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恋爱日记-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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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整个人压下来将我抱住。「我哪里不好你告诉我,我都可以改啊,为什么你说走就走,我连改的机会也没有。」
我见她不停的哭,凄惨万分。突然想起大哥说过的魏翔,他那时也是哭成这样吗?伤心欲绝地,谁的话也听不进去,整个心里、脑里想着的都是那个离开他的人,除了不断掉眼泪,再也没有其它方法能让自己宣泄悲伤。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拍了她的头两下,她让我想起魏翔。
今天是第六天,如果再找不到,明天我也该回去一趟见见他。
「别哭了,听见没,别哭了。」不知道魏翔现在怎样了。
没关上的大门有风吹进来,十一月末的天气让人觉得稍微寒冷。我安抚着广川,却有幻觉以为自己安抚的是当年被我扔下不管的魏翔。
那年他才十五岁,好小好小的年纪。
有人从门口走进来,脚步声缓缓地朝客厅靠近。
我仰头往后看那是谁,结果映入我眼帘的身影叫我大吃一惊。
「阿翔!」我推开远哭个不停的广川,也不管她的头撞到墙边的柱子发出多大声响,连忙从榻榻米上站起来。
「我这么爱你,你为什么要拋弃我!」广川又开始大哭大闹。
「她是你的情人吗?你急着想回日本就是因为她?」魏翔的模样显得好糟,双颊都凹陷了。
「我。。。。。。」
才开口,脸颊就感受到一阵火辣辣的疼。魏翔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
因为用力过猛,眼镜掉到地上摔碎裂开。我震惊得无法言语,只感觉口腔内有咸咸的血味,这巴掌代表他的愤怒,丝毫没有留情。
抬头看着他,失去视力的眼睛令我有些吃力,但我仍能看见他脸上压抑的情绪,他深陷的眼眶里积聚着雾气,眼神愤恨而痛苦。打过我的手掌紧握着,不停地发着抖,如果不克制的话,将再度一拳朝我打来。
「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待我!」他忍耐着怒气哀伤地吼着,扔下手中喝了一半的矿泉水,头也不回地往后走去,拼命按电梯的按键,想离开这个地方。
「等等,阿翔等等!」我冲过去,他却早我一步进入电梯。
当电梯门关上时,泪水从他眼里落下。
我呆住了,为什么会这样?
拼命地从楼梯三步跨做两步跑下楼,只是公寓外头空荡荡早已没半个人影。
「阿翔──」我喊他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响应。
真是糟糕透!我的头越来越疼。明明说好的是一个礼拜,为什么他提前一天来日本?我原本预计找到草莓的日记便快快乐乐地回去,谁知什么鸟也没发现就莫名其妙地挨了他一巴掌。
摀着发疼的头回到公寓里,发现广川居然抱着婉婉的牌位哭不停。
「你这家伙,把我老婆放下!」我朝她冲过去。
「干什么,你不要碰我!」她边哭边让我追着跑,从客厅跑到厨房,从厨房跑到卧室,再从卧室跑回客厅。屋子都绕了好几圈,我就是抓不到她。
突然她摔了一下,往摆放电视机的台子撞上去,台子被这么一撞整个走位,在上头的四十二吋大电视跟着砸下来。
我见状连忙握住她的脚踝将整个人用力往后拉,她扑倒在地一路磨着榻榻米被我实时拉出危险范围外。电视机跟着砸了下来发出巨响,屏幕左上方跟着碎掉一大块。
「痛死我了!」广川哭叫着。
我摇着头用力抽起她怀中的牌位放入神龛中摆好,喘着气关上神龛的门,不让她再碰我老婆一下。
这时候脚边好象踩到什么,小小本灰白色类似笔记本之类的东西。我看不太清楚,蹲下身去拿起来,跟着将它翻开,着眼逐字看着里头的内容。
然而它开头的第一行却是我十分熟悉的字体。
我张大嘴再怎么也合不拢。是草莓的笔记本,她居然将它藏在电视机底下。
再度打开神龛的门,拈香向婉婉祭拜。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老婆,谢谢你帮我找到它。」
将广川和她的马铃薯炖肉送出门口,我思索着接下来该做些什么。虽然很想先回台湾对魏翔解释一切,然而却还有些事情得完成。
先前往奈奈就读的小学替她迁移学籍回台湾,跟着再到良智的住所,告诉她我的决定,接着解散日本料理店的工作人员给他们一笔丰富的遣散费,幷且把铺子交由熟识的日本朋友代为转卖。
是回去的时候了,我知道。该回到他身边,我已经让他等太久了。
只是先通过良智那关,就花了我将近一个礼拜的时间。
我打电话给大哥请他帮忙我看看魏翔的情况,再拨电话回去时,大哥说魏翔家的门锁着,谁也进不去。连奈奈去按门铃也是,魏翔没有开门。
【第十章】
○月○日,天气阴。
。。。。。。我又出现了,不应该是这样,陌生的环境让我很慌张。
我发现医生幷不是自己之前认为的那种人,他将阿满送入沉眠之地,那是一个只要睡着就醒不过来的地方。他说有必要也会将我送进去,如果我太吵闹的话。
他是我们其中之一,第五个,恶魔的化身。。。。。。
○月○日,天气阴。
。。。。。。小孩要办户口,我们到台湾去。
我趁医生不注意的时候回老家向大哥求救,但是还没到家就被医生发现。他叫我要听话,但我只想放兔子咬他。如果兔子还在的话。
我在出租车里发现魏翔,他蹲在路边抬头望着天。
他的表情好悲伤,是不是在想着阿满?
明明这么近的距离,但我却连拍窗户告诉他阿满在这里的办法也没有。
我好难过。
「那阿翔怎么办?」我不停地问着医生。「阿满爱着的人怎么办?」
「一切我都处理好了。」医生沈稳地表示。「我让阿满和他分手,失恋的痛过一阵子就会淡逝。」
我在申报户口的小孩名字栏写下「林奈」这两个字代表对医生的抗议。我很生气、很愤怒、也很悲伤。。。。。。
○月○日,天气阴。
。。。。。。我终于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重新展开的人生很重要,一切会动摇本体的情绪于人事物,暂时都不需要存在。」他这么告诉我。
「但那样是不对的。」我不停和他争论。「你不可以让我们忘掉你想要我们忘掉的东西。」
「我是保护者,也是控制阀。这是我被分裂出来的目的。」
真是个不可理喻的人,他让我每天抓狂三次以上。。。。。。
台湾
十二月的冷冬,下飞机以后雨就没有停过。那是打在脸上都会觉得痛的雨势,这样的雨,又到了深夜,整条街上都没人,空旷的感觉像来到死城。
门锁好不容易打开,我拿钱给锁匠让他离去,带着满心的焦急便进到魏翔家里去。
打开客厅的灯,散乱一地的摆设和零碎物品,诉说着它们的遭遇。
往三楼走去,客房的门开着,我和奈奈的行李都还在原处没被动过,但床上被褥凌乱枕头掉到地上,梳妆台的椅子倒在旁边,曾经有人在这里动过怒发泄过。
我来到魏翔门前,敲了敲门,然而房里没有声音。
也许他在里头,也许幷不在,我开启他的房门,先听入耳的是剪刀剪着头发的声音,喀擦喀擦地,跟着发丝落地。
再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什么。魏翔握着剪刀和剪梳的手上全是新旧伤痕,整个房间里都是被剪落的头发,他拿着张椅子就坐在那堆头发的中间,面无表情地不停梳不停剪。
一刀下去,喀擦喀擦,剪着了指腹上的肉,但他似乎什么感觉也没有,任血不停地滴,而不停止自己的动作。
「阿翔。。。。。。」我叫着他的名字。
他缓缓抬头看了我一下,那一下,利刃又朝自己剪下去,他闭起眼睛。
「回来拿行李的吗?」消瘦凹陷的脸颊,苍白干涩、裂出血来的双唇开合着。魏翔的声音没有太大的情感波动,沙哑地说出第一句话时还因此而咳嗽了声,似乎从日本回来后,就紧闭起双唇不言不语般。
「不是。」我朝他走过去,想拿下他手中残害自己的剪刀。
他不肯给我,和我僵持了一会儿。最后是剪刀划伤了我的手指,他才突然松开手。
「你的手流血了。」他盯着那道小得几乎看不见的伤口说着,而后困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的背痛令他步伐颠簸,我还没来得及伸手扶住他,他就硬是强迫自己站直。
从抽屉里拿出OK绷,他抓住我的手,小心翼翼地将伤口裹住。
「那你呢?」他的手指一直不停地有血流下来,OK绷上头染着满满的血迹,全都是他的。
他摇摇头,又要回去拿剪刀。我连忙抓住他的手。
「我在练习剪新的发型。」他说。
「大哥告诉我你这整个礼拜都没出去过,你把自己关在家里整整一礼拜?你有没有吃东西?」我的手掌攀着他的脸颊,想摸摸他,但他却惊恐地移开。
「你的行李在隔壁。」他重复着这句话。
「我没有要走。」我告诉他。
「我以后不会粘着你不放了,你如果有空想到我,可以回来找我帮你剪头发,还有奈奈的头发也是。。。。。。」他想了想,又缓缓地摇起头来。「不。。。。。。还是不要见面好了。。。。。。我每次一见到你。。。。。。每次。。。。。。一见到你。。。。。。」
他的表情有些痛苦,眼泪沿着没有血色的脸颊滑落,摇着头说:「每次一见到你,就好难过。痛得像心脏被人紧紧地抓住那样,整个人都快要站不住。」
他转头看着我。「你知道吗?那种滋味?」而后他又说:「不。。。。。。你怎么会知道呢?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忘记了,每次当我问你还记不记得,而你说全忘了的时候,我的胸口就好痛苦。但是我又不敢让你知道,我怕你会嫌我烦,你会离开我,所以我告诉自己别在意这些,我只要对你笑着就好了。」
「但是。。。。。。但是无论再怎么压抑这些情绪,我害怕的事情还是一再重复发生。」他说:「你的心不是我的,我只是一个路过你身边碰着你,将你拦下来的路人。对吧?」他这么问。
「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吗?」
「我已经受不了了。」他沾满血的手指抓着自己的头发。「遇见你、失去你、找到你、又再一次失去你。我真的真的好想待在你身边,但为什么就是会被你留下来。你要去哪里我都不会晓得,只能一直等着你。。。。。。等着你。。。。。。不知道你会不会再回来。。。。。。」
「你要不要先把手包扎一下。」温热的泪落下,我用手去接,才察觉自己和他一样哭了。但他的眼泪不停地落,就像他的痛苦从无止尽。
「拜托你别理会我。」他突然朝我吼着:「你走得越远越好,永远别回来算了。为什么还要让我碰见你,为什么还要对我好,你明明就一点也不在意我,我不需要你的关心!」
「还有什么话想说的,你可以一次说完。」我想听他心里的话,这个人,为我埋藏了太多情感,不敢发泄、不敢动怒,该有的情绪他全掩埋了,是我令得他如此痛苦。
「我根本一点都不想遇见你、不想找到你,如果我没有认识过你,就不会找你那么久,等你那么久,每天都想着你,想到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快忘了。」他不停地吼着。
「你恨我吗?」他近乎发狂的嘶吼令我觉得好难受,他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他曾经有过很灿烂的笑容,我喜欢那个笑。浅浅的、淡淡的、总是撩动我的心,但我让那个笑容消失了。
「我从来都恨着你!」他的脸因痛楚而扭曲,望着我的眼里,泪水不停掉落,他的眼神交错着怒意与无法停止的哀伤,颤抖的双手突然伸出来,紧紧地掐住我的脖子,我被他推倒在床铺之上。
手里的力道越来越重,没有停止的迹象。空气无法流过紧缚的气管进入肺里,失去呼吸能力的我耳边嗡嗡作响,眼前越来越昏暗。
「你死了,才能是我的。你活着,就永远都不会是我的。」他声音里的悲哀是来没有停止过,从八年前我离去的那天起,直至今日,像恶梦般地缠绕着他。
八年前,医生是我,阿满也是我。我爱他,却也决定离开他。或许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我害惨了一个人,现在报应来了。
突然间,他松开双手,摇摇晃晃地退下去。
冷空气呛入肺部的那一刻,我激起猛烈的咳嗽,跟着大口大口地呼吸,用力地让自己活来。
他在床边看着我的表情是那么的哀伤,由始至终他仍是害怕伤害到我,无论我对他做出了多么残忍的事情。
「对不起。。。。。。对不起。。。。。。」声音哽咽了,我不停地对他道歉。我觉得自己害惨了他,八年前离开之后幸福的人只有我,医生规划的未来里,他是被我们遗忘的。
魏翔缓缓地走出房门,我挣扎起身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
他走出了自己的住所,来到正下着雨的街上。
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所有的店家都关门,漆黑的深夜里只 雨声淅沥淅沥不停地打击路面,四周冷清清地。
他仰起头淋着那打在脸上疼痛万分的激烈雨势,泪水和着雨水滑落,一起由脸庞被冲走。
这一刻里我离他离得好遥远,想靠近他,却不知该如何做。
我站在离他只有两步的地方,却构不到他的心。
他颤抖着弯下腰,环抱着自己,在此时拼了命地大声吶喊,痛哭失声。
但滂沱大雨掩盖了他所有声音,他只能不停喊着、不停哭着。
那个彻底将他遗忘的人不曾拥抱过他,他只想着拥抱那个人也忘了自己,所以寒冷不断入侵,让他的心再也温暖不起来,只能孤独的死去。
最后声嘶力竭的他用尽了所有气力,倒卧雨里再也站不起来。
我拼了命地将他拉到屋檐底下稍微能遮蔽风雨的地方,搂着他冰冷的身体,无法让自己停止眼眶里不断落下的泪水。
打过电话以后,大哥立刻驱车前来。昏迷中的魏翔被送入急诊室急救,整个过程我都陪在他身边。
看着护士将他几乎支离破碎的手指绑上绷带,本来稍微制止的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掉下。他的双手曾经那么灵巧,将奈奈的头发变得柔顺美丽,如今却让我毁了它。
大哥帮忙办理入院手续,领了单据后魏翔被送入医院里宁静的单人房。
我看着他熟睡时也紧紧拧着放不开的眉,忍不住伸手抚摸,希望平顺那些伤痛。
「你回来得未免也太晚些。」大哥看着我们搞成这样,神情轻松不到哪里去。
「有好多事情要办,所以才会弄得这么迟。」我走进盥洗室抽了几圈滚筒式卫生纸,把眼泪擦干。
「跟你说过很多次,分手要干脆,现在分得翔仔进医院,你要我怎么跟他姐还有阿贵交代?」
「他告诉你我要和他分手?」
「上个礼拜他从日本回来后,奈奈去找他,他却不理也不应,我就猜到你们又出事。后来我到他家楼下按电铃找他,按了老半天他好不容易从阳台探头出来,却只有说一句『阿满不要我了』。我怕他就那样从三楼跳下来,便回家不再吵他。」大哥猛摇头。
「他以前也曾经这样吗?」
「在你莫名其妙消失之后,他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让自己活得比较像人。」
「我没有要和他分手。」眼泪又掉下来,我拿卫生纸接住,顺道擤了擤鼻涕。
「没有要分手,那你又把他搞成这样?」大哥指着躺在床上吊点滴的魏翔。「上上礼拜你去日本,他就已经不吃不喝,我叫奈奈去哄他,他好不容易才肯吃一点东西;上礼拜他从日本回来以后,就把自己关起来连奈奈也不见,现在苍白虚弱得跟鬼一样,不只脱水,还营养不良。你是不是想他死?嫌他八年前那次没死成对不对?」
「我找到草莓剩下的日记了。八年前的分手不是我提的,写字条的也不是我。全部都是医生。但是医生现在已经变成我的一部份了,所以我看到他的样子就觉得好内疚。」
我对大哥说:
「阿翔怕我离开,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