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小玉-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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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了百鸟林,前面是一片广阔的原野。
在原野的东北方,有一座碧绿的湖泊,只见湖岸松竹并茂,景色甚是怡人。
简六到了这时候,面上才总算有了一点血色“岳小玉也探头出来,道:“是不是快到公主轩啦?”
简六道:“快了!快了!”
岳小玉说道:“这辆车子,你说好不好?”
简六摇摇头,道:“不好!车上好像还有点尿臭的味儿。”
岳小玉笑了笑,道:“是我屏的,真的很臭吗?”
简六一怔,忙说道:“那就不怎么具了。”
岳小玉奇道:“怎么是我的尿就不怎么具?难道还会是一泡香尿不成?”
简六道:“童子尿就算不香,也绝不会怎么臭?”
岳小玉道:“这里景色甚好,咱们在谈这些,未免大煞风景。”
简六道:“小公子说得对,尿尿屎屎这些字眼,本来就是不怎么文雅的。”
岳小玉道:“但再文雅的人,不管是男是女,还是每天也离不了要大小两便的事。”
简六讪讪一笑,忽然造:“好香!”
房小玉一楞,道:“甚么好香?”
个六道:“是山西竹叶青。”
口口口这里不是山西,但却有人挑着两大缸竹叶青在路上走来走去。
这两个酒缸实在大得惊人,倘若岳小玉跳下去,马上就可以把他活活淹死。
两个酒缸都是装满了酒的,而且真的装得很满很满。
而挑看这两大酒缸的人,则是一个瘦得出奇的紫袍人。
这紫袍人大概三十岁左右年纪,他赤看一双脚,用但挑挑看这两缸酒。
岳小玉觉得这人甚是有趣,便立刻叫简六赶车上前。
当马车和那紫袍人并列向前走的时候,岳小玉忍不住叫道:“喂,你在这里干什么?”
紫袍瘦汉道:“送酒给一个人。”
岳小玉道:“是不是送给许不醉?”
紫袍瘦汉咧嘴一笑,道:“你怎会知道是送给许不醉的?”
岳小玉也学他一般咧嘴一笑,道:“在这附近,唯一最喜欢喝酒的人,似乎就只有许先生而已。”
紫袍瘦汉道:“不错,这两缸酒,若要我喝,只怕三年也喝不完,但许先生却可能三天就已喝得点滴不剩。”
岳小玉道:“你是个卖酒的?”
紫袍瘦汉摇摇头,道:“不,我不懂得做生意。”
岳小玉道:“那么,你是白白把这两缸酒送给许先生喝了?”
紫袍瘦汉道:“其实这也不是送,而是输。”
岳小玉问道:“你曾经跟许未生打过赌?”
紫袍瘦汉道:“你说对了,他看来糊糊涂涂,但真正赌起来的时候。却比九月里的狐狸还要更清醒。”
岳小玉道:“这两缸酒怎么没有封盖的?”
紫抱瘦汉道:“这两缸酒本来有泥封,是我把泥封一一拍开的!”
岳小玉道:“你为甚么要这样做?”
紫抱瘦汉道:“若不把泥封拍开,又怎知道这两缸酒是不是竹叶青?”
岳小玉道:“这酒是你自己的,怎会不知道?”
紫抱瘦汉道:“你这下子却说错了,这两缸酒并不是我的。”
岳小玉道:“难道是你把它偷回来的不成?”
紫抱瘦汉一笑,道:“这次你说对了,这两题酒的确是偷回来的。”
岳小玉一楞,道:“从甚么地方偷?”
紫袍瘦汉道:“是在府尹大人的官邸里偷的。”
岳小玉更是怔住,道:“这岂不是虎头扪虱吗?”
紫袍瘦汉嘻嘻一笑,道:“府尹大人的官邸,在我眼中看来,就和酒家里的茅厕没有甚么分别。”
岳小玉失笑道:“小弟早已瞧出兄台练就一身好武功,否则也无法挑看这两大缸竹叶青行走如飞。”
紫袍瘦汉道:“过奖啦!这点皮毛功夫,真是叫江湖上的朋友笑话。”
岳小玉问道:“敢问这位兄台高姓大名?”
紫抱瘦汉“噢”的一声,干笑道:“我姓欧,叫欧一神。”
“甚么?是欧…欧一神?”
“对啦,我就是欧一神。”紫袍瘦汉笑道:“这名字怎样?”
岳小玉咳嗽一声,道:“这名字很好,但好像跟一位江湖前辈甚是相似……”
欧一神目光一亮,道:“你是不是说我的兄长?”
岳小玉连忙问道:“你令兄叫甚么名字?”
欧一神道:“他叫欧如神,比我大二十多岁,江湖上的朋友都叫他‘江北仙上仙’。”
岳小玉吁了口气,道;“对了,我说的那位前辈,正是‘江北仙上仙’欧如神前辈。”
欧一神道:“家兄的本领比我高得多了,尤以相命本领更是武林一绝。”
岳小玉道:“你呢?”
欧一神苦笑道:“一事无成,就只喜欢赌博。”
岳小玉心想:“这倒算跟老子志同道合。”
两人一个坐在马车上,一个挑着两大缸酒,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大片绿竹丛下。
只见竹丛背后,有一条铺看青石板的大路,大路尽头,是一座朱门白墙的庄院。
行到近处,只见大门外写着“公主轩”三个清秀劲挺的大字,原来终于已到达了目地的。
岳小玉连忙下车,给了简六四片金叶子,简六大喜过望,连声多谢才绕路离去。
在大门外,有一个家仆模样的老人,正在用帚子打扫门前的落叶。
欧一神看见这老仆,立刻就喜孜孜地加快脚步上前,含笑说道:“铁帚翁,您好。”
老仆仍然在打扫落叶,但嘴里却漫声应造:“人老了,想好也好不起来啦!”
“没这种事。”欧一神嘻嘻一笑,道:“铁帚翁老当益壮,没有半点比后生哥儿输亏。”
铁帚翁道:“就算你说得再动听,我现在仍然只是个检帚子扫泥尘的衰翁。”
欧一神道:“这是那里的说话了?在江湖上,有谁不知道铁帚翁的大名?只不过你老人家现在想过一点安闲的日子,所以才懒得在武林中跟那些没见识的家伙一争长短而已。”
“少罗嗦!心凤在前厅抹桌子,你还是在她那里多动一点脑筋才最实际。”铁帚翁淡然一笑地说。
欧一神放下担桃,向铁帚翁打了一揖,道:“那么,小欧就此告进,迟些时候再来拜望你老人家。”
铁帚翁嘿嘿一笑,道:“就此告退这句话听得多了,但这句‘就此告进’,我活到这把年纪还是初次听闻。”
这时,岳小玉也走了过来,闻言微笑看道:“只要你老人家明白!欧兄怎么说都是没关系的。”
铁帚翁目光一寒;盯着岳小玉造:“你是谁?”
欧一神也接看问道:“对了,你是谁?为甚么也到这里来了?”
岳小玉双手一拱,道:“我姓岳,叫岳小玉。”
欧一神道:“我没听过这名字。”
铁帚翁冷笑一下,说道:“他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你又怎会听过他的名字呢?”
岳小玉心中有气,立时反唇相讥,说道:“你老人家的名号,我也从来没有听过。”
铁帚翁一怔,继而呵呵一笑:“好厉害的一张小嘴,但我一点也不奇怪,因为老夫在江湖上闹得天翻地覆之际,你这位小兄弟还没有出世。”
岳小玉道:“常言道:姜越老越辣,果然不错。”
铁帚翁神色一凝,双目倏地神光暴射,仔细地打量了岳小玉一阵,才道:“岳老弟,你到这里来,到底所为何事?”
岳小玉默然片刻,道:“我是来拜会许轩主的。”
铁帚翁摇摇头,道:“你来的不合时宜了。”
岳小玉一愕,道:“许轩主出外去了吗?”
铁帚翁又摇摇头,道:“不,他在轩里,但却没空。”
欧一神听见许不醉没有空,居然拍掌笑了起来,又兴奋地说道:“这是不是真的?”
铁帚翁横了他一眼,冷笑道:“我已老得快入棺材里去了,又何必还要骗人?”
欧一神忙道:“铁帚翁不老,一点也不老,而且一定会长命百岁。”
铁帚翁冷笑地道:“谁说我会长命百岁?”
欧一神道:“是家兄,他相法如神,包管不会有错。”
铁帚翁道:“不要说长命百岁,就算有八十岁,我也心满意足啦!”
欧一神摇摇头,道:“家兄说过你老人家一定可以活到一百岁,甚至是活到一百二十岁也不足为奇。”
铁帚翁忽然嘿嘿一笑,道:“可是,仙上仙根本从来没见过我,我也从未拜会过他,他又怎能为我这个衰翁批相判命呢?”
欧一神陡地呆住,登时为之语塞。
铁帚翁叹了口气,随即挥手,说这:“你去见心凤好了,我还可以活多久,这是上苍早有安排的事,谁都犯不看太过紧张。”
欧一神碰了一个钉子,再也不敢逗留,匆匆挑着两大缸酒“就此告进”去了。
欧一神进入大门后,铁帝翁又再凝视着岳小玉,道:“小兄弟,你贵姓?”
岳小玉心神一震,道:“我不是说过姓岳,叫岳小玉吗?”
铁帚翁冷失一声,道:“只怕不是姓岳吧?”
岳小玉道:“我不姓岳又姓甚么?”
铁帚翁脸色一寒,这:“大丈夫行不改姓,坐不改名,你应该姓练,叫练无敌才对!”
岳小玉“啊呀”一声叫了起来,追:“非也非也!这世间上根本就没有练无敌这一个人!”
铁帚翁哼了一下,说道:“小兄弟,大家都是明白人,你不是练惊虹的干儿子吗?”
岳小玉“唷”的一声,道:“这些胡诌出来的事,你老人家是听谁说的?”
铁帚翁冷冷地说这:“到底是谁在胡诌?”
岳小玉一挺胸膛,道:“是我。”
铁帚翁脸色更冰冷,道:“你为甚么要向萧帮主胡说八道?”
“萧焯?”岳小玉恍然大悟,道:“是他向你说的?”
铁帝翁冷冷道:“是又怎样?”
岳小玉吸一口气,忽然大声道:“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你们跟万年帮这一伙强盗是有勾结的!”
铁帚翁笑道:“万年帮算得上甚么东西?不要说许轩主,就连我这个老衰翁,也只当这伙人马是一撮蚂蚁。”
岳小玉道:“但箫焯为甚么要把百鸟林的事向你直说?”
铁帚翁冷笑,说道:“他想讨好我这个老衰翁,所以就把你的行踪预早向我禀告。”
岳小玉忽然大声笑了起来,道:“就是这样,你真的以为我就是练惊虹的干儿子?”
铁帚翁沉着脸,道;“我只知道一件事:萧焯的胆子再大,也绝不敢捏造事实来骗我。”
岳小玉吸了口气,道:“我承认,我曾经说过,自己是血花宫的人,而且还是练惊虹的义子,但实际上,根本完全没有这回事!”
铁帚翁道:“这么说,你在百鸟林说的都是谎话了?”
岳小玉道:“当然是谎话,若不是这样,我又怎能安然来到这里?”
铁帚翁冷冷一笑,道:“但你的本领可不小,居然接得住大斧的斧头。”
岳小玉一懔,只含糊地道:“那只不过是我好运气而已。”
铁帚翁不信道:“一斧砍在你背上,你能够安然无恙,又怎会是好运气那么简单?”
岳小玉耸了耸肩,道:“这点小事不要再提啦!晚辈是来找许轩主的。”
铁帚翁道:“我已说过,他没有空见你。”
岳小玉道:“他有甚么事?是否大醉不起?”
铁帚翁道:“这一点,你是无权过问的。”
岳小玉一顿足,叫道:“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
铁帚翁轻哼一声,冷冷道,“你有甚么事情,尽管对我说好了。”
岳小玉道:“这就真真对不住了,因为这事情太重要,万万不可传六耳。”
“混帐!”铁帚翁一声怒喝道:“你这个黄毛小子才戒奶三天,竟敢瞧不起老夫?”
岳小玉道:“这不是瞧得起瞧不起的问题,而是—”
“放肆!”铁帚翁吼叫道:“休说你只是个野杂种,就算真的有练惊虹做你干老子,今天老夫也要你见识见识‘铁帚魂杀’的厉害!”
岳小玉猛然吃了一惊,急叫:“前辈且慢动手……”
但铁帚翁杀机已起,那里再理会岳小玉说甚么,只见他手中竹帚一抖,瞬息之间已向岳小玉当胸袭至。
这铁帚翁原本姓方名竹,壮年时来头极大,无论武功和经验均极老到,当他初出道江湖之时,的确以一柄铁帚作为武器,被称为“铁帚亡魂客”,但到了晚年,虽然一般江湖人还称之为“铁帚亡魂客”或者是“铁帚翁”,但他那柄铁帚,早已弃而不用,只是拿着一柄竹帚就算。
但这时候,他的内力修为远胜从前,纵然只是使用竹帚,威力绝对不会比往年逊色,招式反而更加灵活辛辣。
休说岳小玉不懂武功,就算他从三岁开始习武,到这个年纪,仍然绝非方竹之敌。
只听见“啪”的一声响,方竹的竹帚已扫在岳小玉的右胸上。
岳小玉惊叫一下,立时踉跄地倒退三步,才能站稳下来。
方竹这一扫之力,虽然只是用上五成力道,但已力足裂石开碑,谁知岳小玉居然只是倒退三步,既未倒下,更是全无半点受伤,这就不禁使方竹为之惊诧极了。
“好小子,果然有点邪门道儿!”方竹怪失一声,竹帚又再疾卷而至。
岳小玉暗叫不妙,心想:“老子虽有银蚕丝软甲护身,但这老不死若迎头扫下来,这颗脑瓜子同样是扫不住的!”
但方竹身于极快,就算岳小玉想要闪骤;也是来不及了。
果然,方竹这一扫,真的向岳小玉当头猛袭下来。
岳小玉登时面无人色,忖道:“这番死定矣。”
但就在这刹那间,突然一道狭长棍影凌空飞过来,不偏不倚正撞向方竹的竹帚上。
方竹立刻收目竹帚,目光如刀一般瞪看一个人的脸。
这人也瞪着方竹,此人正是欧一神。
那一道狭长的根影,其实就是欧一神用来挑酒用的扁担。
只见方竹眉峰杀气陡现,嘿然造:“小欧,你这是甚么意思?”
欧一神却是答非所问,道:“心凤不在里面。”
方竹道:“再往西轩去找,不要在这里荡来荡去。”
欧一神道:“我带看这位小兄弟去西轩好不好?”
岳小玉忙道:“这个当然好极,就请欧兄引路则个。”
方竹却冷然摇头,道:“这小子来历不明,怎可让他进去?”
欧一神通:“他是我的朋友。”
方竹冷冷道:“不要骗老夫丁,你从前根本就完全不认识他。”
欧一神道:“从前虽然不认识,但如今咱们已成为了好朋友。”
“胡说!”方竹道:“那有这般怏就可以成为好朋友的?”
欧一神道:“这种事不分快慢,只要投缘。”
岳小玉忙道:“欧兄说得对,咱们哥儿俩可说是一见如故,从此以后,咱们直福同享有难同当,你若要杀小岳子,除非连小欧子也一并杀了!”
欧一神居然应和着说道:“小岳子说得对,你若要杀他,除非连我也一并杀了!”
方竹面上陵地转过一丝阴冷的神色,道:“小欧,这种事可不是开玩笑的!”
欧一神道:“我也不是跟你老人家开玩笑,我虽然对相命之术不及兄长,却也看得出,这位小兄弟面相极佳,将来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岳小玉感激地造:“欧兄对小弟真是太好了。”
欧一神道:“你也对我满不错,我看得出,你是个很够朋友的人。”
岳小玉道:“只要人家当我是朋友,我就绝不会把他出卖。”他生平撒谎无数,但在交朋友这种事情上,却的确十分坦诚,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