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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小巫师-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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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锐辚看出他的犹豫,主动开口:“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巫琛眨着眼,期期艾艾地说:“我怕、我怕问了……你会生气……” 

              项锐辚忍不住敲他的头,说:“我什么时候对你发过火?” 

              他爱惜他还来不及,怎么舍得对他凶? 

              巫琛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轻声说:“你好像很少提你的家人……还有你的……呃……朋友……” 

              在男人略显讶异的注视下,他的声音到最后细若蚊吟,好不容易把一句话说完,巫琛吞了口口水,忐忑不安地看着对方。 

              他们的关系,真像现在的路况一样,被一堆莫名其妙的原因堵得进退不得,巫琛忍到现在,很多问题如同骨鲠在喉,不问一下的话他恐怕会活活憋死。 


              “我?”项锐辚沉吟片刻,说:“我父母健在,有个弟弟,他跟我完全不一样,很聪明,从小到大念书都拿第一,现在大学也该毕业了。” 

              巫琛屏气凝神地凑近他,问:“那、那你想他们吗?” 

              项锐辚靠在座位上,含含糊糊地说:“或许吧……” 

              还记得当初决定和骆清在一起时,年迈的父亲气得浑身发抖,让他滚出家门,说再不认他这个儿子,母亲一边扶着父亲,一边哀哀地哭着求他不要跟爸爸怄气,父子两个像斗牛一样互不相让,他顶着风雨走出家门,小弟追出来,陪着他走过两条街,只问了一句话:“哥,你觉得值吗?” 


              连骆清都抱怨他性格太过强硬,宁折不弯,总是把事情做得没有转寰的余地,项锐辚也承认自己做事欠考虑,但是从小就耿直刚毅的性格又怎么能说服软就服软? 


              谁料世事无常,与家人决裂之后,没过几年,爱情的航船也触了冰山,分手的时候项锐辚很平静,认命地平静,没有怨怼也没有遗憾。上天总是公平的,有些东西拼得头破血流也求不得,或者侥幸求得也未必守得住,倒不如痛痛快快地放手,谁也不必勉强。 


              这么多年,对家人不是没有思念,也时常会感到愧疚,但是他这被逐出家门的逆子,早失去了承欢膝下的资格。 

              巫琛被这个敷衍的答案搞得一头雾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小声说:“如果你出远门的话,我一定会非常想你的。” 

              项锐辚心头一动,习惯性地揉揉他的头发,回以温柔的笑容,巫琛像小猫一样咕哝了一句,然后试探着问:“那、你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项锐辚没想到他会突然抛出这么一问,不禁有些迟疑,一时间不晓得该如何回答,巫琛盯着他的眼睛,声音压得极低,说:“有,对不对?” 

              他点头,不否认,却也没什么兴趣坦白那段情史,多少个夜晚辗转难眠,在多少个街头迷失方向,多少幸福的回忆像泡沫一样翻腾破灭,这一切,怎么是三言两语说得完的? 


              偏偏巫琛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又问:“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项锐辚在脑中描绘出骆清的影子,却惊觉一年下来,那形象已模糊了不少,也遥远了许多,他想了想,用了几个干巴巴的词来总结:“漂亮、聪明、自信,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可惜因为太过自信,以为能用爱情俘虏并驯化项锐辚这样的男人,错误的决策,导致他们的关系一溃千里。 

              巫琛澄亮的双眼有些失神,喃喃地问:“还有吗?” 

              “还有……”项锐辚噙着一抹逗弄的笑意,慢条斯理地补充:“他是男人。” 

              巫琛先是发愣,半天才消化完他的意思,低声惊叫一声,项锐辚本来以为这小鬼会吓得抱头鼠窜,没想到对方露出五味杂陈的复杂表情,似喜似忧,恼中含羞,倒让他这个始作俑者摸不清头脑了。 


              “喂,还魂了!”项锐辚敲敲他的头,说:“召集人们上车,前面路开始通了。” 

              “啊?呃!”巫琛如梦初醒,跳了起来,拿着电喇叭把游客召集回车上,前方事故车辆和受伤的人员都已经处理,可是由于车子塞得太多,行驶起来还是龟速,好不容易驶出这一段路,看看表,已经快中午了,错过了最早的一批船,漂流的地方肯定正在大排长龙,巫琛当机立断,临时变更行程,决定先去芙蓉镇吃午饭。 


              虽然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客人们都有些不满,但是毕竟是意外事故,抱怨也没用,于是都听了巫琛的安排,先去镇上旅行社安排的餐厅吃中饭。 

              安排好了游客们,巫琛脱身出来,要项锐辚马上送他去猛洞河那边排队,然后再回来接这些人。 

              这小鬼永远都会为别人的事而忙得焦头烂额,项锐辚虽然心里不爽,不过看巫琛急得冒汗的小脸,还是心软了,风驰电掣地把他送到排队口,看着底下满坑满谷的游人,他不赞同地摇头,说:“你确定要一个人跟他们卡位?” 


              看他这身单力薄的样子,肯定没几下就被挤飞,让他怎么放心得下? 

              巫琛拍拍胸脯让他放宽心,说:“我又不用跟游客挤,他们都是跟导游的,我只要挤过导游就行了。” 

              “你行吗?”项锐辚摸摸他的头,左看右看,都看不出这小子是个能强过人的主儿,常听说这边有导游打架的事发生,都是为了插队和反插队,巫琛这一脸青涩稚气,哪能拼得过那些老油条们,他思忖了片刻,说:“我陪你。” 


              “不行,你去接人!”巫琛急得跳脚,连推带搡地把他往外赶,说:“不用担心,我不会惹事的!” 

              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项锐辚也没办法,上去买了盒饭和凉茶给他送下来,说:“吃饭。” 

              巫琛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说:“我没事啦……” 

              “不许糟蹋自己的身体。”项锐辚打断他,说:“你吃完我再走。” 

              巫琛只好乖乖地在长椅上坐下,三口两口把饭扒完,凉茶也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下去,打了个嗝,红着脸说:“项大哥,你真好。” 

              项锐辚无声地叹了口气,那些混乱的过去和看不见方向的未来,都不如盯着这小鬼好好吃一顿饭来得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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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车赶回芙蓉镇,接了那群酒足饭饱的家伙上车,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到猛洞河,带着大队人马杀到排队口时,发现他的小导游正和调度员吵得面红耳赤。 


              项锐辚沉着脸挤过人群,顺便问了问旁观的人,得到的答案是巫琛被对面那个胖导游插队,正在那里争执不下。 

              他看着巫琛气得通红的小脸和握紧的拳头,当下心头火起,挤到前头,不由分说地把巫琛往身后一拽,扫了调度员和胖导游一眼,沉声问:“你们有什么问题?” 


              嘈杂的人群瞬间消音,这个黑铁塔一样结实凶悍的男人往前一站,让人心肝发颤的威慑力扑面而来,胖导游立时噤声,调度员也识趣地缩缩脖子,挥手放他们先行——开玩笑,这种男人壮得一拳能打死一头牛,谁敢挡? 


              下了台阶,穿救生衣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还一直握着巫琛的手,而少年一直安静地跟着他,不仅没有挣脱的打算,反而在他松手的时候紧紧回握住他宽厚的手掌,像个被欺负了之后黏着大人求安慰的可怜小孩,项锐辚宠溺地帮他穿上救生衣,把带子系好,轻轻抱了他一下,说:“好了好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别干这种傻事了。” 


              巫琛委屈地扁着嘴,说:“项大哥,你最好了。” 

              项锐辚胸中漫上一股淡淡的甜暖之意,看着他稚气未脱的脸,心想就算有机会回家去,他也放不下这个善良又固执得让人心疼的少年。 

              艄工撑着皮筏开始缓缓前行,在幽深的高山峡谷中漂过,两岸矗立着葱绿的山崖,鸟鸣声交错响起,悦耳动听,路上常见有瀑布落下,溅起珍珠般的水花,凉意沁人,把暑气驱逐得无影无踪,一路看不尽的美景,赏心悦目,而猛洞河正在涨水的季节,水流湍急,皮筏从一个个险滩漂流而下,引起乘客的阵阵尖叫,坐在他身边的巫琛更是兴奋得像个小疯子,又是叽叽喳喳地跟他讲话又是和沿路的乡亲们打水仗,玩得不亦乐乎。 


              项锐辚一直在帮艄工划船,没走多远就被这小鬼连累得浑身透湿,一船人大呼小叫,拿着水瓢水枪和路过的船打成一团,毫无隔阻的欢乐气氛感染了他,总是冷硬又严肃的面容不知不觉地缓和,绽放出罕有的明朗笑容。 


              巫琛被他的笑容迷得晕头转向,每次看到男人的笑,都会有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的感觉,而这样不带愁郁的温暖和愉悦太少见了,珍贵得让他巴不得时间停止,好把这美妙的一刻仔细珍藏。 


              正在发呆,皮筏冲下一种险滩,当头一浪打来,巫琛一下子没抓稳,被冲得人仰马翻,幸好项锐辚眼疾手快地抓住他,才没让这小鬼一头栽到河里去。 


              “笨蛋!嫌你命太长吗?!好好的发什么呆?!”项锐辚把他拉回来,没好气地斥道,巫琛脸颊泛红,低着头嗫嚅道:“对不起……我没注意……” 

              项锐辚除了叹息,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他板起一张脸,警告巫琛说:“你给我老老实实坐好,抓紧。” 

              巫琛乖乖地端坐着不动,连有人用水枪攻击他他都忍着没还手,项锐辚对这小子的反常而古怪的行径百思不得其解,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态度太过恶劣而伤了对方的小小自尊,不过刚才看到巫琛被浪头冲翻,那一瞬间他紧张得心脏差点停跳,一种“会失去这小鬼”的恐怖感觉击中他的胸口,让他脑袋一热,口不择言地骂了出来。 


              等划到一处平坦开阔的水域,艄工把船撑到岸边,一船人上去照相休息的时候,项锐辚摸摸巫琛的头,说:“抱歉,对你太凶了。” 

              巫琛脸更红了,习惯地在他手掌下蹭蹭,小声说:“没、没事。” 

              看他这一副欲说还休的别扭相,项锐辚以为自己明白了,他迟疑地拍拍少年的肩膀,说:“也许我不该跟来,反而让你扫兴了。” 

              “没有的事!”少年低喊出来,摇头如拨郎鼓,支吾道:“其实我是……你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 

              他哼唧了半天也说不全一句话,双手死抓着项锐辚的救生衣,好像生怕对方弃他而去一样,越是急着解释就越是语无伦次,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好可怜兮兮地看着项锐辚,眼圈开始泛红。 


              这种眼神让他觉得自己像恶意遗弃宠物的坏主人,项锐辚安抚地对他笑了笑,说:“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一句话让少年窘得恨不得扎到水底不出来,巫琛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扭过脸去,说:“没、没有。” 

              既然人家不肯说,项锐辚也识趣地闭嘴,他们毕竟只是朋友,没什么立场去刨根问底。 

              幸好这时候休息时间结束,艄工招呼大家上船,才让他们不至于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尴尬下去。 

              一直到漂流结束,在码头上岸,两个人都没怎么交谈,诡异的气氛像盖子一样罩下来,让人胸口发堵,莫名地焦躁,再加上身上的衣服湿得能拧出水来,使得心情更加烦闷。 


              巫琛默不做声地跟着他身后,把湿答答T恤脱下来拎在手上,露出线条优美的肩背和柔韧的细腰,平坦的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项锐辚拿着两杯姜汤转过身时,蓦地看傻了眼。 


              少年健美劲瘦的身体沾着水珠,在阳光下染了一身光茫,眩目夺神,项锐辚为突如其来的眩晕感皱眉,幸好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及时让他恢复常态,清了清嗓子,面无表情地递对巫琛一杯姜汤,声音硬梆梆地命令:“喝了它。” 


              那股被理智压下的燥懊冲动卷土重来,甚至比昨天夜里更加猛烈,欲望如同困在牢笼中的猛兽,嘶吼着想要挣脱束缚,固若金汤的理智出现了裂痕,却仍尽最大努力在坚守阵地,项锐辚硬生生地别开目光,把那杯辣中带苦的液体一饮而尽,借以平复胸中的悸动。 


              难道是因为禁欲太久,才会对巫琛产生绮念? 

              他不是什么道德君子,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去侵犯这个单纯干净到几乎透明的少年,何况对方对他的龌龊心思全然无知,仍然一心信任他甚至崇拜他,他宁愿粉身碎骨也不舍得做出一星半点伤害他的事! 


              类似于亵渎神明的罪恶感在胸中漫延,项锐辚没陪巫琛在码头等游客集合,他像被鬼追着跑一样,落荒而逃,回到车上换了衣服,拿起丢在座位上的手机,开机,铃声随即响起,项锐辚按下通话键,有些不耐烦地说:“喂?哪位?” 


              “阿辚,是我。”彼端的声音依旧像从前那样温润柔和,项锐辚身体一僵,皱眉道:“骆清?” 

              那一瞬间,时间停止了,恍惚着重现昔日的错觉,那些无法忘怀的时光飞快地流淌着,黯淡的色彩也霎时鲜明起来。 

              11 

              “阿辚?你在听吗?”骆清的声音略略抬高,把他的思绪从回忆中拽出来,项锐辚深吸了一口气,问:“有事?” 

              简单到骨子里的无情询问让骆清不满地嗔怪:“阿辚,你真是一点都没变,我好不容易才查到你的联系方式,打了一天电话给你,你怎么对我这么冷淡?就算是普通朋友也……” 


              “没事我挂了。”项锐辚打断他的话,胸口充斥着胀闷的疼痛,让他没有耐心去和颜悦色。 

              “别别,阿辚。”对方的声音一下子软了,充满乞求的味道:“阿辚,你回来好不好?难道你以后要永远这么躲着我,在外面流浪一辈子?” 

              他什么时候躲他了?眼不见心不烦还差不多,项锐辚耙了耙头发,说:“你管好自己就行了,我的事和你不相干。” 

              “阿辚!”骆清又急又气地叫出来,说:“你知道你这样我多内疚吗?我从来没想过跟你分开,我们……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啊,你根本不需要这样自我放逐,回来吧,阿辚,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够了!”项锐辚喝止他,“挂了,骆清,不要再打给我。”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结束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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