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爱与不爱之间-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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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队长这下再也客气不起来了,他气得胡子都在发抖,软的不行,他可是要硬上了。“启东,你这么不听话,难怪你爸失望,今晚说什么我也要把你带回家。”
两名警员冲上去架住了惊讶的夏启东,他愤慨地挣扎着,孟樵也一个箭步上前扯开了警察的手,低吼:“放开他!警察怎么可以随便抓人?”
“笑话,他爸爸报案,做警察的处理有什么不对?你敢妨碍警方办事,我连你一起抓!”陈队长可说是把憋了一肚子的气全出在孟樵身上。
夏启东看不过去,叫道:“陈叔叔,你别逼人太甚!” “不知道是谁道谁!”陈队长瞪眼,被这两个目中无人的年轻人气得发抖。
“有我在,谁都别想带走他!”孟樵挡在夏启东面前,犀利的黑眸无惧地挑衅气红脸、挂不住面子的陈大队长。
“好,你说的。”冷不防地,陈队长抽出警棍往他膝盖一扫;孟樵突遭偷袭挨了一棍,整个人跌卧在地,撞倒了一桌,酒瓶破碎满地。 “孟樵!”夏启东惊叫。
阿得也冲过来了,全店的人更忿忿不平地起哄,现场陷入混乱。夏启东、阿得和几名兄弟与警方起了肢体冲突,哨子声、玻璃碎裂声不绝于耳。群众的叫嚣,忿力的扭打,泪水、血水,交织在硬生生被拆散的心痛画面里。 孟樵、阿得等十七名打架闹事的人以妨碍公务为由被警方暂时扣留,夏启东也挂了彩被送回夏家。
他忿恨难平,心痛不已,一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里,气忿地摔破所有可以摔的东西,把整问房间破坏的惨不忍睹也消不了气。全家在门外不断被双耳欲衅的碎裂声吓得心惊肉颤,沈玉环哭得柔肠寸断,一名菲佣手里还捧着医药箱。 “启东……启东,你开门呀!让妈妈进去看看你好不好?启东……”沈玉环哭喊着。
“滚!通通给我滚!”夏启东狂吼着,连床都被他翻了,他狠狠地抓起床头音响往地上砸。
刚在楼下与陈队长结束谈话的夏正槐踏着怒然的脚步上楼,沈玉环立刻扑进他怀里央求:“你不要再凶他了,都是你狠心打他才会变成这样的。”
“太离谱了,做老爸的不能管教儿子,这像话吗?”夏正槐咆哮着。 沈玉环哭得悲伤不已,紧紧抓着丈夫泣道:“你想想,我们真的是没有花过时间陪他,从小他就自己一个人,当好孩子、拿好成绩,都是为了让我们放心,我们有什么资格责备他?正槐,你冷静想一想,不要再刺激他了好不好?他是我们唯一的儿子啊……”
沈玉环的这番话无疑说中他心中的痛处,难道他真的老了?这是真的一点也没了解过这孩子?一味地要他好,要他成功,以为他只有十九岁而已,不会有复杂的心思,难道他真的错了?夏正槐退了两步,揉揉发疼的太阳|穴,他有五个孩子,却还学不会怎么当父亲,对他来说,这是个相当大的打击。也许他真的需要静静地想一想……
刹那间,他就像个沮丧的老头,摇着脑袋,缓缓地又走下楼梯,走回自己的卧房事实上,他也好后悔、好后悔,怎么自己会为了成绩单的数字就动手打人,他真的……很后悔。 “王伯,你去找榔头来。”沈玉环不进去看看宝贝儿子是不会放心的。 佣人以大榔头把整个门把敲了下来,沈玉环一推开门就被满目疮痍的景象吓在原地,地上根本没有可以踩的地方,她的心头一阵绞痛。 支开下人,她捧着医药箱小心理翼地踩花碎玻璃和满地毁损的家具上,终于在角落着见坐在地上背贴着墙的夏启东。这一看,又教她泛滥的眼泪再次决堤,他的头发散乱地披在汗湿的额上,他的脸上满是打架留下的伤痕,他的手上、脚上已被玻璃划破一条条数不清的血痕,他就这么瑟缩在墙角,像个自我毁灭的破娃娃,清澈的一道道泪水滑下他青青辨、瘀紫的脸颊,渗入他肿胀的嘴角,任凭苦涩的味道灼烧他的神经……
“启东……”沈玉环心如刀割的在儿子面前跪了下来,狂颤的双手捧起了他受伤的脸。她第一次看见儿子如此脆弱的哭泣,颗颗碎钻般的泪珠狠狠地责备她这个为人母的不尽责。 “天啊……启东……我的宝贝儿子……妈妈好心疼……”她把他抱在胸前,抚着他的头发,泣不成声。“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启东……你到底怎么了。是爸妈的错,是我们没有好好照顾过你……我竟然不知道……你这么孤单……这么压抑……是爸妈不
好……'“我想见他……”夏启东在母亲怀里哑声启口。 沈玉环一楞。 “妈……他被陈叔叔关起来了……让我见见他好不好?”沈玉环简直不敢相信,她以为他只是故意话刺激他爸爸,没想到真的有“他”存在。 “启东,你真的……”看着儿子眼中那分坚定不移的执着,沈玉环不禁战栗起来:她的儿子,她唯一的儿子是同性恋,那么夏家还有未来可是吗?他的将来还有前途可是吗?她更不敢相信儿子竟然已经爱得这么深。
“不放了他,我会继续伤害我自己;不让我见他,我还是会继续践家逃学;不让我们在一起……我会自杀,”“启东。”沈玉环惊呼了声,吓白了哭丧的脸。“启东,你还小,可能还不清楚自己……” “妈!”夏启东打断她。眼神那一分执着化成无助的乞求,任谁看了心都会被他揪疼。“请你接受你唯一的……任性的……自私的儿子……是一个同性恋。我可以为他好好活着,如果你们看不起我们,阻止我们……就是逼我们走上绝路。”
“启东……”沈玉环不知所措地哭着,“你……你在威胁妈妈……” “没有,妈……”夏启东目光如水,忧伤动人。“我只是试着让你了解我,我要让你了解,他对我的重要性。” “我答应放了他,也让你去见他。”夏正槐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口
夏启东才要起身就被沈玉环拉住,她哭着相劝:“启东,就听你爸爸的话吧,你不要忘了自己的本分啊!”
只剩三天,他的爱情就要被一张机票分隔两地。三天!教他如何挽救他们的爱情?教他如何忍受与他的别颓然地靠着墙,无力说出任何话。难道真如孟樵说的,这样的爱……是不被祝福的诅咒?
他怎么把自己折磨成这样?满脸的伤,缠满手的纱布,上面晕开的血红就像他胸口扩散的疼痛。他自己情况又好到哪里?他的左眼肿了个大包,嘴角破裂,手臂上也挂彩,被打肿的膝盖害他走路得跋着脚,其他连阿得在内的十来人没一个是没受伤的。
他们一离开警察局,孟樵和夏启东就上了计程车回到住所。一路上两人的手没放开过,心里沉重得连彼此的喘息都显得费力。
回到公寓,孟樵却不打算上楼,他牵着夏启东的手上车。“我们上山去。” 一句话,把两个人的身影带到阳明山上的竹子湖眺望台看夜景。可惜半夜两点半雾气浓厚,空气冷清寂寥,连山下的灯光也闪烁得有气无力,仿佛整座城市都闷着,呼吸困难。
孟樵点起烟来。白蒙蒙的烟雾,缠着他的思绪,将彼此捆在难分难解的情网里。风一来,吹散了迷蒙的白烟,吹痛了脸上的伤口,吹皱了纠结的眉宇。孟樵反身靠着栏杆,把夏启东拉向胸前,他嘴里还有未散去的烟草味,他唇角的伤口还有未干的血迹,却融合在胶着的四片唇里,暖暖的化成了甜蜜的伤痛。
他忘情地近乎贪婪的吻着他眷恋的嘴唇,吻在他脸上,青紫不一的伤口上,吻在他郁结的眉心中,吻在他轻合的湿润睫毛上。他的吻有霸道的时候,有狂放的时候,但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温柔得教人心都碎了…… “这阵子掉的眼泪,大概比找这辈子掉的还多。”夏启东低声打破沉默。“现在我又想哭了……”
“你可以在我面前哭,在我面前笑,在我面前做最真的你;哭的你,笑的你,生气的你,悲伤的你,都是我爱的你。”
“我……”才开口,眼泪就毫无预警地滚了下来,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双颊泛红,伸手想拭泪,却被孟樵阻止,让那道透明的水线在他脸上划下美丽的弧线,教人叹为观止的晶莹剔透,让孟樵忍不住伸手去盛接那颗颗璀灿的宝钻,耀眼的粉碎在他的手心。不忍心见它破碎,又挽不住它滴落在指缝间,他禁不住地叹息,叹息留不住这瞬间的美丽。 “我不想离开你。”夏启东晶亮的眸子浸在愁海里。 孟樵深深地望着他,在他深情的注视下,所着的思绪都无所遁形。“你明白的说,你以什么条件换取我们的自由?” 夏启东沉默。风冷冷的吹,却分不清是伤口在痛还是心在痛?
“你不想离开我又是什么意恩呢?”他虽然柔柔地问,夏启东听了却感到重重的疼,“你也知道,不管我躲到哪里,都逃不过我老爸的手掌心,原来……爱情必须牺牲这么大的代价,才能得到些些的报偿,他……给我三天的时间,三天,他最大的宽容。”他无奈地说着,失去斗志、不再反肮的夏启东,无助的像乱了方寸的小孩。
“三天后你就要去美国了?”他蹙着眉问。 夏启东点头。 “你真是笨蛋。”孟樵一副被打败的口吻。
夏启东皱着眉看他,孟樵却反过身将双手摆在栏杆上。手上的烟不知何时熄了,他又点了一根,倦倦地拨着被风吹乱的发丝。他抽着烟,声音也带着沧桑。“我宁愿你不要告诉我,那么这三天就可以成为我们最珍贵的回忆。” “你要我自己忍受痛苦吗?真残忍。”
“我宁愿被丢进牢里,也不要你三天后就走。”孟樵闷闷地说,他用力地抽了一口烟,四周的空气顿时变得稀薄起来。 “孟樵……”
孟樵把头低靠在拦在栏杆手臂上,传来的嗓音有些含糊沉重沉重。“对不起,启东……”
他反身缓缓滑坐到地上,夏启东他跟着坐了下来。孟樵顺势躺在他腿上,仰望夜空。怎么好不容易一个天晴的夜,却没有星,也没有月,只有稀薄的冷风幽幽飘荡,“启东,我们每晚都来山上看夜景、看日出,晚上去看飞机、洗温泉……” 他枕着他的腿,望着默沉的夜色说,眼中带着浓郁的满足,仿佛一瞬间,他就要把
三天的期限忘记,仿佛这样的享受可以是永远。 夏启东自然明白他的用意。对他们而言,每一秒相聚的时刻都可以是永恒。他也抬头,努力在漆黑的夜空找到一颗微弱的星光。 “白天的时间我们可以去海边,去白沙湾,去淡水。对,我们可以去浮潜。” “我想去明德乐园。”孟樵笑出声来。
“还有动物园。”夏启东跟着笑。 “坐捷运,我还没搭过捷运呢!”孟樵笑得更大声了。
夏启东却低下头看着他的笑容发起呆来。他们在做什么?自欺欺人吗?夏启东呆楞楞地看他,看他的笑中藏着悲伤,笑里满是寂寞。他忍不住去摸他的长头发,心又疼了起来。“孟樵,再唱一次我的歌。” 孟樵看着他,时间仿佛静止了,除了夜里沉静的气息,只剩彼此交融的呼吸。于是他开口唱歌,唱出另一种曲调。
“爱情就像午后突来的雷阵雨,人人在爱情的大雨中躲藏,努力寻找一个遮风挡雨的臂弯,不让遗憾流逝在后悔的一瞬间,我们不过是比别人多一点疯狂。我愿意背起所有的痛,只要你觉得好受;我可以和全世界挑战,只要你自由自在。爱情就像夜里醒来的一场梦,我们在爱情的梦境里徘徊,努力证明一个天长地久的理由,不让眼泪崩溃在心碎的一瞬间,我仍不过是比别人爱得更深一些。
朝阳突破浓雾,气温依然沐寒。瑟缩在车内的两人拥抱在一起,这个夜对他们而言,似乎过分漫长。
孟樵先醒过来,轻抚着仍熟睡的夏启东的发丝。三天!他如何挽留这不到七十二小时的相聚?他的心在抽痛,却无计可施,爱情的代价太高了,他几乎负担不起,但他们是经历多少波折才能拥有彼此,教他如何能轻易就放? “孟樵……”夏启东在梦中呼唤他的名字,不安地在他怀中蠕动。
孟樵抚着他的密友。至少……他们还能拥有彼此三天。 有烟味窜入他的鼻息,是他熟悉的味道。夏启东在梦里醒来,映入眼帘的是那张带着笑容的脸。
孟樵递给他一瓶矿泉水,笑道:“把脸洗一洗,然后去吃早餐。” 夏启东还有点迷糊,却也说不出有什么不对劲……是孟樵,他脸上的伤仍刺眼地摊在他眼前,但他的眼神却仿佛不带一点伤感,平静的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 夏启东洗完脸,孟樵就发动了车子,一路往山下奔马也。 “去哪里?”
“觅食,我饿坏了。”孟樵专心地看着前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夏启东真的不解。”孟樵……” “启东,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夏启东看着他专往的侧脸。孟樵眼中有淡淡的愁,一直都是令他心疼的。“什么事?”
“你只有十九岁,又是名门之后,将来要背负着社会压力、传宗接代的使命。还有……”
“哼!”夏启东以重重一声冷哼打断他的话。他骄纵如昔地回答:“我要是会被这些鸟问题绑着,就不是夏启东了!”
他不会知道他这样的回答给了孟樵多大的力量。孟樵柔柔地笑了,笑容牵痛了嘴角,痛的过瘾! “孟樵……”夏启东呆望他。
孟樵笑道:“启东,这才是你。这三天,让我拥有这样的你好吗?” 原来如此!他是这么苦苦地压抑他的伤心,他爱的是他的任性傲气,而不是挫折颓丧的自己。
夏启东深深地看着地说:“不是三天,而是永远,你都可以拥有这样的我!” 孟樵笑了,伸出一只手将他揽在胸前,柔声叹:“如果台湾的法令允许同性恋结婚该多好。” “去他的法令!”夏启东哼了声,把孟樵逗笑了。“我老爸成天在国会说屁话,真正做的贡献有多少?倒是用国家的钱堆成一座夏家城堡,死气沉沉,至是铜臭味!” “好歹他养你。”孟樵保持笑容。
“为了面子,他外头有女人,我早就知道了,夏家不会断后的。”这样审判自己的父亲,实在是残忍了点,但夏启东仍冷漠地续道:“生了四个女儿,他都吓坏了,我想连老妈都知道他在外面有孩子。我和四姐差了十岁,他当然极力栽培我,免得私生子哪天冒出来争财产,他面子往哪摆?”
“唉!复杂。”孟樵宽然庆幸自己孑然一身,了无牵绊。 “丑陋!”夏启东接口。 “无奈!”孟樵又说。 “活该!”
孟樵哈哈大笑起来,按了一下他的肩头,道:“你真是个天才!” “你不是说我是恶魔?” “没错没错,天才魔鬼。”
夏启东倚在他胸前,倾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这种真实的、幸福的感觉,是他十九年来第一次尝到的,他有什么好后悔?有什么好伤悲?若真要有乞求,他只求此刻永远停留。 “启东……”他听见孟樵呼唤他的声音。好希望这样的呼唤能伴随地至天涯海角。“我们来办一场演唱会。”
“啊?”夏启东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震惊地抬起头来看他。 “在幻觉还是SCMAM好呢?SCREAM好了,场地大些。你是主唱,我和阿得是吉他手,阿得肯定乐坏了。” “真的?”夏启东简直不敢相信他会提出这个疯狂的点子。 孟樵笑道:“真的,我还没为你伴奏过,记得吗?是你让我又想弹吉他了,”“好,
好!”夏启东兴奋不已。“什么时候?” 想起他大后天一早就要走了,孟樵一阵心酸,却不露声色地浅笑道:“后天晚上。我们今天玩它个痛快,晚上去找阿得,明天准备,后天晚上开唱,唱完后到幻觉办庆功宴,疯它个整晚。”
然后大后天我就要走了。夏启东心理明白,他与孟樵之间的默契,已无需言语来表达了。他仍是开心地点头,开心地抱住他,埋首在他宽阔的胸膛,但说出口的声音,却带着沉闷与哽咽: “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