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小玉-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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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而且后来还给万绝头陀追了上来!”
诸葛酒尊听了大半天,才算听出一点眉目来了,他忽然叹息一声,又望着岳小玉道:
“小伙子,你听见了没有?”
岳小玉点点头,道:“都听见了。”
诸葛酒尊道:“江湖中人虽然极为奸诈,却也有不少笨人,这位铁老兄,大概就是笨人中的笨人了。”铁老鼠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区区不想无辜害死了两个孩子。”
诸葛酒尊道:“难得你有这份心思。唉!此地不宜久留,咱们现在就去看看展独飞吧!
口口。口气节帮在浙东的分舵,也就是霹雳太岁邝火的府宅。
邝火看来并不像个很有钱的人,但他祖父那一代,就已经是浙东境内屈指可数的大富户,所以,气节帮的分舵所在地也是邝冢庄。
当铁老鼠驾驭着马车来到邝家庄大门之际,立刻就有四个劲装汉子上前迎接。
“铁大侠,邝副帮主等你很久了。”其中一个劲装汉子说。
铁老鼠摇摇头,道:“区区是铁老鼠,可不是甚么铁大侠。”
诸葛酒尊怒道:“这时候说甚么废话,快去瞧瞧小展才是正经。”
他也不理会邝家庄的庄丁,立刻就抢过铁老鼠手里的马辔,同时一声大喝,马车又继续向庄院里疾驰而去。
那四个劲装汉子互望了一眼,接着也匆匆在马车之后往庄院里直跑。
直至前无去路,马车才停了下来,只见庄前一座园子,四周林木茏葱,显得深幽雅致之极。
诸葛酒尊从马车上跃了下来,穿过一条花径,然后步入一座精雅大厦之中。
在这大厦的庭院里,一个锦衣大汉正背负看手,神倩焦急地在踱来踱去,他一看见诸葛酒尊,立刻就迎了上来,道:“这位前辈……”
铁老鼠也已跟了进来,忙道:“邝副帮主,他就是中原第一奇丐诸葛酒尊。”
那锦衣大汉正是邝火,一听见铁老鼠这样说,连忙翻身便拜,道:“鄙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诸葛前辈驾临。”
“不必客气了!”诸葛酒尊素来不喜欢繁文耨节,别人对他越是恭敬客套,他就觉得越不自在,他道:“听铁老鼠说,展独飞正在贵庄之上,老叫化想见一见他。”
邝火却摇了摇头,道:“诸葛前辈来迟了。”
诸葛酒尊面色倏变,顿声道:“这是甚么意思?”
邝火道:“展大侠已经……”
诸葛酒尊更是面如土色,道:“他的遗体在那里?”
邝火又摇了摇头,道:“前辈误会了,展大侠还没有死,只不过已经给人劫走了。”
诸葛酒尊一怔,心中既惊且喜,他喜的是展独飞原来仍然活着,但却又不免为他的命运而感到担忧。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在这里劫走展大侠?铁老鼠直冲向前,大声地向邝火追问。
邝火苦笑了一下,道:“是一个面上蒙着轻纱,体态十分婀娜多姿的女子。”
“是个女子?”诸葛酒尊又是面色一变,道:“气节帮中高手如云,难道连一个女子都挡不住?”
邝火面露羞渐之色,道:“那白衣女子身手极高,轻功更是绝顶厉害,咱们……咱们…”
“不要说了!”诸葛酒尊冷哼一声,道:“听说容四公子也在贵庄之上,是也不是?”
邝火点点头,道:“本来是的…”
铁老鼠一怔,道:“甚么本来是的,难道他现在已经走了?”
邝火道:“的确如此。”
铁老鼠怒道:“他不是说过,一定要把展大侠的伤势治好吗?”
邝火道:“他的确这样说过,而且也曾经竭尽心力为展大侠治伤,但等到展大侠给那个神秘女子劫走后,他怎么说也不肯再逗留下来了。”
铁老鼠气得团团乱转,望看诸葛酒尊道:“前辈,你说该怎么办?”
诸葛酒尊道:“人都不在这里,老叫化也是六神无主了。”
就在这时,一个庄了匆匆走了进来,向邝火禀告道:“庄外来了一个怪人…”
邝火怒喝了一声,道:“不管他是怪人还是死人,都给我轰了出去!”
庄丁却苦着睑,道:“小人等已赶他走,但那怪人武功十分了得,小人等赶来赶去,都无法把他赶走。”
邝火面色一变,“呸”了一声道:“都是不中用的饭桶,连这芝麻绿豆的事情也要我亲自出手处理。”
诸葛酒尊却问那庄丁道:“那人怎么怪法?”
庄丁道:“他说自己命不久矣,很想葬在这附近,特地来求庄主恩准。”
就在这时,只听见岳小玉失声叫了起来:“郭大哥!”
铁老鼠眉头一皱,道:“甚么郭大哥?”
岳小玉应声回答道:“是长白山的郭大哥来了!”
一听见“长白山”这三个字,邝火更加怒火上冲,他一抖长鞭,用力鞭打在地面的青砖上,只见其中两块青砖立时片片碎裂,铁老鼠吃了一惊,忙道:“邝庄主,不要生气。”
“他妈的,是长白山的狗头畜生把展大侠害成这样子的,如今居然还敢硬闯进来,简直是欺人太甚!”邝火怒不可遏地说。
诸葛酒尊却比他冷静得多,闻言立刻摇头不迭;道:“长白山武林人物极多,邝庄主休要混为一谈。”
铁老鼠猛然省悟,道:“来者姓郭,莫非是百胜堡的流水客郭冷魂吗?”
语音甫落,一个满身血污的青衫人已蹒跚地进入厅中。
这人面色死灰,手拄一根黄金巨杵,果然正是流水客郭冷魂!
邝火不认识郭冷魂,但诸葛酒尊却曾经在长白山百胜堡里作过客,而且还很赏识这位号称流水客的风尘异士。
但那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
四年,并不是一段太悠长的岁月,就以诸葛酒尊来说,这四年来他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但郭冷魂却变得太多了,变得令诸葛酒尊险些认不出他来。
四年前,郭冷魂脸色红润,神采逼人,一副嗓子更是洪亮清劲,整个人都充满了朝气勃勃的干劲。
但如今,他似乎只剩下了昔日的一层躯壳,他的神采,他的干劲,完全都不见了。
一个人从朝气勃勃变成了暮气沉沉,那必然是一段很痛苦的经历。
诸葛酒尊瞧着郭冷魂的脸,但邝火却目不转睛地瞧着郭冷魂手里的黄金巨杵。
“郭堡主!”诸葛酒尊忽然嘶声叫了起来:“你还认得老叫化吗?”
郭冷魂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道:“我还没有忘记你,在早一阵子,我还以为你会当上丐帮帮主哩!”
“老叫化没有答应任亭年。”诸葛酒尊叹了口气道:“我毕竟从来也没有加入丐帮过,怎能一上来就做一帮之主?”
郭冷魂呛咳两声,摇头道:“你这句话,凡是有识之士绝不苟同,照你这么说,丐帮岂非要找个最老资格的老叫化,才能胜任愉快地做丐帮的帮主?”
诸葛酒尊望着他的面庞,道:“你受了伤?”
郭冷魂道:“我是江湖人,死在江湖中,那是理所当然之事!”
诸葛酒尊怒道:“谁说你会死?”
郭冷魂道:“人人都会死。”
诸葛酒尊道:“但你还年轻,现在还不是应该死的时候。”
郭冷魂淡然一笑,道:“我有个很了不起的姊姊,她在十九岁那年就死了。”
诸葛酒尊吸了口气,道:“正因为你姊姊死得早,所以你更不能死。”
郭冷魂直视着他,目中露出了感激之色,道:“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但我也知道自己应该走了。”
诸葛酒尊大声道:“但老叫化要你留下。”
郭冷魂摇摇头,道:“我不能留下来陪你啦,你瞧,我流了那么多血。
诸葛酒尊道:“你躺下来,我用最好的金创药来为你治理伤口。
“不中用!不中用!”郭冷魂咳嗽一声道:“你几时听过中了“血花莲”的人,可以活过七七四十九天?”
“血花莲?”诸葛酒尊听见这三个字,突然全身都震动起来,道:“你是中了血花莲掌力?”
郭冷魂苦笑一声,道:“除了郭某之外,近十余年来,江湖上又有谁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可以尝试一下这种难求一见的奇门掌力?”
诸葛酒尊怒叫起来道:“你一定是喝醉了。”
郭冷魂摇看头,道:“我没有醉,自从我中了血花莲掌力之后,就一直滴酒不沾唇,我要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去做一些已经想做了很久很久的事。”一直凝视着那根黄金巨杵的邝火突然说道:“这是不是崆峒派象如魔僧的大杀金杵?”
郭冷魂点头答道:“正是象如的大杀金杵,他曾经用这一根金杵大杀三方,为崆峒派矗立起凶厉霸道的威名,也为江湖上带来无穷血腥风波和可怕的仇杀。”
邝火道:“你杀了这魔僧?”
郭冷魂又点点头,诸葛酒尊已然冷笑道:“郭堡主若不是已经杀了象如,这根金杵也不会落在他的手上。”
邝火突然大笑。
诸葛酒尊瞪了他一眼,道:“这有甚么好笑?”
邝火笑声倏止,也瞪着诸葛酒尊道:“好,我不笑,我哭!”
*诸葛酒尊一怔,正想问:“你说甚么?”但他这一问还没有出口。邝火已跪在地上号哭起来。
铁老鼠也是莫名其妙,上前扶起了他,道:“邝庄主,有甚么事情不妨说出来大家听听。
邝火哭得泪流满面,道:“我哭我的,关你甚么事?”
铁老鼠抓了抓下颚,皱眉道:“你这岂不是教别人也想哭了起来吗?”
诸葛酒尊恼将起来,一手抢过了大杀金杵,喝道:“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的成甚么体统?你再不说个明白,老叫化一杵就把你砸成肉酱!”
邝火却昂起了面孔,嘶声叫道:“好极了,砸下来呀!反正邝某已不想再活下去了!”
邝火若再哭下去,诸葛酒尊也许真的会给他一杵,但在这样的情况下;诸葛酒尊却反而呆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铁老鼠头脑机灵,见邝火说来说去都摸不着边际,便问郭冷魂道:“郭大堡主,你一定知道邝庄主为甚么会这样的,可以说出来听听吗?”
郭冷魂神情漠然,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也许是我的不对。”
铁老鼠一呆,道:“你做错了甚么事情?”
郭冷魂说道:“我也许不该去找象如的。”
铁老鼠还是不懂,道:“你杀了象如魔僧,是为武林、为苍生造福不浅的事,那又有甚么不对了?”
郭冷魂叹了口气,道:“但有一件事,你们都不知道。”
铁老鼠急起来,问道:“到底是甚么事?”
郭冷魂道:“邝庄主曾经立下重誓,要亲自杀了象如,为一个人报仇!”
铁老鼠怔住了,诸葛酒尊也是莫名其妙,忍不住立刻便问道:“邝庄主要为谁报仇?”
郭冷魂默然片刻,才道:“气节帮第三代帮主,“气冲云霄”李岳央!”
诸葛酒尊猛然一惊,失声道:“甚么?李帮主!他……他…”一连说了二个“他”字,他却还是“他”不下去。
只听得郭冷魂长叹一声,接道:“象如跟李帮主,原本是同门师兄弟……”
铁老鼠“啊”的一声,道:“甚么?你说李帮主原本是崆峒派中人?”
郭冷魂摇了摇头,说道:“不,李帮主自幼即拜师在气节帮门下,他是气节帮第二代帮主“竹节无面叟”褚叠峰的关门弟子。”
铁老鼠一怔,道:“这么说,岂非象如魔僧也曾经是褚帮主门下弟子?”
郭冷魂点点头道:“不错,而且还是大弟子,但那已经是许久许久以前的事情了,初时,象如和李帮主极是投契,可说是同生共死,焦不离李,李不离焦。”
岳小玉奇道:“我只听说过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怎么如今这句话却变了?”
但他生性聪明,再想一想,便自恍然道:“唔,我明白了,那象如一定是俗家姓焦,他和李帮主共同进退,自然就该说是焦不离李,李不离焦了。”
只听见郭冷魂又再接看说下去道:“当年,褚帮主曾经在关外苦战一股流匪,经过两昼一夜激战后,褚帮主终于得到了惨烈的胜利,但也因为那一战,褚帮主的面庞给毁了容貌,所以才朝夕戴着一副只露出两颗眼珠子的面具,他原本外号“竹节神叟”,但自此之后就变成“竹节无面叟”了。其时,褚帮主才续弦不久,新娶回来的帮主夫人相当年轻,而且还颇具婆色,但褚帮主新婚未久,容颜即遭毁去,此后更加少与夫人接近了,而这一切都瞧在象如眼里,想不到此人狼子野心,连师母也欲染指,以为帮主夫人在这种情况之下,必然会有红杏出墙之想,帮主夫人对褚帮主之事虽然痛心疾首,但却仍然坚贞不屈,对象如之挑逗完全不理不睬。”
诸葛酒尊脸色一沉,道:“象如此人,简直是人面兽心!”
郭冷魂叹了口气,道:“倘若象如知难而退,倒也还罢了,谁知他软的不成,竟施硬功,有一天,他趁看褚帮主闭关练功之际,悄悄进入师母房内,竟欲霸王硬上弓,也是合该有事,当夜褚夫人患上感冒,其近身婢女刚刚煎煮好了药捧进房中,一听见夫人挣扎呼叫之声,不禁吓得连药也打翻了,接看也放声大叫起来,其时李岳央正在前院练武,一听见呼喊,也就赶了过来,跟象如展开了混战。”
铁老鼠冷笑一声,道:“象如是个衣冠禽兽,李帮主就算杀了他也是不枉。
郭冷魂叹了口气,道:“李岳央若能杀得了他,那么以后的事情也就大不相同了,当时李岳央甚至不知道夜闯师母房中的人,竟然就是自己的大师兄。”
铁老鼠一怔,随即接道:“象如是不是蒙住了面?”
郭冷魂点点头,道:“不错,他是蒙住了面孔,而且用的面具,就和师父所用的一模一样。”
铁老鼠逍:“既然如此,李帮主又怎知道那人不是自己的师父?”
郭冷魂道:“那是因为褚帮主身形矮小,而象如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关西大汉,所以纵然蒙面的方法和师父一模一样,李岳央还是很容易就知道对方绝非自己的师父,但他无论如何还是想不到这恶贼竟然就是自己的大师兄。”
诸葛酒尊缓缓点了点头,道:“后来的情形又怎么样?”
郭冷魂道:“两人恶拼了好一会,而象如早无恋战之心,趁看一个势子便要逃去,但却又有几个帮中弟子闻声赶了过来,把象如缠住,那时候,象如凶性大发,下手绝不容情,那几个弟子武艺平凡,如何是他的对手,结果都纷纷死在象如的手下。”
诸葛酒尊咬了咬牙,道:“此人罪大恶极,实在不可轻恕。”
郭冷魂道:“象如虽然很轻易就杀了帮中几个弟子,但李岳央却也藉着这一个机会,用剑光把他的面目掀了开来。”
诸葛酒尊冷冷一笑道:“这一剑掀得好,叫那畜生无所遁形!”
郭冷魂道:“当时,李岳央惊骇极了,他做梦也未曾想到,自己最敬重的大师兄,竟然会做出这等卑鄙下流的勾当,而就在他惊骇莫名之际,象如已重下杀手,想一掌就把他送上西天!”
铁老鼠惊呼一声道:“这岂不是险极了?”
郭冷魂道:“当然是险极了,但那时候李岳央还是命不该绝,就在象如重下杀手之际,一个人突然冲杀而至,代替李岳央接下了这致命的一掌。”
这一次,邝火开口了,问道:“那人是谁?”
郭冷魂咳嗽着,过了半晌才道:“那人就是我。”
铁老鼠惊奇地问道:“你当时怎会在场的?”
郭冷魂叹了口气,道:“李岳央和我是二十多年的老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