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国记-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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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太曾一再对斡由进谏,一旦引起内乱,首先受苦的便是人民。但嘴上老是说为民着想的斡由,又为何执意要举兵叛乱?如果真是为民着想,理应放弃这种会使人民陷入苦难的叛乱。六太常在说服斡由之时,感到一股沉重的无力感,这是否因为斡由本身并不是代表着正义──。
〔...斡由..〕
六太不禁想起那名可怜的囚虏。
〔斡由..那名老者该不会就是元魁的替身吧!〕
为了隐瞒元魁被幽禁于地叄氖率担谑潜阍谀诠邪仓靡桓鎏嫔怼�
──快住手!老者当时无言的吶喊仍在六太耳边回荡着。
在不见天日的牢笼中,老者谨守着斡由所说的话,确实扮演着元魁的替身。但...长久的时间下来,老者终究也受够这种暗不见天日的生活。
──您弄错了!快住手吧!放我出去!
斡由派人将老者用锁链拷于屋内,为了怕他吐露实情,便派人拔去老者的舌头。
〔....斡由..你这混帐..〕
六太清楚的感受到,即使已远离元魁所在之处,元魁怨恨的咒骂声,却好似鬼魅般挥之不去。
更夜带着女官往顽朴城下方走去。一直走到位于凌云山深部叄Γ慌虐挡患烊盏睦畏俊U饫锊⒉蝗缌拥纳系壤畏浚位嵊姓庖慌爬畏康拇嬖冢俏味柚糜诖耍吭缫盐薹ㄗ允肥橹锌疾椤5苊飨缘模饫锸俏薹ü诟髦治募械某∷;蛐恚谥莺畹饺沃保堇舯慊崴较路钌鲜榧蚋嬷舜Φ拇嬖谝膊灰欢ā�
更夜带着女官走过一排牢房,就好像对这里十分熟悉一般。这里通常关着等待处决的犯人,也有些被质疑是谋反份子的犯人被带来关于此处。──当然,即使是斡由也无法杜绝臣子们的叛变。不论是居于上位者是贤、是愚,都定会存有反叛份子。
〔进去吧!〕
更夜打开牢门,将女官带进位于最后头,也是这整排牢房中最大的牢房。在黑暗中,更夜押着女官进入牢中,手则是暗中将牢门反锁,接着他在房间一角点起油灯。除了房间内的一盏油灯外,更夜手中也持有一盏,这二盏灯火照亮整个室内。牢房建于高低不平的岩壁上,里头则放着几样必备的家具。更夜解开绳索,女官则颤抖不已的立于一旁。
〔坐下来吧!〕
更夜视线移向不远处的床榻。女官面露不安的神情,视线来回看着床榻及室内。在一阵犹豫不决后,她还是在床榻上坐下来。
〔──为什么妳要如此仇视卿伯?难道妳不明白元州目前的处境吗?〕
更夜语带淡漠的问着。
〔奴婢明白。但那完全是元州背离正道,违背天意所造成的。〕
〔那不是打一开始就明白的吗?〕
〔奴婢所听到的却不是如此!〕
女官深深叹口气。
〔奴婢所听到的是─卿伯是为了正道而起兵,并不是起兵叛乱啊!──这是多么可怕的事啊~卿伯竟妄想推翻陛下,射士可明白元州是在做什么样的行为吗?〕
〔卿伯是为人民着想的,这不是元州诸官及人民都明白的事吗?〕
女官失声笑着。
〔为了人民?那为什么要切断堤防!你可知王师兵数共有多少人吗?无论如何元州是输定了。卿伯难道看不清这个事实吗?胜负都已成定局,那为何卿伯还执意切断堤防,有必要再继续这可能令人民受苦的战争吗?这是为人民着想的人应当做出的事吗?〕
更夜沉默不语。──但..既以举兵,就不允许败北。
〔奴婢的友人是遂人府的府吏。〕
女官说着,视线移向灯火。
〔她是我的童年好友。她一直不停地告诉我,卿伯不应任意掌理元州的。〕
〔但..那是因州侯他将...〕
〔没错。卿伯是因州侯身体不适才暂代元州的政务。内宫的内官们也都曾听见州侯那模糊不清的叫唤声。时间都过了十五年,州侯现在连话都没办法说,所以卿伯才代理元侯治理元州。〕
更夜只是静静的地注视着女官。
〔既然明白,那妳又为何?〕
〔奴婢也将同样的话对她说。──但..她听完奴婢所说的话却十分愤怒。她说─卿伯的确是满口的仁义道德,一副圣人君子的样子。但如果卿伯真是个公正无私之人,为何不将元侯的情况上奏国府,并且把元州的治理权交还国府。元州是陛下赐与元州侯的,能决定州侯人选的就只有陛下。即使国王不在玉座之上,也应上奏六官,等候六官所下的指示,这才合乎正道不是吗?然而卿伯却没有这么做,他只是想紧握手中独揽的大权。即使陛下登基后,卿伯也没有归还政权!〕
更夜仍是冷淡的注视情绪激动的女官。
〔这叫无私?这叫正道?奴婢不明白,但她却十分清楚。斡由是个伪善者,是个披着圣人君子外衣的暴君。他所追求的不是权力,也不是富裕的财源。奴婢直到现在才明白,斡由想要的只是他人对他的赞赏及拥戴。〕
〔我无法容忍妳说出如此偏激的言论。〕
〔不、奴婢已知道朋友所说的话都是事实。斡由只想要赞美,为了能得到更多的赞美才想获得权力。他不是为了人民也不是为了正道,他只是不甘屈于自己只是个受人拥戴的令尹。〕
女官扭曲着一张脸。
〔奴婢悔恨自己没有早些发觉到这件事,更替这个与朋友争论不休的自己感到愚蠢。──只要仔细想想就能明白不是吗?卿伯是真的为人民着想吗?事实上并非如此,然而斡由身边就只剩下被他所欺骗的愚者,还不时于各处散播斡由所持的信念。但那些看清斡由本性的聪明人到哪去了?奴婢的好友又身在何方?〕
更夜低下眼。
〔奴婢听说她在某天对斡由怒声大骂,后来就被射士您所逮捕。之后她便辞官出宫,连往何处去都不得而知。大仆曾对奴婢说过,由于城里崇敬斡由的人十分多,如果将她安置于城中,势必有人会暗中加害于她,所以才下令她离开元州。──这是真的吗?〕
〔正如妳所说的。卿伯是那种不会处罚罪人的人。即使对方对他加以批评,卿伯仍是会原谅对方。〕
〔那为什么她会音讯全无?她最重要的东西都还留在这里啊!──你回答我为什么?〕
〔这个嘛...〕
〔怪物..〕
更夜叹了口气,抬起眼注视着女官。
〔你把她让妖魔给吃了吧?就像你想把奴婢喂给那妖怪一样──你这个人妖!〕
更夜仅只是看着女官,接着笑起来。
〔看来妳是不会改变心意了。──这就没办法了。〕
女官惊骇的站起身。
〔...果真如此!〕
〔这是我应尽的本份。不巧的是─我正是妳口中所说的愚人,我相信卿伯所说的道理。妳现在如此诽谤卿伯,那妳就没有必要存在了。〕
〔这是斡由的命令!〕
更夜摇了摇头应了声“不是”。
〔卿伯并不知道这件事。一旦知道,卿伯也一定不会原谅我。可是...不论怎么说,我这都是为了卿伯好。〕
说着更夜梳着妖魔身上的毛发。
〔卿伯是个和善的人。但要排除异己时,就一定得斩草除根才行。〕
接着,更夜没有任何感慨,转身催促着妖魔。
〔“六太”,这是你的食物。〕
随着锁链解除的声音,女官快速地往后逃去。妖魔欢喜的在室内跳跃。在本性使然之下,妖魔享受着杀戮的喜悦。
──斡由并没有命令更夜这么做。
更夜听着女官的悲鸣思考着。斡由从未要求更夜执行杀戮的行为,但他却不时在更夜耳边重复着相同的话。对所有事情抱持着苦闷、不为人所理解的痛苦、对于反叛份子的怨恨、对被捕的谋反者所抱持的不安。
──说不定他们会趁机逃出来,伺机袭击我。
──如果说那时更夜不在我身边的话,那时我该怎么办。
斡由只是重复着相同的话语。他的脸上并没有害怕的神情,只是用令人费解的神情看着更夜,不停地重复相同的话。如果更夜建议赐死的话,斡由则会斥责更夜。但斡由又不停地向更夜诉说,牢中的谋反者是多么令人感到危险。
于是更夜瞒着所有人,独自来到牢里。──那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事。
更夜对斡由请求将所有犯人全权交于自己处置。在斡由应允后,他便带着妖魔走向牢房。只要“六太”将这些人都吃掉的话,就不会有尸首存在。确认过牢里连一滴血都不存在后,更夜全身颤抖的回到斡由身边回报。回去后,更夜向斡由报告说所有的犯人都放逐于城外。
每个人都相信更夜这看似合理的谎言。但吕律却感到事有蹊跷。为何眼前所见的人,要如此浑身发抖的报告?
斡由则是笑着说了声“是这样啊~”。接着将手放置于更夜头上。
──你真是个能干的臣子啊!
接着,更夜看着自己的双手,妖魔咀嚼猎物时的声音仍在耳边缭绕。
斡由在说话时的眼神闪烁不定,但仍是满脸笑容。
──即使我没说出来,你也能自话里明白我的愿望。能有你这样的臣子,真是令我高兴。当斡由将手放置于更夜肩上时,更夜终于明白斡由的真意。斡由打一开始就是如此希望,所以一直在旁唆使更夜。
自从斡由在诸官面前称赞此事后,便宣告以后犯人全交由更夜处理。
也就是说,更夜成名了暗杀者。不仅是对斡由有所危害的人,只要是对斡由立场有所危害者,为了彻叄浯嬖冢苟蓟崆寡А�
眼前的女官当然也有着相同的命运。当她公然违逆斡由之时,就注定她成为妖魔食物的命运。接着更夜就如往常一般,仔细检查地上是否还残留血迹。之后就全交给妖魔处理,自己则回斡由身边报告。──他已将女官放逐,让她自行回乡。
这是斡由及更夜间无言的秘密。斡由决不会下杀人的命令,更夜则是为了斡由,于忠义之下杀人,但这种事是不能公开。所以他对斡由报告说,他已将女官放逐。而更夜也在诸臣中得到“仁慈的射士”这个称号。
──已经习惯了。
更夜冷漠地看着女官被撕杀的始末。
听着其它人对斡由的弹劾、听着女官所发出的悲鸣、自己染满鲜血的手。
....至今都令更夜感到无动于衷。
在离开元魁没有多久后,六太听到地下隧道附近传来脚步声。
六太不加思索的躲于岩壁洞中。刚好听到有人传来“找到了吗”的叫喊声。
〔没有找到人!〕
〔如果再往下走就么烦了,这里很容易迷路说。〕
〔你们二个再往上头找一次。〕
六太听见二个应答声,及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你们二个跟我来,到下头找找去。〕
不同于发令男子的紧张声音,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响应着。
〔该不会真的迷路了吧?〕
六太不禁双眼圆睁。──那个声音!
〔麒麟目前不是无法使用犄角吗?一定是迷路了。〕
〔混帐、你给我安静点!〕
〔是是...〕
六太走出岩洞,心里不停地叫喊着。
──不可能的!不应该在这个地方的!
〔对了!大仆,我们会不会也跟着迷路啊?〕
虽没见到人影,但前方的通路却渐渐明亮起来。六太大声的叫喊出声。
〔有人在吗?快过来啊!〕
瞬间,许多脚步声朝着六太所在的方向跑来。通道前头所射出的光亮也自远而近的移动着。不知道是叫了声“在那里”的声音。六太感到一种比灯火更为明亮的奇妙光源朝着自己靠近。
〔你怎么会在这里?〕
见到最先跑来的人,六太不由得想哭。抬头向上看,眼前的人正露出苦笑。他转过身,向远处招招手。
〔大仆,这个小鬼──不..是这个小少爷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吗?〕
向后追来的男子点头大叫“没错”。
〔您没事吧!卿伯及诸官都为台辅担心不已。〕
〔我想找更夜,可是迷路了....〕
〔请让微臣带您去。〕
六太对着那名官居大仆的男子应声“好”,接着伸手捉住某个男子的脚。
〔我走不动,背我。〕
六太抬头看着那名男子,男子则是面露苦笑。他默默地弯下腰,让六太攀着他的肩。──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你该不会又有什么让朱衡叹息不已的怪念头吧?真是受不了你!──说到这,六太再次紧抓着男子的衣襟。
就在六太紧抓男子衣襟时,一个微小的声音伴着衣服的磨擦声传了过来。
〔...这你就不用太担心了。〕
更夜自牢房回来的途中,正好碰见前来回报的大仆。
〔射士,臣等找到台辅了。〕
一转身,更夜的视线正好对上自远处走来的大仆。
〔...台辅似乎是迷路了。〕
大仆说着,示意一名小臣往前走。这名小臣名为风汉,是自顽朴游民中登用的小臣。更夜看风汉背上所背负的六太,神情复杂的叹口气。
更夜之所以没有封住六太的犄角,其用意并非是想让六太逃走。而是记起六太是更夜第一次遇到给予他许多东西的人。虽明知为了斡由,不得不封住六太的犄角,但只要一想到六太可能因此而死,更夜就下不了手。
〔──六太。〕
更夜急忙跑至风汉身旁。
〔他没有事。但情况却相当不乐观。〕
背负着六太的风汉如此说后,更夜只见六太闭着眼趴于风汉背上,似乎已失去意识。
〔...先带台辅进屋吧!看情形好像真的很不乐观。〕
〔没错、这件事比较要紧。〕
更夜指示着风汉先往内宫某条通路先行。本来更夜是想自后头跟上,但刚举起的步伐却被身后大仆所传来的笑声打住。
〔哪~──那名女官怎么了?〕
更夜转身看向大仆。而走在前头的风汉也回过头来看着二人。
〔我奉命让她出城去了。反正城内也无她可容身之处,就随她想去什么地方吧!〕
〔或许她被妖魔吃了吧?〕
〔别说这不可能的事!〕
更夜接着转身走人。──更夜心里明白,城里的每个人都怀疑更夜。虽然更夜对任何人都说,他将所有的犯人都流放回故乡。但并非所有人都对更夜深信不疑,一旦有人失踪,每个人都会怀疑更夜,决不会怀疑斡由。
更夜催促着风汉往前走,但风汉却饶富兴味的看着更夜身后的妖魔。
〔这家伙真的是妖魔啊!〕
〔是名为天狗的妖魔。〕
〔真是温驯啊!牠不会凶性大发吗?〕
〔不会。〕
名为风汉的男子“喔~”了一声,接着向妖魔走近。
更夜凝神地看着男子的侧脸,男子却毫不在意的往更夜身后的妖魔走去。虽然城内的人已习惯妖魔的存在,可一旦妖魔站在身边仍会感到害怕。
〔你...不会感到害怕吗?〕
风汉“咦~”了一声回头看着更夜。
〔可是..射士不是说他不会凶性大发吗?〕
〔是没错。〕
更夜不禁在心里低喃着“真是个怪人!”。
更夜停下脚步,将风汉招进一个新置的牢房里。
〔把台辅放在那里休息吧!〕
男子“喔~”了声,将駄伏于背上的孩子轻放于床榻之上。
〔不要太过粗鲁,将他轻轻放下。〕
〔情况看来很不乐观啊!〕
更夜轻触着六太的额头。高得令人难以置信的高热自更夜掌心中传来。更夜怀抱着复杂的心思看着六太。──真的这么受不了血腥味!
〔刚才所说的女官,真的被妖魔吃了吗?〕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卿伯是个慈悲为怀的人,如果我真的做出这种事,卿伯是不会原谅我的。〕
〔真的吗?但这地方还真是静的可怕啊!〕
更夜笑着转头看向风汉。
〔我说过不会发生那种事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