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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岳小玉-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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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孙咳“唔”了一声,向邝火欠了欠身,又故意气他一气,道:“不才可以进去吗?”
  邝火咳嗽两下,虽然心里还是不相信公孙咳有甚么治病疗伤的本领,但碍着诸葛酒尊在旁,也只好含糊地道:“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而就在这时,岳小玉的哭声忽然传了出来。
  岳小玉的哭声一传出,诸葛酒尊的一颗心就向下沉了。
  这种哭声,无论如何都不会是甚么佳兆。
  众人进入了厅子,只见郭冷魂已面如金纸,硬挺挺地躺在地上,而岳小玉则俯伏在他的身上大哭不已。
  诸葛酒尊在那一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没有昏倒过去,甚至连在他身边的邝火,也觉得这位中原第一奇丐的身子有点摇摇欲坠之感。
  最镇定的只有一个人,那是公孙咳。
  只见他不慌不忙地把岳小玉抱开,然后就用九支金针插在郭冷魂的身上。
  岳小玉不知道这些金针是用来救人的,还以为公孙咳想再伤害郭冷魂,但诸葛酒尊立刻向他解释,说公孙咳是个很了不起的神医,他是在用金针插穴之法,,希望可以把郭堡主救活过来。
  只见公孙咳在郭冷魂身上插了九支金针后,又用右掌抵住他的胸口,口中还不断念念有辞,众人虽然与他相距不远,却也听不懂他到底在念些甚么。
  说也奇怪,就是这样,约莫过了一盏茶时光左右,郭冷魂面上的金芒已渐渐消退,而且居然还出现了一丝淡淡的血色。
  而且,他那僵硬了的手指也可以活动起来了。
  岳小玉高兴得为之雀跃三尺,兴奋地说道:“郭大哥没有死!他仍然活看!”
  公孙咳冷冷一笑,道:“他当然仍然活着,刚才他只是穴道血气闭塞而已,但若由庸医诊断,只怕已把这个半死不活的人放进棺材里!”
  岳小玉道:“郭大哥是不是可以脱离险境了?”
  公孙咳道:“脱裤容易脱险难,他现在还可以再活三个时辰。”
  邝火陡地暴跳起来,怒道:“公孙…神医,你说甚么?”
  公孙咳道:“你又不是个聋子,难道我还说得不够清楚吗?”
  邝火颤抖看说:“你不是说过可以起死回生吗?”
  公孙咳道:“你今年几岁了?人家说甚么你都信个十足十,难道你以为一个人咽了气之后,真的还可以治愈过来吗?”
  邝火胀红着脸,过了好一会才道:“但郭大堡主现在还没有咽气,而且连面色也好看得多。”
  公孙咳道:“那是因为我用了大量内力支撑着他。唉!经过这么一搅,不才又最少损折了一个月的功力啦!”
  邝火怒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只损耗了一个月的功力,简直是微不足道!”
  公孙咳嘿嘿一笑,道:“不才每年治病逾百宗,若次次救人都损耗一个月的功力,只怕不到半年就得一命呜呼去也!”
  邝火一怔,半晌才道:“但郭大堡主和别的病人不同……”
  “有甚么不同?”公孙咳冷哼一声,道:“是不是有三颗脑袋、八条胳臂?”
  邝火睑色一变,正待发作,诸葛酒尊已喝道:“不要再争吵啦!就让郭堡主再活三个时辰算了!反正这三个时辰也算是白白捡回来的,若再去求人,只怕大家的面皮都会变得花花烂烂。”
  公孙咳瞪了诸葛酒尊一眼,忽然笑道:“诸葛大叔不必激将,小侄若没有两下子功夫,还不敢在大叔面前献丑。”
  诸葛酒尊故意板着脸,道:“你现在是不是两下子功夫全都已经耍出来了?”
  公孙咳道:“小侄只用了一下子功夫,还有另一下子功夫,看来也非要使出来不可了?”
  诸葛酒尊道:“第二下子又是甚么功夫?”
  公孙咳道:“用药。”
  诸葛酒尊道:“用甚么药?”
  公孙咳道:“说到要用甚么药,那就考究功夫的很了,像郭堡主那样的伤势,只要用错了一分药,无论是过轻或者是过重,都会酿成万劫不复的悲剧。”
  诸葛酒尊叹了口气,说道:“郭堡主中了血花莲掌力,本来就是一个很大的悲剧,天下间,该死的人何止千万,但这些人个个平安大吉,却要让郭老弟来受此灾劫!”
  公孙咳冷冷道:“这是命数如此,诸葛大叔休再罗嗦!”
  他说话的方式甚是奇特,有时候嘻笑怒骂,但有时候却一本正经,绝对不假辞色。
  诸葛酒尊虽然初次与公孙咳见面,但跟其父笑公爵公孙我剑却已相识了数十年,素知公孙我剑为人荒诞不经,每喜凭一己之喜恶而行事,正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是以诸葛酒尊也不以为忤。
  公孙咳又再仔细观看了郭冷魂一会,才把背上的药囊解了下来。
  他从药囊里找出了七八个瓷瓶子,分别倾出了数颗至十数颗药丸,然后又很小心的把所接着,公孙咳又在药囊里拿起了一个拳头般大小的玉葫芦;他把塞子找出,从葫芦里倒出了半杯以血非血,似酒非酒的汁液来。
  岳小玉觉得很古怪,忍不住便问道:“这是甚么东西?是否琼浆玉液?”
  邝火眉头一皱,心想这小子非要大碰钉子不可,谁知公孙咳却对岳小玉和颜悦色,微笑着答道:“你说对了一半。”
  岳小玉道:“是前一半对了?还是后一半对了?”
  公孙咳又微微一笑,道:“前一半不完全对,后一半也不完全错。”
  岳小玉奇道:“这是甚么意思?”
  公孙咳道:“这玉葫芦里装着的并不是琼浆玉液,而是蝎浆毒液!”
  邝火闻言,面色倏变道:“这岂不是毒药吗?”
  公孙咳笑道:“当然是毒药,而且毒性之烈,连三贞九烈的女人也比不上。”
  邝火哼一声,道:“女人三贞九烈和毒性猛烈简直是风牛马不相及,怎可混为一谈?”
  铁老鼠却问道:“公孙先生把药丸掺放在毒药之中,未知用意何在?”
  公孙咳笑笑道:“当然是给郭堡主服下。”
  邝火神色骤变道:“公孙先生莫非欲凭此法来减轻郭大堡主所受痛楚?”
  公孙咳道:“正是如此。”
  “万万不可!”邝火怒道:“你若没本领治好郭大堡主的掌伤,大可速离此地,若要毒杀于他,邝某绝不答允!”
  公孙咳骇然道:“邝庄主何出此言?不才几时说过要毒死郭堡主了?”
  邝火道:“你不是说要用毒药喂给郭堡主吗?”
  公孙咳道:“是呀!但这毒药尽管可以毒死咱们这里每一个人,但郭堡主喝了下去,却反而只会有益无害!”
  邝火陡地呆住,道:“这又是甚么道理?”
  公孙咳瞪了他一眼,道:“你若中了血花莲掌力,也不会给这种毒药毒死!”
  邝火奇道:“这又是甚么道理?”
  岳小玉也瞪了他一眼,道:“你还不明白吗?这自然是以毒攻毒,两种毒性相生相克的结果了。”
  公孙咳哈哈大笑,道:“聪明!聪明!一点就透!”
  他一面笑,一面把混和着几种药丸的蝎浆毒液倒入了郭冷魂的嘴里。
  诸葛酒尊长长地吐出口气,道:“郭老弟总算有救了!”
  公孙咳却摇摇头,道:“还是差得远啦!”
  诸葛酒尊吃了一惊,道:“你不是已经用了药吗?难道这样还保不住郭堡主的性命?”
  公孙咳叹息一声,道,“若是别的伤毒,小侄保证可以药到回春,但血花莲掌力…
  唉,请恕小侄无能为力了!”
  邝火陡地暴跳起来,戟指怒道:“俺早就知道你这种人靠不住……”
  “住口!”诸葛酒尊脸色一沉,道:“这里虽然是你的地方,但老叫化却要斗胆,请阁下安静一些!”
  邝火立刻闭嘴,诸葛酒尊接看又道:“若不是公孙大夫全力保住郭堡主的性命,郭堡主现在早已咽气,所以咱们就算再焦急,也不能把事情责怪在公孙大夫的身上!”
  邝火闻言,知道诸葛酒尊所言属实,只好连连赔礼,向公孙咳表示歉意。
  公孙咳干笑两声,道:“邝庄主是急人之难,才会有此失常举措,不才又怎会放在心上?但郭堡主的掌伤,只怕很难有治愈的希望了。”
  诸葛酒尊心中一沉,道:“贤侄可否再想想办法?”
  邝火道:“俺愿倾尽全力,为郭大堡主此事奔波。”
  公孙咳沉吟了片刻,才道:“不才先前卖了一番功夫,虽然未能使郭堡主化险为夷,但如今估计,也最少可使郭堡主多活一个月左右。”
  诸葛酒尊摇摇头道:“一个月太少了,最少也要他再活一百年!”
  公孙咳道:“要他再活下去,也许只有一个办法。”
  诸葛酒尊忙道:“愿闻其详。”
  公孙咳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把郭堡主带上饮血峰,向血花宫宫主练惊虹求取解药。”
  诸葛酒尊“啊”的一声叫道:“真是越老越糊涂了,怎么连这最简单的事情也想不出来!”
  但公孙咳却冷笑道:“这法子说来简单,其实却比登天这难!”
  岳小玉奇道:“却又何难之有?”
  公孙咳哼了一声,道:“血花宫宫主练惊虹,是武林中最难缠的大魔头,他有两个外号,第一个是“茹毛饮血鬼独夫”,另一个则叫“六亲不认断肠人”,嘿嘿,只要听听这十四个字,就不难想像得到他是何等样人了。”
  邝火愤然道:“练老魔简直就不是个人!”
  岳小玉望看邝火,忽然道:“你为甚么要骂练惊虹?”
  邝火道:“他把郭大堡主害得不似人形,俺自然要骂他!而且还要骂个够本够利!”
  岳小玉道:“怎样才算够本?你又怎知道郭大哥一定是练惊虹打伤的?”
  邝火气忿地说道:“血花莲掌力是练惊虹的独门武功,郭大堡主给这种歹毒的掌法伤了,那自然是练惊虹干的好事!”
  诸葛酒尊大不以为然,道:“只怕未必。”
  邝火道:“不是练惊虹又是谁?”
  诸葛酒尊道:“若是练惊虹亲自施展血花莲掌,郭堡主只怕已挨不到这个时候了。”
  公孙咳也点头同意,道:“诸葛大叔言之成理,照小侄判断,伤害郭堡主之人,多半是血花宫中其他高手。”
  诸葛酒尊白眉紧蹙着,说道:“血花宫门下,会有多少高手懂得使用血花莲掌力?”
  公孙咳道:“据家父估计,应该不出三人。”
  诸葛酒尊沉吟道:“待郭堡主稍微清醒,大可向他问个明白。”
  公孙咳摇摇头,道:“在这一个月之内,郭堡主是再也不会清醒过来的。”
  诸葛酒尊一怔道:“为甚么会这样?”
  公孙咳道:“因为他中了血花莲掌力在前,又服下蝎浆毒液在后,全身力气都已虚耗了。”
  诸葛酒尊叹了口气道:“实在是太难为了他。”
  公孙咳哼了一声道:“你怎么不说难为了小侄?不说难为了自己?”
  诸葛酒尊讪讪一笑,接看把话题岔开道:“令尊大人近来如何?”
  公孙咳两眼一瞪,说道:“除了他身上的虱子之外,又有谁会知道他近来是怎样?”
  岳小玉奇怪地望着公孙咳,道:“你父亲身子很肮脏吗?是不是每个月才洗澡一次?”
  公孙咳摇摇头,道:“家父的身子一向保持得很干净,他每逢生日都一定洗澡的。”
  岳小玉“噢”了一声,恍然大悟地说道:“这就难怪身上有虱子了。”
  公孙咳捣着鼻子,道:“但他身上的虱子,全都不姓公孙,而是姓丐。”
  岳小玉奇道:“这是甚么意思?”
  公孙咳说道:“像咱们公孙世家那样显赫的武林望族,又怎会有甚么虱子?只不过家父喜欢跟丐帮的叫化混在一起,所以久而久之,丐帮大大小小老老嫩嫩的叫化子身上的虱子,都跳到我父亲的身上来了。”
  岳小玉听后皱眉道:“怎么不除掉它们?”
  公孙咳说道:“我除掉过一只,是雌虱。”
  岳小玉大是奇怪道:“你怎知道那一只虱子是雌的?”
  公孙咳道:“那只倒楣的虱子肚子十分肥大,必然是有了身孕,既有身孕,自然是雌虱了。”
  岳小玉笑道:“你怎样对付它?”
  公孙咳道:“用指甲戳死它,虽然手法不怎么纯熟,远不如丐帮那些大叫化、小叫化、老叫化、嫩叫化,但我内力深厚,所以戮下去的时候,只听见“必剥”一声,接看那雌虱惨叫两下就一命呜呼去了。”岳小玉听得津津有味,道:“这很有趣。”
  “不是很有趣,而是很残忍!”公孙咳摇头叹气,道:“就是为了干掉这只母虱,家父把我臭骂了九百二十八顿。”
  岳小玉一怔道:“你为父除虱有功,本该重重有赏才对,何以还要挨骂?”
  公孙咳道:“家父说:“虱子也是有生命的,常言道蚂蚁尚且偷生,虱子自然也不例外,它只不过在我身上跑跑跳跳,正是优悠自在,与世无争之隐士也,但你不由分说就用内家指力将它杀掉,这样跟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又有甚么分别?”
  岳小玉想了想,道:“他这样说,倒也不无道理。”
  公孙咳道:“当然很有道理,所以我这个儿子听完之后,就差点没有吐血!”
  诸葛酒尊心中不由哇哇叫好,忖道:“在江湖上,我这个老叫化已经是罕见的怪物了,但跟公孙我剑父子相比,却连人家的一只脚趾也不如。”
  他以为公孙咳还要和岳小玉扯下去,谁知道公孙咳话题一转,两眼直望看诸葛酒尊道:
  “听说诸葛大叔和郭堡主十分投契,对吗?”
  诸葛酒尊不知道这句话是甚么意思,一时间倒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听见公孙咳又自说道:“但小侄跟郭堡主可没有甚么渊源,我出手救他,全然是奉了老父之命而行事而已。”
  诸葛酒尊忙道:“两位的高义隆情,老叫化自当刻骨铭心,一辈子都会永远记看他妈的。”
  他不愧是个稀奇古怪的老怪物,居然在低首下气答谢之余,还会在后面加上“他妈的”这三个字。
  若是换上别人,只怕非要大发脾气不可,但公孙咳却毫不在意,接着说道:“不是小侄藉辞推搪,也不是小侄贪生怕死,登饮血峰之举,小侄是万万不能奉陪的了,此后,郭堡主祸福之门,就全操掌于大叔手上,但愿诸位此一去也,路上福星高照,回来之日个个大吉平安,那就无量寿佛兼阿弥陀佛得很了!”
  岳小玉叫道:“你是不再照顾郭大哥啦?”
  公孙咳道:“不才悬壶济世,所救的绝不只是一两个人,倘若我也跟你们登上饮血峰,那就未免太费时失事了,再说,你们就算全都有去无回,统统死在血花宫里,也只不过是死了几个人而已,要是连公孙咳也葬身魔域,日后只怕不知会有几许伤病之人,无辜地死于庸医之手,一念及此,还是要自我奉劝一句:“良医不立危墙之下也!”
  诸葛酒尊咳嗽两声,道:“贤侄所言有理,小岳休再阻大夫了。”
  岳小玉无可奈何,只得说道:“晚辈遵命!”
  公孙咳嘻嘻一笑,道:“来日方长,只要大家都不死,以后一定可以再见。”
  说完,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大厅。
  邝火苦笑了一下,目注着诸葛酒尊道:“这下子可有得瞧了,容四公子先来,公孙大夫随后,中间又还夹着了展独飞、郭堡主,正是千头万绪,不知从何处置才好?”
  岳小玉道:“事无大小,总有先后轻重之分,邝庄主不妨慢慢思索,然后才出主意不迟。”
  邝火目光一转,盯在他的脸上,道:“你年纪虽小,但鬼主意倒不少,俺现在正要问一问,你敢不敢上饮血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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