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在上-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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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于这种严肃气氛的压力,我只能放慢了脚步,重新调整了一下原本过于轻佻的表情。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出现可能在同志们中间引起的轰动效果,还是忍不住有些春心荡漾。甚至在轻轻推开策划部虚掩的房门时,我还在心里默默地勾画着人们脸上惊异的表情。
然而当那扇轻飘飘的房门徐徐在我面前展开时,眼前的情景却让我大感意外——房间里并没有人,而且就连那台电脑和其他的一些办公设备也都变得无影无踪;桌上地上散落着许多废纸;几把椅子也都歪歪扭扭地横跨在屋子中央;风从敞开的窗口中肆意地吹进来,那些失去了约束的纸张便合着风的旋律无所顾忌地欢呼、跳跃,似乎这里早就已经成了它们的乐园……
我在门口站了好一阵,也想不出这里究竟遭遇了怎样的变故,以至于那些朝气蓬勃的同事竟被这些废纸篡了权。等到心情略微平复了一些,我才想起要去看看别的房间。于是,我便把随身的行李都放在策划部的门口,转身去敲其他几间办公室的房门。然而几乎每个房间里的情形都是大同小异,其中业务部和财务室里尤其显得凌乱,而且房门上还明显有被冲撞的痕迹。
由于一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我始终都不能确切地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慢慢地我却开始相信,也许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第三次世界大战已经在这个城市里悄悄地打响了……
运气2
直到走廊的尽头,我才找到一间没有敞开的办公室。
我走过去在那扇依然挂着总经理牌子的房门上敲了敲,试探着叫了两声“刘总”,可是房间里却没有任何回响。
我把耳朵贴到门上仔细听了一阵,感觉房间里似乎还有些动静。于是便重新鼓起勇气敲门叫到:“刘总……刘总?!有人吗?”
正在我犹豫是不是该捅开房门进去看个究竟时,屋子里突然传来了明确的脚步声。我急忙撤身往后退了一步。还没容我站稳脚跟,房门便“吱呀”一声打开条缝隙,一脸戒备的牛经纬从门缝里探出头来问:“谁呀?”
“哎哟!牛经理!”我忙堆笑向他招了招手。
“呦!小陆回来啦?!”确定我的身后并没有伏兵,牛经纬才长起身子从门缝里挤出来,“怎么着?电影拍完了?”
“哦!拍完了……”我来不及向他解释电影和电视的区别,便迫不及待地指了指身后的房间问:“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牛经纬的脸上即刻显现出一副沉痛的表情,他长长叹了口气,说:“咳!怎么说呢……咱们公司最近出了点事儿……”
“怎么啦?”
“这说来话长了……”牛经纬瞪大眼睛看着我,沉吟了半天却把话锋一转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儿!那什么,你刚到吧?吃午饭了吗?”
“那人们呢?”我已经没有心思再跟人拉家常。
“都放假了……要不你也先回家休息几天吧!等公司再运转起来的时候我再通知你!”
“到底怎么回事啊?”我越发焦急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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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你就先回去等着吧,有消息我们肯定通知你……”牛经纬依然闪烁其辞地 说。
“不是……”
我本想再追问两句,可是牛经纬却已经明显失去了耐性,他转过身,把眼睛看了看别处说:“就这么着吧小陆!我这儿还有点儿急事儿,就不跟你多聊了啊……你就回去等信儿吧……”说完,他便重新钻进了办公室,并且顺手把门关上了。
就象一段被钉到泥土里的木头,我在原地硬邦邦地站了许久都不能动弹——假使不是亲身经历,我绝对不会相信一个人的命运竟可以被安排得如此曲折婉转。而且要命的是,我并不知道这样的生活究竟是已经结束,还是才刚刚开始。站在公司空空荡荡的走廊里,我彷徨得几乎笑出声音——我知道这一切已经是无可挽回,也知道自己并不能一直站在这里,可是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接下来的脚步该迈向哪个方向……
费了好大气力,我才说服自己放弃了这种毫无意义的僵持。转身穿过走廊时,我发现在储藏室和几个女孩的房门上都赫然装起了一把硕大的锁头——这表明我在失去了这份工作的同时,也失去了那来之不易的栖身之所。
我没有再去敲琳子的门,因为我知道即使她还住在这里,在这样的时候她不也会待在宿舍。而且更重要的是,此时我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我们之间那段如梦似幻的“友谊”……
运气3
重新回到大街上,我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再一次被这个城市所遗弃。而且比起初来时的懵懵懂懂,我似乎可以更加清晰地看到自己处境的尴尬和前途的渺茫——我知道一个人不可能总会有那种绝处逢生的好运气,因此我此时的绝望也就显得更加彻底。
走在城市冷漠的街道上,我开始想起了欧阳和我的家人——我很想念欧阳为我泡的红枣茶、想念妈妈做的三鲜馅饺子,也想念我那散发着淡淡霉味的小床。有几次我甚至已经走到了公交车站,可是想来想去,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软弱的念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没有勇气再去面对亲人们的失望。我想让我的父母为我感到骄傲,也习惯了听到人们的赞扬。我觉得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找到一条可以继续辉煌的路,否则我真不知道该以怎样的面目再回到家人面前。然而面对着这样一个半生不熟的城市,我却完全看不到那条路究竟在什么地方……
路过街边的青年公园时,我第一次花一块钱买了一张公园的门票——我觉得在这样的时刻确实应该找个地方清静一下——根据我以往的生活经验,每当心情极端恶劣的时候,只要找片安静的树林便能让我慢慢地平静下来。如果是在乡下,这样的地方也许并不难找。然而在这人满为患的城市,这个需求却总是显得那么不切实际。即使你侥幸找到了一片树林,也未必能找到一个真正安静的地方。
——对于每一个后工业时代的城市人来讲,公园也许是他们对大自然最后的怀念。就象那些被养在鱼缸里的鱼一样,至少要在周围插上几棵水草才算活得殷实、体面。虽然这些捏造出来的风景所能提供的真实感实在有限,可似乎人们也没有更多的选择……
走在“青年公园”弯弯曲曲的甬道上,我的心情就如同脚下的石子路面一样坑坑洼洼。我知道,如果不能尽快找到一个改变处境办法,即使在这里走上一夜,我也很难真正地平静下来。
在公园尽头一块巨大的假山石的后面,我终于找到了一片相对安静的地方。虽然距我不足十米就有两个对着树干练习“吐纳”的老人,可是他们毕竟不象那些缩在角落里互相按摩的情侣一样容易让人分神。我把手里的提箱和背包都放到地上,找了块略微平展的石头坐下来开始打量周围的景色——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是我来到这个城市之后,第一次有机会这样坐下来欣赏风景。
我发现,如果单从视觉上判断,公园里的景致其实并不比红水河逊色,只是无论从哪个角度欣赏都免不了会带出几分刻意——那些被人工雕琢出来的山石楼台就象街头卖笑的站街女一样显得廉价而又扭捏作态;而这许多被勉强安插在周围的树木也都因为没有适宜的土壤而明显有些营养不良。其实做为一棵树,无论被栽种在什么地方它都会竭尽全力的生长。只是由于境遇的不同,才导致它们有的可以枝繁叶茂,有的却只能飘零苟活。从某种意义上讲,我总是觉得自己就象这些被移植到公园里的树——也许原本我可以生长的更加茁壮,只是不小心被栽错了地方……
坐在初冬渐渐冷却的阳光里,我的思路果然慢慢地清晰起来。我知道,要想继续留在这个城市,我就必须先给自己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然而就凭自己可怜简要的人际关系,又究竟有多少种可供选择的途径呢——首先,我并不想再回体育中心。因为据我对胡主任的了解,除了一顿批评和奚落,我不可能从他那里得到任何有价值的帮助;其次,我也不想再去找琳子。虽然我很清楚,只要她还在,便一定可以继续收留我。然而此时的我却已经开始越发清醒地意识到,如果再次走近琳子,也许我就再也不会有勇气离开……书包 网 87book。com 想看书来霸气书库
运气4
除了这些,我能够想到的就只有冯宽——在我印象里,冯宽一直是一个神通广大的家伙。而且在这个城市里,他也许算是我唯一一个还多少有些“交情”的人。犹豫了很久,我终于决定先给冯宽打个电话。如果不能得到他的帮助,也许除了流落街头,我也再想不出什么更好的主意了。
由于在公园里并没有找到公用电话,我只能沿着一条就近的路重新走向公园的大门口。在经过一片儿童游乐场时,我看到路边有一个射气球的小摊子。看摊儿的是个长相敦厚的年轻人,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长一短两把汽枪和几只大小不一的毛绒玩具,身后不足五米的地方还垂挂着一块两米见方的红布,上面挂满了花花绿绿拳头大的气球。
见我远远地注视,那年轻人便笑嘻嘻地抬手跟我打着招呼:“哎!这位大哥,过来打几枪吧!五块钱十枪,打中八枪就免费,全中还有奖……”
起先我还并没有在意,可是耐不住年轻人热情洋溢地邀请,我还是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桌子面前。凭心而论,以我此刻的心情无论如何都没有悠闲到对这种街边游戏感兴趣的程度,之所以还要这样做,主要是想在求人之前试试自己的运气。
我装模做样地为自己挑了一把长枪,直到把准星对准了不远处的气球后,我才想起自己其实从小就缺乏这方面的才华……
果然,十枪过后我仅仅打破了两只气球。而且更加悲哀的是,那两只被打破的气球都偏离了我当时的瞄准对象至少有半米的距离——我想这也许就真的是我的宿命。在心灰意冷地把五块钱交给年轻人后,我愈发觉得自己已是个不折不扣的失败者。
刚刚离开摊位,一个一直躲在一边看热闹的老头就走过来贴在我的耳边说:“小伙子!你上那当干吗呀?!他那枪的准星都掰偏啦……”
“……”
虽然有些吃惊,我的心里却是一片木然。回头看着那个依然朝我点头微笑的年轻人,我开始觉得他的样子就 象是上帝——从一开始,我们玩的也许就是同样的游戏——虽然有时候我看起来象是离目标很近,可是自始至终,我手里拿着的却都是一把被调歪了准星的枪……
在青年公园门口的公用电话亭,几经徘徊我才终于鼓起勇气打了冯宽的传呼。刚刚放下电话,一个因营养过剩而明显有些笨拙的女士就跑了过来,公然和那只电话谈起了恋爱。我想尽了一切办法让她了解我焦急的心情,在咳嗽、看表、揪头发都宣告无效之后,我只能再次鼓起眼睛,做出一副阴险、邪恶的“歹人”相,试图从精神上给她施加些压力。可是这个以往屡试不爽的绝招不仅没能发挥功效,反而招来了女士轻蔑的眼神。我想她也许早就已经敏锐地洞察到,就凭我时下的身形,即使再添些火气也不会有足够的力气把她拖到路边的草坪里先奸后杀吧。
无奈,我只好蹲在路边,开始象所有那些连续遭受打击却仍然不愿承认时运不济的人一样,背诵起了孟夫子的传世名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大约二十多分钟后,女士终于心满意足地挂上了电话。在离开之前,她还没忘疾首蹙额地“剜”了我一眼。我刚刚松了口气,一个中年男人便又走过来抄起了电话。我蹲在路边的尘埃中无可奈何地干笑了两声,心里揣测着不知上天将安排何等“大任”于我,竟需要如此煞费苦心地鞭策、历练。
在我打完传呼大半个小时之后,电话铃才终于见缝插针地响了起来。
“我的!我的!”虽然因为蹲得太久,起身时明显有些头晕目眩,我还是在第一时间跌跌撞撞地扑到了电话 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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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是冯宽吗?……”
“哪位?”
“我!陆小山!”
“靠!你这电话怎么这么忙啊?”
“公用电话!一方面是我运气太差,一方面是老板运气太好……”
“怎么着?回来了?!”
“回来了!呃……我、我们公司散摊子了……”
“我知道!过我这儿来吧!”
“你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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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帮”1
依照冯宽的指引,我很轻松就找到了位于市中心、法院边上的一套百余平米的门市房。离得老远,我就看见冯宽正站在路边指挥着几个工人往房顶上吊装一个巨大的灯箱。门市大厅里还不时传出电动工具凄厉、尖锐的叫声。
还没容我走近,冯宽便远远地迎了过来。他动作浮夸地跟我使劲握了握手,那感觉就象是一起出生入死的老战友。
“你可回来啦!乡亲们都盼着你呐!”和以前一样,冯宽还是那么喜欢说笑。
见他表现得如此热情,我的信心便也跟着一下子恢复了许多,“唉!我也是没办法!让乡亲们久等啦!”虽然自知并没有多少幽默感,可我却总是本能地想要配合冯宽的语言风格。
“你还不知道吧?!你现在可是这儿的名人了,这几天我都替你收好几个徒弟了……”冯宽继续煞有介事地说。
“这太严重了吧?我也是个普通人嘛!”我依旧当他是在开玩笑。
“你看!这说明咱宣传的好哇!明摆着嘛,这又是跆拳道,又是拍电影。他们谁见过呀!再加上我这么一扇乎,操!这帮人都疯了,非要跟你学跆拳道呢……哎!咱们是哥们儿,我就不收你宣传费了!到时候学费分我三分之二就行了……”
“不是吧……”
“那就一半!”
“……”
“三分之一!”
“……”
“操!四分之一!不能再少了!”
有时候看着冯宽那张表情丰富的脸,我总觉得他就好象一个优秀的独角戏演员——即使没人捧场,他也可以靠自己的力量把话题进行得有声有色。在遇见冯宽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也算是个喜欢说笑的人。可是在他的面前,我却总是感到自己语言贫瘠。
见我已经明显有些跟不上节奏,冯宽便把话锋一转说:“哎?真是的!去了一个多月,到底演什么呀?”
“哪儿跟哪儿啊!我是‘美术’,不是演员!”
“不早说,前两天我们哥儿几个还研究呢!琢磨着就凭你这长相……啊?!这身手……怎么着也得演个‘匪兵甲’、‘匪兵乙’什么的吧!”
“靠!我有那么惨吗?要演咱也得演‘###’呐!哪怕混个‘死尸甲’、‘死尸乙’呢,咱也是正面角色不是!”
“哎!你还别说……”冯宽故意打量我一眼说:“还是你更了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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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免冯宽把我和“死尸”做出进一步的比较,我抬手指了指那个印着“京维科技”四个大字的灯箱问:“这就是你原来说的那“正在运作中”的事儿吗?”
“对呀!怎么样?牛逼吧!”冯宽使劲把眉毛扬了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