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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夜惊寒+番外-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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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了,狠狠地瞪着我。 

我说:“小夜,我以后对你好,别走好吗?” 

他开始大力挣扎,我不得已用准备好的胶条封住了他的嘴,又把他捆起来。正想着把他藏在哪儿,门外突然有动静,我抱起他躲在床底下,把他按得死紧。 

有两个人悄悄进来。 

“……天,宇衡,小夜不见了。” 

“别慌,依依,小夜不会有事,我们先走,以后再想办法。” 

“不行,小夜是我们的孩子,不能把他留在这儿。” 

“依依,错过今晚,我们就走不了了,我怀疑你的丈夫已经有所察觉。” 

“可是……” 

“别犹豫了,酒里的安眠药撑不了太多时间。” 

“小夜……” 

“相信我,依依,现在不是当初,我手里有他们的把柄,会有办法把小夜要回来。” 

“好吧……” 

他们走了,我怀里的身体剧烈颤抖,淌下的眼泪沾湿了我的脸。 

原来他才是爸爸的儿子,原来爸爸就是因为他们母子才不理母亲和我,现在更要扔下我们。 

都是他,要是没有他——我把手放在他脖子上,柔软的脖子有细细的脉搏在跳,一下一下扣击着我的手,我突然象被烫到一样的收回手。 

“小夜,你的母亲一直在骗你,她不要你了……你一直叫父亲的那个人也不是你的父亲……可怜的小夜,你怎么办啊?” 

原来我们是一样的,母亲骗我,父亲不是我的父亲,我又该怎么办? 

他听到我的话开始拼命扭动身子,我紧紧抱住他说:“但是小夜,你还有我,我也还有你。” 

说着我哭了,记忆以来第一次哭,还说了什么不记得了,只记得后来解开绳子,撕下他嘴上的胶布。 

他搂住我的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一刻我想,他的幸福生活结束了,而我的才刚刚开始。那两个人中必定得死一个,我猜是柳依依女士,好笑,爸爸也太天真了,连墨君堂都没有瞒过,又怎么可能瞒得过爷爷? 

但是我猜错了,爷爷也算错了,死的是爸爸。我们都错估了他的感情,在关键时刻他用生命救了心爱的人。妈妈疯了,爷爷说,这样也好,最少她真正得到了快乐,在她自己的世界里。 

小夜终于走了,只是天使的翅膀已经折断,就在那个夜里。 

我身体里的野兽又蛰伏起来,等待再次冲出牢笼的机会。 



那场车祸让他的母亲瘫痪了,风华绝代的天才钢琴家从胸部以下没有了知觉,他法律上的父亲,那位号称天才外科医生的夏之云先生不能治愈妻子,悲痛万分,竟然自废右手,毅然退出医学界,带着妻儿远走他乡。 

爸爸临走摆了爷爷一道,他把墨氏20%的股权转到别人名下,而这20%是爷爷当初许给奶奶的,不受转增、扩股,以及任何变动,永远占据墨氏江山的五分之一。爸爸把这些给了谁毫无疑问。 

所以墨家必须找到他们。爷爷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墨君堂,许诺如果他拿回来,那20%就是他的。墨君堂派出了他手下最得力的干将宁炜。 

可是他们一家三口失踪了,连宁炜也有去无回。 

墨君堂重新派人调查,在我13岁那年终于有了消息,他们两年前死在某个岛国的小镇上,一场大火埋葬了一切。而宁炜是真的失踪了。 

墨君堂的矛头开始指向我,我想爷爷是知道的,知道我其实不是他的外孙,只是他的女儿为了拉住丈夫的心不知从哪里抱来的,所以他两不相帮。 

也许是不在乎,也许是真的看开了,他的晚年收敛了锋芒,表现的豁达大度。我认为他默许甚至是推动了这场旷日持久的争斗,却也不动声色的保持着某种平衡。 

墨君堂是一把出鞘的剑,我学会了韬晦和平庸,因为我的剑还没磨好。 



17岁那年夏天,我收到了一封信。 

这些年我有时也会想,要是小夜还活着,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想过几百种可能,可是再见到他的一瞬间,我发现没有一种是对的,因为他没有变。 

他仍然是漂亮的、骄傲的、纯净的、阳光的,他的笑容仍然会让我失神,只是他不认得我了。 

他叫宁炜师傅,叫那个出卖了他的女人馨姐,他还学了功夫。 

宁炜得了肾病,需要不少钱,他的女儿无意间发现了父亲的秘密,于是卖弟救父。 

在正式兄弟相逢之前,还有几件事要做。 

我去见了宁馨。758A69929A68授权转载 Copyright of 惘然 

首先我感谢她把小夜的消息给我,而不是给他父亲的雇主墨君堂。 

其次我告诉她,在墨家,我知道的,墨君堂都会知道,只是早晚罢了。 

再其次我好心向她说明墨君堂对待背叛者的手段。 

然后我请她离开,永远不要出现在小夜面前。 

最后我给了她钱。 

紧接着我去见宁炜,拿到了小夜的监护权,我没到年龄,所以请求姚远的哥哥做他的监护人。 

据说我走后宁炜就拒绝了手术,并且开始绝食。墨君堂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而我功成身退,回墨家向爷爷请罪。 

我的后背留下了几条鞭痕,作为违逆爷爷的惩罚。 

那天晚上,我趴在当年的床底下,后背是火烧火燎的疼,但是我知道这点疼痛比起他正在承受的来说不算什么。 

此时此刻,我们共同承受着痛苦,就像当年那个晚上,虽然没有在一起。 

他在墨君堂手里不死也要去半条命,我只能赌他的倔强也没有变,只要不说,墨君堂不会让他死。 

现在的我没有能力从墨君堂手里要人,但是姚大哥有,一切手续办好之后,姚大哥以监护人的身份从墨君堂手里要回了他,那时他已经奄奄一息。 

那三天对他来讲不啻于地狱,但是墨君堂也没能从他身上得到股权的半点消息。 

我用拿回股权为条件,得到爷爷不再为难他的许诺。我知道从这个时候起,他就成了我的弱点,但是我已经顾不得了。 

我终于做到了8年前没有做到的事,把他留在身边。 



喜欢他是件很容易的事,对他好是件很自然的事,这就是当年宁炜背叛组织的原因吧,就这一点我应该感谢他。 

我养好伤才去见他。 

那时他还在医院,看到他睁开眼我微笑着说:“小夜,我是你的兄弟。” 

他困惑地看着我,说了一句:“你也是姚大哥的弟弟?” 

那一刻我的心里百味杂陈,却只是摇了摇头:“姚大哥只是暂时当你的监护人,姚远也不是你的兄弟。小夜,你真的忘了?我是墨非。” 

“墨非,”他笑了笑:“我知道了,姚远说其实是你救了我,谢谢你。” 

我不相信到这时候他还没想起来,除非得了失忆症。 

这些年我一直以为已经能够做到面对什么都心平气和,但是此时我只觉一口气堵在心里,几乎想不顾他的伤,像小时候一样把他揪起来揍一顿。 

我为他安排了单独的住处,亲自照顾他。并且好长时间不让姚远再见他。 

他很快认了我这个兄弟,坦然接受我的照顾,日子还算平和,但是我那一口气始终没有出来,反而越积越深,几乎成了怨恨。 

抛开当年的事不提,在我为了他奔波挨鞭子的时候,他一无所知,甚至忘了我。 

好也罢,坏也罢,他什么都不在乎,伤一好就又成了当年那个骄傲神气的小豹子,甚至有几次我故意安排他看见墨君堂,他也只是轻蔑地挑眉,撇撇嘴,什么也不说。 

反过来,不管我怎么对他好,他也并不亲近,总是保持着一段距离,不远不近,却永远够不着。 

在面对不愿回答的问题时,他撒谎,而且脸不红气不喘。 

他不喜欢和我说话,也从不和我开玩笑,更别说象对姚远一样和我动手。 

这时我知道,他毕竟还是不一样了,他的心里没有了热情,却多了敏感。 

他的坦然,健忘,满不在乎,皆源于冷漠,对我也是一样。 

我又开始恨他,胸中的猛兽跳了出来,我压不住,也不想再压。 

导火索是姚远的表哥李元标。 

那天我找姚大哥商量一件事,把小夜留在院子里。 

透过窗户看到李元标向他走过去,我皱眉:“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姚大哥也皱了皱眉:“昨天。” 

李元标摘了一朵花送到他的面前,不知说了句什么,小夜有些生气,反手把花打掉。 

那个人看见美女就迈不动步,大概是把小夜当女孩子了。 

我笑:“姚大哥,一会儿宁夜揍他,你可别心疼。” 

姚大哥打了个电话,吩咐楼下的人把表少爷叫上来。 

可是晚了,李元标又说了句什么,小夜突然一拳挥过去,两个人动起手来。 

我倒不担心,看姚大哥的眼神,不管输赢,李元标都好过不了。 

不过小夜的功夫还是好得让我吃惊,看来他是真的非常刻苦地练过,就算是我要赢他可能也得费点力气,没有武术功底的李元标当然不在话下,很快就被打翻在地。 

有两个人过去拉他,小夜没等他们靠近就停了手,没防备李元标突然跳起来把他扑到,两个人滚在草地上。 

我清晰地看到在那一瞬间他的脸色大变,他挣开李元标,咬着牙疯了一样又踢又打,旁边的人拉也拉不住。 

我和姚大哥同时向楼下冲去,等我们赶到时,他已经停手,跪在地上吐得一塌糊涂,旁边的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那天他一言不发地跟我回家,晚上开始做噩梦,然后一连几天不敢睡觉。 

原来是因为记忆太痛苦他才会选择忘却。 

怪不得他从来不亲近别人。 

只是我想不透,是什么造成他如此严重的心理障碍,他可是挨过墨君堂三天三夜酷刑也可以不在意的人。 

我想知道,而他软硬不吃,死不开口,甚至说走。 

难道他不知道,离开了我的庇护,根本活不了几天?或者他不在乎,或者始终把我当外人,或者根本不打算长久呆在我身边,那我又何必掏心掏肺,一厢情愿。 

他以为死无对证,只要不说我就没办法了吗? 

哼,当我是墨君堂一样的傻瓜吗? 

我有一个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而且绝对没有一句假话。但是通常这种方法都很伤人,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用的。 



那天晚上月亮很明,我突然出现在他房里,就像9岁那个夜晚一样,只是这次他先一步惊醒。 

他显然又被噩梦困扰,眼神迷乱而凌厉,看到我猛然抽了口气,然后放松下来。 

“干嘛这样鬼鬼祟祟的?小心我把你当成贼来打。” 

似乎对自己那一瞬间的紧张感到不自在,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玩笑似的赌气。 

看着他微微翘起的嘴唇,我突然觉得胸口发热,进而发现,他美丽得近乎神奇,半长的柔软发丝,烁烁生辉的眼眸,精致的脸庞,与月光相映,几乎让人产生顶礼膜拜的念头。 

超凡的美丽,明朗的气质,冷漠的心,亲吻他还是蹂躏他,呵护他还是毁灭他,一切只在一念之间。 

“墨非?怎么了?” 

他打开灯,月光的迷幻消失,我恢复了温文尔雅,却隐隐知道有什么东西破茧而出了。我找到了恨他的根源,却越发的不可控制。 

“我来看看你睡得好吗?” 

“我没睡。”他懊恼地摇头:“明明困得不行,往床上一躺就又清醒了。” 

撒谎,我刚进来时他还是睡着的,我清楚地听到他用难以形容的恐惧和近乎抽泣的声音叫了一声“爸爸”。怕我追问他的梦吗?我经常说谎,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可是听到他撒谎就会恨得牙痒。 

“小夜,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他的脸上满不在乎,语气却有一丝迟疑,为我突然的严肃。 

这几个月,我在他面前都是温柔体贴,悉心呵护,无微不至,他见惯了微笑的我,但是,他也知道,那不是我。 

“去了就知道,来吧。” 

他沉默地跟着我进入墨家大宅。墨君堂早就搬出去另立门户了,爷爷陪着妈妈住在一个幽静的地方,这里没有人。 

当年的房间丝毫没变,我不开灯,任月光洒进来在他身上投下令我迷惑的魔幻魅力。 

“小夜,还记得这里吗?” 

“记得啊。”他轻松地撇嘴嗤笑:“你差点成了最年轻的绑匪。” 

果然是没心没肺,我微笑,摇摇头:“事实上我无意间救了你的命。” 

事实上这是唯一能缓解我痛苦的地方,它对我很重要。316FA9DE20624F96F9授权转载 Copyright 
of 惘然 

他沉默了:“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当然会说,这一次我并没有打算拐弯抹角。 

“小夜,我不想做兄弟了。” 

“你想做什么?” 

“这要看你。”我意味深长:“两次救命之恩,还有我对你的好不能让你把一切都交给我吗?” 

“不能。”他很干脆,没有一丝犹豫。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他竟然连一个理由都不屑于找,我甚至准备好对他解释我们不是兄弟,甚至准备对他说…… 

我吸了口气:“不后悔?” 

他没有开口,只摇了摇头。 

“那好,”我缓缓点头:“你是我所有不幸的根源,我恨你,恨了很多年,恨不得把你挫骨扬灰。” 

说完我转身走了。 

当晚我第一次喝醉,当晚他离开了墨家。 



16岁的少年,没有一分钱,也没有一技之长,只有一身的傲骨和倔强,即使没有人窥伺在侧,他也无法生存。 

一个星期后,我在一个暗巷找到他,贫病交加,饥寒交迫,满身伤痛已经让他无法站立了。他这几天经历的每一件事我都知道。 

他平均每天打两场架,基本上都是被围攻,已经是冬天了,他没有地方住,衣服也被用来换食物,他被小流氓骚扰,吐得差点虚脱,还有一个中年人想诱拐他从事特种行业。 

我只奇怪,这样的折磨竟然也没有让他变得难看。 

我蹲在他面前,微笑:“要我救你吗?” 

他困倦地闭上眼,摇头。 

“你想死?” 

他又摇头。 

不想死,却在找死啊。我俯身抱起他,第一次他没有抗拒和躲避我的亲近,因为他晕倒了。 

高烧引发肺炎,他病了一段时间。 

我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在他昏睡的时候,为他换衣服擦身,从不假手他人,甚至亲自为他做饭,他默默接受。 

出院后我问:“后悔吗?” 

他摇头,说了声谢谢就要走。 

我没有拦,反而给了他一些钱,他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我,一言不发地走了。 

他未成年,又大病初愈,找不到正经的活干,连做苦力也没人要,只能坐吃山空,很快又成了上次一样的下场,甚至更惨。这次是半个月。 

“后悔吗?”我问。 

他仍是摇头。 

我叹:“小夜,事不过三,这次我不会手下留情。” 

他点头:“的确不用,比起墨君堂做的,你太优柔,也太矫情了。” 

我在那一瞬间僵住:“你以为我要的和墨君堂一样?” 

他沉吟了一下:“应该还是有些区别的,最少你不会要我的命。” 

我突然大笑起来,几乎笑出眼泪,七年了,我已经七年多不曾偿眼泪的滋味,小夜,你真厉害啊。 

他被我笑得有些错愕,皱眉问:“不是吗?” 

我坚定地看着他:“大错特错,恰恰相反,小夜,除了你的命我什么也不想要。” 

这一刻我下了决心。 

我先是趁爷爷不在,安排他见了妈妈。 

看到像小女孩儿一样蹲在地上采花唱歌的妈妈,他一下子怔住,眼神从不知所措到痛苦再到沉寂,我想他以前从来不知道妈妈的情况。 

他长得很像柳依依,眉毛和眼睛却是叶宇衡的翻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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