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碎片-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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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在说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他突然捏紧了手指,沉沉叹了口气,沉沉贴上我的唇终于,还是避免不了这种俗气的桥段。
热烈缠绵的吻,我甚至有种错觉,这好像是闹了别扭的恋人刚刚和好时,那最甜蜜,最温馨的吻……唇齿间满溢着我熟悉的温暖气息,在午夜潮湿的空气中,依然阳光般清香温暖……
可惜,错觉终究是错觉。喘息着挣开他的吻,我偏过头,手扶着后背的墙,倔强地不发一言。
“对不起……失礼了。”他将手拿开,声音低沉得仿佛是从地底下传出来。
“没关系,不用在意。”礼貌地回答,像对一个陌生人。
此刻的我们,乐此不疲地扮演着陌生人,都希望能在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上,成功伤害对方。
我们曾有过一瞬间的动摇,心里有过一瞬间的柔软。也许,抓住那一瞬间,我们的未来,就会因此而改变。这个瞬间,就是当他的唇触摸到我的唇时。深情的吻,美好得好像可以放弃一切,只这样,和他相吻至死。
可他的唇离开了。所以,我们错过了。既已错过,那就只好伤害。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我淡淡问。
“你以为我这三天满城找你?”他不无讽刺。我心中一痛,口气却愈发的淡然:“哪里,树阳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不敢奢望总裁您寝食难安,只为了寻找我总裁您一定是也来看电影,所以才会巧遇吧。”
“随便你怎么想。”他倨傲地笑笑,笑得我心都碎了:还是这样,干净迷人的笑容。衬在他完美无暇的外表下,多么令人心醉的艺术品啊。
那是我的,是我的遥光啊。
“不管怎么说,既然遇到你,以我们二十几年的交情来说,这件事还是有必要告诉你的。”他眼神四处飘荡,最后定在我身上,笑得愈发粲然:“我要订婚了,下个星期。”
第四十二章
他双手插著裤兜,笑得一派悠闲。便是演戏,恐怕也难以达到他这种境界。所以,我在他话音落地三分锺後,接受了他所说的事实。
魏遥光的父亲回来,解决了我的事情之後,也不忘热打铁,给他的儿子打个预防针。魏遥光最开始不置可否,後来竟奇迹般地答应了魏伯伯的要求,同意和鸿泉实业总裁的女儿订婚。说是政治婚姻也好,为了各自利益也罢,总之,他们这桩婚事,於魏遥光所处的社会中,是在正常不过的一件事。而且我也相信,以魏遥光的本事来说,他绝对有把握让那个女人“觉得”自己很幸福──只要他想。
魏遥光好像讲故事一样,将他的人生大事告诉了我。在他看来,就是那种不在乎的随意态度,才是最最尖利的武器,才能成功地,一举穿透我的身体。
我茫然地思考了一阵子,良久,抬头看著他找不出一丝感情的眼睛:“恭喜。”
“然後呢?”他笑:“树阳,你当真只有这些跟我说了麽?”
“红包的话……不好意思,暂时手头紧,拿不出钱来。”我很苦闷地开口。
他静静盯著我,眼神里第一次有了一丝波动,却没有留下痕迹。末了,叹息一声,又恢复了笑得自然的神色:“谢谢你的祝福──如果是你的话,我应该会很幸福的,是吧?”
我还在想要如何回应,却再想不出什麽恰当的词语。魏遥光摇摇头,转身离开。
“等等!”我突然叫住他──这是最後一次了,他消失在我眼前。然後,我只能在梦里,追逐著这个模糊的背影了。
“哦?还想说什麽?”他停住,回头,微笑。
我举起手臂,面无表情地指著袖子:“撕坏我衣服的钱什麽时候陪我?”
最後一次,最後一次……捏紧了手里的钱包,望著那渐行渐远,泛著淡蓝色光晕的背影,灵魂好像要虚脱:遥光,其实我想说的是,希望你能幸福……
“这麽晚了,你跑哪去了……快进来,外面怪冷的。”安影打著呵欠开门。我默然跟著他进去,突然叫住他:“安影,你知道这里最大的综合性医院吗?”
“不知道。”安影迷惑地摇摇头。
“那你知道方言可吗?”
“也不知道……树阳,怎麽想起问这些?”安影一脸不解。
“因为,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惨白一笑,僵硬的身体终於缓缓倒下,眼前的影像开始变得模糊……周公,我就要来见你了……
“树阳!树阳……”最後残留在我脑中的印象,是安影惊惶的脸,以及……魏遥光,绝决离去的模糊背影。
正如我临倒下之前所预言的那样,安影很快知道了方言可,并且护送昏迷的我来到了他家医院。原因并不复杂,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首先反应到的就是“120”。而已经被方言可上下打通关节的急救中心一见病人是我,首先反应到的自然是“方言可”。顺理成章,当我醒来时,两张焦急的脸直冲著我来:“树阳,你醒了!”
虽然理解他们时因为情绪激动才会有如此反应,但我还是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很没有必要。於是平静地点头说是啊我醒了,然後态度良好地,以最中肯的语言将我住进这里的原因概述一番,争取宽大处理,从而达到转移方大医生注意力的目的。表面上我说得波澜不惊,暗地里却在猜测方大医生会有怎样的反应。
果然,他很生气。不过,这怒气不是冲著我来的。相依为命打了这麽多年光棍,好朋友却要先行一步,一脚跨进婚姻的坟墓,任谁也一时无法接受吧。更何况,是自己喜欢的人。虽然,我总觉得方言可在迷惘,在彷徨。他对魏遥光的感情,於细微之处,於旁人不易察觉之处,起了什麽微不可言的变化。可是──
“太过分了!真是不可原谅!”方大医生很没风度地怒吼:“居然是我赌输了……魏遥光你个混蛋!”
“医生,你冷静点……”安影好耐性地安抚著医生受挫的自尊心:“发生什麽事情了?”
“我们曾经打过赌啊,谁先结婚谁就赢。输的那方要给赢的那方当……当……”方言可停下来,满脸懊恼。
“当伴郎?”安影试探著问。
“我宁可当伴郎。”方言可苦著脸:“是当花童……”
安影习惯性夸张地吸了口气,继而忍著笑,柔声安慰:“总比当地毯的强……”
“方医生……”我无力地开口:现在这里有个更需要安抚的──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他们这样子未免也太……
“我了解。”方医生收回懊恼的表情,正正神色:“树阳,这是你自己的决定,我相信你也早已做好这样的准备了。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先保护好自己。我已经帮你联系了外地的一家医院,治疗肾病非常不错。你先在这儿住几天,等情况稳定一点,就转过去。然後──该忘的就忘。事已至此,再想什麽都是无济於事。你自己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我还有事,先出去一下。”
“等一下。”我叫住即将离开的方言可:“方医生……你甘心麽?”
他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地笑:“甘心?什麽甘心不甘心的,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啊。”
我微笑著摇了摇头:“付出了这麽多,却换到这样的结果──大多数人都不会甘心的。”
“树阳,”他将手从衣兜里拿出来,笑容里有一丝嘲讽:“我不是什麽痴心女子,暗恋自己的心上人,苦苦为他付出一切。然後自己独尝爱人却不被爱的甜蜜与痛苦,自哀自怜,好像一个乞丐一样,靠著那点施舍的回忆颐养天年。我想我不只一次的告诉过你:我这样做并不是因为我爱魏遥光──关系当然有。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认识你。但魏遥光绝对不是原因──”
“但是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原因到底是什麽。”
“你想知道?”他突然不笑,严肃得我有些不适应。
“原因……树阳,你还记得我第一遇到你的时候,你曾经中过一弹?”
“嗯。”我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因为我救了你喜欢的人一命,所以你心存感激,对我好感大增,印象极佳?”
“哪里的话。”他浅笑一下,又悄悄收回:“因为……你的眼神,你救遥光时的眼神,我看得很真切。然後我就恍然大悟:我的爱,也就仅限於那样的爱罢了。和普不普通没关系,而是说,这样的爱,和你的爱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於是──虽然我一直很无奈,甚至为他始终不肯接受我的爱意心灰意冷,自怨自艾,以为会就这样抱憾终生,但是,当我看到你的眼神,了解到你的爱,我就不再有这种委屈的心情了──你让我那麽多年来头一次了解到:自己所谓的爱,所谓的付出,根本什麽都不是──这样一想,心情自然轻松很多。你也知道嘛,人心情一好,就想要做做好事,助人为乐什麽的──就是这样子啦。”
方言可说到最後,语气轻松,还附赠了一个粲然的微笑。我仔细听完,缓缓坐起:“方医生……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想知道的是:不管你自己如何定位自己的爱,你毕竟是爱过魏遥光的。现在,你爱过的人,却因为他爱的人而得不到幸福──方医生,你甘心麽?”
第四十三章
我问这个问题,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因为我不敢肯定:遥光没有得到幸福。即便真的没有,也未见得就是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自信,我自嘲地笑笑,又倒了下去。
“树阳……”安影不无担忧地坐在我身旁。他一直扮演著个聆听的角色,现在才有机会彰显他的存在。
“没事……你都知道了吧。我这点乱七八糟的事,和这些人的纠缠……”很累。闭上眼睛,方言可方才的话,真的是在回答我麽?
“他幸福不幸福,从来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何来甘心不甘心之说。如果他幸福,我欣慰,高兴,为他祝福,然後独自空虚;如果他不幸福,我难过,无奈,为他惋惜,然後──我还要继续我的生活。人的本性都是自私的,不可能因为别人的事,影响到自己的一生。有时候想想,一切也不过如此。该怎样的,终究就是那样子的了。也许这就是我跟你不一样的地方吧──树阳,你认为:你现在有资格跟我谈幸不幸福这件事麽?”
他是笑著说出最後一句话的。我却如何也笑不出来。的确,现在的我,舍弃了一些从某种角度讲──就像方言可的角度──无关紧要的东西。可是我却为这样的舍弃付出了多麽大的代价──这样的我,有什麽资格跟一个比我清醒的人谈幸福?
“安影……你说,我究竟是个什麽样的人?”闭上眼睛,缓缓开口。
“唉,你这样问,会让我觉得你早有预谋啊。”安影半开玩笑地拉了拉被子,用他一贯淡淡的口气,凑近我的耳朵:“我说你是个傻瓜,非常非常傻的傻瓜,傻得无可救要,傻得彻彻底底,傻得……让我心疼……”
轻轻磨娑著我的耳朵,吐出的是淡淡的埋怨。更多的,却是真心的温柔和爱意。
“安影……我很累……”重重叹了口气:“你能抱抱我麽?”
略微犹疑,然後坚定地,温柔的手臂,环住我的身躯,用他虽不甚宽厚却能温暖人心的胸膛,将我包容。
很累……深深埋在他的怀里,思绪有了一瞬的凝滞:此刻,只是在渴求一个温暖的胸膛,让我忘记那些悲伤。可是,我最渴求的,却已经离我好远,再不能用他燃烧的热量,给我温暖。
品味著那余温,做著永不苏醒的梦。梦中,明天不会来临。
可是,虽然为数不多,我依然拥有明天。只是明天睁开眼,我要用什麽样的脸孔来面对这个世界?
温柔的指尖划过眼角,移到我的唇边。轻轻掰开嘴唇,探进嘴里,触到舌尖──既咸又涩的味道。
“树阳……记住这个味道。”看不到他绕过我肩膀的脸,指尖的味道却异常清晰。
“这是你的眼泪……从今以後,你都不会再尝到这种味道了。”胳膊离开我的肩膀,坚定的脸面对著我:“答应我,以後由我来照顾你。你活一天,我照顾你一天,你活十年,我照顾你十年。如果可能,我想一辈子,都呆在你的身边……树阳,也许我的做法很卑鄙,可是,我真的没有别的方法了。我爱你,我想得到你,我不奢望能取代你心中魏遥光的位置,但我现在却有一个取代他在你身边的机会──树阳,你给我麽?”
“我……不行。你会受伤的……”
“可是你不会。因为你根本不爱我,所以你不怕会伤害到我,也不会那样痛苦──”
“大傻瓜。”闷闷说了一句,一头埋在他怀里。
眼泪的味道,我记下了。和我的心,是一样的味道。
“吃药了。”正呆呆看著窗外出神,听到声音,转过头,安影端了水走过来。
“哦。”吞了药片,躺下,看安影给我削苹果。他削得很仔细,薄薄一层的皮,均匀地一点点加长,居然一次都没有断。感激涕零地拿著我住院的岁月中第一个能吃的苹果,遥遥回想起某人削苹果的技术,竟有种沧海桑田的感触。想当初,在魏遥光的躬亲示范下,我一直以为削苹果皮这种事跟当初登月一样,是人类遥不可及的梦想。
“奇怪……今天怎麽没看见方医生。”有一口没一口地啃著苹果,随便问了一句。
安影正在剥桔子,闻言停了下来,没过几秒,又开始一如既往地剥皮:“可能是有事吧……听说开什麽会去了……”
“是赴宴会吧?”飞快地撇了他一眼:“今天麽?”
安影放弃了剥得远没有他削的苹果好看的桔子,也放弃了和我周旋,直截了当:“是今天。在本市最好的饭店。本来也邀请我来著,可是……”
“不去可惜了。怎麽说你们也是朋友。”淡淡应著,半天也没听到他的答话,便无聊地扯下花瓶里的花,扯著淡紫色的花瓣。
今天是第八天。具体一点说,是魏遥光告诉我他要订婚,我因贫血和营养不良外加一点小小的刺激昏倒,被送进医院的第八天。就在今天,八天前他对我说过的话,即将成为现实。言笑宴宴,欢天喜地,魏氏总裁携著他温柔美丽门当户对的未婚妻,正式向世人宣布:他魏遥光把我许树阳狠狠地抛弃了。
“喂,你这麽平静不会是装出来的吧?”安影试探著问。我扯下一片花瓣,没有抬头:“我认为:我不平静的时候才最有可能是装出来的。”
“这倒是。总之明天你就要转院了,安心养病要紧。”
“安影。你帮我总结一下吧。”一个使劲,又扯下一片。
“总结什麽?”
“把我和魏遥光这点恩怨,用最言简意赅的语言总结一遍。”
“这个……据我所知,应该是这样的吧:你们是青梅竹马的朋友,大学时魏遥光向你表达爱意,而你没有答应。然後他出国,你退学,三年後戏剧性的重逢,想爱,却迫於病魔不能爱。所以你提出分手,不久魏遥光订婚──大致如此,具体的细节,有些我也不清楚──毕竟,我并没有直接站在你们身边旁观……”
“已经够了。”打断他的话,慵懒一笑:“你说这些,已经够了。就是这个样子──不过就是这个样子。旁人看到我半死不活的躺在这里,肯定以为发生过什麽惊天动地的大事,事实上──说来都好笑,原来,就只有这个样子而已了。”
“你想说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