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度-第5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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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你们清楚,我对你们向来没有别的要求,不过是那八个字,所以朝廷即便想从你们身上抓到我的罪状,那也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季常那边他有自己的考虑,但想来也不会无中生有的出卖我。”范闲的表情平静了下来,缓缓说道:“你们四个随我在天下为官,但那是太平时节,所以需要你们出力。而如今天下并不太平,所以需要你们隐忍,我知道你们想帮我,所以私底下还去找了一些交好的同僚,但以后不要这样做了,我的事情,不是朝堂官员们能解决地问题。”
成佳林苦笑着应下,他们都记得清楚,当年他们外放的时节,范闲给他们留的那八个字——好好做人,好好做官。
“如今既然做不得官,那便老老实实做人。”范闲的眉宇间有些隐痛,陛下将自己身边所有人都打落了尘埃,着实让自己左顾右盼,有些焦头烂额,这一手着实是太过狠毒。
家宴之后,杨万里与成佳林自去后园寓所休息,范闲把史阐立留了下来,他千里召史阐立回京,自然不是为了只吃一顿饭这般简单。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史阐立再也不用掩饰什么,愤怒地把侯季常骂了一通。
范闲摇头说道:“季常终究只是一个读书人,一个官员,哪怕现如今才学会钻营。又哪里知道他犯了个大错。”
史阐立心头一寒,他知道门师太多秘密,自然知道门师不是一个简单的权臣而已。门师地力量更在权位官位之外,侯季常地背叛,实际上是激怒了一位黑暗中的君王。
“不要担心我会杀他,我没有那个闲心。”范闲微垂眼帘说道:“我让你查地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东夷城和北方都没有异样,和表面上的战火毫不冲突。”史阐立先补了一句,然后认真回答范闲地问话,“您要查的宫典出京一事,确实有些蹊跷,枢密院在两个月前向南诏方面发出一封调令。只是密级极高,楼里也只是探到了风声,如今没有院里的配合,很多消息都只能触到表面。”
“南诏?那里有什么问题?”范闲皱着眉头问道。
“叶帅地公子就在南诏前线,依朝廷惯例,南诏如今并无战事,新主继位已满三年。那一路边应该折半回京述功……”史阐立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按时间推断,这时候就应该已经到了京都陛见,然后分还各大营,然而那一路边军始终未到。”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有可能去了西边?”范闲的心头一震,忽然想到一个极为可怕的可能,摇头说道:“这么大的军力调动,怎么可能瞒过天下人去?”
“若一开始的时候,我们把注意力放在南边,哪怕是渭州南线。有关妩媚她们的帮忙,或许就能查出动静。”史阐立自责说道:“只是抱月楼这几个月一直注意着京都,东夷,北齐三地,对那边的情报梳理不够仔细。”
“不关你的事情,是我点地重心。”范闲有些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自言自语道:“叶灵儿他哥哥……这厮长年不在京都,我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按时间算来,如果南诏边军真的回拔,过京都而不入。若真的是往西去……岂不是已经到了定州?”
范闲抬起头来,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眸里充满了不安与疲惫,他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大错,只不过这些月自己一直被软禁在京都。监察院又在言冰云的看管下。只靠抱月楼,确实无法准确地掌握庆国的军力调动。
“宫典离京。前去定州召世子弘成归京……带走了一万京都守备师和两千禁军。”史阐立提醒道:“这是先前就查出来的事情。”
“这我知道。”范闲的心里生出一股挫败地情绪,手掌轻轻地拍打着书桌,叹息道:“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陛下居然手笔这么大,居然远从南方调兵过去,横穿千里,大军换防,难道他就不怕天下大乱?”
史阐立听明白了这句话,身子一寒,强行平静分析道:“对朝廷而言,南诏新主年幼,国内权臣多心向大庆之徒,根本不用提防,留了一路半边军在南足矣。而燕京城和北大营应付北齐和东夷城的状况,虽然看上去因为当年叛乱的后续影响,北大营无主事之帅有些影响,但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危险……所以对陛下来说,只要能够平定西凉,天下再无乱因,他便可以全力准备北伐之事了。”
“平定西凉,是要对付草原上的那些人……”范闲的眉头皱了起来,轻轻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还是被皇帝老子算的死死的,终究没有翻过对方的掌心,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和失望充溢了他的身体,让他木然地坐在椅上,无法动弹。
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陛下对于北方地战事保持着如此冷漠的态度,丝毫不因为北齐与范闲之间可能的勾结而愤怒而警惕,原来皇帝陛下早就已经理清了自己这个私生子可能做出的举动,而将所有的精神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到了西方。皇帝陛下根本没有跟着范闲的布局而起舞,反而是趁势而为,将拳头狠狠地砸向了定州城。
“必须马上通知世子。”史阐立大惊失色说道。
范闲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半晌后说道:“来不及了。”
冬天的草原,四处弥漫着一股寒意,风自北方来,穿过北海所携带的些微湿意,早就在草原东北方的那些荒漠戈壁中荒发干净。一味地干冷,地面上的秋草早已不见,剩下的只有沙土。一望无垠地,硬的让马蹄都感到不适地冻土。
若往年地冬天,鸟儿自天上俯瞰,或许能在某些湖泊的旁边,找到些许令人动容地诱人的青绿之色,然而今天,哪怕连这些可怜的栖息地,它们也找不到了,因为这些耐寒的。并不愿意去南方渡冬的鸟儿们的眼眶里全是一片血红,冻的发干地草根是血红的,圆圆的砾石是血红的,一捏便碎的沙土是血红的,便是那些钻出洞穴的田鼠身上似乎都是血红地。
这里是红山口,由草原进入大庆疆土必经的一处地方,山石尽是一片红色。然而今天的红并不是上天赐予的异色,而是被草原上的胡人,以及大庆的将士所染红的。
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鲜血,先前将田鼠惊出洞穴,将大鸟惊天上天的震天嘶杀声已经渐渐停歇了,只是在某些荒丘旁,还在进行着残酷的战斗,一些负隅顽抗的胡族勇士们,聚成了几个小圆。在人数十倍于自己地庆国将士们的围攻中,抛洒着最后的鲜血。
一年前,定州大将军,靖王世子李弘成便是在红山口接应自草原里逃串而出的黑骑以及范闲,当时他便奢望着能够在这里打一次漂漂亮亮的伏击战,然而胡人并不是蠢货,从来没有给庆军这种机会。
若在往年,如此天寒地冻的时节,西胡无数部落,都会跟随着王帐的那枝大旗。缓慢地躲避着寒冷的空气,向着草原的更深处进发,一直进发到那处无法攀登的高山下方,待熬过这一年地苦寒之后,第二年的初春才会重新布满整片草原。
西胡极少会选择在浓冬里向庆国西凉路发动进攻。往年除非那些在草原内部厮杀中失势的部族。会失心疯一样地试图越境抢掠庆国屯田军民的过冬粮食之外,从来没有一次大的军事行动。
但今年不一样。不知道怎么回事,继承了左贤王大部分牛羊勇士地胡歌大人,忽然悍然率领部落向着东面迁移,并且勇敢或者说鲁莽地向着庆国地领土发起了进攻。
更令西胡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位伟大地单于,深谋远虑的单于,在王帐里沉思一日一夜后,对胡哥的行为表示了赞赏,并且冒着严寒出动了最精锐的草原铁骑,试图穿越红山口,绕过青州,直袭西凉内腹。
谁也想不到,便在红山口附近的荒野里,居然埋伏了足足两万庆国铁骑,七万定州军!这些庆国军人似乎早就知道了草原上胡人们的进攻方向,进攻的人数,进攻的时间,其实最可怕的是,他们料定了西胡今年会冒着严寒来进攻!
胡人的进攻是全无道理的,而庆军的埋伏更是毫无道理,这些没有道理的事情凑到了一处,便成就了这一场被记载入了史书的青州大捷,这一场数万人牺牲了生命的修罗场。
一个荒丘之旁,已经被尸首填满,鲜血在沙土里流淌着,这一批胡族的勇士已经战至了最后一人,被庆军团团围住。庆军校官从先前的战斗中,知道此人定是草原上有数的高手,于是不再催下属们上前,而是缓缓地举起右手,冷漠地准备发箭。
“降是不降?”冷冽的声音回荡在草原冷冽的空气中,浑身是伤的胡歌沉重地呼吸着,双眼里满是腥红,他瞪着那些庆国冷酷的军人们,忽而大叫一声,一刀捅入了自己的胸膛,深至没柄。
胡歌死了,眼睛依然睁着,怨毒地看着天空,他就算死了,也要变成怨魂,去问一问京都里那个造成这一切毫无道理血腥的年轻人,为什么?这一切是为什么?
第一百二十三章乱江南
庆历十年深冬。青州大捷。大将军李弘成功在天下,奉召归京。将将而立之年。出任枢密院副使,荣耀无比,然而那些在京都里歌颂伟大地大庆王朝的人们,自然很清楚地看出,枢密院副使的位置。其实只是个闲职罢了,在叶重地压制下,世子李弘成再也无法可能像在定州城中那般。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武力,而也没有人忘记,前一任如此年轻便登上枢密院副使崇高职位的,是秦恒。而那位的下场并不如何光彩。
李弘成回京之后,自然在第一时间内进皇宫见驾。御书房内皇帝陛下并未向他发泄一丝怒气,而只是很平静地谈论著西惊的风光。然而世子看着陛下身旁地范若若心情却是低落到了谷底,出了皇宫,前去枢密院交接了差使。定好了归院地日期。李弘成回了王府。见到了被软禁在皇宫许多日子,刚刚被放出来地靖王爷。还有自己那柔弱可怜地妹妹,一家三口相坐无言。老王爷叹息连连,在李弘成的肩膀拍了拍,说道:“好在没出什么乱子。你能坚持到今天才回京都,也算是给那边一个交代了。”
话虽如此,可是当天夜里李弘成还是亲自去了一趟范府,他知道范闲对自己的期望有多深,虽然他很顽强地定州抗街着陛下的旨意和宫典地压力。硬生生多拖了些天数。可是终究还是很狼狈地被召了回来,他总是要亲自给范闲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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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对友人在范府后园书房里地对话没有人知晓,想来也不过是彼此表达着对彼此的歉意,宫里对这一次谈话似乎也并不怎么感兴趣,因为没有人阻止世子弘成进府。
“我也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种模样。”范闲苦笑了一声。站起身来。与他拥抱。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将他送出了书房。
李弘成出书房之间,转过身来,忧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邓子越应该逃走了。不过你启年小组的人。只怕在西惊路死了好几个,毕竟这是你们院内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内情,希望你能控制住自己地情绪。”
“我不知道背叛者是谁,也许只是三次接头中地一次,被院里的人查到了风声,毕竟……这次是言冰云亲自去坐镇。面对着这个人,我也没有太多地自信。”范闲的表情有些阴郁,说道:“不过放心吧,对于报仇这种事情,我一向兴趣不是太大,我只是感到有些慌乱。”
“如果连你都感觉到慌乱,那我劝你最近还是老实一些。”李弘成摇了摇头。拒绝了范闲送他出府的意思。像父亲安慰自己一样,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撩衣襟。往府外走去。
看着李弘成略显寂廖地身影消失在冬园之中,范闲沉默许久才回过头来,重新坐到了书房中的那把太师椅上,弘成先前转述了宫典对他地评价。那个评价让范闲也禁不住感到了口中地那一抹苦涩,挟蛮自重?如果真要深究地话,范闲在东夷城。在西惊地布置。还确实有些这种意思。而这种意思毫无疑问在道德层面上是战不住脚的。
男儿郎当快意恩仇。岂可用将士地鲜血性命为筹码!然而谁又能真的明白范闲地所思所想。他正是不想让天下太多地无辜者,因为自己与皇帝陛下之间的战争而丧命。所以才会选择了眼下的这一种布置。
青州大捷。是皇帝陛下深谋远虑地一次完美体现,不论是胡歌地佯攻。还是单于的反应,这一切都是监察院或者说范闲花了很大精力。才打下地基础。而这个基础却被皇帝陛下无情又平静的利用了。
范闲对于草原上地胡人没有丝毫亲近感觉,西惊路屯田上地死尸和被焚烧后地房屋,只会让他对青州大捷拍手称赞。问题在于。这一次大捷很轻松地撕毁了范闲在西凉路的所有布置。李弘成在此局势下。若还想拖延时间不回京。那等若是在找死。
范闲对于皇帝陛下地手段和能力深感寒意,深感佩服心头竟是生出了一种难以抵抗地怯弱念头。
“你都听见了。这件事情与我无关。”范闲双手按在书桌之上,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回到中原。重新穿上了那件花布棉袄的海棠朵朵出现在了他地身后,红山口一役后。她和定州城里的那一拔差不多同时动身,李弘成回京极快。却依然比她晚了一天,如今宫里对范府地监视已经放松了许多,又怎么可能拦住北齐圣女悄然入府。
已是一年未见。海棠沉默地看着太师椅里地那个年轻人心里想着其实算来对方地年纪并不大。但为什么如今看上去却变得有些老气沉沉了。脸上带着一抹怎样也拂之不去地疲惫。想到这些日子里南庆发生地事情,想到那个死去地监察院院长,海棠忽然明白了范闲为什么显得如此疲惫。
“可是因为你让洪亦青带给我地话,草原上死了很多人。”海棠说道。
范闲睁开双眼。冷笑一声说道:“我只是让王庭同意胡歌地出兵,可没有想到那位单于居然想趁机占个大便宜。”
海棠微微一怔,没有向他解释自己曾经试图压制速必达的野心,淡淡说道:“可最终依然是你们南庆占了大便宜。”
范闲沉默了。半晌后说道:“消息是如何走漏风声的可以不用再去管,我往西凉路派了两个人。洪亦青那边一直还没有办法收拢原四处的人手。很明显是子越在交接地时候,被院里盯上了……”
说到此处,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然想到情报上提到的那位叶家少将军。据闻那位少将军如今领着四千轻骑兵就杀入草原去追单于王庭残部。范闲也不禁有些佩服此人的勇气,然而想到冬日寒冷。又深在草原之中。只怕这四千骑兵再也没有活着回来的可能。
“那些从北方迁到草原上地蛮骑……如今还听不听你的指令?”他抬头看了一眼海棠,说道:“你毕竟是雪原王女。在草原上又受单于尊敬。地位崇高,想必能有些力量。”
海棠眉头微皱,那双明亮若北海地眸子泛过一丝怒意,冷冷说道:“这时节,你还担心那四千轻骑地死活?真不愧是南庆王朝的权臣……你怎么不想想草原上那些青壮全损。无抵抗之力的部族?”
“我是庆人。然后我是中原人,最后我才是人。”范闲低头应道:“如你所言,速必达此次野心太大,带走了各部族大量青壮。草原上的力量已然空虚。青州大接后。四千轻骑杀入草原。只要留在草原西方地那些雪原蛮骑与他们保持距离。说不定他们还真地可能回来。”
“西胡已经完了,如果时机-恰当,你们从北边迁移到草原上的那些族人,说不定可以借势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