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神哭小斧+江南有晴+上青天-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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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可用士兵不过五千人,辽军却有三万人以上压境而来;
加上战事来得快、来得猛,
城内老弱妇孺根本来不及移到安全的地方,
更让作战中的士兵心有牵挂,无法全心作战。
城内,一片闷窒气压笼罩,连那阳光都彷佛被隔离在外。
关外,辽军还不断地调兵遣将,准备一举攻下前方的这座城。
决战时刻,逼近了。
将军府内,赫连春水与息红泪的房间小厅里,
「砰!」息红泪怒气腾腾、单手拍桌而起,
立即秀眉紧蹙,另一手撑着自己的额头,摇摇欲坠的晕眩感袭来。
赫连春水连忙扶住自己妻子的身子,
“红泪,没事吧?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红泪生产过后,还来不及坐完月子,就战事连连,
累得她根本无法好好调养产后的身子,
跟以前比起来,略显虚弱许多。
“不用。”息红泪不耐烦地打断赫连春水的关心,紧紧地抓住赫连春水的臂膀,“赫连,你看着我,把刚刚的话再说一次。”
赫连春水反手搭上息红泪纤细的肩膀,看着息红泪让他深深眷恋、美丽的眼,开口,“红泪,我要你,带着城内的一般百姓离开,去毁诺城。”
“在这个时候,你要我走?”息红泪看着赫连春水,眼眶内泛着泪光点点,“你说过,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不会让我等你的……而现在你却要我走,在即将决一死战的时候……”揪着赫连春水的手颤抖着,是愤怒,也是伤心……
“红泪…。。我不能不顾城内百姓的生死…”赫连春水尝试说服息红泪。
“你可以派其它人护送。”息红泪打断赫连春水的话,“为什么非要我离开……”
赫连春水轻叹一声,“红泪,别这样,你不是一向最识大局的吗?目前城内可用的将兵已少,能多一个可用之人,就多一份战力。身为主将,我必须以大局为重,将我手上可用的力量,发挥到最高的效力。”
“你不是号称小妖吗?不是一向任性而为吗?如今为什么又说要以大局为重呢?”息红泪忿忿说道。
“红泪,”赫连春水平静地看着息红泪,“我是赫连小妖,在小妖混号前,我还顶着赫连这个姓,我就必须为这两个字负责。我是赫连将军赫连春水,所以,我要留在这,这战场上。而妳,必须要走。”
“为什么?为什么我非走不可?为什么不让我留下来,跟你一起…”一连串的询问,与其等待,她更希望能与她爱的人一起并肩作战。
“因为,妳是我最信任的人。”,赫连春水轻轻将手覆上息红泪的嘴,截断了她的疑问,淡淡一笑,“这件任务,只有妳这位将军夫人,能够让所有人、以及我,放心。”
凝视着赫连春水良久,息红泪终于垂下了眼帘,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不甘不愿地接受了这个任务。
随及,美目一抬,带着水滟的眼眸,夹着风风火火的怒气,冷艳绝美、让人无法直视的艳丽,咬着下唇,狠狠地放话,“一旦战事结束,你晚一天来接我,我就带着你儿子改嫁去,绝对不等你。”
将自己最爱的女人拥入怀中,赫连春水又是一副不正经的油腔滑舌,“儿子我不管,我才舍不得我这天下第一的妻子。战事一完,我就马上去见妳。”
在赫连春水怀中的息红泪,闻言,一拳不轻不重地搥了赫连春水胸前,赫连春水闷哼了一声,却没有放开环在怀中的息红泪,眼里,有着一点哀戚。
在只要我还能活着,战事一完,我马上去接妳回来,红泪……
城墙高处,顾惜朝白袍单衣,
一人,迎风而立,
身后,上楼的脚步声,衣摆的簌簌声,
由远而近,停到自己的身旁。
“我接到任务了。”先开口的,是戚少商。
“嗯。”顾惜朝只是微微颔首,代表听到了。
“是你提议,让我护送百姓离城的?”戚少商问。
顾惜朝转头看了戚少商一眼,“是。”
“为什么是我?”一句问句,却是积压了许久的心结。
“那你认为,眼下还有谁,能担此重任呢?”没有回答,顾惜朝反问戚少商。
“赫连春水不是安排了红泪带着他们到毁诺城避战了吗?”戚少商抬头看着顾惜朝。
“息红泪生产过后,体力功力都大不如往昔。”顾惜朝看向戚少商,“此去毁诺城有天险有人祸埋伏,你真如此不顾这批老弱妇孺的安危吗?”
“我想留在这。”陪着你一起冲锋陷阵、连手杀敌。
顾惜朝淡淡一笑,似讽也似无奈,“你认为,你留在这又有何作为呢?”
眼神一冽,语气也硬三分,“论行军打仗、领兵进退,你没有这里任何一个领兵将军来得熟悉目前情势,你又来此不久,军心未顺,你如何调兵遣将?你留在这,充其量不过只是个武功高强的武夫罢了。”
话锋一转,温了几分,“但是,由你护送一般百姓到安全的地方这就不一样了。你武功高强,江湖面广,一路上,自可避开山贼流寇的袭击,少去许多危险。有你压阵,不管是留在城内的士兵,或是上路的一般百姓,都能安心。”
迎向戚少商的双眼,顾惜朝的眼中多了沉沉的托付与期许,“所有的将兵,都把他们拼命保护的一切交付给你,你的责任不小,这也才是最能善用你的位置。”
风,吹来,
吹起两人的白袍飘飘,
遮去了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光的天空,
漫天的白,混在黑夜里,似明似暗。
良久,戚少商终于开口,“我想跟你一起上战场。”我来,就是为了与你再连手一次,你懂的,不是吗?
顾惜朝低头轻轻笑着,“你跟我的战场……”转身,看向了那远方的营火点点,“不一样。”
风,吹乱了他的发,
黑,却显出他的眼,更亮。
“说到底,你骨子里,还是一个江湖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三江五湖,都是你的战场。”噙着微笑,话,却是七分直白、犀利,“但我不一样。我不屑你的江湖,我着兵军、论国势、入试场、投军营,一心一意就是希望我能一展所学,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我是一个兵、一个将,我的战场只有在这。”
稳住胸前越来越激昂的情绪,顾惜朝侧身看向戚少商,“这里是我的战场,却不是你的。”平静地、一字一字地,说道,“你的战场,在江湖。”
“所以,你要我离开?”是问句,也是肯定句。
“不,”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护送的这一路上,面对的就是江湖,这就是你的战场。你在你的战场上,我在我的战场上,我们连手,一起作战。”伸出手来,等待戚少商的回应。
看着眼前的顾惜朝,前尘往事,迎面而来。
他们,曾经,
是旗亭酒肆中,同为沦落人的小二,
是谈论抱负、弹琴武剑一夜的知音,
是跪天拜香、饮血发誓的兄弟。
也是正邪不两立、你死我活的死敌,
漫天血债、笔笔难清的仇人。
却也是爱恨难分、纠葛难断的情人。
如果,
过去的痛、梦里的魇、心中的结,
都不能分开他们,
如今,又何必感到不安呢?
戚少商笑了,握住顾惜朝停在半空的手,“我等你一起喝凯旋酒!”
就让我们在各自的战场上,并肩作战。
29
“关~~门!”
随着城门守将高声的大喝,城门随即「碰!」地一声,重重关起。
隔开了城内与城外,遥遥对望的视线。
城外,平常百姓们,
推着板车、扶老携幼,缓缓地向外走去。
队伍,拉着长长地,
脚步,欲走还留。
一回头,何日返家园?
再回首,何时人团圆?
一顾再顾,还是只有遥遥相望,那逐渐远去的家乡。
没有人想离乡抛家,
只是,很多事,由不得他们选择。
城墙上,将兵们看着自己的妻儿家人慢慢远去,
欲抬起挥手再见的手臂,如此地沉重,
重得让人无法高高举起挥动,
只能静静地、静静地,目送,
只愿,他们一路平安顺利。
最后压阵的戚少商,一身白衣劲装,骑在马上,
停在队伍的最后,勒马停步。
仰头,目光寻找着刻在自己骨里、印在自己心底的身影,
最后,定在那一抹清峻迎风的白色影子。
背着风,那随风乱舞的卷发,
遮去那人大半的脸,见不清脸上的神情,
只有,那黑白分明的眼里,深不见底的情。
很多话,不用多说,因为心意已通;
很多事,不必约定,因为,你心同我心。
惜朝……保重。
一拉绳,戚少商身下的马匹直立长鸣,
一扯缰,马头方向立转,
两侧一踢,四足向着避难的队伍直奔而去。
随着那队伍的影子慢慢淡化在一片苍茫之后,
立在城墙上,送行的将兵人潮也慢慢散去。
送走了城内的百姓、老弱妇孺,
接下来,就是迎接决战的来临。
一只手拍在顾惜朝的肩上,拉回了顾惜朝遥望的视线,
回头,是赫连春水,“走吧!”
顾惜朝点点头,随着赫连春水转身离开,
走吧,该做的事,还很多。
…
两人缓缓步上对着关外大漠的城墙,
“你认为我们有几分的胜算?”噙着微笑,赫连春水开口问道。
顾惜朝看了赫连春水一眼,据实回答,“没有。我们没有任何的胜算。”
粮草不足、孤立无援、对方精兵大军压镇,
岂有任何胜算可言。
登上城墙上,远眺着前方辽国大军,赫连春水再问,“那你认为我们能撑多久?”
“三天。以目前状况来说,我们最多只能挡住辽兵三天。”顾惜朝说明着目前的现实情势,“不过以一般百姓行进的速度,要他们顺利抵达到毁诺城,至少要五天才足够。”
“好!那我们就撑它个五天以上,应该没问题吧?”赫连春水看向顾惜朝,“顾先生?”
“仅遵将军指命。”顾惜朝嘴角轻笑。
“好!就让我们好好地杀它一个痛快!让那群辽狗看看,咱们大宋国内,不是只有那唯唯诺诺、贪生怕死之徒。让它睁大眼瞧瞧,我们赫连军、还有大宋男儿的志气!”赫连春水击掌叫好,男儿血性豪情风发。
顾惜朝一振袖,双手背负身后,
迎风而立,昂首看天,
嘴角微微上扬,轻笑。
原来,天并不高。
30
三天,他们已经撑了三天三夜,
城内的人数越来越少,尸体越来越多,
头一天,看到身边的同伴倒下时,还会哭、还会难过,
而如此,只会木然的将尸体往城外丢去,
再递补上空出来的位置,继续,杀!
城内的粮食饮水,已经几近殆尽,
受考验的不只是身体的极限,
还有意志的支撑。
睡无法睡、眠难以眠,
许多将兵几乎都是三天三夜没有阖眼的苦守。
是到了最后诀择的时候了,
是前进?还是后退?
天未明,日未升,
灰蒙蒙的深蓝、黑压压的藏青,
罩着城内、城外,天上地下。
静,安安静静,沉闷的静,
只有幾處正在燃燒的火堆,发出的吡吡剥剥声,
只有那狂风里的呼啸声,
剩下的,就是,死寂的肃静。
遍布着暗色血污与焦黑的残破城墙上,
赫连春水领着城内残存的所有将兵,
祭天、祭地、祭旗。
浊酒三杯,
一敬天,天地正气邪不胜正;
二敬地,四方英灵佑我大宋;
三敬旗,旗开得胜……凯旋归来……
他们不能退一步,
背后有着他们爱的人、有着他们想保护的家,
所以,他们只能向前冲!
祭完三杯酒,赫连春水持起一旁的长枪,
拿起桌案上已经微微泛黄的白巾,
拭去枪头上层层迭上的血垢,
一遍又一遍地,仔仔细细擦着,
银枪凛然、寒光冽冽,
映出了赫连春水开着一口子的侧脸,
以及身后顾惜朝黑白分明的鹰眼。
“我们来打个赌吧。”赫连春水开口,“看看,是我惊艳一枪尖锐,还是你逆水寒锋利?”
“行。”顾惜朝微微一笑,“赌什么?”
“输的人得为赢的人挑水劈柴三天。”赫连春水挑眉说道,多了几分少年的淘气。
顾惜朝低头淡笑,转身步下城墙,抛下一句,“奉陪到底。”
城门开,将官策马、士兵双足,奔向那滚滚黄沙之中,
身后,「碰!」的一声,城门已关。
不能退、不能降,
他们只能,决一死战!
…
号角啼划破长空,
战鼓擂轰轰作响,
灰蒙蒙的天空下,滚滚的黄沙大漠上,
征战,
决战,
混战!
看不明那一边的旗子倒了,
分不清身边又是谁倒下了,
顾惜朝只知道,手上的逆水寒,不能停。
身上的白袍,
染上了不知道是谁的,还是自己的血,
衣摆处,一片血红。
格开右方突刺而来的长矛,三步追击,
「噗滋」逆水寒刺入对方身体,
以刚刚的敌人为盾,顾惜朝推向前方一队辽兵,
手起手落,鲜血喷洒在黄沙上。
一个转身,拦腰斩断从后方偷袭的辽兵,
顾惜朝正巧与一枪刺穿前方辽兵的赫连春水会合。
看着不段前仆后继涌上来的辽兵,赫连春水杀敌同时,对顾惜朝喊了声,“这样不行,根本杀不完。”
“破阵由阵眼,覆军先杀将!”顾惜朝眼神一凛,凌厉扫向辽兵战场上,骑着马、挥舞着长刀的大将,“杀了领兵的耶律翎!”
顾惜朝话一出,
赫连春水、顾惜朝身形立转,腾空飞向耶律翎的方向,
蓦然,万箭齐飞,
一排弓箭手同时发箭,射向混战中的战场。
燕子抄水、足一点地又起,
顾惜朝几个腾转换形,避过第一波箭雨。
只是,足才落地,
背后又是一刀劈下,勉强一甩身,险险躲过那致命的一刀,
逆水寒刺向偷袭者咽喉时,
第二波箭雨又至!
格开三五只箭时,一旁又是一枪刺来,划过了顾惜朝的手臂,
逆水寒横向一劈,生生将那人连枪带臂切断,
哀嚎声响起,左方又是一刀斜斜劈来,
顾惜朝侧身迎击的同时,身后破空翎声响起!
转头,只见翎箭银色泛青的箭头,已至眼前……
躲无可躲,避不可避!
…
“戚少商!”
身后一排野雁忽然振翅飞起,惊吓到原本已经惶惶然的人心。
戚少商一个勒缰,身下前进的马步立停,
转头看向身后,只有茫茫一片雾气……
刚刚,他似乎听到惜朝唤他的声音……
难道
莫名、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
连他所骑的马都感受到他的烦躁,蠢蠢欲动。
“少商,怎么了?”息红泪骑着马来到戚少商身边,关心地询问。
戚少商对着息红泪微微一笑,“没什么。”
看出了戚少商的脸色过于紧绷难安,息红泪轻声低语,“少商,如果你不放心的话,你可以赶回去,到这里应该安全了,你不用顾忌我们。”
“不。”看着面前的息红泪,戚少商摇了摇头,“既然我已经接下军令,我怎么可以半途弃逃呢?”看向前方已经可见的毁诺城,戚少商扬扬下巴,“走吧,就差一段路了。”
说完话,戚少商马腹两侧一夹,马蹄哒哒而起。
他跟他约好了,他们要一起喝那凯旋庆功酒,
这一次,他还是愿意相信他!
31
急驶的马车上,穆鸠平频频地挥舞着手中的缰绳,催促着前方马匹行进的加速。口中不耐烦地叨念着,“兄弟,看在我老八的面子上,你跑快点,快一点,千万别丢了我老八的颜面!”边说话的同时,又是急急催动着手中的缰绳。
急驶中、左右晃动着彷佛要解体的马车厢内,身受重伤的顾惜朝与赫连春水,各据一侧勉力支撑着自己的意识清晰,不让自己限入一片黑暗中。
一身血污、喘着气的顾惜朝,嘴角扯出浅浅的微笑,生命总是存在着些荒谬,没想到,穆鸠平竟然会救了自己……
当他看到那泛着青色的箭头时,顾惜朝心下立刻明白,这一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