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狮-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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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上是古今之绝句了。区区八字,括史而论,袁某从内心深处敬佩先生盖世之大才!”
“大总统!皙子感谢大总统知遇之恩,愿为大总统效犬马之劳。”
“‘古来圣贤,生此河干’。我袁某也生于黄河河干,是河南人氏……”
令杨度迷惑不解的谜底就在这里,在这八个字上。杨度是何等聪明的人!他倏
然上前,扑倒跪拜:
“大总统!皙子一直认为圣贤乃中华神州之命脉。此命脉为共和所断,中华休
矣!现此圣贤一脉,就寄系在大总统身上,事不宜迟,望大总统切勿再优柔寡断,
疑虑重重了!”
梁士诒也忙扑倒跪请:“共和以来,天下大乱,神州无一日安宁,惟帝制方可
安抚天下。重立帝制,实是顺天之意,人心所向,望大总统作速立断定夺!”
“两位请起!”
内史夏寿田将杨度、梁士诒搀扶起来。
“两位所言极是,只是此事关系重大,非你我几人所能心想事成的。”
杨度说:“皙子考虑,可组织一个机关,来推动帝制。”
袁世凯点点头:“先生所想,也正合袁某之意。只是这个机关不要让人说是我
指使的,应与政府远离,以代表民意和讨论学术为宗旨。你也不宜直接出面,因为
外人可能知道我们之间友情甚深。你是否先找少候他们几个商量商量?”
少候,就是被同盟会会员们称之为“软骨头”的孙毓筠,少候是他的字。孙毓
筠早年在日本加入中山先生的同盟会,不久,被派回国发动新军起义,未成,在南
京被捕,为保命,向当时的两江总督端方供出了同盟会组织情况,此后,便被同盟
会会员们称之为“软骨头”。袁世凯当上大总统后,孙毓筠曾当过安徽都督、临时
参议院议员、总统府高级顾问、约法会议议长、参政院参政等。袁世凯说的“少候
他们几个”,就是除了孙毓筠而外,还有胡瑛、李燮和、刘师培、严复几人,他们
大都是早年参加过光复会、同盟会的人,由他们出面推动帝制,不正是民心民意所
向的具体说明吗?
杨度心领神会,从总统府一回来,就东奔西走,不辞劳苦地将几位先生聚拢到
了一块儿,成立了所谓“以筹一国之安”的筹安会,向社会上发表了《发起筹安会
宣言书》和《筹安会通电》,竭力鼓吹什么“世界国体,君主实较民主为优,而中
国则尤其不能不用君主政体。”……
紧跟在筹安会之后,梁士诒又在袁世凯的授意下,纠集了沈云沛、那彦图、张
镇芳等人,成立了“全国请愿联合会”,联合了所谓的“各省代表”,向参政院举
行变更国体的总请愿……
形势喜人。袁世凯心花怒放,为趁势再推一下,十月十日下令:“双十”国庆
节的阅兵、宴会及所有的一切庆典仪式,统统取消。这是在向国民们暗示:中华民
国的命运已经告终,民国国庆已经失去其庆祝的意义。
半个月后,所谓的“国民代表大会”进行了所谓的国体投票,赞成君主立宪,
还写出了所谓的推戴书:“谨以国民公意,推戴今大总统袁世凯为中华帝国皇帝,
并以国家最高完全主权奉之于皇帝,承天建极,传之万世。”
袁世凯假意推辞:“民国初建,本大总统曾向参议院宣誓,愿竭力发扬共和,
今若帝制自为,则是背弃誓言,此于信义无可自辞者也。本大总统于正式被选就职
时,固尝掬诚宣言,此心但知救国救民,成败利钝不敢知,劳逸毁誉不敢计,是本
大总统既以救国救民为重,固不惜牺牲一切以赴之。但自问功德既无足言,而关于
道德、信义之大端,又何可付之不顾?在爱我之国民代表,当亦不忍强我以所难也。
尚望国民代表大会熟筹审虑,另行推戴,以固国基。”
袁世凯这一半推半就的堂而皇之的陈辞,显然是授意参政院再作一篇歌功颂德
的文章,以便替他洗刷掉背叛清廷、背叛民国的两大罪名,然后堂堂皇皇地登上皇
帝宝座,将来写在历史上,也是很光彩的。
参政院诸君子,哪能不明了袁大总统的心思?
于是,第二次推戴书又呈上去了。
第二次推戴书呈上去的第二天,也就是一九一五年十二月十二日,袁世凯发出
文告,宣布接受帝位,在文告中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予之爱国,讵在人后?”
这里,袁世凯已不自称“本大总统”了,而已经改口自称“予”了,与自称
“朕”相同,完全是万岁爷的口吻了。
随继,袁世凯下令正式将中华民国五年(一九一六年),改为“中华帝国洪宪
元年”,将总统府改为新华宫,并发行纪念金币银币各一种,正面为袁世凯的大头
像,背面是一条腾空飞舞的巨龙,并还刻有“中华帝国洪宪纪元”八个大字。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袁世凯就等着登基了。
五
袁世凯喜气洋洋地在准备正式登基。
定于一九一六年元旦为登基庆典的日子。
历史的汹涌大潮岂能逆流而行?!袁世凯万万没有想到,他从狂热地想称帝的
那一天起,他就开始为自己挖掘坟墓,而他急切盼望、等待的登基庆典的日子,则
就是他踉踉跄跄地走向坟墓黑洞洞的大门的日子。
先是徐世昌不愿意当丞相,请辞国务卿,挂冠而去。
本就一直反对帝制的梁启超披文于世:
自国体问题发生以来,所谓讨论者,皆袁氏自讨自论;所谓赞成者,皆袁氏自
赞自成;所谓请愿者,皆袁氏自请自愿;所谓表决者,皆袁氏自表自决;所谓推戴
者,皆袁氏自推自戴;举凡国内国外明眼人,其谁不知者也!
此次皇帝之产生,不外右手扶利刃,左手持金钱,啸聚国中最下贱无耻之少数
人,如演傀儡戏者然,由一人在幕内牵线,而其左右十数壁人蠕蠕而动……
字字句句,可谓针针见血,刺中要害。
袁世凯暴跳如雷。
与此同时,中山先生在日本又组建了中华革命党,发表了《讨袁檄文》,以中
华革命党组建中华革命军,在上海、青岛、广州、陕西等地策动武装起义。
尤其是,在梁启超的鼓动下,当年辛亥革命时在云南组织武装起义,后被他袁
世凯封为昭威将军、也是梁启超学生的蔡松坡蔡锷,从北京秘密潜往天津,又东渡
日本,借道越南,潜回了云南。云南都督唐继尧是蔡锷的部下,而且蔡锷在中下层
军官中极有威望,于是,云南很快成了声讨袁逆的基地。
当时,袁世凯还依仗着唐继尧是云南都督,是他袁大总统的臣下,便发电给唐
继尧,让迅速捉拿蔡锷、李烈钧等人,并就地立即正法。没想到,不几天,袁世凯
接到了唐继尧的回电:
立即取消帝制!
立即将鼓吹煽惑帝制的元凶杨度等十三人明正典刑,以谢天下!
这哪里是属下给大总统的回电?而完全就是给他袁世凯的最后通牒!
袁世凯脸色沉黑,浑身发抖,一把把回电撕了个粉碎。
回电限定袁世凯在二十四小时内作出答复。
袁世凯怎么能去答复?!他能取消帝制吗?!把杨度等人杀掉,对他袁世凯来
说,完全可以做得到。必要时,舍车保帅,这也是他袁世凯拿手的。但不让当皇帝,
休想!
袁世凯的死心塌地,也早在蔡锷的预料之中。
一九一五年十二月二十五日,蔡锷通电全国各省,宣布云南独立,并通令正式
讨伐窃国大盗袁世凯。
依照辛亥革命武昌起义的办法,蔡锷、唐继尧先成立了云南省军政府,唐继尧
为都督,组建护国军三军。蔡锷任第一军总司令,进击四川,先拿袁世凯的忠心走
狗、镇守西南腹地的大将陈宦开刀;李烈钧任第二军总司令,经广西进击湖南、江
西;第三军为总预备队,由唐继尧兼任总司令。
一九一六年元旦,正是袁世凯定为正式登基的日子,护国军在昆明大校场举行
誓师大会,血誓讨伐叛国称帝的袁世凯。
军旗猎猎,号角嘹亮;刀枪林立,遮天蔽日。每个人的脸上都醒目地写着护国
讨贼的决心。整个昆明城,万人空巷。游行示威的国民们的“打倒窃国大盗袁世凯!”、
“打倒卖国贼袁世凯!”、“拥护民主共和!”的口号,此起彼落,震天撼地。
护国战争拉开了帷幕。
护国军势如破竹,所向披靡……
护国军每到一处,国民们夹道迎送……
护国讨逆,是真正的民心民意所向。
元月二十七日,贵州宣布独立……
三月十五日,广西宣布独立……
……
……
袁世凯深深陷入了亿万国民愤怒反抗的汪洋大海之中……
全国各地都发出通电,严重指出:“袁逆不死,大祸不止。”都要求审判袁大
头的滔天罪行。
这时,就连袁世凯的那些曾全力支持他当皇帝的西洋人、东洋人朋友们,也都
翻脸不认账了。尤其是东洋人小日本,还插手了护国军的讨袁行动,公开指责说袁
世凯称帝“妨碍了东亚和平”,还串通各国拒绝接受用“洪宪”年号的外交文书。
大势所趋。识时务者为俊杰。袁世凯的心腹们,就连袁世凯最忠实的鹰犬四川
都督陈宦,为了保全自己的地位,也都宣布独立,反戈一击,积极投入讨袁的洪流
中去。
众叛亲离,已是四面楚歌。
一九一六年三月二十二日,袁世凯被迫宣市撤销帝制。二十三日,颁令废止
“洪宪”年号,恢复中华民国。
如果从改年号计,一九一六年元旦至一九一六年三月二十三日,袁世凯共当了
八十三天的皇帝。
袁世凯被从皇帝龙座上拉了下来,他妄图仍以大总统身份揽天下大权,然而,
国民们早已看透了袁世凯的狼子野心,被欺侮过而再不愿意受欺侮了。
一九一六年五月八日,梁启超等人在肇庆组建了“中华民国军务院”,向袁世
凯下达最后通牒令:
将袁世凯驱逐至国外。抄没袁世凯及附逆十三人家产。
惩办帝制元凶。
袁世凯浑身打着寒战,长叹一声,眼前猛地一黑,昏死过去……
一九一六年六月六日,中南海,一个漆黑的夜,伴随着狂风暴雨和雷鸣电闪,
袁世凯带着满腹野心未了的怨恨,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第七章
死了个袁大头,又来了个“段大头”,这位“再造民国”的“英雄”,青出于
蓝而胜于蓝,华夏神州的希望何在?啊,俄国!李大钊先生感到眼前闪现出一片耀
眼的光亮。北京大学首当其冲举办关于国家和世界大事及青年责任的讨论会。
一
段祺瑞段大总理要来北京大学视察校政,除了有极少数的人,感到受宠若惊,
马上表现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而外,大部分人,如陈独秀、胡适、李大钊等人,
都很不以为然。就连校长蔡元培,都紧锁着眉头,脸色沉郁,显出一副很不爽快的
神态来。
这位段大总理,和袁世凯一样,重武而轻文,从来不理会国民文化和国民教育,
也从来不把文人学十放在眼里。
今天,这位段大总理是哪根神经出了毛病,突然心血来潮,要来视察北大校政?
说归说,干归干。高兴也罢,不高兴也罢,人家要来,就得欢迎,就得做一些
必要的准备。人家毕竟是当今国民政府的国务总理。
从一大早起,人们就开始忙活开了。扫院子的扫院子,打扫办公室的打扫办公
室。学生也都把教室清扫得干干净净。校门口和办公室门前都摆上了鲜花。学生们
按要求都穿上了新衣服,新裙子。一些老师也都穿上了新衣服,一个个都衣冠楚楚
的。有新款的,也有旧式的;有的是西装革履,有的是长袍马褂;形形色色,五花
八门,各自相异。虽然看起来像是个服装大杂烩,但都是挺挺的,新崭崭的。
以“文选复古派”,自成一家的、主讲国故学的教授刘申叔刘师培先生,今天
也尤其是显得特别兴高采烈,就像小孩子过新年似的,穿戴焕然一新:头上戴着青
缎红顶瓜皮帽,身上穿的是蓝色的丝绸夹袍,外套着一件深紫色的织锦马褂;脑后
那根一直舍不得剪去的长辫子,今天也梳理得油光鉴亮;胳肢窝下夹着一本厚厚的
颜色已经发黄了的书,乐颠儿颠儿地在校园里走来走去着。
但也有些老师,冷冷漠漠,从服饰上和情态上,和往常一模一样,没有显示出
任何一点不同之处。陈独秀、胡适仍穿着平时常穿的那身笔挺的西服。蔡元培、李
大钊、钱玄同也都和平常一样:青布长衫、圆口布鞋。
在校园里,蔡元培和李大钊边走边聊着什么。走过陈独秀的学长办公室时,见
陈学长正送胡适教授从里面出来。
蔡元培对陈独秀说:“仲甫先生,怎么样,给帮忙写幅欢迎横额吧?”
陈独秀不以为然地淡淡一笑:“写什么?写‘欢一迎一袁一大一头一第一二一
光一临一我一校一视一察一校一政一’?”
蔡元培严肃地说:“仲甫先生,我这是在说正事,望勿以戏言相待!”
陈独秀也认真起来:“请蔡校长原谅!望蔡校长另请大手笔。仲甫笔力不胜,
实难以从命。”
蔡元培又望着胡适:“适之朱生,怎么样,结帮忙写一下吧?”
胡适也笑着摇摇头:“适之也是笔锋拙劣,不敢受此大任。”
蔡元培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好吧!鹤卿也不强两位先生所难了。”
正说间,一个脑后留着根长辫子、身着丝绸长衫的学生过来问蔡元培:
“蔡校长,刘教授让学生来问一下蔡校长:‘校门门是不是应该写一幅横额?’”
“刘教授?哪位刘教授?”蔡元培问道。
李大钊在旁边接着问了一句:“是教国故学的刘师培教授吧?”
学生忙不迭地点头:“是的,是的。是刘师培教授打发学生来问的。”
蔡元培想了想,说:“你告诉刘教授,就烦请他给校门口写一幅欢迎的横额吧!”
“好。学生这就去。”学生向蔡元培弯腰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又向李大钊、胡
适、陈独秀也都鞠了个躬,转身走了。
蔡元培望着学生远去的背影:“这个学生叫什么名字?”
李大钊也望着学生的背影,笑笑:“是申叔先生的高足吧?很有点像申叔先生。”
胡适点点头:“就是。是申叔先生的得意门生,叫邹文锦。”
陈独秀嘴角漾出一丝嘲讽的冷笑:“同学们都叫他是‘小刘师培”、‘小申叔
先生’。”
蔡元培有点赞许地说:“这学生本身倒挺恭顺谦卑,很懂礼义。学生就应该这
个样子。像你们那位张国焘同学,就有点太傲气十足了,必要时,该引导引导才是。”
这时,一位工友又来找蔡校长,说段大人派人来了,在校长办公室,请他赶快
去一下。
蔡元培快步朝办公室走去。
李大钊、陈独秀、胡适也都各自回去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二
北大图书馆红楼,主任办公室内,李大钊也在有些疑惑不解地思索着:
“这个段祺瑞怎么会突然想起要来视察北大校政?”
北大图书馆红楼是不久以前才落成的,是由原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