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摇红-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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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娶她,只是为了权益?没有兴趣没有感情,所以不理也没关系?
如果是,那他的妻子,也是个可怜的人──只是他政权统治下的一颗棋子──
然,他又何尝不是他手中的一颗注定只能牺牲的棋子?
知道先皇对他有意,便先夺得他,然后故意激怒先皇,把病尚未痊愈的先皇气得再次病倒,接着就是稳操胜券等待先皇去逝,自己坐上皇位──
诡秘阴险的男人,连他给的柔情在他看来,都深藏祸心。
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已经坐上龙椅,统治着大宋广袤的江山,那么,他还来折磨他做什么?
是嫌折磨他还不够吗?还是说,先前他留给他的两掌耳光,让他记恨至今,仍然不肯放过他,要让他继续痛苦──
“在想什么?”他一直的无声,让他抬起他的脸。
他不言语,只是静静注视他,静静地──
“你这眼光,就像在诱惑朕──”他低笑,目光更深更沈──
他没有──他只能在心里反驳,因为他的唇被他堵上了,用他的唇。
他的舌在他嘴里蠕动,扫过每一个地方,手亦然,又开始不安静起来,摸着他的身他的腿,还有他的臀间那昨夜被占据得疼痛的地方──
他的舌在他嘴里搅动,气息也紊乱起来,他知道,这是他情欲爆发的前兆。
他畏惧,却不能逃,也逃不掉。
悲哀的,承受着,悖德的关系。
41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相见欢》,李煜
春天林中的红华很快凋谢,时光流逝太匆匆。无奈,只因早晨有寒雨,晚上又吹风!
忆往昔,心爱的人流着惜别的眼泪,令我心迷醉。这情意何时才能再相遇。人生从来都是多遗恨,就如水流永向东!
只一人坐在那落花的庭院,只一人对着冷清吟相思遗恨的诗,只一人──
头顶上的梧桐开始发芽了,抽出的嫩叶被昨夜的寒风吹落无数,剩下的,仅是顽强的枝叶──
停留在枝头的叶,它们可以熬过寒雨风吹,却终究避不过在秋天,落下的命运。
他就这样看着它们成长落下,落下又发芽──
一次又一次。
总是在不停的更替。
而人呢?
身边,昔日一直陪伴他的人,此刻不在。
转眼已是半年,深在宫中的她却杳无音讯,每次问那个男人她怎样,他都只说:“很好,很好──”
不见,岂知她有多好,不见,又能好到哪儿去?
不见,她是否也如他般,任这相思满溢,溢到心伤──
如今,只能静静地坐着,孤单的只剩一人。
一缕冷风吹来,吹落无数花叶,吹凉他孤寂的本就冰冷的心。
男人又来了,分别七日后,带着一身倦意出现。
他是一国之君,他清楚他有多忙,那为何又要抽空前来?
原因他不敢多想,害怕想太多,伤得会更多。
男人的目光很深沈,是本来就如此,还是见他时才如此──
“又瘦了。”男人的声音低缓,于夜中,昏黄的烛火中,有不可思议的感觉──
他无声无语,任他抱他抚他吻他。
“想吃什么,跟朕说。”厚重的声音就响在耳边,一向只发号命令的声音,温柔起来如此让人难以招架。
他没有说他想吃什么,只睁着眼看他。
岁月,在男人脸上留下的是睿智,与深刻。眼睛中的世界藏得更深了。
“到底怎么了,这么看朕?”男人失声笑了,然后又愣了──
他突然吻上他,第一次。
不是如此就结束了,他主动奉上的吻如同火星溅在浇油的干柴上,一发不可收拾。
男人把瘦得轻盈的他抱到床上,脱去他的衣与自己的衣。
吻他、抚他──深深地占有他──
他发出细细的声音,在有些冷的夜冒出薄湿的汗,双手用力抓住床单,眼睛流出清澈的泪,双腿情不自禁地缠上男人健硕的腰身──
他们就像火一样,不停的燃烧,一直到烧成灰烬──
最后,男人紧紧缠着他,躺在他身上用力的喘气。而他,很快就宁静了,一直迷茫的眼睛开始流溢些许,微弱的光芒──
张开有些干裂的唇,他对身上的男人低语:“皇上,让微臣的夫人回来吧。”
男人身子一僵,倏然翻身起来,一双含冰的眼眸直直盯住他:“原来,你如此讨好朕,是为了让朕答应让她回来。”
他无语,只是安静地望着他,带着些许的乞求。
男人不再看他,起床穿衣,不吭一声地甩门而去。
看着男人离开的方向,好久,他缩起赤裸的身子,发出声声悲泣……
42
独自莫凭阑……
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命人把违命侯新填的诗抄了上来,看完后,他目光更黯,把写着诗的纸揉成团丢往一边,然后立刻有人拣起,丢弃。
已经有一个月不去见他了,他的一切情况,都是由别人的口中知道的。
说什么,他吃的更少了,更消沈了,瘦了──话也少了──
他想逼死自己不成?!
每次听见,他都恨恨地一拳打在桌子上。惊动了一干人等,皆跪在地上惊呼皇上息怒──
想去见他,亲眼见见。
然而又不愿去见他──一想到他心里只有他的妻子,他便恨──
没想到送走了匡胤,此刻又来了郑国夫人──
如果郑国夫人消失了,还会有谁出现占据他的身心?
到底用什么办法才能让他──真正只属于他一人──
“皇上……”
一人,悄声来到抚头沈思的他身边,不用抬头,他便知道此人是谁。
他是王继恩,先皇死后,他仍然是内侍总管,不同的是,他的服侍对象变成了他。
为他做事这么多年,王继恩已经对他的心事了若指掌。
阴鸷易疑的光义之所以留下他,是因为知道他对他的忠心──
知道是知道,但不会完全信任,因为人的心,是会变的。
此刻的忠心,不代表永远的忠心。
“皇上,让郑国夫人回去,您便不会如此烦心了。”计策颇多,心思缜密的王公公意义深长地对他说。
“哦?”他感兴趣地挑起了眉尖。
“过些时候便是七月七日七巧节,违命侯的生辰正巧是那天,若是您现在让郑国夫人回去,他一定会感激您──”
“然后?”
“或许对您,他便不会那么反感,也能较轻易接受您。”
“但,若是让那女人回去,他们不就多了时间相处,反而让他们更如胶似漆?哼,朕不觉得这有什么好。”
“皇上,您没听过情人间的相处容不得一粒沙的话么?”王公公不急,反而低声一笑。
“什么意思?”他侧目看他。
“──皇上,郑国夫人,还不知道您与违命侯的真正关系吧?”只是弯腰欠身,然王公公话里的话,让光义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两个原来如此,足见他的激动,想来,经王继恩的点醒,他已经知道怎么除掉──郑国夫人──
不,是让她主动退让。
43
是夜,又是寂寥的夜。
坐在楼阁中,满腔的愁苦倾吐不出,也仅能无语空坐。
秋风庭院藓侵阶。
一任珠帘闲不卷,终日谁来?
无人来,只有人去人散。
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
一声叹息一声秋与愁──
展开书纸,执笔沾墨,然,笔停在纸上,迟迟不落。
才知,不止道不出,连想把心中那愁苦的心境描绘出来,都做不到──
放下笔,站起来,只点一盏灯,屋里比屋外还暗。
推窗而开,冷风迎面──
屋外有月有花有风,比屋中还热闹,苦涩一笑,屋中只有他一人。
对月静静沈思,不久后,他坐回椅子上,再度执笔,写下一句:
春花秋月何时了?
略一思忖,又低下头写。
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
下一句,下一句──怎么也写不下去。
抬头对月,他凝眉苦思。
此时,屋中吱呀一声,进来一人,他惊愕转头一看,震惊地站了起来。
“夫人?!”
“夫君!”
一见是他,面色憔悴的郑国夫人含泪奔入他怀中。
“夫君,夫君──奴家,奴家终于回来了──”
抱住妻子更是羸弱的身子,他心疼心怜,又担心,他问:“你是怎么回来的?”
“是皇上──”道了一句,已是泣然声下,久久才复说,“皇上恩准奴家回府──”
“是真的?”他惊疑看她,“真的是皇上让你回来的?”
“是的,是的。夫君。”投入夫君怀中,她紧紧环住他,好久不曾想见,此刻心情难以诉说。
见她如此,他一样拥住她。
终于回来了,她终于回到他身边了,怀着激动的心,他也不禁,红了眼眶。
好不容易,他们平定下来,然还是,紧紧相拥,近一年的分离,让他们害怕一分开,便又是一年。
他们不停的互诉思念,表露不见对方时的寂寞与难熬。
心,都快碎了。
最后,她含着泪说。
嗯。他点头,夫人,在宫中你过得好吗?
皇上没有亏待奴家,奴家过得很好──可是心不好,天天伤悲──
苦了你了,夫人。
不苦不苦,夫君才苦。她静静看他更瘦更苍白的脸,泪流下来。
不哭不哭。他哄着,为她拭泪,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嗯,嗯。她点头,突又忆起什么,她抬头说,夫君,我在宫中见到了一些昔日的旧侍宫女。
哦?他目光闪过几缕伤悲,小声问,他们过得好么?
纵然职守比从前服侍我们时低很多,不过还过得去。知道丈夫心思,她也轻声回答。奴家经常跟他们聊着,聊了好多事,在江南的事情──那个只在梦中才会复现的往事──
不知道,此刻,我们曾经的家园,变成了什么样。
最后,她低叹,锁起眉,脸上透着浓浓的哀。
夫君?她疑看突然放开自己的他。
他微微一笑,笑中带涩。他说,我突然想起了要怎么填那首诗。
他来到书案前,执起笔,把方才未了的诗继续填写下去。
她静静来到他身边,看他写,轻声念: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44
他把写着诗的纸,放在烛火上点燃,静静看它燃烧,放在火盆中,静静等它化为灰烬。
整个御书房,只有他一人。
看到诗词的那时,他挥退所有人,把诗念完。
这是那个人的新诗,一名大臣把它呈上来了,告诉他,这是反诗。
然而这诗,只让他看到他的悲──
春花秋月,年年花开,岁岁月圆,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完了呢?
他对人生已然绝望,遂不觉厌春花秋月之无尽无休──
这样的生活,真的让他厌了吗?
于是回想,故国的好,曾经的乐,想到如今直至悲叹,不堪回首。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经历现在种种,他失去了欢乐,失去了尊严,失去了自由,甚至失去了生存的安全感──
于是心中愁绪如春水东流,时起时伏,连绵不尽。
他站了起来,走出御书房外──
“皇上。”外面守候侍臣宫女见他,立刻福身请安。
“为朕更衣,朕要出宫。”他说。
一路前行,来到那个人的府中,不许下人通报,得知他所踪,他直接去寻人。
在那个绿水湖畔,他见着了他,和她。
他们相对而坐,他写诗,她抚琴吟唱,笑语嫣然,悠然自在。
他不悲了吗?心因此景沈入谷底,他一步一步走近浑然不觉的他们。
因为她回来了,在他身边了,于是他忘记了悲伤,也忘记了他与他的曾经──
于他心中,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一个幽囚他的君主,一个逼迫他的男人,一个夺他妻的仇人,一个为达目的假意对他温柔的阴谋者──
如果真是如此,那于他自己心中,他又是怎样的存在?
一个臣服于他的曾经君主,一个懦弱的男人,一颗被他利用的棋子,一个引起他兴趣的玩物──
就仅是这样。
那么现在,见他因为忘记他而对别人笑得温柔,见他没有他反而过得更好,心为何如此黑暗。
还不禁去想,如果他是因为这样才幸福快乐,那他宁可让他恨自己一生一世。
这个念头一萌生,便瞬间侵蚀了他的心──
他便这样,向他们走去,看到他因他们的出现大惊失色,慌乱下跪,而心──
更阴冷。
俯望跪于地上的他们,他在暴戾的冷笑。
他知道,如若要得到什么,就要失去相等的什么。
一直都是这样。
45
他把他自地上拽起来,不顾他与她的惊恐,抱住擒住他,然后吻他──
“啊──”
那个女人在旁边尖叫的声音犹为刺耳,然后他没心思去注意她,怀中看似柔弱的人拼命挣扎起来,连他都压制得有点吃力。
不管怎样都不放开他,在他终于挣脱一只手,举高狠狠向他甩来时,他及时握住,并在他耳边低语:“我说过,绝不会有第三次!”
同时,他于他眼中看到了──绝望。
没错,便是这般灰暗无光、深沈痛苦的眼神,充满认命与无奈,悲哀与难诉──
总是在不停地望着他,一开始时,被他伤害污辱时──
让他的心,一阵莫名震撼。
或许在一开始便吸引了他,只是他那时不觉不察──
他如风般飘忽不定,柔弱至只要一松开,他就消失不见了。
然而紧紧抱住他,那温温暖暖的温度,是如此真实让人心动。
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于是不断去探索找寻,想得到答案,却最终,再也停不下脚步。
只因他已经被深深──吸引。
他在那一刻间清楚,已经,回不了头了。
也,不想回头。
拉住他,按住他,在他反应回来前,再次吻上他,当着他妻子的面──
“不──”那女人在他们身边叫得刺耳,他也在他怀中挣扎。
他是不会放开他的,不会。
就让那个女人看清,他已经是他的人的事实吧──
“唔?!”探入他口中的舌头突然传来一阵辣意,他震惊地放开他,同时感到一股腥甜在嘴里弥漫。
他居然咬他?!
他睁大眼瞪他,他全身颤抖呼吸紊乱,惊惧不安地望他。
他突然想起前两次他赏了他巴掌后,也是这般惊怕的表情。
打了他,又害怕被降罪被处罚,于是害怕。
突然觉得不再那么生气,只因他的矛盾行为让他觉得他──很可爱。
“夫君……”女人在他的身后叫唤,他浑然一愣,然后倏地回首。
“夫人。”
他想向她走过去,却被他拉住了。
“皇上,请您放──”他抖着声颤着身想甩开他──
“如果你现在不马上跟朕离开这里,朕就立刻要了这女人的脑袋!”他在他耳边,用只有他听到的声音低声道。
他全身僵硬,而对面的女人焦虑不安地望着他们。
他试着拉他走,这次,他再也没反抗,如果一个傀儡般乖乖跟在他身后──
“夫君?夫君──”
女人的叫唤让他回过头,他一使力握住他手臂,他立刻惊恐地转头:“皇上……”
“快走!”他残忍地命令道。
他无奈,只能跟着他,一步步走离,连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