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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短篇小说(第三辑)-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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务。

    一天,有人敲门,从敲门的声音中,我听出不是李小慧。

    是你?我打开门,呈现出一个吃惊的表情。

    里面有人吗?

    除了我,没了。我闪出一条缝,张小洁走进来。

    最近怎么没有找我?张小洁的嘴边挂着一丝轻轻的微笑,像春天的湖面上一粒
小石子激起的涟漪。

    你都高三了,不愿影响你学习。说这句话时我突然想到,如果我还在上学的话,
我也高三了。不由惭愧。

    是怕被我妈撞上吧?

    你妈有什么可怕的,又不是梅超风。

    然后我们沉默了。

    对了,你怎么找过来的?

    我是公安局的侦察员,逮你们这些坏人,一逮一个准。张小洁以为她这句话能
幽默地调节一下气氛,却事与愿违。

    接着我们又沉默了。我点上一支烟,问她抽不抽,张小洁摆摆手,冲我笑笑。

    张小洁说:星期六有空吗?

    我什么时候都有空,干什么?

    一起出去玩。

    哪来的如此兴致,小生受宠若惊。

    那个星期六下午,一放学,我便去教室找张小洁。我和张小洁骑着两辆自行车
正气凛然的出了校门。张小洁穿了件新衣服,路上,不时有人回首,没有一个是看
我的。

    那天,我们好像先去滑旱冰,我呈英雄,结果摔肿了屁股。然后我们去看电影。
我们那么开心,像两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电影中有个镜头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男女主人公去了一家歌厅,男主人公自告
奋勇献歌,唱的是一首改编的港台歌曲:你是不是像我一样傻啦吧叽……我的未来
是个梦,是个梦……全场人开怀大笑。我竟然没出息地流了一脸泪。

    那是我最后一次和张小洁看电影,散场后张小洁说:你怎么不好好学习呢?

    张小洁说:你怎么不好好学习呢?

    我说:你还记得那次智力竞赛中,得第二名的例子吗?

    张小洁不知所云的看着我。

    喏,就是他。张小洁顺着我指的方向看见那个卖瓜子的年轻的瘫子。我冷冷地
说:两年前他得了病。我说:送你回家吧。

    张小洁说:不用了,我胆大。

    我一个人拚命地蹬着车子,感到黑夜中有无数眼睛盯着我,我浑身发烧,简直
快要死了。

    你怎么了?

    没没……没怎么。

    李小慧看到满屋的啤酒瓶,惊诧地问:怎么喝这么多酒?

    你他妈的少……少问!

    我问一下怎么了?

    不怎么,一般。我觉得没有必要向李小慧发火,我突然觉得李小慧就是我唯一
的红颜知己,她温柔漂亮而且善解人意,我有很多话要对她说,只有她能体察到我
的汹涌而来的痛苦。

    那天我们说了很多幼稚的话,天黑了,她要去上晚自习,我执意要送她,后来
我们围着学校的操场转了一圈又一圈。她说累了,我们便坐在升国旗的水泥台上,
我搂住她的腰,我们开始接吻。在我们上方,红旗猎猎飘扬。

    接吻的过程中,我耳畔似乎回荡着唐朝乐队的“国际歌”,很朋克:从来就没
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实现人类的幸福,只能靠我们自己!!!

    我后悔了,显然,在接吻这件事上,李小慧比我熟练许多。她居然大言不惭地
说她是第一次。我一下清醒了,忍忍才没把“狗屁”说出口。她又问我是否是第一
次,我还真他妈的是第一次,我盛怒之下,说:不是。

    我真是生在红旗下,又吻在红旗下。尽管现在想来无足轻重,当时却像封建社
会的妇女丢了贞操一般,心潮起伏了好几天。

    其实,我从第一次见李小慧时就心怀鬼胎。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李小慧不是
李小慧,她是另外一个人。有次我居然问李小慧是否有一辆红色自行车,还问她为
什么没有,她说她曾有过一辆白色自行车,不幸落入盗贼魔爪,就再也没买过。

    后来李小慧去找我时,她眼中总闪烁着几分暧昧。说实话,我喜欢这种暧昧。
在那些不知所措的日子里,它像一丝温柔的抚慰。甚至,我越来越觉得李小慧飞扬
的眉毛已成为她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就像新闻的标题或川菜中红彤彤的辣椒。

    那天晚上的事我们绝口不提,仿佛它从来没有发生过。

    有一天我送她一本书,是那种索然无味的言情小说,书名叫《初吻》。她知道
我爱听摇滚,就买了崔健的新专辑送给我,那张专辑的主打歌是“红旗下的蛋”。

    崔健扯着嗓子吼:红旗还在飘扬,没有固定方向!革命还在继续,老头更有力
量!看那八九点钟的太阳,像红旗下的蛋。

    一次,李小慧说:我要去中大了。

    中大是全国一所久负盛名的大学,我童年时代曾奢侈地把它当作过理想,直到
那时,中大还是我心中颇为神圣的名字。我认为李小慧这个玩笑开得有些过分。

    怎么去,嫁给看门老头?

    说正经的,说正经的,李小慧的眉毛第一次在说话间停止了运动,这使她的表
情多了几分凝重。

    李小慧说:保送,中文系。

    李小慧真的去了中大,原因我至今说不清楚,据说是她的父亲好像有些神通,
那时确实有许多事说不清楚,那个模糊的年代,我们模糊的年纪。

    李小慧临走前在四海居摆了一桌。我本不想去,但她的态度十分诚恳,加上不
吃白不吃,我便道貌岸然,前去赴宴。

    那天去了不少人,大部分是我不认识的男生,其中也有王波。这并未让我们感
到拘谨,大家热烈地交谈,愉快地喝酒,惬意地吞咽,互道相见恨晚。

    干杯!为小慧学业有成!

    光宗耀祖!

    早生贵子!

    讨厌!李小慧的笑声有些放肆,觥筹交错一会,大家脸色泛红,说话开始没数。
有人说:李小慧,我就不明白,你这熊样,怎么也能上中大呢?

    李小慧毫不在意地反驳:我他妈的为什么不能上中大?

    李小慧自己干了一杯酒,面目少许狰狞:我,李小慧,从小到大最大的理想就
是当作家,我最崇拜的人是伟大的作家琼瑶,那小说,愣是让人掉泪!这回,我的
远大理想终于实现了!

    为李小慧实现理想干杯!

    我们全喝多了,不知是谁拍着我的肩说:咱们也算是祖国的花朵吧?我头昏脑
涨愣了半天,说:是!

    接着我胃部一阵汹涌,想往外跑已来不及了,吐了别人一身。

    我出去抽了一阵烟,李小慧也醉醺醺地走出来,笑着问我:王小明,你爱我吗?

    爱。我又补充了一句:我谁都爱。

    李小慧指着街对面一个卖烤红薯的老妪:她,也爱吗?

    爱。热爱人民,所有的人民,特别是劳动人民。我的胳膊都不听使唤了,烟头
险些烫了鼻子。

    那你敢对她说吗?

    我说:不敢。我怕她把我当红薯放炉子里烤了。

    接着,我们又回去继续喝酒,脚下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啤酒瓶,进门时险些滑倒。

    最后,李小慧眯着眼对我说:你是王小明吗?

    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李小慧。

    那我是什么?醋溜土豆丝?

    对,我就是凉拌黄瓜。我指着狼藉的盘子。

    该你了,卡卡拉OK……有人递给我一只麦克风。我听不清是什么伴奏音乐,便
胡乱唱起来: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的花朵真鲜艳,和暖的阳光照耀着我们,每
个人脸上都笑开颜……

    这首歌真美。李小慧抱着我的腿吐起来,我想拍拍她的肩,不慎拍下一只盘子,
摔个粉碎。


              夏天活成了那个样

                                 邹逸舟

    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一个问题。

    1

    大学读到三年级,世界已经在我心中改变了模样,它真实的姿态令我欲火中烧,
进大学校门时那份短暂的浪漫情怀逐渐被我从脑袋里斩草除根,任何与现实利益相
悖的光芒都不再能穿透我用欲求武装起来的心脏。我不愿意作茧自缚,妨碍自己去
抓住世界的本质。手中的画笔是这个时期我们能用来与世界交换的唯一资本。我们
几个志同道合者共同投资购买了全套设备然后疯狂地投入到行画(商业性临画)的
制作中去,在投影仪的照射下,一幅幅鲁本斯、伦布朗,以及塞尚、高更从我们的
笔下成批生产出来,我们卖破烂一样将大师们卖给一些最末流的画商,他们派出的
掮客也的确像是收破烂般的蹲在美院大门口吆喝:有画的卖?

    这个时候便显示出,我们身边唯一真正恪守纯洁的只有那个苏波多,他似乎永
远是不可败坏的。

    美院充斥的尽是一些奇形怪状的人物,披头散头、青面獠牙,最正常的也形如
NBA 的明星,唯独苏波多像一棵干净的橡树一般拒绝着标新立异:雪白的衬衫,合
体的外套,牛仔裤的颜色也永远是那种青青白白的无辜的淡天蓝。在苏波多的比照
下,我们这帮感觉不错的家伙更像是一帮纨绔;或者说一切反而使得苏波多像一个
处在一群流浪汉中的优越贵族。我和苏波多念同一个油画工作室,住同一个宿舍,
他独具一格的品质使我感到了自己的浅薄,并且由衷地喜欢上他。

    苏波多在大三时宣布放弃学业。他在一个平凡的下午突然站起来高声说:“我
不上这学了。”然后不平凡地转身而去。我追出画室,但没有从他那里得到任何解
释,他拒绝解释,用他那张的确漂亮的脸庞对着我,上面一如既往地没有丝毫表情,
惹人徒费猜疑。

    带着疑问我去向我的同学师敏请教,我认为她比我了解苏波多,他们在美院附
中时就是亲密伙伴,又一同进了大学,都是学油画,只是不在一个工作室。我站在
她们画室门口“非本室人马严禁入内”的告示下,向她发问道:“你知道苏波多为
什么退学吗?你应该知道的,你们青梅竹马嘛。”

    “我不知道。”

    “可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

    “惊讶?为什么要惊讶?”师敏不看我,盯着眼前一尊石膏像发了会儿呆,
“我早知道他不会消消停停地读完任何一所大学。”

    师敏的回答更令我恍惚,似乎他们之间有着一件秘不示人的阴谋一样。我知道
自己不能像个窥私狂样的去刨根问底,那样会很蠢。我揭发似的对师敏指出:师敏
我发现你爱苏波多。

    “是的,爱了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笑道:“爱他什么?是的,他敢在大学辍学,要是这样就能使你芳心大开,
师敏同学,我也可以为你辍一回。”

    “是吗?”师敏逼过来,冷冰冰地说,“康颐,咱们一言为定,你真能做到的
话,师敏马上嫁给你!”

    对着她气势汹汹的样子,我只有尴尬。

    几天后的夜里,同屋的几个人都去了画室,我躺在床上思念我的兄弟苏波多。
我想起一些酒醉的夜晚,苏波多用湿毛巾冰在我滚烫的脑袋上,怜悯地看着我,对
我说:“别把自己不当回事儿。”我回答:凡高把自己当回事儿,可这位前辈的结
果是闹得“连椅子都摇晃起来”,最后割了耳朵都不行,还得朝自己肚子上来一左
轮枪……

    就在这时,苏波多推门进来了,以致我有刹那的时间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我从没见到苏波多这样狼狈过:衬衫马马虎虎地皱成一团,裤子膝弯处更是沟
壑纵横,屁股后面的一只口袋居然恶劣地向外翻着舌头。他一头扑向自己的床铺
(他的铺位仍然保留着),脸埋在被子里问我好。

    “进来吧。”苏波多说。显然这不是说我。于是一个女孩迈了进来:蓝色的长
套装,袖口和衬衫的领子是乳白色的,像个水兵。“豆号。”她向我笑一下说,然
后坐在苏波多床边。好半天我才判断出“豆号”这两个字是她的名字,这个女孩是
在作自我介绍。

    “康颐,”苏波多说,“你去把师敏找来。”

    我带着师敏回来时,苏波多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他的行李也还留在学校),又
是那么干干净净的一个他了。豆号姑娘斜倚在被子上,手中夹着一支烟,把自己的
脸藏在如幻似梦的烟雾后面。

    2

    这两个人的遭遇,用师敏的话讲:一切都太不真实。

    夜色中苏波多一个人走在一条夜市里,用美术学院学生的专业目光探询着路人,
企图发现一些可以入画的素材。夜市里人头攒聚,苏波多不知道在这繁荣的背面,
上帝已经将一个女孩安排在了眼前,马上就要向他冲过来。

    豆号的确是冲了过来,突然分开人群就撞在了苏波多的身上。两个人都被撞得
东倒西歪。苏波多站稳后,看到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地抓住了眼前这个女孩的胳膊,
同时抡起巴掌乱揍一气。周围立刻很自觉地让出一个圈子,路人们又惊慌又惊喜地
看着圈中的四个人:两个男人殴打一名女孩,另外一个则是衣冠楚楚,不知所措的
苏波多。

    两个男人下手很重,绝对是一副要往死里打的样子。女孩出人意料地顽强,毫
不气馁地作着无谓的抵抗,不屈不挠地与对手纠缠。只是力量对比太悬殊,根本只
半分钟功夫,女孩脸上已被打出血来。两个男人目光炯炯,扭打的部位开始变得不
无色情动机。

    那段时间社会上正在广泛号召人们见义勇为,而且我相信苏波多本身也具备见
义勇为的好品质。

    他拎着一条长凳冲了上去,恶狠狠地砸在一个男人的后背上,直把对方砸得向
前冲出好几米去。另一个男人松开手中女孩的头发,机敏地向后跳开一步。“你们
怎么他妈的才来?”女孩虚张声势地向苏波多大叫。苏波多不知所以然地只顾瞪着
另一个男人。两个男人见对方来了帮手,挤开人群溜之大吉。

    再后面的事,就像师敏讲的那样,有些不像真实的事儿了。

    豆号把苏波多带到一个乌烟瘴气的小屋,赶走了屋中的几对男女,向苏波多做
了自我介绍,然后她洗去脸上的血污,慢慢朝坐在一张木床上的苏波多靠过去,双
手搭扶在他肩膀上,轻轻将他按得倒了下去。苏波多逐渐有层次地进入恍惚,感觉
到被她娴熟地纳入了一片潮湿。

    下来的几天里,苏波多骑着我那辆不去碰它都会自己响起来的破自行车频繁地
光临那间小屋。小屋处在城市的边缘,屋顶几乎与地面平行,让人担心遇有大雨它
身处的那个坡度怎么会不被淹没。小屋没有主人,或者给人的印象是人人都可以做
它的主人——只要你愿意下到那个大坡下,推开那扇永远不上锁的木门,躺进屋里
的那张仅有的床,那么你就是它的主人了。

    苏波多连续几天坐在一棵槐树下,远远看着小屋露出地面的锈迹斑斑的铁皮屋
顶。中间隔着一条铁路,半个小时左右就会有一辆列车呼啸而过,列车过后,一些
灰尘落在苏波多洁净的衬衫上。苏波多神情忧悒地望着自己的目标。总有一些装束
可憎的人在小屋进进出出,苏波多看着他们的脑袋一个个沉入到坡下,又一个个有
些滑稽地浮上来;一些奇怪的喧哗时时可以传过来:吃惊的尖叫,放肆的大笑,以
及语焉不详的对骂。苏波多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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