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祭-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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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中农家……”
(七)/2
“贫农儿子大概是天天坐家吃饭,个个做官的吗?”月圆忙着在驳他。
“我总觉得这姑娘说话在理,不管什么人都要苦。”大妈目光又移向我说,“你看他们还是街上人呢,又怎么说呢。”
“啊呀,这满满两大箩,怎能挑动呢。”我关心地问。
“就是装不下了,全部放上去都不成问题。”他把担子在肩上试了试,扁担两头微微颤抖着,“来来,还要一条口袋,不然回头两头轻重不均。”
月圆顺手把口袋甩在箩上,我们同时目送着这标准的庄稼小伙子。
片刻,月圆突然叫:“糟糕,又没给他加工费。”
“我把这事都忘了,马上赶快送去……”
“不要紧,他身上有钱,平时捞鱼摸虾卖的钱,就是给钱他也不会要。”大妈倚在门框上对我说。“他很相信你们,很同情你们,经常对我说,不管什么事,都要我给你们方便……”
我感激地说:“感谢他每件事都为我们提供方便,吃水简直包他挑,像他这样的人真是少见。”
“不早了,我已经饿了。”月圆对我说,“你烧中饭,再蒸几个鸡蛋,我去铲兔草给大妈家。”
“瞎说呢,还要你挑铲兔草给我家呢?昨天饭后小强铲两大篮子呢。铲来给你们兔子吃吧。”王大妈出了门外还说一句,“你们比乡下姑娘辛苦。”
晚上收工,月圆急急忙忙地喂猪喂兔子,又挑水浇菜。我烧好晚饭后,把志强为我们机的麦仁搁在墙旯旮。
晚饭后,月圆在灯光下双手托着腮巴闷闷不乐。
我洗着碗问:“你怎么不洗脚,难道想家吗?”
“不是想回家,今天请你学习‘大跃进’精神,——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
“你在打什么哑迷,这么忙还学习吗?”
“噢,说错了,要你贯彻,从今晚开始天天加晚班拔秧,男女一起去,”她又对隔壁一指,小声地,“连他都跑不了。”
我惶惑不安地:“这下麻烦了,我又不会拔,再来个每人定任务,我还要拔到天亮……”
“请高小东来,你们两个人拔不过一个人吗?”
“把人家还笑伤呢,再说,那东西只有嘴能,真要他做事是岔手捂公鸡……”
“看你这垂头丧气的样子,”她笑咯咯的“不要害怕,拔秧大混拢,不数多少个,两人在一池上,自己有数就行了。”
“不管怎么说,先到大妈那边问问详细,不能出洋相。”
我三四步就到了那边。他们母子俩正在吃晚饭。
“今天麦仁吃得怎么样?”志强问。
“没有吃,听人说就像粗糠。”
“吃吃就习惯了。”大妈站起身“我装点先给你吃吃。”
一会儿,我接过她的碗,靠鼻一闻,不知是什么味道直对鼻孔里钻,喝进口里就像粗糠,于是,我吐着说:“不能吃不能吃,这么糙嗓子的。”
“充饥最好吃,你刚才大米粥吃饱了,这怎么会好吃呢?”志强吃着说着,仿佛这麦仁对他来说很甜很香。
“大妈,今晚拔秧我靠你,我没有拔过,被其他人看出我的拙样会笑我。”我企求的说,“靠你最好,你还可以……”
“不行不行。”志强插口,又向她妈挤眼,“我和我妈在一池,我拔秧也是个老拖拉机,不能挂龙。”
“啊呀,我们小兄妹还出洋相,妹妹挂龙,我看你脸上也没有光彩。”我既调皮又婉转。
“你听他瞎说什么,他拔秧比我快,慢的人两个都不如他一个。”大妈把筷子立在碗里,瞪了他一眼,目光又转向我,“拔秧就是腰弯吃不消,过一会儿就要直腰。小强做木匠一天到晚腰弯惯了,割麦时一墒割到头都不直腰。”
我笑盈盈给他个白眼:“你老娘这一下毫无保留地说出来了,你还跟我来这一个,小奸臣……”
“开玩笑呢,哪个妈妈不夸自己儿女好,再赖也说好。”
“儿子当然是自己生的好,有句古语‘儿要亲生,家业要自挣’。”大妈反捶着腰说,“我腰真要断了。”
我们俩与他们母子俩一同路过大庄上,七零八落的人陆陆续续走进秧池里。
几十个人一条龙地弯着腰,叽叽咕咕谈心和洗秧的“啪啪”声,几乎把蚊子都吓跑了。就连四方八面的青蛙的声音,不留神也听不见。
我和大妈在一池,月圆和李大婶在一池。志强和小田子在我们的右边,二瘌子父子两个在我们的左边。
“姑娘你注意,你的秧全是断的。”大妈悄悄地对我说。
“你们没断,是怎样拔的。”我有点儿为难。
“手要靠着烂泥,几根几根拔,两手像走路似的串着来,要快。”她详细的,“你看我,这手来,那手去,洗秧像这样洗,一手抓秧梢,一手揉烂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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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原来是这样的,我就是太慢。”
“慢慢来,你只管拔,不要你扎,我带拔带扎。我和月圆拔过两次,她蛮在行的,与我们没有差别,就是怕田里有水蛇。”她笑着说着,“分粮那天,她看见一条小水蛇钻进秧池里就不敢再往下拔了。接着又听见公场上吵嘴,就顺便上去了,不知是怕蛇还是怕你和人家吵嘴……”
“晚上又看不清,假如把蛇抓在手里又不知道。”我害怕。
“不要紧张,任何蛇你不要惊动它,它不会咬你的。再说,洗秧的时候把水搞活动了,它很自然地跑了。古话说:蛇咬灾,狗咬呆……”
“不一定,蛇从背后照样来”,志强在吓我。
“就拔秧讲个小故事给你们听听。”小田说:“从前。有个秀才骑匹马路过正在推耙的庄稼汉前,他停了下来,对庄稼汉道:你一天推耙能推多少行?那庄稼汉瞠目结舌。回去就告
诉他老婆,他老婆听后,说道:下午那秀才再路过这里你就问他:你的马一天能跑多少步?于是,下午那秀才真的回头路过这里了,庄稼汉就问:秀才,请问你的马一天能跑多少步?秀才当时就张口结舌。过一响,他反问:这是谁教你的?我老婆。于是,秀才不服气,就顺着庄稼汉指的方向走去,到了门口,只见一位大嫂倚在门框上。秀才一条腿落在地上,另一条腿还在马身上,便道:请问大嫂,你看我是上马还是下马?那位大嫂笑着道:请问秀才,你看我是出去还是进来?顿时秀才哑然,只见她不但倚在门框上,而且一只脚在门框外,一只脚在门框里。”
“。。。。。。”“。。。。。。”
“啊呀,我的妈呀,真有蛇,真有蛇……”我真被蛇咬痛了,急急地说着,吓退得八丈远。
“姑娘,在哪里,在哪里……”大妈也往后退了好几步。
“……”二痢于父子也吓得不知所措。
“刚才在我脚后跟动的。”我惊慌地解释。而小田、志强依然不惊,反而哈哈大笑。
“蛇,就是他,”志强笑着指着小田子,“他手指在你的脚后跟连拉了几下,又掐了一下,把你吓得这个样子,胆小鬼。”
我紧张的心理顿时恢复了:“小田子,我一贯认为你不错,怎么会搞这恶作剧的?想不到今天这样吓我总有一天我要报复你的。”
“是的是的,你们这两个小绝鬼,拿人家开玩笑不值得,还喊你哥哥呢,都成狗屁。”
回到家后,月圆笑盈盈地说:“你会拔秧了吧,任何事情架子放下来都会做。”
“今天总算过关有点经验了,明天要过栽秧关了,肯定给人家看笑话……”
“栽秧,也没有什么难的,人家栽七行,我栽六行。”她向我挤了个怪眼,“你也可以栽四行……”
“人家没有意见,以后评工再给我个八级工?”
“没有意见的,乡下人讲理,你栽几天后就像我一样,赶上她们了……”“你和李大婶叽叽咕咕说些什么?”我突然问。
“李大婶说,志强母子俩个过得很好,她很相信他们……”
“怪知道李大婶经常到志强家来的,而王大妈又最相信她,她们娘家在一个生产队,从小就是好姐妹。
“吃了端午粽,才把棉衣送。”这俗语既正确又不能说绝对正确,已经到五月底了,早上出工穿件棉袄似乎不多,但到了中午秧田水滚烫,再加上烈日的烤晒,甚至穿件衬衫都嫌热。
时间对我们来说是紧凑的,生活对我们来说又是艰苦的。整天栽秧把我累得要哭。这天晚上,我坐在暗弱灯光下发呆。月圆喂过猪又到房间里抓把米唤小鸡,转脸对我说:“素兰,你在发愣干嘛?米已经不多了,要吃麦仁了……”
“你先试试看,听大妈说,一半米一半麦仁可以吃。”
“脚上踩火炉,不烘又要烘。”她叹着气,慢慢吞吞地与我乎肩而坐:“连队长老婆都说她家很早就吃麦仁了,还有二、三十斤米留下招待客人……”
“不管怎么说,先烧点尝尝看,真的不好吃,就喂猪。”
“喂猪,我们吃什么呢,光靠开水怎能充饥?”
“拿钱买米,反正手里还有点钱呢。”
“钱用完怎么办?听人说接上新稻子还需要两个月呢,这要多少钱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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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两头猪卖掉,再过一个月也可以卖小鸡……”
“那你的远大规划要化为泡影了。”她拿根火柴抓在手上撵来撵去,冷冷,“这大概是一年哇,每年如此还要把人买掉。”
“过一年说一年话,没有钱用,反正跟家里要,让他们跟我们一块儿受罪。”我又招呼她“不过,你不能向家里伸手……”
“你这样一来不是分明逼我?”她怏怏不乐,两眼一动不动的盯着桌面,“你家三人拿工资,还要抚养爷爷,再负担我们怎能吃消,那真要倾家荡产卖房子……”
“房子不能卖,是祖产。”志强突然进来,白衬衫上沾满了泥点子,满腿的泥巴正好接着褪色的裤头,小白脸也烤得发红了,平时的二分头发被农忙“收”了。看上去真是满身的狼狈不堪和满脸的桀骜不驯,却浑身带着股特殊的,男性的气息,他无论在哪里总觉得有一股和谐舒畅的气氛。他笑呵呵地,“我很支持月圆吃麦仁。”
月圆一双眼睛熠熠生光,带着满脸兴奋的红晕又瞪了他一眼:“你怎么听见我们讲话的,耳朵怎么不聋的……”
“你们到家每发一个音,我都全神贯注地听,看你们谁是真革命,谁是假革命,越在艰苦环境下越能考验一个人,究竟是强者还是弱者,究竟是困难难住他,还是他战胜困难。而且还要看看其他人,人家是怎么战胜的……”
“谁请你来跟我们上政治课的?”月圆眉宇间贮着狡黠的成份,抛给他个白眼,有意激怒他,“我还没有跟你上政治课呢,现在,我开始跟你上,你要老老实实接受劳动改造,不要向你爸爸那样,剥削人民,压迫人民,不要……”
“没料到你出来挑战,我是有意逗素兰的。”他笑意挂在嘴上,将落在我脸上的目光又甩给月圆,用手指着她,声音还带点严肃。“我大胆的告诉你吴月圆,你就是浑身长满了嘴——我不会说?一惊一乍的”
随他这么一脱口,逗得我“扑噜”一笑,他真像小丑,发出的声音咄咄逼人,把月圆脸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说到“嘴”后停好长时间。最后四个字说得又慢又低又无力。
“怎么样,你们两人都笑了吧,我的目的就是这个,既然是兄妹了,应该有愁同解。”他神秘兮兮的,“我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夏种结束后,队里跟你们建三间房子,木材计划已下来了。”
“那太好了,那太好了,省得麻烦你们。”我恢复了“健康”笑着说。
“不麻烦,以胶投漆中,谁能别离此。门外若无南北路,人间应免别离愁……”
“谢谢你唷。”,月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专讨便宜。”“看不出来月圆还真的懂不少呢,我讨点便宜又被她找回去了。”他一摇一晃地走到锅前:“你们到现在不煮晚饭吃,不食人间烟火了,成仙了?”
“没有成仙。”我又笑着对月圆,“今天第一顿,你用三分之二米,三分之一麦仁试试……”
“我和你想法一样”。她又对志强说,“麦仁不淘吧。”
“二百五,”他笑呵呵的。“麦仁是浮的,它不像米。”
月圆用小拳头吓了他一下:“你三百六,我知道男孩子欢喜抡上风理,有意说玩的。”她又翻了他一眼,“看你外表很精明含蓄的。就是不谦虚。”
“好好,月圆小姐,我算服你了,连做梦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招。”他勉强地笑着转身,“不跟你谈了,我还没见过你这利牙利嘴的女暴君。”
他走后,我还是倚在桌边发愣。她在烧锅。显然她心情是愉快的,因为她做通我吃麦仁的工作了,又把一贯能说会道的志强打倒了。此刻火光把她脸映得绯红绯红的,一双黑黑眸子里火花在闪烁,背影在墙上晃动着。一把麦秸推下锅堂,锅草仓里顿时漆黑的,她既用火叉撬,又鼓起小嘴吹……突然火一亮,她又胆怯地往后一缩……
这一切的一切,不知是生活在折磨她,也不知是生活在考验她,真不可思议。
开始吃“中药”了,她似乎吃得很香,足足吃了两大碗。我虽然不想吃,但为了她高兴,我吃中药似的吃了两小碗。当她吃 过问我怎样的时候,我的眼睛湿了,这就是打天下将军女儿过的生活吗?
一连好几天,她都抢着烧饭,吃饭时她又急急忙忙地装给我吃。而她烧的饭确实实现我的愿望——一丁点儿麦仁。
这天中午,她数天如一日,捧碗到大妈那边了,我也随后面去了,坐在门槛上。
“这几天我看你天天吃麦仁,好象还香得很,”志强捧着碗往月圆走来,“我来看看,你们今天米多,还是麦仁多……”
“不给你看,不给你看……”她直退到墙壁,把碗举得超过头顶尖叫着,“狗才这样跟着人呢。”
“我偏偏要看,”志强紧迫不放,到她面前踮着脚,“哟,原来全是这个。”他又抢两步看了我的碗。
月圆定定地盯着他:“志强,怎么样,麦仁少吧。”
他笑哈哈地点着头,月圆脸也笑红了。我不知道他们之间笑的什么名堂,而在他们的眼神中倒略知一二。我起身说:“月圆来家,我请你一点小事。”
她过来后,站在门槛上用筷子顶着牙:“你有什么事吃过饭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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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正说:“你站着干嘛,大概没买凳子票?你坐下来,我再告诉你。”
“你说,我听得见。”门槛象吸铁石般的吸住她。我问:“你碗里还剩多少没有吃?”
她望了碗对我说:“还有半碗。”
我把脸上开玩笑的成份甩了,严肃的对她说:“好,请你把碗递到大桌上来,给我看看……”
“给你看干嘛”。她话音一落转身就走。
“站住!”我像抓小偷似的,紧迫几步夺了她的碗。她在我后面冷冷地说:“你这样干嘛呀,动这么大的干戈……”
我把她那碗与我的碗放在一起,就像法官对待犯人似的说:“还怪我发火吗,我们同样是人,两个碗也是同样的,可是里面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