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大秦-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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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道:“屠狗兄可曾记得师从何人?”屠狗者闻言犹豫了一下,好像不太愿意说。扶苏却接着道:“应该是当今奇隐‘中隐老人’吧?”
屠狗者闻言面色大变,霍地站了起来,厉声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对我的底细如此知晓?这些话我从来都没有跟任何人透露过的!”
扶苏先为屠狗者斟上一杯酒,然后又给自己斟上一杯,温吞水似的慢吞吞地道:“屠狗兄平日里一向稳重,今日怎如此耐不住性子,请坐,待赵苏慢慢细说!”
屠狗者想了想,还是坐了下来。
扶苏笑道:“刚才我尊称您一声师叔是有道理的,因为我也是‘中隐’祖师他老人家的弟子,所以对您的事情还算有些了解。由于我年纪和屠狗兄相差太大,所以尊称您一声师叔也是应该的!”
屠狗者闻言立时大喜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贤弟对我的情况如此知晓,只是师叔这样的称呼实在令人不快,我们还是以兄弟相称吧!”扶苏笑道:“也好,既然屠狗兄不弃,师弟只好从命!”
屠狗者感慨道:“我幼年在邯郸拜入师傅门下,学艺三年,后因故迁到齐国和燕国,自此便由师傅相别,至今已逾二十多年。数年前,在下曾经回赵国寻找恩师,想侍奉恩师终老,却不知恩师所踪,心中叹惜恐怕再难复见恩师一面,不想今日得遇贤弟在此。师傅他老人家一向可好?”
扶苏叹了口气道:“他老人家年已近百,身体早已一日不如一年,二年前我离师时,他老人家的脸色也是十分的苍老,恐怕没有多少时日了!”屠狗者重情重义之人,闻言大悲道:“弟子不孝,不能日夜侍奉与恩师膝下,悲哉!”
说着,一把抓住扶苏的手道:“贤弟,师傅他老人家现在何处?我这就去寻他,侍奉他老人家终老!”
扶苏佯悲道:“他老人家自两年前在下出师后,也从赵国迁离,到齐国临淄养老去了。具体何处,我也并不知晓!”屠狗者闻言大喜道:“知道地方就好!临淄再大,我一处处寻来,总会有找到的时候!贤弟可愿和我一同前去?”
扶苏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不了,我在世间还有些私事未了,待我心无牵挂之后,再去寻祖师和屠狗兄!”屠狗者道:“也好,贤弟和我不同:我一生只喜酒肉,孤单一人,从无牵挂。而贤弟至今仍然未有子嗣,若和我一同归隐,岂不令贤弟家绝后!既如此,我便一人去见恩师,在临淄等候贤弟大驾!”
扶苏点头道:“有屠狗兄能够代为照料恩师,我放心多了!不知屠狗兄打算什么时候起程!”屠狗者道:“我闻听恩师行踪,直恨不得胁生双翅,飞入临淄,我身无长物,明日就动身去齐国!今晚便和荆轲、渐离告别!噢,对了,贤弟已到蓟城月余,为何不早将实情告我?”
扶苏笑道:“我并未见过屠狗兄,怎敢冒然相认!若万一引起误会,岂非不妙!”屠狗者豪爽之人,怎么在乎这些小节,便道:“也是,来,今日为我们同门之人相识,痛饮几杯!”扶苏笑道:“好!”
二人举杯一饮而尽,连呼痛快。
二人得兴起,杯来爵往地敬个不停,一直到太阳已经渐渐西下,方才住酒。
屠狗者酒量怎是扶苏对手,扶苏面色虽红得有些发紫,但脑袋仍然十分清楚,而屠狗者则有些醉眼迷离、醉态可掬了。
扶苏看看酒已喝足,便道:“屠狗兄,回去吧。若真喝醉了,今晚就不能和荆轲、渐离他们辞别了!”屠狗者打了个酒嗝道:“也好,那就回吧!”
二人便即起身,无心、无涯过来侍候,把有些醉醺醺的屠狗者扶上马背,四人便即回城。扶苏一直将屠狗者送回住处,方才和无心、无涯二人回住处。
无心早已疑惑满腹,仍不住道:“公子,今日单独邀屠狗者会饮,难道是想收服他?”扶苏摇了摇头道:“不,是想让他离开燕国!”无心、无涯二人一愣,无涯诧异道:“让他离开燕国?难道这屠狗者在燕国还能对秦国和公子不利不成?”
扶苏摇了摇头道:“有些事情你们不必知道,该让你们知道的,你们自会知道。走吧,回去歇息一会!”无心、无涯互相看了看,一脸的不解。
其实扶苏心中也在长叹:如今合纵之事既破,依太子丹的脾性,必然会开始策动历史上名动一时的‘荆轲刺秦’事件。原本历史上荆轲是想和屠狗者一起入秦刺王的,却不料屠狗者在燕丹找到荆轲之前便外出云游去了,荆轲实在找不到帮手才和秦舞阳搭档的。谁知这秦舞阳烂泥一块、扶不上墙,以至在荆轲刺秦王时吓得瑟瑟发抖,根本帮不上忙,终使荆轲功败垂成!现在将屠狗者以寻师名义调走,虽然有欺骗之嫌,但是这样也让他不再卷入这场‘刺秦’风波之中!有我在,‘刺秦’只能是必死之局。希望屠狗者日后能明白我的苦心!
第十二章 离情
扶苏刚回到住处,火凤四女正侍候他洗脸换衣时,齐虹就拿出了一个锦盒,道:“公子,今天中午,笑小姐命人送来一封信,请公子过目?”
扶苏愣了愣,这才发现五女面上好像有一丝不悦。打开锦盒一看,里面有一块白色的绢帕,上面香气扑鼻,绣有梅花。
扶苏展开一观,上面只有区区数十字:神女有意,襄王无情;心伤离燕,此恨永怀。
扶苏脑袋嗡的一响,心底里顿时涌上一种说不出来的情感:是后悔?是不舍?是悲哀?还是解脱?一时间,连扶苏也说不出自己的心情!
忽地,扶苏咬了咬牙,将绢帕向自己怀中一揣,大声道:“来人,备马!”“喏!”在外面侍立的无伤应了声,急忙去了。
众女闻言愣了,脸上露出一种吃醋也似的神情,齐虹急道:“公子怎么刚回来就要出去?还是歇歇吧!”扶苏急道:“歇什么,笑大家马上就要走了,我虽然负了她,但她要走,至少也要去送送她!”
说着,也不管众人,大步流星向外走去,迎上送马前来的无伤,打马便向外狂奔而去。其余众人准备不急,只有无伤跟在后面,随之一路狂奔,赶往听雨轩。
一刻钟左右,听雨轩到了,扶苏翻身下马,直奔大门。
两名门人看见,急忙拦住道:“且住,赵公子,笑大家说了,她不想见你!”扶苏急道:“胡说八道,你们给你让开!”门人也急了:“赵公子,请你看清楚了,这是太子殿下的别院,不是谁都敢撒野的!笑大家说不要见你,我们就不能放你进去!”
扶苏愣了,不禁握紧了拳头,向一只受伤的老虎一样在门前走来走去,浑身上下立时发出一种愤怒而哀伤的气质,那强大的威势吓得两个门人呼吸一促,险些跪了下来。忽地,扶苏重重地一拳打在听雨轩的院墙上,直震得院墙都抖了三抖。
扶苏跺了跺脚道:“也罢,既如此,不见也好,省得大家伤心!无伤,回!”转身上马,怏怏而回。
一路之上,扶苏都是一种闷闷不乐的样子,直看得无伤不禁微微摇头。
不知不觉间,扶苏放马来到燕风酒楼之下,一抬头,不禁愣了一愣。看看天色,也已近晚,屠狗者他们应该快到了,扶苏暂时抛却心中不快,打起精神,和无伤将马匹交给马小二,入了二楼。
美丽的老板娘雪姬看见扶苏上来,迎忙娇笑着迎了上来:“赵公子多日不见,雪姬还以为公子忘了小店呢?”扶苏微微一笑道:“哪能呢,就算忘了酒店,也忘不了雪姬姑娘的美丽与善解人意啊!”
雪姬闻言面色一红,娇嗔道:“赵公子又来我来开玩笑!对了,荆轲他们待会也来吗?”扶苏点了点头道:“屠狗兄说了,他会去将荆轲和渐离拉来的,你先给我们准备点酒菜,我想先喝两杯!”“好,公子稍坐!”雪姬马上便袅袅快步张罗去了。
扶苏坐在荆轲他们常坐的地方,二话不说,便是三杯热酒下肚,在酒精的刺激下大脑有些热了起来,顿时让心中的不快减轻许多。
没有多时,楼梯响处,上来三人,正是屠狗者、荆轲、高渐离。高渐离大笑道:“贤弟倒先来了!多日未见贤弟之面,实在不够朋友,当罚酒三杯!”
荆轲笑道:“贤弟也许有事,渐离不要逼他!”扶苏却摇了摇头道:“高兄说得是,当罚酒三杯!”说罢,自斟自饮,连喝三杯,面色顿时有些潮红起来,眼睛里也露出一股迷惘的神彩。
高渐离和荆轲一看,心中一愣,二人对扶苏性格也颇为了解,知道扶苏性格开朗、冷静深沉,今日却好像有些心事。二人不敢再取笑,便在扶苏身边坐了下来,只有屠狗者还以为扶苏见他将要远去而伤心,便安慰道:“贤弟不要悲伤,我虽然即将远去,但来日定有再见之时!”
荆轲和高渐离闻言一惊,荆轲急道:“怎么,屠狗兄要离开燕国?”屠狗者点了点头,有些伤感地道:“是啊,在下幼年丧父,曾拜一位隐士为师。隐士待我如子,十分恩重。后来不久,家人因战乱搬到齐国居住,我便和恩师失去联系。今日,突然从赵贤弟处得知恩师便在临淄居住,所以心中焦急,准备赶往齐国侍奉他老人家终老!”
高渐离闻言伤感道:“屠狗兄如此重情重义,令人钦佩。只是从此再复难见兄之一面,岂不让人扼腕长叹!”荆轲也有些伤感道:“是啊,你我兄弟在燕国相识数年来,情同手足,誓同生死,今日一别,却不知何日才能相见!”
扶苏忽地大笑道:“荆兄、高兄何必做此女儿之态,屠狗兄为孝义而去,我等理当以酒相敬才是,怎能如此婆婆妈妈!”
高渐离闻言笑道:“贤弟所言甚是。也罢,我辈不必如此拘礼,待我击筑一曲在此为屠狗兄送行。荆兄,可高歌一曲相附!”
荆轲豪气顿生道:“好,我等今日话别,必当高歌痛饮,不醉不归!”众人一起叫好。
当下高渐离摆正筑器,轻轻敲了一段过门,然后目视荆轲。荆轲会意,等到筑音一转,变得慷慨激昂的时候,也不禁放声高歌,声彻屋宇:千山独行, 万水飘零。
一身一刀, 何处归程。
故国难归, 壮士无路, 落拓异乡, 何时底胡?
唱到‘落拓异乡,何时底胡?’时,声音由高亢一转为低回,扶苏也忍不住随声相和,反复再三低吟,楼上连雪姬在内五人,莫不泪下两行。
屠狗者当先起立,脸上泪水也不擦拭,便道:“今日和诸位兄弟话别,来,我敬大家三杯!”说着,连饮三杯,面色顿时潮红起来。
众人伤感,也是一同举杯,一番痛饮。
众人唱到兴奋处,弹到激情处,禁不住抱头痛哭,旁若无人。
四个大男人如此情深,倒也少见。
时间渐渐已到深夜,屠狗者醉眼朦胧地看了看天色,长叹一声,当先而起道:“且住吧。你我兄弟今日就此话别,明日也别来送我,否则又要让我多哭一场!”
荆轲、高渐离、扶苏三人伤感地道:“珍重!”
屠狗者咬了咬牙,微一抱拳,转头便走,蹭蹭蹭下楼去了。
高渐离叹道:“屠狗兄此次奉师归隐,恐怕我等再无相见之日了!”荆轲微微闭目,长吸了一口气:“屠狗兄能够放下心中包袱,毅然归隐,何等潇洒!而我呢,我的归处又是何处!?”
扶苏则低声道:“处处白云处处家,天下红尘当故乡!荆兄,归隐是心的归隐,不是身的归隐。屠狗兄无牵无挂,又心系恩师,他的归隐正是合适。荆兄大事未成,即便身隐心也是不能隐啊!”
荆轲长叹一声道:“贤弟所言甚是!唉,算了。就此别过吧!”
扶苏便和荆轲、高渐离别过,与无伤回府。
方走到半路,酒意十足的扶苏被凉风猛地一激,忽然酒劲上涌,腹间一阵翻江倒海,在马背上便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身形也晃了一晃,险些掉了下来。无伤慌了,急忙下马,将喝醉的扶苏轻俯在马背上,然后牵着扶苏的马缰将扶苏送回了住处。
回到宅中,众人见扶苏醉得已经不省人事,心中大惊,急忙给扶苏洗浴一下,换了一身干净的内衣,又排下姜汤侍候。
朦朦胧胧间,扶苏只觉得有一个温香的身子将自己的脑袋放到怀里,然后小心翼翼地喂了自己一碗滚烫的姜汤。只是扶苏连睁开眼帘的力气都欠乏,喝完姜汤以后便立时晕晕沉沉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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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扶苏正在睡梦中时,忽地便觉有人在耳旁呼吸道:“公子,公子,太子殿下来了!”
扶苏一惊,顿时醒了过来,一看火凤正在床前一脸关心的模样,而太子丹也忧心仲仲的站立床边。
扶苏揉了揉有些头痛的脑袋,急忙起身道:“太子殿下见谅,昨日屠狗兄回临淄归隐,赵苏多喝了几杯!”
太子丹摇了摇头道:“无碍的,我有些事情要对你说!”扶苏会意,对火凤道:“你先出去吧!”“是,公子!”火凤退下了。
太子丹在屋里踱了几步,忧愁道:“昨日我去了燕武山下,查看了昌平和赵卿遇伏的地点,又派人搜索了一下,竟连一个活人也没有发现!”
扶苏苦笑道:“果然如此,昌平公子的这些部下倒也忠心,为了护主,竟然全部战死!”又问道:“公子在现场可曾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太子丹摇了摇头道:“现场几乎所有有用的东西都被大火烧得干干净净,便连人也被烧得面目全非,焦黑无比了!”扶苏又问道:“兵器呢?难道兵器也被烧光了?”
太子丹点头道:“兵器倒搜集了不少,基本上都是楚人的兵器。只有一两柄剑和一些箭头好像不是楚军之物,应该是刺客在激战中遗留的!”扶苏心中暗笑,嘴上却道:“噢?那些刺客所留之物上可有什么有线索?”
太子丹道:“兵器上没有任何字迹,不过看其工艺,倒像是魏人的兵器!”
扶苏佯作一愣道:“难道是昌平公子和黄武先生互派杀手,以致同归于尽?”太子丹苦笑一声道:“除此之处,好像没有其它解释!对了,赵卿,这件事情能不能推给秦国?”
扶苏心中好笑:“这太子丹是急晕头了!”急道:“不可,太子明知秦人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探知合纵消息并派出杀手,若栽脏秦军的话,恐怕会引起秦军愤怒,立发大军来攻。而楚、魏等国又远离燕国,合纵既已破灭,又如何会来救!太子殿下万万不可!”
太子丹急道:“那依赵卿之意,丹如何为好?”扶苏佯做苦笑一声道:“为今之计,便是昌平和黄武不是互杀致死,也要硬说他们二人是互杀致死。这样至少可以给魏国和楚国一个交代,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其中的争端。而燕国还是以樊於期之首和求和国书结好秦王,这样可以暂免灭国之祸!”
太子丹想了想,面色阴晴不定,好久才道:“昌平和黄武之死便按赵卿之事办理,但是要杀樊於期将军,容丹再细想一番!赵卿好好休息,丹告辞了!”
扶苏心中冷笑:“太子丹,你如果识时务的话,还能留下一条命来,如果不识时务,仍然想派人刺秦的话,恐怕终难逃一死!”
就在此时,齐虹进来了,脸色有些犹豫,好像欲言又止的样子。扶苏不悦道:“虹姐有话便说,何必吞吞吐吐的!”
齐虹闻言看了看扶苏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听说那个笑小姐今早离开燕国南下齐国了,城中有不少显贵都前往送行!”
扶苏闻言愣了愣,眼神中显过一抹不舍、一丝迷惘。但扶苏自调节能力很好,已然从昨日的悲伤中恢复过来,只是淡淡地道:“知道了,你下去吧。我想再休息一会!”“是,公子!”齐虹见扶苏并没有太难过,便放心的退下了。
扶苏躺在床上,想起笑春风的一言一笑、万种风情,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