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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2005年第06期-第4章

小说: 2005年第06期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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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锋利的玻璃
  一遍遍咀嚼时光的筋骨
  
  在黎明到来之前
  我要驾驭洪水夺路而去
  带走夜色
  带走死亡
  带走腐朽和谎言
  
  亲爱的乡亲,你们抬头仰望
  脸上滑过冰冷的泪水
  不要——不要担心我的苍白


大地上的火焰
■  寒 冬
  我是说,芦苇多像是大地上的火焰。无论是在贫瘠还是肥沃的土地上,在洼地,在水边,到处是一片片又瘦又硬的芦苇。绿色的,蓬蓬勃勃的,无法抹去的芦苇,张扬着它卑微而又坚韧的生命力。芦苇这种草,在我们的心灵或诗歌中,向来是被敬重的。有一片站立在荒野泉边的芦苇,随风而歌。我们听见了它微弱的声音,那声音像是被泉水洗过:清纯、天真,忧郁、忧伤,清瘦而又深刻。近几年,特别是2001年后,这种独特的声音,引起了诗界的关注。
  “芦苇泉似乎是一下子冒出来的”,和我同住一个城市的诗人黄梵曾经这样说过。这样的泉水,一旦喷涌,将是不可阻挡的。但泉水的流淌,不可和江河相比,它是有力的,但同样也是微弱的。实际上,芦苇泉是一点点地流出来,曲曲折折,一步步行走到今天的。他说过,今天他的声音仍是微弱的,但不失自信。我告诉过芦苇泉,每一条大河的起始,大都是一眼清泉,或一条涓流,比如长江、黄河。芦苇泉静静地看着我,好久说一句话:“嗯,兄长,我知道!”芦苇泉不喝多酒的时候是说话很少的。和芦苇泉一起穿过南大校园,他背着包,让人首先想起他是一位年轻的教师,一般不会有人想到他正在读什么作家班。在青岛路上的一家我们常去的茶馆里,我们的话题不知不觉地就回到了诗歌上。我惊异他对诗歌艺术的虔诚。我常常被深深地感动。让他喜欢的诗人并不是很多,这和我有点相似。他的视野够宽广的,世界上经典诗人的作品他大都读过,包括一些美学的、哲学的流派文章。他推崇亚里士多德的《诗学》,赞同俄罗斯形式主义。他喜欢杜甫、彭斯、艾略特、希尼、茨维塔耶娃、博尔赫斯、穆旦、海子,和他谈诗的时候,他常常列举这些诗人的作品。他把一些句子一再玩味。他来南京后阅读最多的是西方小说以及西方文学理论,卡夫卡、博尔赫斯、陀思妥耶夫斯基、卡尔维诺、罗伯·格里耶、乔伊斯、扎米亚京、马尔克斯、米·布尔加科夫等大师的作品,被他一读再读。他说:“围着我们的长城倒了,完整的世界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我就像一头饿牛,在鲜花和肥草面前,无法抬头……”,多好的比喻。我突然明白了芦苇泉为什么要考南大。
  随着交往的加深,我渐渐地了解了芦苇泉的经历。60年代他出生在沂蒙山区一个景色优美的村庄里。村庄的东面就是著名的蒙河。他在作品中常常提到蒙河两岸的大树林。童年时代受一位作家的影响,开始喜欢写作。后来求学,后来到工商银行工作。繁忙的工作间隙,他坚持着读书、思考、写作。但他越来越感到那种来自心灵内里的压抑和焦灼,几乎到了崩溃的地步。他知道,这份折磨是由于自己没有精力和条件去追求、实现那份文学的理想而引起的。2001年秋,他毅然买断工龄,走出了工商银行的铁围栏。几天之后他就去了济南,一年之后又去了内蒙草原。“那时候,兄长,你不知道,工作天天累,晚上还要回去看书、写作,每晚12点之前睡不着觉……无法让自己安静下来,就觉着远处有什么在召唤……我无法穿越厚厚的黑夜……让我走吧,让我走吧,我只能这样向命运发出呼求!”芦苇泉就坐在我面前,他的声音那样低,那样遥远。这似乎不是坐在我面前的这个人说出来的,像影片里的画外音。又像是深山里的一滴滴泉水,用时光的锤子,一下一下敲击着我的这颗几近麻木的都市之心。我看见济南的泉水,有了少有的欢腾。北国草原的上空,有一只鹰在自由地飞……
  有一个阶段,芦苇泉和我常常谈到“写作的调整”。这被他看成是来南大后的最大一个任务。他说,中国现当代诗歌到了最好的时候,他强调这份成就是社会开放的结果,中国诗歌处于和世界诗歌的一个真实的对比之中,对比让诗人清醒,让诗人有了方向,并知道自己的优势和短处。“如今的中国诗歌呈现出了万象之气”,我静静地听着,“兄长,这也正说明中国的诗歌,在诗歌上才刚刚开始,在眼花缭乱的杂芜中,我们发现了大树枝头典雅的花朵。”他不断地把自己的作品打印出来送给我看,我往往是第一个读者。他真的变了好多。不仅仅是诗歌,小说、散文和以往也有了很大不同。他在悄悄地向着自己给自己划定的目标迈进。“我追求的是作品中要有自己独到的东西,努力把自己的东西保留下来,把看着有点一般化,看着面熟的东西,一点点地剔除出去……最后我希望剩下的是一个完整的、纯净的自己。”他的散文和小说,充盈着诗意。一看就是诗人写的。所有的句子,包括诗歌,都藏纳着激情,有许多是只有芦苇泉才能写出来的。我的眼前又浮现出大片火焰般的芦苇。
  芦苇泉依然年轻,他那青春的力量,常常烘烤得我心跳血热。这是文学赋予给他的,他也必将再还赠给文学。创作激情,加上开阔的视野、理性的把持,以及学问、经历、独特的思考,这都会让芦苇泉产生力量,产生一种无法阻挡的力量。有着芦苇泉这种经历的作家,只能大器晚成。中国许多优秀的写作者,都在像芦苇泉这样,在默默地磨砺着自己,准备着自己。他们清楚自己,要想成功只能厚积。
  我们期待着中国文学在一代代作家、诗人的努力中,升起轮轮照彻世界的太阳……


信使在途中(九首)
■  白 玛
  绝唱
  
  唱给那无家的小蜥蜴吧
  在这七天,唱给那骄傲的小蜥蜴吧
  
  给那恋爱着的秋虫、蛇麻草
  给西邻的水泥匠,和他渴望的老婆
  
  充当碎银唱给阴历的算命人
  唱给瘦马,一路平安吧
  
  在回想往事的时候,挂彩的时候
  月黑风高之日
  
  唱给疾行的鼓手,盲乐师
  唱给林妖,含着点点的泪水
  
  就唱给深夜里无畏的小蜥蜴吧
  给任性而温暖的小生灵吧
  
  火绒草
  
  我出嫁这一天头上插着火绒草
  显得多么温顺
  我们交换饰物和眼神
  月亮的脸庞儿淹没在
  火绒草的怀里
  
  连同这些流亡的冬虫子
  一起嫁给火绒草吧
  
  “你这早慧的盲女
  哪一天是你灾难四伏的生辰?”
  连同干草垛、大喜的日子
  一起嫁给火绒草吧
  
  连同这天生的厚嘴唇、麻布衣裳
  已经套好四轮马车,那么就
  一起嫁给火绒草吧
  
  请求
  
  请求月光
  比我更早地降临远行者的身上
  召集沙望的亡魂榆木嫁妆
  天亮之前回到你们自己的家乡
  
  请求海水还给我木船和松针
  还给我经过盐水浸泡的爱情
  给我黄色衣衫
  到大海上驯服烈马
  
  请求幸福
  找到哑巴老人嘴唇开启
  在四月上路和我一道请求
  
  幸福脸上涂满朱砂
  我的忧伤永不再来
  善良的人
  你们听我大声请求安康
  
  小孩
  
  她长得一点不像我:我们不便冒充姊妹
  只好互相唤名字。而名字也各自不同的
  那我就说她是我骗来的小孩
  
  她画一棵摇钱树给我做礼物
  星期天我们去动物园了
  模仿猴子做鬼脸,拍犀牛的屁股
  她说在一个地方发现很多我爱吃的柿子
  我拔腿跑去,发现柿子结在“狮虎山”那里
  
  老乡
  
  换新衣,学说话,蓄了多时的泪
  这老乡未老,我也未凋落
  这老乡顺着小路走来
  不饮酒,不带腔调,这老乡呵
  
  我无意间瘦得像黄花
  不是伤寒,是怀乡病,像土拨鼠在哮喘
  我举止中透着旧习:冷眼、失声恸哭
  浪费掉多少好时光,唉,说来话长
  
  这老乡还是老样子,让人放了心
  杀鸡、敬酒,盘起腿
  这老乡温暖如初,像—堵矮墙。这老乡
  
  信使在途中
  
  黑脸的信使丢了马,听我
  用细小的嗓子安抚他
  
  唱什么——迷迭香?小麦芽?
  听我用风一样的嗓子诱惑他
  他急于求成。错过一场艳遇
  离夏天那么远,他错过一场可及的艳遇
  
  (跳着舞挽留他
  有毒的汁液让他醉吧)
  
  黑脸的信使丢了马,大颗的泪水
  止不住落下
  听我说呵,听我絮语、怀旧
  用水银的嗓子亲吻他
  
  怒放
  
  这种花她想怎样就怎样
  说的话无人能懂。清早说着黄昏的事情
  然而黄昏她不语,选择怒放
  
  你近前,你看
  她那无知的表情
  比黑更黑。比理想容易粉碎
  
  想灿烂就灿烂
  想睡就睡了
  
  养蜂人也不知道她的来历
  提裙涉水的人也无法预料她何时沉寂
  又不认识你。她自己怒放,草草收场
  
  结婚
  
  天亮时分,我就要
  一个人离开小镇。因为结婚
  
  你甚至仍在纪念我,在灯下
  离呼吸更远的地方,涂鸦、猜想
  我脸上涂着油彩,我一个人
  步行、快乐地去结婚
  许多往事在帽檐上摇晃着
  此处插着感谢的花
  我的花显得失神,像—段情节
  在大雨天铺展开,我的黄道吉日
  
  使众多理想变为现实
  走下最后一道台阶
  想起往日独自,因为结婚
  乘末班车离开孤独的小镇
  
  挽歌
  
  挽歌像一匹布,在种植胡桃树的坡前
  挽歌在我充满迷信的老家自生自灭
  那片黑土里游弋的亡灵啊
  你们可曾见到我的两位亲人?
  今天挽歌像一堆稻草火
  几年前它还像锋利的刀
  怎样追逐一个弃婴
  让她畏惧、视若神明
  
  那里是北中国
  日光洗黑我的肌肤
  那时我跪在土坟前
  诅咒早早离去的母亲
  残酷的女人!我说——
  今后谁来给我水
  在雷电的夜晚阻止我受惊?
  
  挽歌是脸颊一滴冷凝的泪
  漫长一个童年唱得嘶哑
  挽歌是祖屋那只乌瓷容器
  那杆插向空中的招魂幡
  在乡间的葬礼上我认清它
  
  而挽歌应该像一句承诺
  给所爱的人、先去的人
  善良的人和不该接受追悼的人


白话律(组诗)
■  高 昌
  黄昏即景
  
  月亮惊讶地看着健壮的太阳
  一顿足跃向了深深的海洋
  
  溅起满天星斗的感叹
  丢下遍地葵花的梦想
  彤云挥洒一片片悲壮
  清风收拾一缕缕苍茫
  
  月亮张大嘴巴,却不敢喊出声音
  只在心里画上金色的船舱
  
  鹊蛋小题
  
  大树终究不能永久地
  把它捂在额头的皱纹里
  
  派了很多叶子来遮盖
  弄了很多花朵来掩饰
  请了风儿一遍遍规劝
  唤了雨儿一番番威逼
  
  生命在它的心中藏着对翅膀
  这是一枚会飞翔的果实
  
  爱上一朵野花
  
  我耐心劝说那朵清新的野花
  先闭上那微启的芬芳的嘴巴
  
  让我想象盛开的笑脸
  听我诉说傻气的情话
  我比蜜蜂还要痴情呀
  我比蝴蝶还要浪漫呀
  
  肯不肯从泥土中拔出脚丫
  和我的诗一起跑步回家?
  
  烛光晚会书所见
  
  有一滴泪犹豫了犹豫,向眼角滚去
  接着又有一滴泪淌向脚底
  
  滴呀滴呀滴呀滴呀滴
  滴呀滴呀滴呀滴呀滴
  滴呀滴呀滴呀滴呀滴
  滴呀滴呀滴呀滴呀滴
  
  不断地有泪珠艰难地流出
  它们的火焰昏迷在它们的泪水里
  
  丁香在月亮下绯红
  
  丁香的脸庞在月亮下绯红
  叶子慌乱地遮掩周围的轻风
  
  怕那手提灯笼的萤火
  怕那偷窥美梦的星星
  在花蕊里隐藏着甜蜜
  在露珠里拥挤着深情
  
  我的心也是这样颤栗着溢出
  缕缕芬芳,直到你走出眼睛
  
  对光的祝福
  
  黑夜里写的诗
  主题是对光的祝福
  
  偷偷地想想火和雷电
  悄悄地写写灯和蜡烛
  诗轻轻唤我离开书桌
  诗默默陪我出去散步
  
  顺便摘下几颗星星
  给明天的太阳带路 
  
  谁借了蒲公英的一生
  
  月光下是斑斑驳驳的影子
  阳光下是星星点点的翠绿
  
  风风雨雨受了一辈子
  角角落落苦了一辈子
  辛辛酸酸穷了一辈子
  清清白白愁了一辈子
  
  一代一代的渴望中
  送走了一个又一个花季
  
  我看见了岁月
  
  年龄像一群野生动物
  不慌不忙闯进我的小屋
  
  一个个全都不请自到
  静悄悄绕我跳踢踏舞
  还没有等到曲终人散
  而后又自动鱼贯而出
  
  只最后一位在蛋糕上
  添了根越燃越短的蜡烛
  
  昙花盛开
  
  忧郁的笛声一样的芬芳
  像一只小船摇出缄默的红唇
  
  露珠顺着瘦削的脸颊
  化作晶莹的滚滚热泪
  打湿了你坚持的位置
  润泽了我的枯涩的心
  
  亲爱的你可又忆起了
  那些不开花的光阴
  
  写给故乡的月亮
  
  你低垂着眼帘幸福地
  在清澈的梦境里呼吸
  
  其实一粒石子轻轻地
  就可以改写你的安谧
  然而那粒小石子仍在
  没完没了地迟疑犹豫
  
  它想起小的时候它也是
  这池塘里的光屁股的鱼
  
  爹
  
  “爹”之于我,是如此的陌生
  这是一个很遥远的人称
  
  心中—道深深的裂缝
  诗里一个薄薄的旧梦
  雨打就碎啊风吹就空
  尖刺插在童年的歌声
  
  我已经习惯给自个儿当爹
  这脖颈梗着,打小儿就很坚硬


诗是神圣的美好的
■  介 夫
  孙启志,汉族,笔名舟越,1955年4月28日出生,研究生学历,籍贯山东省昌邑市。曾在国内一些报刊发表过一些文学作品。其诗歌曾多次在延边州获奖。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留下乡做过农民,在长白山林区当过工人,八十年代初毕业于延边大学中文系。担任过延边团州委副书记、县委副书记、政协主席,现任延边州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局长。
  
  我知道,您下过乡,当过林业工人。这样的生活经历对您的诗歌创作有怎样的影响?
  我中学毕业后到长白山脚下安图县的一个偏僻的小山村下乡当农民。两年后,我又被招到林业工程公司在长白山林海里当筑路工人。上山下乡当工人当农民的经历使我终生难忘。那段特殊的艰苦的生活繁重的重体力劳动,不仅磨练了我的意志品格,而且校正了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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