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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醒狮-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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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越感到中国人被人瞧不起,感到中国的国际地位太低,感到中国在封建专制主
义和崇洋媚外的卖国政府的禁锢和统治下,愚昧、落后、‘贫穷,所以也就被洋人
们踩在脚下,挨打受欺,他们感到痛心,感到愤慨,觉得中国决不能老这样让别人
踩在脚下,中国应该挺身站起来,站起来!
    接着,宋一茗写道,她和一些留法勤工俭学同学在巴黎郊外的雷诺汽车厂劳动,
和普通工人一样,搬运沉重的模具,她经常受到一起去的同学和法国劳工师傅们的
关照。
    她写道,在那里她结识了许多先来的和后来的留法勤工俭学同学,其中有好多
都是湖南老乡,像肖鸣、李立三、李维汉、李富春,还有位稍微年长一点的徐特立
等,都是亲亲的湖南老乡,他们都对她特别好。他们都是李大钊主任曾经提到过的
那个叫毛润芝的长沙湖南省立第一师范的学生组织来的。另外,她还认识了一位叫
陈毅的四川来的学生,人也特别好,开朗,幽默,多才多艺,经常组织他们搞一些
活动和进行一些有关问题的讨论。
    关于法国劳工,宋一茗写道——

    ……法国劳工群众是极富有斗争性的。他们有着为了国家和民族,为了祖国的
自由与富强,而英勇抗争的传统。他们奋起反抗波旁王朝的复辟,高呼:“不共和
毋宁死”;在普法战争失败、色当投降的消息传到巴黎后,他们又愤然走上街头,
高呼“打倒帝制,成立共和国!”坚决要求“抗战到底,保卫祖国”。拉雪兹墓地
“公社社员培”下,200多名巴黎公社战士在血战中献身。他们实实在在为全世界劳
工大众,也为我们中华劳工大众争取国家与民族的自由与富强树立了榜样。
    俄国劳工就是在法国劳工的影响下起来斗争而取得成功的。
    我们经常在拉雪兹墓地“公社社员”墙下,讨论我们中国怎样才能从封建专制
和东西洋列强们的围困下解脱出来,并奋起自强自立……

    最后,宋一茗在信中写道——

    ……再就是,给你们写这信的同时,我也给哥哥写了封信。巴黎是座艺术之都,
有罗浮宫,有亚历山大三世桥和“狮座情侣”,有塞纳河女神塑像和埃菲尔铁塔,
有凯旋门,是全世界作家、艺术家的摇篮。哥哥是个很有才气的画家,希望哥哥尽
快也能到巴黎来学习和深造。在巴黎这艺术之都的熏陶下,哥哥定会实现他一生渴
望追求的宿愿——成为当代的达·芬奇,成为当代的米开朗基罗、当代的奥古斯特
·罗丹……

    看到这里,赵瑞芝猛地想起,昨天下午在饭厅里吃饭时,宋维新告诉她说,
《地狱之门》群雕的仿塑的毛坯已经大体出来,想请她过去看看,提提意见。

                                   四

    就在赵瑞芝、漆小玉、陶美岭、林丽萍她们几个在寝室看宋一茗的来信时,校
园里突然乱哄哄地闹腾开了。她们跑出去一看,是张国焘带领着少年中国派、国民
派、新潮派的几个同学和以邹文锦为首的国故派的几个同学撕打起来了。起因是:
邹文锦他们在贴揭帖的墙上贴了一幅大大的横标“坚决拥护徐大总统的两大训令!”
横标刚刚贴好,正好张国焘和几个同学过来,一看,怒不可遏,不管三七二十一,
上去哗啦哗啦几下就把横标撕扯了下来。邹文锦他们当然不愿意。双方争执了起来。
争执来,争执去,张国焘嗓门又大,火气又盛,上前把邹文锦推了一把,双方就撕
打了起来。
    争执和撕打的引子,就是那徐大总统徐世昌的所谓的“两大训令”。
    徐世昌,这个老奸巨猾的清王朝遗臣,北洋系里的老字号人物,表面上不属于
皖派,而实际上是经常听命于段祺瑞段大总理的,但再往深一点说,他从内心深处
又不想完全听命于姓段的,他想凌驾于皖派和直隶派以及其他所有各派之上,树立
起他徐世昌自己的势力和权威。安福国会按照段祺瑞的授意,最后选了徐世昌为民
国第四任大总统。段祺瑞和冯国漳先都宣告退职,尔后,段祺瑞专任了参战督办,
遥控着徐世昌和新任内阁总理龚心湛。
    徐世昌和他的把兄弟袁大头袁世凯以及冯国漳、段祺瑞一样,都是典型的“一
狂一顺”之徒。
    狂,就指的是复古狂。
    记得那一年,袁大头刚刚从中山先生手中骗夺了大总统宝座之后不久,就委任
了这位前清王朝的相国徐世昌为国务卿。徐世昌上任时,正值端阳佳节,这位中华
民国的国务卿,竟换上了一套清王朝相国朝服,戴上红顶花翎,乘坐着八抬大轿,
前往冷落的清宫,以清王朝太傅的身份,向早已退位幽居在清宫里的博仅叩头贺节,
并且还兴致勃勃地参加了清室的节宴。徐世昌上任后,竟促使复古之风大盛,与袁
大头狼狈为奸,沆瀣一气,把原来清王朝时期的一切旧的东西,包括规章制度、公
文程式、官场仪节以及生活习惯,一揽子统统都恢复了起来。
    顺,就指的是对洋人俯首贴耳地顺从。
    袁大头对东洋人百依百顺,是想得到让他过一过皇帝瘾的承诺;冯国漳对西洋
人百依百顺,段祺瑞也对东洋人百依百顺,也是为了讨得洋人欢心后能拿上钱,能
扩充自己的家天下的势力,进而能当上大总统。徐世昌呢,一穴之豺,一丘之貉,
当然也就脱不出这一样的狼子野心了。
    上已述,徐世昌并非是长久寄人篱下之辈,他听从于段祺瑞和安福国会,但又
不愿一直听从于段祺瑞和安福国会,他要瞅准机会显示一下自己的力量。
    于是,这徐世昌,就在安福国会把他正式推上大总统宝座后,他觉得显示自己
的威势和力量的时机已经来临,就以他的“一狂一顺”,向全国各学校发布了“两
大训令”:
    其一,要各学校一律恢复读经尊孔,说这是“治国安世之本”,是“立人立业
之源”。
    其二,要所有国民,尤其是学生,尊重国际友邦人士,以礼相待,不得干预政
府与国际友邦的国务活动。
    这“两大训令”,说穿了,一就是复古,二就是对洋人要俯首贴耳。
    “两大训令”对刘师培及其弟子邹文锦的国故派来说,可真是瞌睡给了个枕头
——正合心意,所以当天中午饭都没吃,由刘师培亲自执笔,写出了“坚决拥护徐
大总统的两大训令”的大横标。
    横标一贴出,就引起了争执,还引起了撕打。
    “别打了!别打了!”赵瑞芝大声喊着,制止着,“你们再别打了!”
    “别打了!别打了!”漆小玉、陶美玲她们也一起跟上喊着,制止着。
    双方撕打着——脑后拖着长辫子、身着长袍马褂的和身着西服的、身着中山学
生服的,都相扯拽着,拳脚相加,正混战在劲头上,根本也顾不上在几位女同学面
前再装什么斯文样子了,所以也不听她们喊叫。
    张国焘骑在邹文锦身上,狠劲揪着邹文锦脑后的长辫子,可着大嗓门儿恶狠狠
地吼骂着:
    “今天我非把你这臭哄哄的封建主义的狗尾巴从你这顽固的又臭又硬的狗头上
揪下来不可!让你也知道知道老子的厉害!”
    邹文锦被揪得痛得嗷嗷乱叫。
    其他人,有的长辫子也被狠狠揪住,有的长衫马褂被撕裂开来……
    “住手——!”
    一声大喝传来,使撕打的双方都停住了手。
    是陈独秀学长。
    陈独秀学长和李大钊主任怒视着中止撕打、一个个都狼狈不堪的学生们。
    陈独秀厉声怒斥道:“你们都看看你们自己!堂堂北大学子,这成何体统?”
    张国焘上前分辩:“陈学长!……”
    陈独秀用手个挡:“行了,不用说了!”
    陈独秀浓眉耸起地看了看墙壁上被撕扯得破破烂烂的揭帖,又看了看被撕扯下
来、扔得满地都是的揭帖的破碎纸屑,很为不满地对张国焘说;
    “揭帖嘛,你贴你的,他贴他的,你们有什么资格要撕掉人家的揭帖?”
    张国焘还要分辩:“陈学长,您不知道,……”
    陈独秀又用手势打断:“行了,什么都不用说了!各自都回去吧!”
    张国焘气呼呼地看了陈独秀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邹文锦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向陈独秀和李大钊各鞠了一躬,走了。
    其他人也都散开走了。



  

                                第二十章

    李大钊更深入探讨苏俄革命之情况,奋笔撰写《法俄革命之比较观》。毛泽东
来访,登门求教。李大钊深为这个湖南青年学生的超人见地所折服……

                                   一

    夜已经很深了。
    皎洁的新月高高地挂在空中,正把它那晶莹清亮的银光,均匀地撒落向大地,
把山河大地照得一片明彻透亮。
    万物都在这月光的沐浴下恬静地沉睡着。
    北京回回营二号院子的书斋里,李大钊主任却丝毫没有一点睡意。
    灯下,铺开着的稿纸,在醒目的《法俄革命之比较》的标题下,李大钊正在奋
笔疾书着——

    ……俄罗斯之革命,非独俄罗斯人心变动之显兆,实是二十世纪全世界人类普
遍心理变动之显兆。……

    写到这里,李大钊感到一阵亢奋,浑身灼热,希望的火焰在他心中熊熊燃烧,
滚烫的热血在他全身上下汹涌奔腾,他几乎听到了热血在他体内奔涌沸腾的声音,
为平缓一下自己激奋冲动的心绪,他先放下了笔,走到了窗口跟前。
    微风轻轻拂来,他感到一阵舒心的清凉。
    院子里静悄悄的。清亮的月光和从窗口映射出来的灯光交合在一起,把整个院
落映照得如同白昼。这是一座北京那种很典型的小四合院。庭院靠西屋的墙下,是
一棵已经好多年了的苍劲的老槐树。老槐树下,安放着一个带有风箱的炉子。由青
砖铺砌的平整的市道,成十字交叉形状从院中穿过,连接起南房北房的台阶。整个
布局简朴而又实用。
    李大钊伫立在窗口思索着。
    苏俄十月劳工革命胜利地夺取了政权的这近一年的时间里,李大钊经常沉浸在
对苏俄十月劳工革命的思索里,他大量地翻阅中文的和外文的各种各样反映苏俄十
月劳工革命的文章和书籍,认真地分析和研究,而且,他还结合苏俄十月劳工革命
胜利的实际,又对照着反复学习了从日本带回来的那本辛德秋水翻译的《共产党宣
言》,他感受到了卡尔·马克思这个大胡子德国犹太人和他的朋友恩格士一起创立
的关于劳工革命的马克思主义学说,确实是劳工群众摆脱奴隶枷锁,争取自身彻底
解放的真理之说。苏俄十月劳工革命的胜利,就是马克思主义的真知灼见的明证。
尽管马客士主义学说的实现,普天下劳工大众自身彻底解放,可能还是遥远的,还
要历经无数次的风风雨雨,历经无数次的千回百折,甚至还要反反复复,但方向和
路标已经出来了,曙光已经在地平线上隐约闪现。这就是希望!有希望就定会有未
来!
    李大钊越思索,心中越觉得豁亮。对苏俄十月劳工革命,他已经从浮浅的了解,
进入到深入的探索和研究了。他决定把自己深入探索和研究的感受写出来,写成文
章发表,和社会一起来商讨。
    《法俄革命之比较》是他计划中的第一篇。
    空中,一片灰白色的云块飘来,遮掩住了皎洁的明月,天地间立时也黯淡了下
来。但很快,明月又冲出了云块的包围,原又露出了自己皎洁清亮的玉面。云块如
像被战败了似的,很快地消散开来,逝没了,把蔚蓝色的夜空原又交还给了明月。
明月银辉灿灿,闪闪烁烁,天地间原又是一片晶莹通亮。
    李大钊心中也是一片通亮。
    轻盈的脚步声传来。
    

    不用回头看,李大钊知道,是夫人纫兰。
    李大钊的夫人赵纫兰,和李大钊同乡,也是在广阔的冀东平原上,用渤海的海
水养大的。她是一个苦家子出身,善良、贤慧、文静、柔顺,而又不失刚强。她比
李大钊大,大六岁,与李大钊成亲后,她一直以姐姐待弟弟一样关心、体贴着李大
钊;操持家务,督促着李大钊读书学习。李大钊从小就失去了父母,又无兄弟姐妹,
从小就被垂老的祖父李汝珍抚养着。祖父对大钊十分宠爱,管教也十分严厉。赵纫
兰是老人的好帮手,深得老人喜欢。老人病故后,夫人赵纫兰就成了一家之主。李
大钊从小就喜欢读书,勤学好钻,善于思索。他目睹清王朝的腐败,目睹袁大头的
倒行逆施,目睹劳苦民众在封建主义和军阀的专制统治下的悲惨遭遇,立志要为中
华神州的新生奋战不息。纫兰夫人非常了解丈夫的心志,她全力以赴地支持他。不
管家里遇到多么大的困难和挫折,她都默默地自己承担起来。每次李大钊辞家远行
时,她都暗自把伤情的泪水强压在心底,嘱咐丈夫多保重自己。就那一年李大钊为
寻求救国救民之路,辞别夫人纫兰以及爱儿葆华、爱女星华,东渡前往日本求学时,
纫兰夫人也只是强忍着泪水,说了一句话:
    “你就放心地去吧!家里面有我呢!……”
    十多年来,纫兰夫人一直就这样用自己柔弱的双肩和一颗刚强的心,把这个苦
难的家承担了起来,为李大钊解除了不少后顾之忧。
    对李大钊寻求真理的活动、刻苦的学习和研究,纫兰夫人不仅从各方面予以支
持,而且还从生活上无微不至地关心。这已经成为习惯了,每当李大钊在书斋里看
书、写文章、思考什么问题到深夜时,纫兰夫人在那边房子把葆华、星华安顿睡好
后,就开始给丈夫做一点简单的夜宵,再泡上一杯香喷喷的热茶,送过来,就像是
今天晚上这样。
    纫兰夫人把点心和香茶放在书案上,又轻轻走到窗口来,站在李大钊身后,给
李大钊加拨了小件衣服,轻声说:
    “夜晚风大,小心受凉!”
    李大钊转过身来,看着未到中年,却已经是满脸皱纹,显得很是苍老的夫人,
充满了感激之情,而同时又有些伤感,把夫人一把搂在了胸前,轻声地,有些哽咽
地说:
    “纫兰,让你受累了!太苦了你了……”
    纫兰夫人轻轻摇摇头:“快别这样说!”完后,又催促道:“快去喝点,吃点!
不要又放凉了!”
    “好!”李大钊点点,坐到了书案前去喝茶、吃点心。
    那边房子传来了两个小家伙翻身、说梦话的声音,尤其是星华,可能做什么恶
梦了,大声喊叫了几声。
    纫兰夫人笑了笑:“我过去看看!”
    说完,就过去了。
    李大钊吃了点东西,喝了几口热茶,思路又回到了眼前书案上的文稿上。他的
脑海里又浮现起各种报刊书籍里所描绘的苏俄十月劳工革命胜利后的情景以及中国
和外国对苏俄十月劳工革命的各种不同的态度和议论,他思索了一下,提笔写道——

    ……吾人对于俄罗斯今日之事变,惟有翘首以迎其世界新文明之曙光,倾耳以
迎其建于自由、人道上之俄罗斯之消息,而求所以适应此新世界的新潮流,勿徒以
其目前一时之乱象遂遽为之抱悲观也。
    ……

                                   二

    《法俄革命之比较》一文写完后,李大钊准备送到《言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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