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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醒狮-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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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适之。陈独秀想到了胡适先生。
    对,去找胡适先生。
    适之先生,是陈独秀的小老乡,是著名的学者和诗人,曾留学于美国,开始是
学农学,后又改学哲学和文学,是美国著名哲学家杜威的得意门生。在美国留学期
间,曾多次向《新青年》投稿,大力主张“文学革命”,提出“文学革命”可从八
事入手,即:“不用典,不用成套话,不讲对仗(文当废骄,诗当废律),不避俗
字俗语,须讲求文法之结构,不摹仿古人,须言之有物。”
    近期,适之先生已从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毕业回国,在到处演讲他的“文学革命”
和他竭力主张的“八事”。听说,他已把他的“八事”观点,成了一篇精彩的
文章:《文学改良刍议》,那何不把它索来,刊登在《新青年》上,让它作个风头,
掀卷起一股大的浪朝来呢?
    主意已定。
    事情就是这样不谋而合。第二天一大早,陈独秀正准备去适之先生那里的时候,
听见有人轻轻敲门,打开门一看,一位白净而微胖的青年学者站在门口,正是他准
备要去拜访的胡适先生。
    陈独秀是感到那么的吃惊,又是那么的高兴,整个面部都闪耀出了抑制不住的
欢快的熠熠光彩,他热情地把胡适让进了院子,让到了书房。
    胡适正是来投送《文学改良刍议》的稿件的。
    陈独秀接过稿件,简直喜形于色,很快地略略翻阅了一下,两眼迸发着激动的
炽烈的火花,声调都有些微微颤抖地说:
    “十天后见刊。适之先生,这是我们向封建专制文化,向八股文全面进击,也
是先生所力主的‘文学革命’的第一炮!后面,我们还将打响第二炮、第二炮……
到那时,看看吧!炮火连天,神州震荡,那些桐城派、‘文选’派的陈腐老朽及其
残渣余孽,定将都被我们打得抱头鼠窜、屁滚尿流!”
    说完,开怀大笑。
    爽朗的笑声,一声声如雷滚动,震得整个屋宇都有些微微颤动。
    十天后,《文学改良刍议》醒目地刊登在一九一七年一月号的《青年杂志》上。
    紧接着,一九一七年二月号《青年杂志》,又刊出了陈独秀亲笔撰写的《文学
革命论》一文。伴随着第二炮的打响,这篇文章正式举起了“文学革命”的大旗,
大旗上极其醒目地亮出了“三大主义”:

    第一,推倒雕琢的阿诙的贵族文学,建设平易的抒情的国民文学;
    第二,推倒陈腐的铺张的古典文学,建设新鲜的立诚的写实文学;
    第三,推倒迂晦的艰涩的山林文学,建设明了的通俗的社会文学。

    这《文学改良刍议》的“八事”观点,这《文学革命论》的“三大主义”,尤
其是陈独秀的《文学革命论》的“三大主义”,一字,一句,都是一把把刺破封建
专制文化巨网的利剑;一字,一句,部是一团团与沉沉黑夜彻底决裂的烈火。
    啊,铮亮灼目的利剑!
    啊,熊熊燃烧的烈火!
    在这万马齐病的中华,在这风雨如磐的神州大地,率先勇敢地挥舞起这刺破罗
网的利剑,点燃起这烧毁黑夜的火种,是何等的英雄气概!,
    后来,来北京后,《青年杂志》改为《新青年》,战兴更浓,斗志也更加昂扬,
那一篇篇向封建专制进击的文章,更如一把把铮亮灼目的利剑,刺向封建专制文化
的巨网,也更如一团团熊熊燃烧的烈火,烧向那腐朽社会的沉黑的寒夜。
    然而……
    然而这敢于率先向封建营垒冲锋陷阵的英杰,对那些被封建专制主义压在最底
层的女性们,却持着如此偏见!却唱出了同孔家店一样的调!
    李大钊感到迷离惑然不解。
    “叮当、叮当……”
    上课的铃声打响了。
    在外边三人一堆、五人一伙地聚集在一起天南海北地闲聊的同学,都中断了自
己的话题,依次走进了教室。
    赵瑞芝混在几个不爱闲聊的同学中间,早已经提前在教室里坐好。
    由于心虚的缘故,她坐在远离黑板和讲台的最后一排,低着头悄悄地坐着。
    同学们都进来了。她不敢抬头,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前后左右,看有没
有人特别注意到她。
    太紧张了。她太紧张了。她简直惶恐得要命。她的心在胸腔里嗵嗵嗵地狂跳着,
怎么按捺也按捺不住;大脑里的血管也在突突突地猛跳着,膨胀得像是马上就要进
裂开来似的;浑身也在瑟瑟颤抖,几乎每一个部位都在抖动,像筛糠似的,比疟疾
病人犯病打摆子还厉害。
    她用眼角偷偷地向四处看着。
    其实,谁也没有去专门地注意她。
    她今天完全是一副青年男子的装束:头发剪得短短的,梳成了一个西式分头,
身穿一套白色西服,系着条天蓝色领带,潇洒而又极富有风韵。正好,班上还有几
个同学也穿着一身西服,把突出感冲散了一下,所以也没有特别地引起人们注目,
只是有几个稍微多望了她一眼,可能也就是被她的气质和英俊所吸引,心想着:这
美哉少年,是从何处而来的?
    教室里静悄悄的。同学们在等老师来上课。
    今天上的是文学课。
    由胡适教授主讲。
    胡适教授,赵瑞芝未曾见过,但其名早已多次耳闻,另外在报纸杂志上也多次
看到过。赵瑞芝知道这是位从西洋留学回来的洋博士,是位和陈独秀先生、李大钊
先生、以及钱玄同、刘半农等先生齐名的鼓吹新思想、新文化的著名的学者、教授、
诗人。《新青年》上发表的《文学改良刍议》一文,就是出自于这位胡适教授的笔
下,在进步的革命青年之中,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不知是谁轻轻地说了一句:“来了!胡教授来了!”
    赵瑞芝慢慢抬起头,望去,只见一位白胖的青年教授走进了教室,走上了讲台。
    “同学们,今天,第一课,由我来给你们上。敝人姓胡,名适,字适之……”
    大名人,洋博士,大学者,大诗人。同学们都满怀着钦佩和崇拜,高兴地热烈
地鼓掌。
    掌声过后,胡教授清清嗓子:“今天,我给同学们讲的题目是:《我的文学建
设论》……”
    胡教授在黑板上写下了题目。
    “……我的文学建设论,其宗旨可以用十个大字概括,就是这十个字……”
    胡教授在黑板上刚写的题目的下面,又遒劲有力地刷刷刷地写了十个大字:国
语的文学,文学的国语。
    “……我们现在要竭力提倡文学革命。我们所提倡的文学革命,只是要替中国
创造一种国语的文学。有了国语的文学,方才可有文学的国语……
    大家都静静地听着。
    尤其是赵瑞芝,简直就是入迷地在听着。她忘情地直直盯视着胡教授,听着,
脸上还不时闪现出欢愉的兴奋的神采。
    赵瑞芝听课的神情,引起了胡适的注意,他不时地向赵瑞芝望上一眼。
    胡适无意之中对赵瑞芝的一点注意,使得赵瑞芝不由得又心虚地惊慌失措起来。
她以为教授发现了她的什么破绽,对她产生了怀疑,她的心又紧张地狂跳着,血的
流速加快,手脚冰凉,还在籁籁发颤。她听着胡教授讲课,望着胡教授,可是当胡
教授有意无意之中把目光投向她的时候,她马上慌忙失态地把头低下,低垂着头,
用两耳捕捉着胡教授的讲课;可是,过了一会儿,听得一高兴,把头又抬了起来,
又凝目直视着讲台上的胡教授,而当胡教授把视线又投射过来时,她又赶忙把头低
下。这样几次以后,赵瑞芝再也不敢抬头了,一直就低低地垂着头听课;心嗵嗵嗵
地慌乱地跳着。
    这反倒更加引起了胡适的注意。
    胡适一边讲着课,一边从讲台上走下来,慢慢地踱到赵瑞芝的桌位跟前:
    “……刚才我讲了,我们所提倡的文学革命,只是要替中国创造一种国语的文
学。那么,这位同学,请你来说说,我们要创造的那种国语文学,到底是什么?”
    赵瑞芝站起来,脸胀得通红,答不上来。
    “不要紧!说的不对,也不要紧!”
    赵瑞芝仍然是说不上来,她显得既非常的慌乱与惊恐,而且同时又是无比的羞
赧,脸上的鲜红显得更红,而且大面积地向外扩散开去,蔓延到了双耳后以至整个
脖颈。她两只大眼睛满含着慌恐和羞怯,扑闪扑闪着,望着胡适,摇了摇头,轻轻
地小声说了句:“先生,我说不上。”说完,很快又把头低了下去。
    这惊恐和慌乱,这羞怯和腼腆,以及这满面满脖颈绯红的鲜艳,这说话的姣态
和这如同莺啼燕啭的语音,完完全全就是个女孩儿的神态!
    胡适感到有些怪异,面对着这姣丽俊雅而又满面惊慌羞怯的青年同学,他有些
疑疑惑惑,他直视着赵瑞芝,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赵瑞之。”赵瑞芝仍低着头,轻声答道。
    赵瑞之,胡适在记忆深处,似乎有这么一个人的名字,他隐隐约约记得,他曾
为一个学生的入学当过保证人,在这个学生的入校保证书上签过字,这个学生的名
字好像就是赵瑞之。和他一起当保证人在保证书上签名的还有陈学长陈独秀教授。
赵瑞之这个名字,在他脑海里印象还是很深的,是后面参加补招的,入学考试成绩
相当好,尤其是文笔特别好,试卷上的文章写得虽还有点嫩气,但语句流畅,词顺
意达,构思精巧,当时批阅卷子时,陈学长还特地拿过来让他也过过目。补招的第
一批入选名单上,赵瑞之就被列在第七名上。不过后来拿着入校保证书来寻求学校
老师具保签字的,不是眼前的这个姣丽俊雅的赵瑞之,而是一个比这个赵瑞之个子
高一些的、身穿咖啡色条花呢西服的、也很英俊、很帅气的小伙子。
    这个赵瑞之到底是个什么人?胡适感到有些疑惑。
    而那个穿咖啡色西服的青年,又是这个赵瑞之的什么人?胡适疑疑惑惑着。
    这个赵瑞之会不会是个女的?胡适脑海里不知怎么像电光一样地忽地一闪。因
为听说最近要求来北大上学的女性有许多,苦苦要求、死缠活缠的就有十几个,这
赵瑞之会不会就是其中的一个,女扮男装,混了进来的?
    说不准。很有可能。
    胡适正疑惑地猜想着,下课的铃声响了。
    教室门被推开,一工友进来,先朝胡适教授恭敬地点了点头,然后问大家:
    “哪位是赵瑞之同学,陈学长请你去一下!”
    “我就是。”赵瑞芝应答了一声。
    “陈学长请你去一下!”
    工友说完,转身走了。
    赵瑞芝望着工友的背影,站在那儿,定定地,一动不动。坏事了。暴露了。弄
不好学校知道她是女的,是女扮男装的了。瞒骗不过去了。她将会被撵出这北大的
校门。是怎么暴露的呢?自己没什么破绽呀!这位胡适教授看来有了一点怀疑,但
他还没离开教室,还没有来得及去给陈学长讲呀!陈学长现在还不一定知道。那陈
学长找她什么事呢?是凶?还是吉?看来不会是什么好事。凶多吉少!凶多吉少!!
赵瑞芝感到在她头顶上霎时间布满了沉沉的阴云,那骇人的雷击将会冲着她爆响。
极度的惶恐笼罩着她,压迫着她,束勒着她的心,使她四肢冰凉,脑子里一片空白。
    “请赵同学快一点!陈学长在等你。”工友走到教室门口,又催促了一句,出
去了。
    工友的说话声,像是从很遥远很遥远的混沌的冥冥之界中飘游而来的。
    赵瑞芝自己都不知道她是怎么从教室里走出来,又是怎么来到陈学长办公室的。
    走进陈学长的办公室,赵瑞芝第一眼就看见了宋维新,她马上就明白了,刚才
的预感没有欺骗她,学校肯定是已经知道了一切。
    宋维新抖抖索索地站在那里,正在受着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浓眉耿立、傲气
十足的教授的凶言恶语的严厉训斥:
    “欺骗学校,欺骗师长,该当何罪?”
    不用说,这就是陈学长——《新青年》杂志的创办人兼主编、著名的陈仲甫陈
独秀教授了。
    赵瑞芝对陈独秀曾是多么的敬仰、多么的崇拜和诚服啊!陈独秀简直就是她心
中的偶像。赵瑞芝朝思暮想地要来北大上学,陈独秀教授被聘请到北大来任教,这
不能不说也是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赵瑞芝万万没有想到,她心中的偶像,她崇拜和敬服的师长,一做一凶起来,
却有着这么一副让人惊恐畏惧的傲气和凶相。此时,她对陈独秀学长的崇拜和敬服,
都被一种惊恐和畏惧所替代了。
    “像你这样,不严加惩处,何以能镇服住其他数百名学生?!校风校纪何以能
整饬好?!所以,一定要严加惩处!决不姑息迁就半点!”
    一听陈学长说要严加惩处宋维新,赵瑞芝一下子急了,忙上前几步,扑通一声
跪倒在陈独秀面前的砖地上,失声哭喊道:
    “陈学长,这不能怨他!不能怨他!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是我要这样干的。
陈学长,要处罚就处罚我吧!把我开除掉也行呢!”
    赵瑞芝说着,大声哭着。
    正好这时,李大钊陪着蔡元培来找陈独秀商量在学生中开展写白话文运动的事
情,一进门,看见赵瑞芝跪在地上大声哭着,很觉奇怪。
    蔡元培看着赵瑞芝,又望着陈独秀:“陈学长,这是怎么啦?是怎么回事?”
    陈独秀冷冷地回答道:“蔡校长,这个女学生女扮男装,冒充男学生入校。”
    “噢?”蔡元培惊异地望着赵瑞芝。
    一听是蔡元培校长,赵瑞芝好像遇到了大救星似的,忙又转身跪在了蔡元培的
面前:
    “蔡校长!……”
    尔后,赵瑞芝失声大哭不止。
    蔡元培和李大钊匆忙上前,俯下身,把赵瑞芝搀扶起来。
    蔡元培劝慰道:“不要哭!不要哭!有什么事情,起来说!起来说!”
    李大钊也劝着说:“蔡校长在这儿,有什么事儿,慢慢说!”
    “对!瑞之同学,有什么事情,大胆地给蔡校长、李主任说!他们一定会帮你
的!”
    “就是。他们一定会帮你的!”
    “蔡校长、李主任他们都是好人!”
    从四周传来七嘴八舌的劝慰的话,赵瑞芝和陈独秀、李大钊、蔡元培他们这也
才发现,许多同学也都跟着进到了办公室,还有更多的同学都围在门口和窗口上,
都挤成一团儿从门和窗户的玻璃上朝里望着。
    大都是赵瑞芝他们班上的同学。
    胡适教授也来了。
    两位同学——一个是身穿布袍、身体瘦弱、面色有些苍白的很文质彬彬的同学,
赵瑞芝记得好像是坐在她上面再隔一个的座位上;另一个是身体较为魁伟,眼睛黑
亮有神,左眉心靠边一点还嵌着一颗黑痣的同学,赵瑞芝记得好像是坐在她后面、
可能就是最后的一排座位上的——两人都站在同学们的最前面,和同学们一起劝慰
着赵瑞芝,给赵瑞芝在鼓劲。
    在他们旁边,还有一个身材也挺魁梧、显得也很有几分做气的、好像不是他们
文学院的学生,也在扯开嗓门大声地在给赵瑞芝鼓劲。
    “有什么,你就大胆地说!”
    “对!有什么就说!北大又不是阎罗殿!”
    赵瑞芝泪流满面地抽泣着,望了望她四周的同学们,望了望胡适教授,又望了
望陈学长,最后泪眼花花地望着她可以寄以希望的蔡校长和李大钊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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