“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上面的情形。”
“快点哦,我没时间了。”阿翠不悦地撅起嘴唇。
□口上了楼,轻轻推开四楼的太平门,窥望走廊。没有任何动静。
“OK。可以上来了。”他喊。
已经走到楼梯半途的阿翠,马上跑上来。
“我走啦。”
“七点半,我来接你。三十分钟以前准备吧!”
“知道啦!”
阿翠快步走向其中一道房门,短促地敲了一下,门立刻开了。阿翠宛如被吸进去似的消失掉,传来上锁的声音。
□口好不容易吁一口气。
不需要走楼梯了。他搭电梯回到地库停车场。
好不好睡个觉?如果回公寓去,时间又太浪费。
□口把车开出大厦,停在附近的公众电话旁边。
她在不在?时间无所谓。她是那种人之故。
可是,只有嘟嘟声一直没人接。正要收线之际,有人接电话了。
“喂──谁呀?”
对方之所以大声喊,皆因背后传来震耳的音乐。
“我是□口──□口!”
“噢,是你。这么晚了。”
“吵死人了。开派对?”
“对,马上开始了。你在附近?”
“嗯。我想去你那儿睡个觉──”
“这里不适合睡觉哦。”女人笑了。“好,你来吧!”
“我好疲倦。不然,我到商业酒店开房过夜好了。”
“不要啦。有人来了,他想见你哪!”
“怎么,谈公事?饶了我吧!我累得──”
“重要人物哦。”女人打断他。“假如你不见他,他说以后你一定见不到他了。”
“啊?难道是美国总统?”
□口虽然口头上开玩笑,但他知道由加利不是那种信口雌黄的女人。
“好吧!十五分钟就到。我饿惨了。有什么吃的没有?”
“薄饼之类倒是有的。”
“棒极了!替我叫一客吧!”
□口收线后,回到车子前,抬眼望望刚才离开的大厦。星海翠走进去的房间还亮着灯。就在这时,灯熄了。
□口摇摇头。然后钻上车内,驱车前往由加利的公寓大厦……
现在,星海翠应认是跟那个摇滚乐队的男孩在床上。
不管经理人的眼睛如何透亮,总不能管制一名十八岁少女的一切。虽然,每天忙得头昏眼花,累得联想男人的时间也没有,倒头便睡。可是,总得有时间流流汗,把年轻的精力消耗掉。
另一方面,她开始烦躁和不满。因不管怎样努力赚钱都好,收入仍是少得可怜。
让她找个地方歇息歇息,也是□口的工作范围。
阿翠选择了最危险的歇息方式──跟艺能界同行谈恋爱。
双方都不满二十岁。他们的拥趸几乎全是高中生。一言蔽之,假如现在两人的感情被揭发的话,乃是两人事业致命的打击。
于是□口在那幢大厦租了一个单位,当有节目安排时,让两人在那里碰面。
但是,必须小心加上小心才行。
新闻界开始嗅出他们之间有“古怪”。最可怕的是周刊的摄影记者。
老实说,纵使像那样悄悄带她进去,还是不能安心。因为万一被人知道两人在那个房间幽会的话,肯定会从远处用远距离对焦相机纠缠不休地瞄准等待拍摄。
经理人的工作,实在不轻松。
“好迟哟!”门打开后,由加利如此埋怨。
“我差点开车打瞌睡哪!喝了咖啡才过来的。”□口说。“派对已经结束啦?”
“嗯。进来吧!”
由加利穿着睡袍。像是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
她年约三十至四十之间,一年前与□口开始交往。
当然,他有时在她这里过夜。有时也在一起谈谈公事。
连□口也不清楚她到底是干那一行的奇女子。不过,她在艺能界的人面颇广,制作所之间发生纠纷时,一旦由加利加入调停,万事顺利解决。那种事经常发生,因此她的存在是很重要的。
由加利把□口带到饭厅。□口把碟子上的薄饼吃个精光,又喝了两杯咖啡。
“傻瓜!”由加利说。“好像饥馑儿童一样。”
“我从傍晚起,什么也没吃。”□口叹一口气。“今天阿翠情绪不佳嘛。”
“她在哪儿?”
“大概在睡觉吧!”□口耸耸肩。
“跟某乐队的主音歌手吗?”
听了由加利的话,□口大吃一惊。
“喂……你从那里听来的──”
“我的耳朵是顺风耳嘛。”由加利笑了。
“不会是从什么地方刺探出来的吧──”
“目前还不要紧。不过,即使阿翠不说,对方醉后失言的话……”
“他妈的!”□口骂了一句。“由加利,拜托,千万别说出去!”
“我不会泄漏出去的。”由加利保证。
“对了。那位重要人物呢?回去了吗?”
“在呀。”
“不在客厅呀!”
“在卧室嘛。”
□口一时语塞。
“原来如此。你叫我来,是为了谈分手的事?”
“去你的!我和你又不是夫妇。现在我去叫他。你到客厅坐坐。”
由加利踏着轻盈的步伐走了出去。
□口再喝了一杯咖啡,走向客厅。身体沉在沙发里,喃喃自语:“我和她又不是夫妇……”
确实是的。在由加利心目中,□口不过是“众生中的其中一个”,总不能呷干醋。
“这是□口先生。”
由加利进来了。后面出现一名高大的男人,虽穿着睡袍,但予人有威信的感觉。
□口不由自主地站起来。
“你说是□口君?我听由加利说过。”
那人应该五十五了,全身散发肥腻的精力。他在沙发上大摇大摆地坐下后,说:“你认识我吗?”
“当然……你是神冢先生吧!”
不知何时,困意飞走了。
神冢是一个拥有电视、电台、报纸网络的企业集团总裁。当然他在艺能界也有很大的力量。对于□口之辈,他是连见面机会也没有的大人物。
“我听由加利提过,你是星海翠的经理人吧!”神冢气定神闲地说。“刚好,我正想见见你。”
“荣幸得很。”□口不由冒冷汗。
“你的制作所社长,我曾在宴会上偶尔碰面。”神冢说。“不是坏人,不过有点吝啬就是了。”
“呃……”□口终于展露笑脸。“不仅是有点而已吧!”
神冢愉快地笑了。
“由加利,替我倒杯酒来。你也来一杯吧!”
“荣幸之至!”
有这样的大人物做对手,无论多烈的酒也不会醉了。
由加利拿了两只玻璃杯过来。喝了一口后,□口吓了一跳。
“这不是乌龙茶吗?”
神冢咧嘴一笑。“我拒绝酒精。”
“是吗?”
“酒虽用来消解精神压力,却会带来另一种压力,饮它岂不是傻瓜吗?”
神冢津津有味地啜了一口茶。
“关于星海翠……工作态度如何?”
“嗯,她很能干。已经十八岁啦,她本人也知道不能不拚一拚了。节目安排虽过密,但她从不抱怨。”
“不错嘛。对目前的待遇满不满意?”
“这个……她本人的开支很大……”
“不,我是问你。”
“我吗?”□口困惑不已。
神冢说:“其实嘛,我想把星海翠挖过来哪!”
□口顿时哑然。
“怎么啦?心情好像很糟糕似的。”
□口一边操纵驾驶盘一边说。
“对。”阿翠冷冷地说。“睡眠不足。”
“不光是那样。跟他吵架了?”
“多管闲事。别管找!”
阿翠十分烦躁。□口的话说对了一半。
睡眠不足,这是偶像派歌手的普遍状态。并非这个早上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