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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醒狮-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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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他家老爷子孔德仁气恨交加、无可奈何地宣布解除了他孔文义和赵瑞芝的那个
所谓的婚约后,她的那点积蓄也化完了,就靠着李大钊主任、陈独秀学长和班上的
一些同学的资助,过着清苦的求学生活。这个性情刚烈、有志气的赵瑞芝,起初连
李大钊主任、陈独秀学长和班上同学们的资助都坚决不要,硬要自己出去做工,最
后还是李主任和陈学长两位师长劝住了,才勉强同意接受二位师长和班上同学的资
助,但她也斩钉截铁地表明:在任何情况下,无论多么困难,都决不接受孔家人的
一个铜板!所以,孔文才还在时,帮助她,她谢绝了。后来,孔文义来了,也想帮
她一把,她也谢绝了。她一直都是很清苦的。她绝对没有富余的钱去买这些昂贵的
补品!
    孔文义想着,心里面很是不实落。
    孔文义哪里知道,赵瑞芝是把自己过冬的几件衣服送进了当铺,才给他买的这
些补品。他哪里知道,他近时间来,旧病复发,日渐消瘦而又面容枯黄,她赵瑞芝
是心急如焚。一年多以前,她曾决然地从那个躺在新房病床上的孔文义身边抗婚逃
走,今天,她也坚决不愿意失去眼前这个虽身患重病、但满腔热血、有志有为、和
她志同道合的孔文义。
    “信写得怎么样了?还有多少了?”赵瑞芝走到孔文义身边,把一只手放在孔
文义的肩头上,深情地望着孔文义,关切地轻轻问道。
    “差不多了,就剩下最后一点了。”
    “休息一下吧!看你今天脸色特别不好。慢慢写。不要着急!一定要保重身体!”
赵瑞芝望着孔文义枯稿而焦黄的面容,心底不由得涌起一股酸楚,忧虑地、而又疼
怜地说道;说着,扑闪扑闪的眼睛里涌出了泪花。
    “谢谢你,瑞芝!”孔文义的眼睛也潮潮的,充满感激地深情地望着赵瑞芝,
没有拿笔的左手伸到自己肩头处,轻轻地压在赵瑞芝的手上,抚摸着,泪润润的眼
睛里溢满了爱的挚烈和幸福的陶醉,“谢谢你,瑞芝!谢谢你……”
    “我爱你!”赵瑞芝泪花花地、动情地一下俯下身去,抱住了孔文义的头,把
孔文义的头紧紧地搂在了自己的胸前,喃喃地说,“我爱你,文义!我爱你!爱你!……”
    “我也爱你,瑞芝!”
    “我怕,文义!我怕……”
    “不要紧,我会好起来的……”
    “你太累了,休息一下吧!”
    “不行!我得把这一点写完。后天总罢课,明天召开各学校学生联合大会,这
封信要先在明天大会上宣读,根据大家意见,说不定还要进行修改,后天总罢课开
始,明天一大早,就要把信送到总统府去,而且还要印成传单,给国民们散发,所
以,万万延误不得!”
    “那休息一下再写吧!”
    “让我把最后这一点……写……完……吧!……就最后……这……一点点了……”
孔文义说着,说着,突然感到又有些憋闷,又开始上不来气了,说话也又气喘嘘嘘
开了。
    赵瑞芝心揪了一下,没有说什么,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默默地俯下身子,把
孔文义的头抱在自己的怀里,泪水无言地流淌着,像断线的珠子,沿着面颊滚落而
下,滴落在孔文义蓬乱的头发上。
    喘息了一阵子以后,又稍好一些了,孔文义轻声说道:“我前面写了‘六不解’,
这就是我们再一次实行总罢课的原因。根据这‘六不解’,这信的最后,应该向他
们提出六条要求,以明示我们的心愿……”
    “那就把它写完吧!”赵瑞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抬起了身子,“我去校门口
给你买碗馄饨来。”说完,走出门去。
    孔文义手颤巍巍地又接着写起来,以爱国学子们的赤诚的心,斩钉截铁地向北
洋政府提出了六项要求:

    一,电令巴黎和会中国代表,坚决拒绝在和约上签字,以固国土;
    二,惩办曹汝霖、章宗祥、陆宗舆,以除国贼;
    三,力挽傅蔡诸公回职,打消以田应磺长教育之议,以维教育;
    四,彻废警备学生明令,以重人权;
    五,向日政府严重抗议,释被拘之留学生,重惩日警,以重国权;
    六,恢复南北和议,速谋国内统一,以期一致对外。

    ……
    孔文义写着,胸口虽然一阵阵憋闷得喘不上气来,手脚冰凉,两手不停地在颤
抖着,身子在一阵阵打着寒噤,冷汗淋漓不止,但心中却是热血汹涌,风雷激荡,
义愤和决然充满着他整个心胸。

    赵瑞芝没有想到,她完全没有想到,就在她去校门给孔文义买馄饨、离开这短
短的十几分钟时间,情况发生这么大的巨变。当她领着手里提着装有馄饨的饭匣子
的饭馆小伙计,回到孔文义寝室时,寝室里不是孔文义,而是许德珩!
    许德珩告诉她说:“文义同学的病又犯了,仲澥同学和国焘同学已经送他去医
院了,我是在这儿等你,我们也赶快去!”
    两人急忙跑出了屋子,向医院奔去。
    许德珩边跑着,边说道:“我们刚开完会,有些事情想跟你说一说,听说你到
文义同学这儿来了,正好我们也想看看文义同学的信写得怎么样了,我们来一看,
文义同学趴在桌子上,已经昏过去了……”
    赵瑞芝跑着,身上感到一阵阵发冷,打着寒颤,一种不祥的预感攫取住了她的
整个身心,泪水从她眼眶里泉涌而出着。
    跑到了医院,邓仲澥、张国焘在门口,李大钊主任、陈独秀学长也赶来了,他
们都站在那里,低着头,默默地,沉痛无比…
    一切都明白了。
    “啊!——”赵瑞芝一声撕心裂肺的哀痛的惨叫,昏倒在了地上……

                                   二

    第二天,五月十八日,这是一个少有的阴天。
    天空中布满了沉郁的阴云,先是一片一片的,一团一团的,飘浮着,尔后又相
互连接交合在了一起,成了笼罩整个大地的一整片,像一块无边无际的厚厚的黑色
大铁片,悬在人们的头顶,沉甸甸的,而且还在不断地往下坠落着,沉压着,使人
们感到沉闷,沉闷得透不过气来。这期间,时不时还有一阵一阵阴凉凉的风,把地
面上的尘土和乱七八糟的杂物,一股一股地卷扬起来,强猛地吹过,飒飒地呼啸着,
像是人在悲凄地哭泣,使人们在沉闷的同时,又有几分悚然的寒瑟。
    北京大学汉花园文科新校舍也就是图书馆红楼北面的操场上,即十天前刚刚热
烈欢迎过三十二名被捕获释的爱国同学归校的地方,今天,这里又沉浸在一片悲痛、
义愤的情潮之中。
    北京各大中学校的学生联合大会暨孔文义同学追悼大会正在这里进行。
    巨幅横式会标下,是孔文义的遗像。遗像两旁,书写着“赤诚爱国,死重泰山”
八个大字。主席台两侧,挂满了北京内外各界送来的数千幅挽联。操场上,写有
“坚决外争国权、内除国贼”、“力挽傅蔡,力拒田胡”等各类标语的小白旗,汇
成了白色的海洋,在阴云下和冷风中哗哗飘舞,涌腾起伏着白色的波涛,悲痛地呐
喊着心中的愤慨。
    主持大会的段锡朋宣布大会开始。
    首先,默哀。近万名学生垂首肃立,向英雄的爱国学友默哀致敬。
    接着,由女同学起头,万人齐声高唱追悼歌:

            黄河如到,
            泰山若砺,
            豪雄在神州;
            血性男子,
            爱国健儿,
            壮烈捍锦绣;
            国贼媚外,
            商于献地,
            叛祖跪倭寇,
            立志除道,
            血写春秋,
            忠魂天地久。

    这是赵瑞芝在孔文义病逝的第二天,沉痛悲切之中,从哀伤中奋起,以深情饱
蘸着血与泪,奋笔疾书写就的词,又由从上海回到了北京的“辣妹子”宋一茗依照
法兰西国人民反对暴政的《马赛曲》的韵律谱配了曲子而成的。今天,在这里,万
人齐唱,显得格外的悲壮有力,惊天地而泣鬼神。
    追悼歌后,大家席地而坐,由许德珩宣布了北京学联关于自明天五月十九日起
再一次实行总罢课的决定,由邓仲澥宣读了孔文义以一腔热血代表爱国学子们起草
的给徐世昌徐大总统的信。
    完后,段锡朋宣布:
    “现在,由赵瑞芝同学率领百名同学前往总统府送信!”
    宣布声一落,万名同学又都在女同学的起头下低沉雄壮地唱起了追悼歌。在追
悼歌沉雷滚动般的旋律的伴随下,赵瑞芝率百名同学站了起来,赵瑞芝一手捧着孔
文义的遗像,一手拿着信封上写有“呈交大总统府徐大总统收”字样的信,后面,
宋一茗和漆小玉各举着一面竖着的长条白色旗子,一面写着“请大总统回答六个不
解”,一面写着“请大总统同意六项要求”,再后面就是手中各都举着写有标语的
白色小旗的其他百名男女同学,列队从席地而坐的同学们面前走过,默默不语地、
步子沉重而坚实有力地向校门走去,向徐世昌的大总统府走去。
    这是一队默然而冷峻的游行队伍。
    这是一条水面上沉静、而水底下暗流涌腾的激流。
    送信队伍沿街面走去,默默地行进着,一言不发,没有愤怒振臂的呼口号,也
没有慷慨激昂的讲演,只是默默地行进着,在布满阴霾的天空下和飒飒凌厉的冷风
中默默地行进着,在默默地行进中,把印制成传单的给徐世昌的信,雪片似地撒向
马路两旁围看着的市民群众。
    这边,送信队伍在向新华门大总统府行进着。
    那边,大总统府内,徐世昌已经得到了消息,徐世昌烦恨而气冲冲地说道:
    “他妈的,这些学生娃娃,到底有完没完了?不见!信也不接!就说我不在!
罢课,就让他们罢去!看他们胡闹腾地能把我徐大总统怎么样?小心把老子惹急了,
老子把他们统统都抓起来,让他们知道知道老子的厉害!”

                                   三

    北京大学又一次成了一片沉寂的死水。
    各大中学校也都又一次成了一片沉寂的死水。
    这一座座曾经是谈古论今、读书朗朗、曾是到处闪耀着国家和民族希望之光的
校园,又一次没有了钟声,没有了读书声和讲课声,也没有了充满青春活力的谈笑
声,又一次坠入了被阴云笼罩着的坟墓般的沉寂。
    男女爱国学子们,成群结队地,默然而激愤地从各个学校的大门涌出来,涌上
了街头,像一股股汹涌澎湃的激流,向京城各地奔涌而去。
    “救国十人团”的讲演宣传……
    焚烧东洋仇货的熊熊烈火……
    ——一面面写有标语的白色旗子,在这燕山古都的每一个街头巷口,又一次掀
卷起一阵阵震天撼地的白色怒涛……
    ——一张张血蘸泪写的传单,在这阴云沉压的神州的半空中,又一次汇合成满
天飘舞的激愤的雪片……
    ——一堆堆噼哩叭啦焚烧日货的火堆,熊熊燃烧着,又一次把这刚烈的中华映
照得通红……
    赵瑞芝把深切的悲痛融会进了不可遏止的激愤之中。
    在一堆正在焚烧日货的火堆旁,赵瑞芝怀里抱着孔文义的遗像,正在悲愤激昂
地讲演着:
    “……把大片的国土拱手送给东洋人,今天是青岛、山东,明天将是整个神州
大地,国家都要亡了,民族都要灭绝了,我们何以能安心伏读寒窗?!诸君何以能
安心行商、做工?!我们一定要接过孔文义同学未了之事业,继行其志,拼力拯救
我们的国家和民族,强烈要求严惩曹汝霖、章宗祥、陆宗舆这一伙卖国贼……”
    赵瑞芝讲着,是那么激昂,那么愤慨,那么震撼人心。宋一茗和漆小玉把手中
的传单大把大把朝四周围听演讲的市民群众散发着。
    一道闪电,一声轰雷,滂沱大雨顷刻而落,朝人们泼洒着,人们也都不去理会。
赵瑞芝依旧激昂悲愤地讲着,听讲的市民群众也都没有一个离开。振臂疾呼的口号
声,一阵阵地压过了雷电的轰呜。
    各个学校里都成了一片片沉寂的死水,而大街上则成了无边无际的愤怒的海洋。
    罢课一天更比一天推向高潮。
    许德珩、段锡朋等同学受北京学联派遣,还前往上海等地,去联络全国各地学
界共同行动。
    这期间,徐世昌曾派教育次长袁希涛来到北京大学,召开大中学校校长开会,
企图通过这些校长们迫使学生复课,没想到,除极少的几个私立学校校长到会外,
其他所有公立大中学校校长均因已提出辞呈而拒绝到会。
    徐世昌徐大总统坐不住了。
    就连那坐在台后的段祺瑞段大人也坐不住了。
    “那李长泰软不拉叽的,是干什么吃的?让他坐在步军统领的位位上,是白吃
干饭的吗?”段祺瑞让人代话给徐世昌,“让他下来,滚到一边去!让‘屠夫’接
任步军统领,我就不信把那些学生娃娃整治不住!”
    “屠夫”王怀庆上任了,接任了步军统领。
    “屠夫”不愧是“屠夫”,上任的第二天,就把整个北京城尤其是学校置于军
事管制之下,到处是军警密布,到处是刀枪林立,到处都被森严的恐怖气氛所沉沉
笼罩。
    无奈这些热血激荡的爱国学子们早已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任何软的甜言蜜
语,硬的威胁、恫吓,都丝毫动摇不了他们“外争国权,内除国贼”的坚定信念。
他们根本不去理会“屠夫”的这一套。许德珩、邓仲澥、高尚德、赵瑞芝、张国焘、
宋一茗、漆小玉他们依旧每天都从武装军警的枪口刺刀下冲出来,上街去演讲宣传,
去焚烧日货。
    凶残毕竟是豺狼的本性。
    “抓!都给我抓起来!有多少,抓多少。抓他个成千上万的。监狱关押不下了,
腾出几个学校来作临时监狱。把他们都关押到黑房子里,戴上脚镣手铐,看他们还
能再摇旗子、喊口号吗?”
    后台段大人发话,前台徐大总统行令。六月三日,大逮捕开始了。
    这天,和往常一样,邓仲澥、张国焘、赵瑞芝、宋一茗他们和数百名北大学生
一起,从军警林立的学校大门冲了出来。
    这一天,是端午节的第二天,也正是五月四日示威大游行刚满一个月。他们计
划这天去东华门至东安市场一带演讲和散发传单。
    不知怎么,这天天气也特别的阴沉。
    浓浓的黑云一层一层地朝地面上压下来,像是要把整个大地都压扁、挤碎、一
口吞噬进它浓黑的大口里去似的。带着雨星的冷风,一阵阵从街面上飒然扑过,扑
打着行人的面孔。
    他们从怀里面掏出旗子和传单,把旗子展开,举了起来,边沿途散发着传单,
边向东华门走去。他们发现,今天情况有些异常,街上行人比往常少,而军警比往
常增多了好几倍。到了东华门一看,好家伙,那里几乎就已经整个是荷枪实弹的军
警的天下了。特别是穿着灰衣服的马队,提着枪,挥舞着刀,四处狂奔乱驰,只要
看见有人举旗子,有人讲演,就策马狂奔过去,一阵乱冲乱踏。
    邓仲澥、赵瑞芝他们发现,在他们来之前,已经有其他学校的学生在那里了,
好像是清华的,还有法政专科学校和民国大学的,他们正被武装军警和马队追抓着,
用马乱踏着,好多学生都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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