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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醒狮-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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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各个角落,在八百年六朝古都沉郁的上空强猛地回荡着……

    在这十多天的讲演中,赵瑞芝一下长进了许多,变得越来越敢干,越来越放得
开,越来越成熟,越来越老练了。她到处奔走,到处讲演。刚开始时,她还有点胆
怯,也有些慌乱,跟平民教育讲演团或者学生会宣讲团出去时,她总是跟在许德珩、
邓仲澥、高尚德、张国焘、傅斯年他们身后,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到一个地方讲演
时,她也是紧张而慌惧得不敢出场,心狂跳着,两腿发软,胸腔里憋闷得连大气都
不敢出。可是,到后来,慢慢地,她不怕了,也不慌乱了。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
熠熠闪灼着义愤的光芒,胸脯激动地起伏着,向国民们,尤其是向妇女同胞们,讲
述国家和民族的危难定将会给妇女同胞带来更为深重的悲苦。她的讲演很得国民们
尤其是妇女同胞们的热烈欢迎。
    特别激发了赵瑞芝的,是有一次她和邓颖超、马骏、郭隆真等天津来的学友在
街上看见了小顺子的爷爷惨死的情景,使她又回想起轮船上邓颖超讲述的小顺子的
悲惨遭遇以及小顺子爷爷在轮船上被打的情况以后。
    那天,她、许德珩、邓仲澥、张国焘、博斯年等,从汇文大学出来,在街上突
然碰上了前年逃婚来北京途中在轮船上相识的天津女学生邓颖超。另外和邓颖超在
一起的,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同学。是许德珩先看见了邓颖超他们的。许德珩去年和
易克嶷一起,作为北京学生救国会的代表,南下去各地宣传与联络时,在天津受到
学界的热烈欢迎。代表天津学界接待许德珩他们的,就是邓颖超、马骏、郭隆真、
张大雷他们几个。现在和邓颖超在一起的那个男的,就是回族青年学生马骏,那个
女的就是郭隆真。许德珩一眼看见他们,高兴地迎上前去:
    

    “是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邓颖超回答说:“我们是来北京看看。我们正要到你们北大去哩!你们北大真
了不起!你们现在已经成了全国新文化运动和反日救国运动的中心了。天津学界委
托我们到你们北大学习取经,并和你们联系一下,想和你们经常互通情况,携起手
来,共同行动。”
    许德珩高兴地说:“太好了!我们北京的学生跟你们、跟上海、跟武汉、跟全
国各地的学生都联起手来,那将汇合成一股多么强十无比的力量啊!来,相互都认
识认识!”
    许德珩说着,把邓仲澥、傅斯年、张国焘等同邓颖超、马骏、敦隆真都相互给
作了介绍。在相互介绍邓颖超和赵瑞芝时,邓颖超亲热地拉着赵瑞芝的手,笑着说:
    “我们早都已经是好朋友了!”
    “噢?”许德珩惊奇地望望邓颖超,又望望赵瑞芝,还有点不相信地轻轻摇了
摇头。
    邓颖超笑着说:“不信,你问问瑞芝大姐!”
    许德珩问赵瑞芝:“是真的?”
    赵瑞芝笑着点点头。
    “你们是在哪儿认识的?怎么认识的?”许德珩眼睛眨巴眨巴着,惊奇不已。
    “我们是在轮船上认识的。”邓颖超笑着,把前年秋天她们还有周恩来和宋维
新、宋一茗兄妹两人在轮船上相遇的情况,简单述说了一下。
    “噢,是这样的。”许德珩才明白地点了点头。
    “那位周先生到日本去了没有?”赵瑞芝想起了周翔宇周恩来——那位浓眉大
眼、双目深沉、满含着忧戚和义愤、也满含着壮志和信念、棱角分明的脸上在严峻
中透着一种刚毅的天津南开中学的学生,“他现在还在日本吗?情况怎么样?”
    “你说的是翔宇同学呀,他去了,不过他最近就要回国来了。”邓颖超两眼熠
熠闪亮地说,“他要回来参加国内的斗争,跟我们一起干。”
    说话间,他们走到了一个街市口,见一个店铺门前围着一群人,人们议论纷纷
着:
    “这老爷子是打哪儿来的?”
    “不知道嘛!昨儿晚上就在这儿。”
    “老爷于看来是已经没气了。”
    “咱们得把他弄到哪儿安顿掉。都是穷苦人,可怜巴巴的,不能让他就这么着
暴尸街头呀!”
    “就是的。天下穷人是一家。”
    一个拉板车的劳工把板车拉了过来。
    围着的人们让开了一条通道。板车过去,两个衣衫褴搂的穷苦人把一个缩成了
一团儿、已经没气了的、干枯瘦小的老头儿轻轻抬着,放到了板车上。
    “等等!”邓颖超突然说道,走了过去,一着,失声叫道:“小顺子的爷爷!
这是小顺子的爷爷!”
    赵瑞芝听见后,快步子跑了过来。
    许德珩、马骏他们也都跑了过来。
    赵瑞芝惊叫道:“真的!真的是他老人家!”
    老人已经死了。本来就干枯瘦小的身子,这样蜷曲着,抽缩到一块儿,简直就
像七八岁的小孩儿似的;浑身沾满着泥土,嘴角处有一道已经干枯了的发黑的血印
子,两只黑黑的木柴棒似的手死死搂抱着一个补丁摞补丁的浅蓝色土布小包。这浅
蓝色土布小包,邓颖超和赵瑞芝都熟悉,是老人家包着有他孙子小顺子的几根残骨
的包包。
    赵瑞芝悲痛地问道:“老人家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会死在这里?”
    邓颖超也极为伤痛地轻轻地摇摇头:“不知道。可怜的老人家,怎么会死在这
里?”
    赵瑞芝含着泪问道:“那次回到天津后,你们再没见到过这位老人家吗?”
    邓颖超眼泪花花地说:“那次回到天津后,我们又凑了些钱,找了一个好心的
拉板车的劳工,请他把老人家送回到了三条石乡下。后来,我们听从三条石乡下来
的人说,老人家疯了,成天紧紧把这个包着他孙子几根残骨的蓝布包包搂在怀里,
喊着他孙子小顺子的名字,跑来跑去着。不知道老人家怎么到这北京来了?结果可
怜地死在这里……”
    板车把老人的尸体拉走了。
    赵瑞芝、邓颖超以及在场的所有人,都久久地深深地沉浸在一种痛切的哀恸之
中。
    赵瑞芝他们目送着拉着老人尸体的板车渐渐远去。赵瑞芝的心被泪和血浸泡着,
她心里充满了悲伤和愤慨。她怀着刻骨的仇恨,开始更加以整个身心投入到对东洋
日本妄图灭我中华之罪恶行径的愤怒声讨的演讲与宣传活动中去。
    在赵瑞芝的影响下,漆小玉、陶美玲也都更加积极地参加平民教育讲演团和学
生会宣讲团的宣传与讲演的活动。林丽萍出自于羞愧和自卑,她觉得自己父亲是个
东洋人的走狗,是个汉奸,是个卖国贼,而自己又受骗上当,嫁给了一个假冒中国
人的东洋人军官,她无地自容,抬不起头来,所以,她一直没有去参加宣传与讲演
的活动,她怕会有人指着她脊背说她是“汉奸卖国贼的女儿、东洋鬼子兵军官的太
太来装样子来了”。每一次赵瑞芝她们要去参加讲演去,她都装着身体不舒服在床
上躺着,赵瑞芝她们一走了后,她就侧着身子,面对着墙壁,暗自伤感而又痛悔不
已地泪流不止。后来,赵瑞芝她们发现了林丽萍的这种情况,劝说她,开导她,给
她鼓劲,最终,使林丽萍也振作起了精神,鼓着勇气参加了讲演活动。
    充满激情的讲演与宣传活动,使赵瑞芝经常亢奋不已,热血在体内狂烈地奔涌,
使她有时彻夜彻夜睡不着觉。她躺在床上,望着窗外闪闪烁烁的星空,回忆着白天
的讲演,浑身灼热,翻来覆去着。有一天夜里,她脑海里突然闪现出那一次她、陶
美玲和许德珩、邓仲澥、张国焘他们出去宣讲《劳工神圣》时,陶美玲带领大家唱
她所写的《劳工歌》的情景,也想起了小顺子和小顺子爷爷的悲惨事情,她想着,
想着,被一种猛然突发而起的强烈的激情所驱使,产生一种强烈的欲望,冲动地从
床上翻身起来,打开灯,坐到桌子前面,思索着,写道——

            巍巍长城,
            滔滔黄河;
            神州骨骼,
            华夏精血;
            万里中华,
            文明古国;
            锦绣江山,
            临近亡灭。

    赵瑞芝悲愤难抑,思如潮涌……

            洋人列强,
            恃强凌弱;
            东洋倭寇,
            狼心不灭;
            铁骑枪炮,
            将我欺虐;
            烧杀抢掠,
            哀鸿遍野。

            青岛山东,
            乃我手足;
            被赋叛卖,
            被盗掠夺;
            骨肉分离,
            心肠痛沏;
            亡灭已近,
            国人愤烈。

    笔在灯下沙沙作响,痛疾,悲愤,怒不可遏,震天撼地的雷鸣电闪从笔端骤然
而出……

            神州中华,
            怎能切割?!
            华夏大邦,
            何能亡灭?!
            同仇敌忾,
            以血拼搏;
            挥我中华,
            卫我山河!

    笔端激愤血战之壮烈豪情迸涌不绝,赵瑞芝激昂亢越,又复而呐喊:

            神州中华,
            怎能切割?!
            华夏大邦,
            何能亡灭?!
            同仇敌忾,
            以血拼搏;
            捍我中华,
            卫我山河!

    赵瑞芝写完,把笔一掷,满面早已是泪雨滂沱。她吐了一口长气,想站起来到
窗口去,忽发现身后有人,吓了一跳,原来不知是什么时候漆小玉、陶美玲、林丽
萍也都起来了,静静地站在她身后,在看她写。看得出来,赵瑞芝那痛疾、悲愤、
怒不可遏以及要浴血奋战的壮烈豪情,也强烈地感染着这三位女同学。
    已是后半夜了,谁都无心再去睡觉。激动的情潮在四位女学生胸中汹涌奔卷着,
沸腾着,她们感受到了一种补天盖地的狂风暴雨的来临。
    陶美玲一直看着赵瑞芝写的词,胸脯在剧烈地起伏着,思索着、在轻轻地哼着;
突然,她惊喜地大叫了一声:
    “我唱出来了!瑞芝姐,我把你写的这首词唱出来了!我给你们唱一遍,你们
听听,看行不行?”
    陶美玲说完,轻声地哼唱了起来。
    轻轻地唱着,但充满着强劲无比的内力。
    漆小玉突然说:“叫个什么名字呢?给起个名字吧!”
    林丽萍应声也说道:“对,给起个名字吧!”
    陶美玲想了想,说:“我看就叫《以血拼搏之歌》吧!”
    几人一起赞同道:“对,就叫《以血拼搏之歌》!”
    几个人又都唱了起来。
    歌声低而激昂地回荡着……
    这是泣血的抗议,这是悲愤的呐喊,这是刚烈不屈的号角,这是浴血拼搏的战
鼓!
    这抗议,这呐喊,这号角,这战鼓,从北京大学这四个女同学的寝室里传出,
很快地,在北大校园里的各个角落都开始回荡,又很快地,随同着平民教育讲演团
和学生会宣讲团的讲演与宣传活动,在整个古都开始回荡……

                                   二

    要求和会上的代表“誓死力争,坚持到底”的电报,像雪片一样纷纷向巴黎飘
去。
    电报有从北京发出的,也有从天津、山东、上海等神州各地发出的,以至还有
从日本、英国、美国及法国本地的留学生们和爱国华侨处发出的。
    从北京大学掀卷而起的、尔后又波及了整个京都的、抗议日本强占青岛、山东、
要求和会上中国代表据理力争的义愤的怒潮,已经扩展到了整个神州大地以至全球
各地。
    国人们以及世界各地的华人们纷纷要求和会上的代表对日本国的恃强凌弱、蛮
横无理“严词拒绝”,“勿首屈服”,并且发电向北洋政府提出废除中日一切密约,
尤其要废除一九一七年的顺济、高徐铁路密约,因为这是东洋人恃强蛮横的“依据”
之一。山东各阶层民众组织的外交商榷会在通电中明文写道——

    驻日公使章宗祥擅与日本订胶济及高徐顺济路正约,违法卖国,莫此为甚,鲁
省人民愤激万状。多请废弃以保主权。

    国人们在这里已经迁怒于背亲叛祖的卖国贼。
    正这时,上海《民国日报》披露了和会代表王正廷的来电,痛心地声称:

    我国和会提案,注重废除二十一款及诸密约,而国人竟有因受诱济私者,事同
串卖,有若大逆,望率全国舆论一致严诛。

    怒潮顿时巨波猛掀……
    此时,从各方面又传来消息,说驻日公使章宗祥正在挖空心思、削尖脑袋地想
钻到和会上去,取顾维钧和王正廷而代之,以准备“改善和会上的中日双方的紧张
关系”,与此同时,交通总长、交通银行总裁曹汝霖、原驻日公使、现币制局总裁
陆宗舆正勾连到一块儿,为军事督办段祺瑞向东洋人谋求新的借款,为达到这个目
的,他们秉承东洋主子的密命,也在向和会上的中国代表施加压力。
    此三人当年都是签订丧权辱国的“二十一条”、“共同防敌军事协定”和其他
密约的罪魁祸首。
    旧恨新仇,火上浇油,国人们群情激忿至极。
    在上海,民议联合会、华侨联合会、上海救国团、四川旅沪同乡会、陕西旅沪
同乡会等民众社团,召开救国联合大会,并制定出大会决议,在决议中公开点出了
卖国贼的名,指出:

    段祺瑞、章宗祥、曹汝霖、徐树铮、陆宗舆、靳云鹏等种种卖国行为,日益加
厉,为全国所不容,应请决议惩办,以除祸根。

    山东济南,十多万人举行国民大会,大会在致巴黎和会代表的通电中决然表示
——

    现闻我国军阀及二三奸阴谋卖国,示意退让,东人闻之,导常情激,东人愿与
代表协同一致,同仇敌忾,誓死抗争,义不反顾,计不旋踵。

    民族的意志,民族的精神,在这里灼灼闪耀……

                                   三

    内仇外恨的滚滚怒潮,在神州大地上扑天盖地地汹涌卷腾着,奔涌着,雷阵般
地啸吼着;一浪高过一浪,声声威震山河。
    国人们在愤怒声讨狼子野心、恃强蛮横的东洋人和背亲叛祖的卖国贼的同时,
把仇恨的目光,把满腔的愤怒也对准了各个商号店铺和各家各户的日货上。
    每一个有良心、有一点民族感的中国人,胸腔里都充满了愤怒与仇恨。
    怒潮的大波又一次从北京大学尔后整个北京城掀卷而起。
    清晨,这是古都北京又一个沉郁的天色。狂风卷着飞沙走石狂啸了一夜,天亮
时,消停下去了。风停了,但天色灰蒙蒙的,晦暗而沉郁。升起来的太阳,也是灰
白黯然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乏沓沓的,有气无力地贴挂在灰布似的天幕间,
几乎沉滞地缓缓地移动着。天色不爽,但这毕竟是黑夜过去的天明,是新的一天的
来临,是万物从沉睡中苏醒过来、重新焕发活力的时刻。按往常,这时的京都已经
是商号店铺大开、车水马龙、人群熙熙攘攘的繁闹景象了。可是,今天,古老的京
都,在神州奔涌卷腾的怒潮中,成了一座死城。
    北京在怒潮中成了一座死城。
    就好像一个人悲愤过度后而沉静下来、呆滞住了似的,北京整个城市骤然冻结
了。古都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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