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狮-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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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不也随之虎后也耀武扬威,风光一下呢?连孔丘孔大圣人也不是那么脱俗,他也
日思夜想地想弄个一官半职哩。他不是早年也当过宋国的一名管粮草的小官,后又
周游列国、聚徒讲学,到了鲁国,被看中重用,当了鲁国的司寇——司法长官,并
还摄行相事吗?不要说自己小小一个刘师培了。当然,给袁大头鞍前马后地卖命是
卖错了,未捕得上狐子,还倒惹了一身骚味,臭名远扬,与杨度、孙毓筠、胡瑛、
李燮和、严复等人一起被列为十三附逆、帝制元凶,而遭到通缉,险些把命搭上,
确实是栽了个大跟头。但给这段大总理卖命,是决然不会错的。有“共和”这个招
牌在前面挡着,段大总理是想当总统,又不是想当皇帝,这绝对是万无一失的。
想到这里,刘师培也心安理得多了。
沁里一实落了,干什么事儿劲头也就足了。刘师培文思如泉,奋笔疾书,《修
身大才之我见》、《国教论》等一篇一篇文章挥毫倾墨而出。
这一天,段祺瑞正在翻看着刘师培新近发表的几篇文章,心里很高兴。这位刘
申叔还真可以,几篇文章,一篇比一篇有分量,完完全全与他段祺瑞的心愿不谋而
合,有些语句甚至就是在为他段祺瑞当大总统而鸣锣开道。这位国故学教授,当年
积极拥戴袁大头称帝,忠心耿耿地卖力奔波,还发表了《国情论》、《劝告旧同盟
会诸同志书》等文章,来为袁大头称帝登基而奋力鼓吹。现在,他又忠心耿耿地为
他段祺瑞当选大总统而卖力效劳,而且,说干就干,这一篇一篇文章写得完全不亚
于当年给袁大头写的那些文章。
段祺瑞高兴地看着,不时地点着头。
确实真还可以。文人嘛,有奶就是娘。你只要给他一点甜头,他就会受宠若惊,
感恩戴德地给你卖命。古人说:妹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何为“知己’勺知
己就是不断地给他一些小恩小惠,给他一些甜头。看来,那次请这位北京大学国故
学教授来总理府吃饭,是完全请对了。这都是徐树铮出的点子。徐树铮本人就是一
身文人气,他很了解文人。
段祺瑞正高兴地看着,侍从轻轻走进来,见总理大人正在看报,未敢惊扰,先
默默垂手立于门边静候。
段祺瑞眼睛没有离开手中报纸,问道:
“什么事?”
“徐秘书长求见。”
“噢,又铮来了!”段祺瑞放下手中的报纸,抬起头,笑呵呵地说,“快,快,
快请又铮进来!”
徐秘书长就是现任陆军部次长徐又铮徐树铮。徐树铮原来一直是段祺瑞内阁的
秘书长,人们叫“徐秘书长”叫惯了,所以现在虽又当了陆军部次长,好多人还是
仍然叫“徐秘书长”。
徐树铮,又铮是他的字,早年与段祺瑞相识,对段祺瑞敬服至极,所以也深得
段祺瑞欢心。在段祺瑞的极力保举下,徐树铮被保送去日本士官学校学习,回来后,
在袁世凯内阁陆军总长段祺瑞手下任陆军部学生处处长。在袁世凯袁大头利令智昏,
拼力推行帝制期间,徐树铮因劝说段祺瑞消极抵制袁世凯称帝而被撤职,徐树铮弃
政从文,创办《平报》,后又创办了正志中学,自任校长。民国五年,段祺瑞出任
国务总理后,徐树铮任内阁秘书长,这最近又出任陆军部次长。
徐树铮经常为段祺瑞出谋划策,被人们称作是段祺瑞的“小扇子军师。”
徐树铮对段大总理敬服而又忠心耿耿。段祺瑞呢,也很欣赏徐树铮对他段祺瑞
的忠诚,尤其是对徐树铮劝他不要支持袁大头称帝,他觉得这徐树铮很有些头脑,
所以,对徐树铮一直也是另眼看待,很是亲昵,经常以徐树铮的字“又铮”来称呼。
徐树铮恭恭敬敬地走了进来。
“来,又铮,到这边来!”段祺瑞笑呵呵地招呼道,“来看看那位刘师培先生
写的文章!写得还真可以。比上次那篇《民魂精粹当盛说》写得还要好。”
“大人,”徐树铮走上前来,从怀里掏出一张报纸,递给段祺瑞,“学生又给
您带来一篇另外一个人写的文章,您请看!”
“又有另外一个人写的文章?”段祺瑞看了看徐树铮,接过了报纸,打开,看
见一篇用毛笔勾圈起来的“豆腐块”小文章,题目是《尊孔读经乃正道》,作者:
林纾。段祺瑞把文章大概扫视了一下,抬起头问徐树铮:“这个林纾是个什么人?”
徐树铮回答说:“原来也是北京大学的教员,现在在上海,是位古文学家,还
是位画家,同时,还是位翻译家。”
“还是个翻译家?”
“是的。法兰西国的作家小仲马的名著《巴黎茶花女遗事》,就是他翻锋过来
的。他还翻译过大不列颠国的作家狄更斯的《块肉余生记》(大卫·科波菲尔)、
还翻译过莎士比亚的戏剧故事《迦茵小传》、《撒克逊劫后英雄略》、《吟边燕语》……”
“噢,我知道了,”段祺瑞把手一挥,打断徐树铮,“就是你去年给我说过的
那个林什么南,是吧?”
徐树铮点点头:“就是。林琴南。林纾是他的名字,琴南是他的字。”
段祺瑞说:“这家伙很不一般哪!按你给我讲过的,从来没有学过洋文,任何
一种洋文都不懂,却成了个大翻译家,靠别的懂洋文的人一字一句给他把意思讲出
来,他就翻译成中国文言文,竟还翻译了一百七十多本,真是个奇才呀,真是个奇
才!”说到这里,段祺瑞突然觉得有点奇怪地问徐树铮:“这个人不是很崇尚西洋、
很洋化的吗?怎么现在又对孔大圣人这么感起兴趣来了?”
徐树铮回答说:“他是个古文学者,是早年间清皇朝末年桐城派文人圈子里剩
余下来的不多的几个人中间的一个,现在人们仍称他是‘桐城派’,从根底上,他
是主张尊孔读经的。他除了这篇《尊孔读经乃正道》而外,还写了《论古文白话之
相消长》、《致蔡鹤卿太史书》等许多文章,都是维护孔圣之道和纲常名教的明世
佳作。”
段祺瑞高兴地大笑:“好啊!这在那位文选复古派的北京大学国故学教授之后,
又多了一个在旁边为咱们敲鼓吹喇叭的人。这还有什么说的?!”
是啊,这还有什么说的?!刘师培作为段祺瑞第五盘棋上的第一个棋子打出去
以后,马上就有自觉自愿地愿意充当他段祺瑞棋盘上的第二个棋子的,自己冲出来
了。
所以说,刘师培这第一个棋子出击得很好,希望它不停止地再往前逐步推进。
段祺瑞心中甚感欣慰。
当然,第五盘棋上,刘师培只是一个开头的棋子,而那林琴南林野,是被他刘
师培引出来的第二个棋子,现在,其他棋子都应该紧紧跟上才是。特别是一些很重
要的王牌棋子,现在该相继出击了。
这很重要的王牌棋子,组织一个什么机构,来议定国会组织法、选举法,召集
新的国会,就是当下接着应该打出去的棋子。
有些老兄建议成立一个临时参议院,来控制国会,这倒也是个办法,可以考虑
成立一个北京临时参议院,让王赓王揖唐出面搞,担任议长,对原来的国会组织法
和议员选举法进行大幅度的修改,然后公布。
这虽然也是个办法,但不能对他们过于信任。那些老兄有二心者居多,不能让
他们完全控制国会。一旦让他们把国会控制权抓到手里,反过来再不完全听命于自
己,那自己当大总统的事儿还不得泡汤。所以,那仅仅是个办法而已,临时参议院
可以成立,让他们可以做一点表面上的事儿,事实也就是做给国人们和那些外国人
们看,但实际上,自己还得有这么一个贴心的、完全听命于自己的什么机构才行。
二
搞个什么机构呢?
段祺瑞绞尽脑汁思索着。
搞个什么机构呢?
段祺瑞陷入了苦苦的思索之中。
落日的残辉从半开着的窗扇中投射进来,微弱无力地映照着这位“再造民国”
的盖世元勋那明显已见苍老、背都已经有些驼了的身影。他侧坐在那里,显得有些
浮肿的宽宽的椭圆形的脸上,布满了由于思虑熬神过度而出现的皱纹,纵横交错,
粗细迭落,书写着他野心勃勃而工于心计的辛劳;而那双略微有些眯起来的眼睛,
在黯淡而且这略有些混浊的目光里,闪忽着一种极度的愁苦不安以至焦灼焚心的神
情。
看着总理大人那愁眉苦脸的样子,徐树铮半天也不敢再言声,默默地站在那儿,
望着段祺瑞,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左右为难着。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段祺瑞总算开口了。先是好像气很短,猛地一下接不上来
气似地怪声怪调地呻吟了一声,又歇缓了一下,才又慢慢地轻声叫道:
“又铮!”
“学生在。”徐树铮忙应答了一声。
“你还没走吗?”段祺瑞问。
“没有。学生在等大人的训示呢!”徐树铮回答道。
“嗯。”段祺瑞点点头,又喘了一口气,歇缓了一下,依然半睁半闭地眯着眼
睛,慢慢地问道:“最近你见王揖唐了没有?”
“昨天我们还在一起商量国会的事儿呢!”
“在哪儿?在你家里?”
“在安福胡同。”
“你们经常在那里会聚?”
“每隔三五天,我们都聚集在那儿聊一聊。”徐树铮回答说。
安福胡同。猛地,一个想法在段祺瑞的脑海里倏然一闪。他一下精神也来了,
眼睛也睁开了,声调也提高了,说:
“我有个想法:你和王揖唐何不在安福胡同那儿搞起来个什么什么团体,这样
不是就可以更好地讨论一下国会的事情?”
徐树铮说:“学生和揖唐也是这样想的,今天来,其中就有这件事。我们想,
就在安福胡同那儿成立个安福会,为以后新国会的正式成立打个基础。”
段祺瑞黯淡混浊的眼睛闪出了亮光:“对,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最好不要
叫什么什么会,什么什么会很不好听。”段祺瑞沉吟了一会儿,“要不就学一下洋
人,叫个俱乐部吧?”
“安福俱乐部?”
“对,安福俱乐部。”段祺瑞点点头“你看怎么样?”
“好,大人所见极是,就叫个安福俱乐部。这样,好多事还更便于进行。”
“你今天就去找王揖唐商量,要尽快地,最好就在这几天内,把安福俱乐部成
立起来。参加俱乐部的人,一定都要是心向着咱们的人。”
“明白。”
“俱乐部一经成立,就马上着手于公布国会组织法和议员选举法,把声势造出
去。”
“是!”
“可以把人都撒开,多派一些人到各省去,想办法让各地方的选举都能按照咱
们的意思办。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把事情办好!化多少钱,以至用一些强硬手段,
都不要紧。”
“请大人放心!学生一定尽力办好!”
“好!”段祺瑞点点头,忽地,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还有,把那个北京
大学的国故学教授,那个刘师培,还有今天你说的这个翻译家林琴南,要继续紧紧
拉住,不停地给他们些甜头,让他们通过尊孔读经多为我们说话,从旁边狠劲地为
我们卖力使劲。”段祺瑞说着,精神也大振起来,他站起身来,在地上来回走着,
“记住,不管什么时候,在中华这个国家里,只有用孔大圣人的经论,用三纲五常,
用古时老祖宗留给我们的东西,才能把国人们的心收拢住。”
徐树铮听着,不住地点着头。
段祺瑞边来回走着,边说着:“再就是,洋人那边,尤其是东洋人那边,还要
多去走动走动。咱们要干成一些事情,没有洋人特别是东洋人的大力帮助,是绝对
不行的!我们需要他们的支持,尤其需要东洋人的支持,当然,主要是钱的支持。
钱,当然,他们不会白白借给我们的。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人家要是向
我们提出点什么要求,我们也不要过于刁难人家。我们依靠人家的时间还长呢!所
以,我们有时候吃上一点亏,也没什么。要记住这一点!一定要切切记住这一点!
安福俱乐部成立以后,遇事要多多听一听那些洋人们尤其是那些东洋人们的意见!”
三
二月。残冬时节。空旷的长天上,白日如一个冰盘飘浮着。山川大地仍还被一
些顽固地凝结着的残冰余雪剥剥落落地覆盖着。长长的寒冬的尾巴,时不时还从地
面扬起一阵砭骨的寒风,扫打着那些光秃秃的树枝和路边墙跟枯萎的衰草。天地间
仍还是一片使人寒惊的清冷。
坐落在北京东北处相距七十公里的居庸关外的八达岭长城,也是仍还处在黑白
相间的残冰余雪之中。
长城上,身穿蓝色丝绸棉袍、外面又披着一件黑色皮斗篷、头上戴着顶黄灿灿
的高筒狐子皮帽、还戴着一副墨色雪镜的段祺瑞,踏着石阶从高处走下来,沿着长
城缓缓走着;边缓缓走着,边兴致勃勃地观赏着长城内外的山河壮景。
徐树铮、王揖唐等人紧紧相随在后。
八达岭长城是中华神州之壮观万里长城中保存得最为完整、又最具有代表性的
一段。它犹如一条跃然飞腾的巨龙,盘旋蜿蜒于巍峨起伏的燕山的群峰峻岭之中,
气势磅礴,雄伟壮观,居高临下,颇具有威镇山河之势。
段祺瑞段大总理以武立世,并无一点文人骚客之癖,所以不大喜好游山逛景,
但近两年来,也就是从他运筹帷幄,建树下了“再造民国”的盖世奇功之后,不知
怎么,登八达岭长城,在长城上俯视长城内外,举目远眺莽莽山河,成了他段祺瑞
段大总理的一大爱好。尤其是在每当事顺心意,心里面特别高兴和得意时,他是必
定要来这八达岭长城走一走,看一看。按他的“小扇子军师”徐树铮私下窃议说:
“古人诗曰:‘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大总理这是在登高望远踏长城而指点
江山,来勾画自己的雄伟宏图呢!”
这话也并非没有道理。
自“再造民国”,功盖神州之后,段祺瑞无时无刻不在认为自己应该是中华神
州的主宰,他无时无刻不在谋划着自己的雄图大略。
远一些就不说了,就近一个时期组织安福俱乐部来说,便就是他段祺瑞的谋略
之一。
说是说,徐树铮、王揖唐确实真不愧是段大总理的心腹之人,尤其是徐树铮,
不愧是段大总理的“小扇子军师”,而且,还又与靳云鹏、曲同丰、傅良佐三人齐
名被称之为是段祺瑞的“四大金刚”,他们对段大总理的指令,完全就像是对皇帝
老子的圣旨一样看待的。
就在段祺瑞对徐树铮说了句“这几天内,给我马上把安福俱乐部弄起来”的话
以后,徐树铮丝毫不敢怠慢,从总理府那儿回来的第三天,就和王揖唐等人一起,
把安福俱乐部弄了起来。
(自此后,在中华近代史上,就有了一个由段祺瑞牢牢掌握在自己手心里的亲
洋人的特别是亲东洋人的安福系派政治势力集团。)
安福俱乐部成立后,也是依照段大总理的旨意,开始大批地往各省各地区派人,
去掌握那里的议员选举,为国会,其实也就是为安福国会的成立奠定基础。
安福俱乐部的成立,对段祺瑞来说,真有点如虎添翼的架势。这只“北洋三杰”
中威名赫赫的“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