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号 (上)-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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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中贵人须带足一股天生的正气,否则……
「赫!鬼扯什麽!」
说时迟,那时快,桌下的脚抬起,把对面的算命仙给踹飞出去--
「啊!」
厅堂上的人皆惊叫,坐在算命仙身旁的阙不平反应快,捞住算命仙的衣襟,没让他跌出大厅堂外。
「老大,你发什麽疯?!」他问。
怜儿和阙不凡也赶来扶起老人家入座,回头问出一致的话:「这算命仙跟你有仇麽?!」该不会是冤家路窄?
被人剖开陈年旧疤,伤口血淋淋淌在众人眼前,鲜为人知的污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痛--
一股恨意在心里凝聚、发酵,谁往他的痛处踩就倒楣。冷念生可没理会众人的疑惑,阴螫的眼神隐含一股杀机,冷冽的警告:「我可不管你是老是小,少在我的面前胡说八道,什麽算命!你该算算什麽人不能招惹。」
彷佛变个人似的,散发的气势令人不寒而栗。
算命仙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眼看年轻人就是这股烈性子无人能服得了,除非是他命中的贵人出现,否则……他活不过二十三岁。
为了他好,算命仙坚持说道:「你与六亲无缘,田宅宫虽有万贯财禄,子女宫却没有孩子命,年轻人别太铁齿,要慎防身边所出现的女子加害……」
「呵。」冷念生闻言不怒反笑,讥嘲:「一派胡扯!老头子以为我要娶妻是不是?」真是天大的笑话!
「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是谁?你现在又是站在谁的地盘?」他鬼混了几年,从不混进女人堆里沾惹一身腥。
哼!
冷念生当算命仙的话是放屁,拳头握得「喀、喀」作响,若不是看在怜儿也在场的份上,他一定会赏人一顿好打。
老大很不爽的甩头离去。阙不平才赫然想起--
「啊!老大的身边有女人,他救回来的姑娘是风纪延旗下的人。这会儿,消息应该也传到风纪延那小子的耳里,老大会不会因为此事而惹出一些风波?另外,他还有个不肯透露的心上人呢,咱们可不知道对方是什麽货色,该如何防止灾祸?」他宁可信其有,算命仙若无几分把握,怎会说出惹来杀机的蠢话。
言下之意,女人是祸水……。
「依我看来,老大有恩於明月姑娘,她应该不会做出忘恩负义的事。这未来的日子漫长,人生的命运起起落落,谁又能断言会发生什麽事呢。」阙不凡可不赞同算命仙的说辞,人的命若是天定,那运气,可是因人的环境而异,有所变动。
「明月姑娘……」怜儿喃喃自语,「她若是跟著念生哥哥,女人家的名节会不会招人非议……」娘之前的顾虑,现在变成了她内心的忧。
瞧念生哥哥刚才气冲冲的离去,会不会是去找那名姑娘了?
算命仙长吁短叹,摇了摇头,「罢了,是我不该多嘴。」年轻人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想起正事,眼前这一对郎才女貌的年轻人,喜上眉梢,姻缘浮现,「请两位告知生辰八字,我立刻帮你们挑个好日子。」话才说完,算命仙登时回想怒意汹涌的年轻人,充满暴戾之气的眉宇,似也浮现一道红色喜气……
冷念生一脚踹开房门,大辣辣的进入并非属於自己的房内,抬脚将身後的房门踹回阖上,把自己关在隐密的空间,确定此地无人会来打扰。
敛了难看的神色,视线环顾四周--
房内的摆设依旧不变,靠窗的桌案上一叠书籍整齐。他靠近,指尖轻触斯文人的毛笔、砚台、纸镇,桌面……,思忖--这房间的主人坐在这里的模样,久未开启的窗扇卡紧,他没动手施力扳开,调离的视线不愿面对窗棂外的另一间厢房,那主人曾经在数不清的夜里,吹熄了烛火,透过窗棂的隔纸,与他对望著--
他在无边的黑夜里碎骂--
一次又一次的抱怨他欠他的债,怨气就像滚雪球似的滚出庞大的债务利息--
发誓绝不对原谅他。
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话:『念生,君子报仇、三年不晚。』
哼!
该死的斯文人……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他会索讨他欠下的。
斯文人离家之时,什麽只字片语都没跟他说,等他风风光光的回宅,帯著令人钦羡的锦绣前程,若想跟他炫耀,哼!去慢慢等……。他偏偏不回宅院,省得见著讨人厌官架子和嘴脸。
不过,四年不见,印象中模糊的容貌有没有改变?
听说,他将要回来……
他知道他会寄家书回宅给爹娘,而他不想知道他的消息近况,爹娘在他面前也是闭口不谈。
他与他之间,无形的断绝关系……。
来到一面墙的前方,重复看他留下的字画,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有文人的风范。
这幅字画的裱框、防潮等技能都出自於他的手。
冷念生把字画拿下来,细看画框的背後有一道锁,锁头非常的精巧细致,这幅字画都没有娘随手写的字来得有价值,锁什麽?
呵,他只稍两指一震,便震落了锁,心里有丝得意,彷佛弄坏东西就是报复了对方什麽似的,乐得很。
一扫阴霾的脸庞笑得愉快,伸手打开画框背面的夹板,刹然入眼的画面令他惊愕的张大了嘴--
脸上消失的笑颜出现在一张纸面上,难以置信……画框里竟然藏著一幅他年轻几岁的画像?!
冷念生傻愣了好久、好久……
冷念生等到晚膳时刻才出现在众人眼前。
由於他并非经常回宅院老家的关系,每次回来总会待至晚膳过後才离开。
他没忘收留的明月姑娘,鼓励、安慰她走出房门外,正式与家人介绍後,爹、娘和怜儿对她都很友善。
明月到此时才亲眼所见传闻中的冷爷一家人。
她难免感到自惭形秽,尤其是当晚膳的话题离不开怜儿与阙不凡的婚事,日期就定在三个月後,怜儿将风风光光的出嫁,那新嫁娘的喜悦与羞涩之情表露无遗。
然,同是身为女子,她却有著天差地别的命运;不禁会羡慕、感慨、悲伤、和自卑……。
食不下咽,勉强吞下碗中飧食,她先行告退。
冷念生仅示意春花陪伴在明月的身边,他则继续和家人商讨怜儿的婚礼事宜。
一家人的晚膳在气氛和谐之下度过。
娇弱的身影处在庭院一偶,安静不说话的神态显得落寞。冷念生踱上前去,说:「我们该走了。」
回过身来的脸庞挂著两行清泪,望著夜空高挂的一轮明月,她喃喃自语:
「我上辈子是造了什麽孽?这辈子才会沦落至此,残花败柳之身岂配跟在你身边,会污了你的身份,我当丫头帮你提鞋都不够格……」
冷念生闻言,心下一痛,怜她此刻的心境和当年的自己有什麽两样。差别在於表现出来的方式不同。
安慰的话别在未愈合的伤口触及,他尚给得起她一个名份--
「那就当我的妹妹,像怜儿一样,是我的妹妹。」确定她的定位,给她一个依靠。
「为什麽要对我好?为什麽……」眼眶的泪落得更凶,模糊了男子清秀的脸庞,她是否产生了错觉--
他紧锁的眉心,有著深沉的伤痛……
「不为什麽,因为我们都是亲人不要的孩子。」说罢,冷念生率先走往大门方向,他要带她回家。
至今,仍查不到亲人的下落,烦闷之馀,嚅动的唇又暗咒那远在天边的斯文人--
猪生、狗养、猫带大的混帐,最好别滚回来!
阿青早已备妥马匹在外守候,冷念生走出宅院外,才愕然惊觉--
他刚才骂了谁啊?
5
「二少爷,您回来了。这位姑娘是……」管事阿生提著灯笼,张大的眼里写满不可置信--二少爷帯女子回宅?
自从二少爷搬出老家,爷交代他从此跟著二少爷,除了帮忙打点生活琐碎,同时也保护二少爷的人身安全。
在道上混,难免容易得罪人。
年轻人血气方刚,凡事用拳头解决,二少爷嫉恶如仇的性子稍微偏激,甚至还干出把坏人给踹到不能人道的事迹。
事发在半夜三更,街道小巷传出女子喊救命……
隔天,他上府衙去接二少爷回宅,所幸堂上大人不敢刁难;一方面是碍於二少爷并非好惹;另一方面也不敢为恶棍追究些什麽。
事件告了一段落,二少爷见义勇为的名声大噪,出乎意料之外--城里的姑娘家都想嫁给他--
有好一阵子,陆陆续续上门来说亲的媒人婆纷纷介绍哪家的姑娘有意匹配。
可,他从未见过二少爷对谁心动过,倒是常听二少爷挂在嘴边的碎骂:『满脑子都想找人算帐,哪有什麽心思娶妻!』
阿生以为二少爷终於开了窍,这姑娘的气质不差,生得一张秀丽的鹅蛋脸,细细的眉,娇俏的鼻,不点而朱的唇,脸色略显憔悴惨白,清澈的双眼缓缓敛下,是害羞麽?
男婚女嫁是应该;男人嘛,终究要成家立业的。
他乐见其成。随即,听二少爷介绍道:
「这姑娘是我认的妹妹,生叔,她叫明月。」
阿生自以为是的想法瞬间破灭,此时,他才开始纳闷,这明月姑娘是少爷打那儿认的妹妹?
怀著疑惑,阿生略显尴尬的称呼:「明月小姐。」
「叫我明月就可以了。」她哪配小姐的称呼。何况,冷二爷还叫他生叔,他看起来大约年长他们十岁而已。
明月仔细打量这名叫阿生的男人,个头粗犷,虎背熊腰的身材不论怎麽看都难掩一股气势。
此人在冷家的地位,绝不是一般仆佣。
「明月,你安心的在这里住下吧。宅院的人口很简单,除了生叔,还有煮饭的沈娘,和两三个打杂的仆佣而已。过了一段时间,就会熟稔。」
「我知道了,冷二爷。」
「还叫二爷?叫念生哥。」
明月点了点头说「好。」
冷念生随即吩咐,「生叔,宅院里不是有个小丫头怀安嘛,你让小丫头陪伴在明月的身边伺候。还有,你明天陪明月去买些女人家的衣裳,我一早还有事要办。」
他必须顾虑明月的安全问题,若是在街上碰到一帮坏家伙,有阿生在身边,就不用担心明月会被抓走。
阿生应了声:「是。」虽不明就里,他也不想多问些什麽,凡事谨守本份,二少爷说了算。
冷念生已打算好--
明日,得去找魏七叔过来宅院一趟,希望……落在心头的忧虑可别成真。
勾栏院
「喝--,简直是一群饭桶!」
厢房内,「乒乒乓乓」的翻桌倒椅在传出巨大的声响--
风纪延怒火冲天,一发不可收拾。破口大骂这群酒囊饭袋,「你们可真行,被人给丢到府衙去,本大爷的脸全都被你们给丢尽了。」抬脚往每个手下的身上踹去,「呿!」的发泄恼火的情绪。
一群吃了亏的汉子,闷不吭声的低垂头,不敢在老虎的嘴上拔毛,以免把主子惹得更毛;这下场是吃不了、兜著走。
「你们几个丢人也就算了,连个女人也没本事带回来,被冷二爷带走了是吗。」
「……」
一群手下不敢应声,连哼也没哼气,风纪延一瞬「磅!」的砸了房内仿古花瓶,横生的怒意在胸膛剧烈起伏,阴螫的双眼眯成一道危险的细缝,配上那鹰勾鼻,气到呈现扭曲的五官可怖,他叫嚣:
「喝!冷念生,你敢抓走我的人……摆明跟我做对,咱们势不两立!」
阴冷的笑容扬起,已有十成的把握可以扳回一城。
「呵呵,」他一向不干赔本的生意。跑了个小的,还有老的,他就不信会逮不到人来还债。
6
厅堂
「念生哥,你找我有事?」明月掀起门帘,翩然的身影出现於众人眼前。
她住在宅院已有一段时日,和大夥相处融洽,仆佣们待她万分客气,身边跟著一位十四岁的丫头伺候,小丫头的话多,小嘴甜腻腻的,当她似姐姐般的哄她开心。
宅院的厨娘--沈娘则是待她像自己的女儿。
听沈娘谈起往事,她曾经嫁给一位老实人,夫妇俩甜蜜恩爱的日子过了几年,由於她一直未能帮夫家传下後代,老实人娶了妾,有了新人忘旧人,她在夫家的地位渐渐不保,最後在小妾的怂恿之下,老实人将她给休了。
生活顿失依靠,年纪已是徐娘半老,既没面子回娘家,若想投靠亲人,唯一的兄长须养一家老小,生活经济拮锯,她也不好意思回去造成兄长的负担。
走投无路,邻居瞧她可怜,於是介绍来冷二爷的宅院帮佣。应验了天无人之路。
念生哥对她的照顾,何尝不是她命中的贵人呢。
平日,念生哥忙著处理事业,每回出门,总是时至三更半夜才回到宅院。
两人相处的时间虽少,但是念生哥每回碰到她,总会嘘寒问暖,关心她的生活起居。
获得亲情般的温暖,她渐渐试著遗忘过去悲惨的遭遇,重新生活。
她和宅院大夥融入一片,并非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宅院的琐碎事务,只要她能动手做的,即使是打扫、做饭,她一概帮忙。
丢下手中事务,不知念生哥有何吩咐?
「过来坐下。」冷念生扬手遣退了其馀的杂人等,接下来的事,不宜有外人在场。
他等了几日,魏七叔终於从外地回来。
已经私下和魏七叔说明关於明月的遭遇,他们皆担心一件事--
担忧明月珠胎暗结……
他嘱咐小丫头怀安必须将明月的生活起居详细告知,女人家一般怀了孩子症状会是害喜,不过若无此症状,不代表全然没事。
明月尚未嫁作人妇,年纪轻轻,总不能留在身边一辈子当个老姑婆吧。
他有意帮明月找个好夫婿,前提之下,必须不计较明月的出身……
明知不容易,他不愿放弃这念头--
「念生哥,你有客人,这位……」明月依言坐下,等著念生哥介绍厅堂上的陌生人。
「他是我娘的娘家人--魏七叔。」
「嗯,魏七叔好。」明月立刻从桌上倒杯茶水奉上。
魏七含笑道:「念生好福气,认了一位乖巧的妹妹。若是当叔叔的女儿,不知意下如何?」他和娘子没有子嗣,也想认一个孩子呢。
冷念生登时反对,「那怎麽行!论辈分,我不就得叫明月姑姑了。我不准。」明月的年纪比他小呢。
「念生,我当你娘是自家兄弟,可不是当你娘的爹。明月若是叫我一声爹,和你的辈分一样,她仍是称呼你一声哥哥。」这可是谁也没吃亏。
魏七叔到底是来诊脉,还是来认亲的啊?
冷念生思忖:爹娘尚未知情他和明月的关系,不论明月当爹娘或是魏七叔的孩子,都是好事一椿。「那就看明月的意思吧,我没意见。」
愕,明月好生错愕的面临这突发的状况,呆傻了一会儿,她略显尴尬的垂首拒绝,「我没这福气,不敢妄想。况且,亲人尚在……我……」支支吾吾,是自卑心作祟。
她恨爹的绝情,恨继母的狠心……
并非亲生才狠心所为,她尚能理解;但是亲生……
「不!」充满戒心的眼神看著一脸老实的男人,明月紧咬唇瓣,迅速呈现惨白的容颜撇开,感到恶心……形形色色的老实脸孔都见过,压上身来的兽性发泄不都一个德行。
魏七抓住她的手腕,耳边乍然传来一声尖叫--
「啊--」
「别、碰、我!」明月甩开他的手,整个人往後一跌,差点变成倒栽葱的窘态被眼明手快的冷念生扶起,他问:
「怎麽了?」
厅堂之上,气氛瞬间凝窒,三人的脸色均难看--
魏七暗叫一声:「糟!她有喜了,念生。」
吓!
宛若晴天霹雳,雷声「隆隆隆」,轰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有喜了……」无法接受残酷的事实,明月一翻白眼,颓软的身躯登时昏厥……
冷念生立刻将她抱起,吃惊的神色与魏七相对,两个大男人皆慌了手脚。
「这下子,该怎麽办?」
「恶梦、恶梦……老天爷真残忍,我不要这孩子,不要、不要--」
明月在房内醒来的反应就是不断捶打自己的肚子,泪涕四流,口口声声的骂:「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