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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耳洞-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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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目瞪口呆,拿着手机的手慢慢的冷却,我只是看着江风,董安妍沙哑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他听的一清二楚,我看见他还是一脸的平静的注视着前方,目光却没有焦距,忽然他开口,声音清晰,一字一顿的,“安妍,没事,我在这里,跟止水在一起。”
  电话那边忽然变的连呼吸声都细微,不知道过了多久,“喀嚓”一声,电话被挂断了,耳边只有“嘟嘟”的忙音,然后,江风轻轻的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小声的说,“角膜盲,止水,对不起,是我让董安妍瞒着你的,我不想让你知道。”
  我缓缓地伸出因为过度的紧握而僵硬麻木的手指,静静的伸出,然后又颓然收回,我别过脸去,浑身都在颤抖,连牙关都在打颤,“江风,你不想我知道,那你是不是打算等你全瞎再也治不好的时候再告诉我?”
  他没有回答,隐隐的我听到似乎有呜咽传来,那是一种压抑的,悲怆到灵魂里的哭泣,就好像失去了另一半生命的孤狼,哀伤的渗入骨髓,我只能茫然的看着他,无能为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抬起头,站起来微微的笑,“走吧,小妹,请我吃院外的最后一顿饭,然后送我去医院,这些画稿,可不可以在我手术前找好,让我看最后一眼,也许有可能我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看了。”
  我呆坐在地上,他的话仿若一根根丝弦般的利锯,正不断的折磨我体内的每一条神经,我只是这样对他说,“江风,不会的,你会好的,现代医术那么发达,你没可能那么容易就失明的,我马上就去医院,对了,叔叔和婶婶呢,他们知不知道?”
  他笑着摇摇头,“知道了又如何,还不如不知道。”
  我伸手牢牢抓住他的衣角,想给他一个宽慰笑,但是勉强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我是不是你唯一的家属了?”
  他轻轻的头,语气轻松,“所以,你要在我的手术协议书上签字了,那,这几天回去好好练习一下签名吧,别丢了我的脸。”
  吃完饭陪他回医院的住院部,他精神倒是很好,面对主管护师的一顿数落也是笑眯眯的保证以后不擅自跑出去,我在病房里问他需要带什么东西,他皱眉,“住的条件倒是不错,有电视可惜不能看,只是医院的伙食太难吃了。”
  我“哦”了一声,想了想,“那我每天送饭给你吧,反正医院离我家很近的。”
  他还没答话,房门就被推开了,穿着白大褂的董安妍冷冷的看着江风一言不发,然后对我说,“止水,我找你有事。”
  我头,随她出了病房,然后她领我去值班室,打开一本病历告诉我,“这是江风的病历,多余的我就不多说了,他的角膜炎是细菌性角膜炎,并倒睫,导致视力严重损害,长期治疗不当致使角膜盲,所以需要手术治疗,暂时的方案是角膜上皮移植。”
  我接过来,病历上英文缩写一大堆基本看不明白,我问她,“手术的成功率有多少呢?”
  “原则上是异体组织采用得越少,手术创伤越小,手术成功率就越高,术后角膜发生排斥的机会就越少,所以采用新的手术方案。”她拍拍我的肩膀,“这次主刀的是我的老板,他也是我进医院后第一个大病人,也算是我半个哥哥,你放心好了,不会出问题的。”
  心里终于有些平静,我轻轻的叹口气,自己都觉得疲惫异常,“安妍,谢谢你,我马上回学校收拾东西住回家,你一有事就打电话给我。”
  她在柜子里面翻了一会,拿出一瓶小罐的啤酒,然后气恼的跟我说,“江风这个混蛋,还偷偷的买酒喝,真是气死我了,我有多少精力也伺候不了这一个大爷。”
  我哑然失笑,董安妍气鼓鼓的样子,让我想起小时候站在无花果树下眼巴巴看江风和我在树上偷吃的那个小女孩,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过去的时光离我很近。
  没有再多的言语,我只能很拽的对她坏笑,“安妍,谢谢你,其实我原来很想抱抱你的,不过你白大褂上细菌太多了,还是算了吧!”
  出了医院,我只想一个人静静的走走,落叶在地上随风打转,水泥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滴细小的水滴,我伸出手发现皮肤上有凉凉的触感,一个中年人边走边自言自语,“呦,下雨了呀,乖乖,看这天像是要下雪了。”
  我仰起头,任冷风灌进我的脖颈里,天空有些泛青色的灰暗,阳光转瞬即逝,这样飘着细雨冷风的天,缠绵的哀怨。
  想打个电话给唐君然,他的手机一遍一遍的占线,最后一次打过去的时候已经关机,我一个人茫然的站在新街口人来人往的地下道口,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迈出。
  因为三年前最后那一天,亦是如此,从此茫茫人海,再见不再认。
   回到实验室取电脑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几了,冬天的夜晚总是来的太早,黑暗迫不及待的把每个人的眼睛蒙上,然后嬉笑着捉弄无知的人们。
  熟练的取钥匙开门,可是钥匙卡在锁里,我又急又恼,顺手狠狠的拧了一下门把,出乎意料的是门居然“啪”的一下就开了,韩晨阳的侧脸印在我的眼底,他手边那杯咖啡的浓香弥散在整个实验室,温暖扑面而来。
  他正在看我的论文,听到动静他轻轻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低下头去,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你回来了,考试还有几门?”
  我听见他熟悉的声音竟然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连心跳都难以抑制,我只能垂下头,背对他收拾书本,小声的回答,“还有两门,设计法和英语。”
  他“哦”了一声,就没再说话,我偷偷的斜了眼睛去看他,他的右手端着咖啡杯,左手轻轻揉着额头,仿佛很疲惫的样子,还有他喜欢轻抿嘴唇,略薄的上唇微微翘起,有几缕调皮轻舞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那双薄凉凌冽的眼眸。
  忽然,楼下有人大声的喊道,“下雪了,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然后整栋楼的窗户几乎是一瞬间的打开,我听见他们喜悦的欢呼声,还有,黑暗中,雪花簌簌落下的节奏。
  我只是隔着窗户呆呆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韩晨阳站起来,推开了窗户,冷风夹着雪花片扑面而来,手边的文件被风卷在半空中,然后缓缓的落在脚边,他背对着我,趴在窗台上,伸出手去接雪片,他衬衫上的袖扣是墨蓝色的,乳白色的灯光下,如同深海一般神秘。
  轻轻的呢喃出声,“下雪了。。。。。。”走到窗前,视线越过他的肩膀,我看到棉絮一般的雪花在空中飞舞,旋转,不知疲倦,永无止息。
  他却没有做声,好久,等到我的脸和手已经被冷风吹到麻木的时候,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容,“是呀,下雪了,江止水,你还欠我一句,欢迎回来。”


连甜蜜都虚假,徒剩恨意(中)


  我走过去轻轻的把窗户拉上,只留一个细小的缝隙,但仍可以窥见窗外的景象,我甩甩已经冻僵的手,问他,“你不觉得冷吗?”
  他摇摇头,“吹冷风可以清醒一下。”
  我不知道说什么,转身去收拾散落在地下的纸张,然后把自己的论文装订好,放在他的手边,他的桌上摊了一大堆经济学的资料,我有些好奇,只是呆呆的注视了一会,然后他抬起头来看我,“你收拾那些东西,让我感觉你要出远门。”
  干涩的嘴唇一张开,就舔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我勉强的笑笑,“我是打算回家住了,反正也要放假了,下学期也没有什么课,还是家里方便一点。”
  他“哦”了一声,指指我的嘴唇,“少待在空调房间里,多喝水。”然后低下头去,继续手下的事情,我忽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想说点什么,气氛冰冷到了极点。
  忽然电话响了起来,我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是唐君然的,接起来也不说话,他轻轻的“喂”了两声,我才答应,他的声音有些倦怠无力,“对不起,刚才出了一点事情。”
  我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就听见电话里传来呼喊声,“唐医生,ICU叫!”
  “没事,你先去忙吧,晚点的时候我再给你电话行不?”
  他似乎微微的愣了一下,然后答应,“好的,我有空打给你好吧,先挂了。”
  他说的这样轻松,可是我心里的那块阴影越来越大,不好的预感也越来越强,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的勒在我的心口,让我心惊胆战。
  似曾相识的场景,所以越发的如履薄冰,不是害怕悲剧重演,而是害怕所有的自尊和信念,再次被摧毁,体无完肤。
  恰巧这时候江风发信息给我,“小妹,安妍惩罚我不让我吃饭,你晚上偷偷送点夜宵来吧,不然你哥在手术前就要饿死了。”
  我噗哧一下就笑了出来,“知道了,你活该,我收拾东西回家做饭,你要吃什么?”
  “糖醋排骨,如果再有红烧牛肉那就更好了。”
  我不由的莞尔,无奈的摇摇头,准备回去收拾一下就去超市回家做饭,刚转身就看见韩晨阳托着脑袋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四目相接,他轻轻的哼了一声,“一会脸冻的跟冰一样,一会笑的灿烂,女人果然很善变。”
  我刺他,“你管我,自己照照镜子去,你不也是经常一副欠债还钱的表情,别老是宽以待己,严于律人。”
  他冷冷的“哼”了一声,顺手拿起挂在椅子上的外套,站起来指指门口,“你要出去不?要我送你吗?”
  我扭过头去,恶狠狠的反驳,“才不要呢!”
  “呵!”他似笑非笑的打量我,“看来我走了一段时间,脾气倔了起来了,我再问一遍,要不要我送,外面下大雪呢!”
  我向窗外看去,黑沉沉的天空中雪花越飘越大,地面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雪,若是在往年的南京,这样的雪转瞬即逝,所以今年,会是一个不寻常的冬天。
  立刻没有骨气的倒戈,“要,要,当然要。”
  先去超市买了材料,他有些好奇,“怎么买这么多份的,你要请我吃饭也不要这么铺张。”
  我瞥他一眼,“我是特意给江风开伙的,要不我就随便在一路边摊要碗盖浇饭或是水饺馄饨的,弄个茶叶蛋,叫个蛋花汤,滋腻滋腻的!”
  “江风怎么了?那家伙好长时间都没跟我联系了。”
  我指指他的眼睛,“江风,手术,这里,角膜盲,现在倒在省人民医院住院部。”  他眉头一皱,脸上浮起来难言的惋惜,“原来是这样,这么严重,他也不跟我说。”  我叹气,“他也不跟我说,要不是他偷偷跑出院,被医生抓到了我还真的不知道呢,我现在都没恍过神来,太突然了,像是场梦一样。”
  他没有立即接话,只是轻轻的叹气,好久才自言的说道,“是呀,像场梦一样。”
  超市人很多,也许大家都预计到了这场大雪之后的物价必定上涨,买猪肉的、买蔬菜的、买鸡蛋的地方挤的满满的,韩晨阳很耐心的排队,没有丝毫的不满。
  我忽然很好奇他和江风的交集,拉拉他的衣角,“韩晨阳,你和江风怎么认识的?”
  “四年前的圣诞上,其实那时候两个人互相看的不顺眼。”他微微的露出一丝笑意,“没想到后来,呵,居然也成为很好的朋友。”
  我抿嘴笑,“我晓得,那时候你肯定觉得江风太风骚了,江风又看你的灼灼桃花不爽。”
  他居然不生气,很认真的纠正我,“江风一直挺风骚的,可是,现在没那么碍眼了。”一会儿,他又轻轻的说,“一直很羡慕江风洒脱,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也有无法启齿的事。”
  “恩。”我点点头,“其实,我和他一样,总是选择自己承受,也不愿意别人为自己操心。”
  他的眼光静静注视某一个方向,然后焦距在我的身上,“为什么?”
  我挑挑眉,笑的没心没肺的,“你傻的,因为遗传!”
  第一次到我家,也许是眼前的一片素白,韩晨阳显得很意外,他站在门口环顾四周,指指脚底,然后试探的问,“可以进去看看吗?”
  我点点头,“啊——我家是不用换鞋的,我去厨房,你随意。”
  我在厨房里忙碌,心思却在外面,等我去叫他吃饭的时候,他站在我的房间里,在我的书柜前静静的站着,我有些好奇,轻轻的戳戳他的肩膀,“看什么呢?”
  “这个盒子设计很特别。”他指着那个盒子问,“很少见。”
  我笑起来,颇有些意外,“那是当然,这是我妈妈的一个朋友送给她的,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绝版,小时候觉得好看就拿过来了,长大之后才知道是水晶,挺贵的。”
  “里面装的是什么?”
  我一愣,伸手去拿,“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呀,原来是这些小东西!”
  盒子里面是我所有的耳饰,从小巧的耳钉到夸张的耳环,水晶的、景泰蓝的、纯银的、锆石的、珍珠的、软陶的,风格从复古到简约,有流苏,有JULIE,有波希米亚,散落在盒子里面,在乳白色的灯光的照射下,流光溢彩,细软的尽极妩媚、奢华。
  他目光不着痕迹的从我耳边略过,再落到那堆耳饰上,“你没有耳洞?”
  “恩!”我点点头,然后拾起一枚小巧的锆石耳钉,轻轻的用针划着手面,“所以很可惜呀,这样漂亮的耳钉是不能戴了。”
  “为什么不去打一个?”
  “不想,不喜欢。”
  他饶有兴致的挑挑眉毛,“不喜欢什么?”
  “其实我不喜欢耳洞,感觉它是一种残缺,可是这些耳钉却那么漂亮。”
  “美丽总是需要代价的,尤其是女孩子。”他笑起来,“比如耳洞,比如高跟鞋。”
  我不屑的撇撇嘴,“没必要为了漂亮委屈自己,比如高跟鞋,我也喜欢,可是穿不来,,耳洞,也许我是敏感体质,打了就发炎,很多时候好看的东西不一定适合自己。”
  “好看的东西,有时候不一定要拥有,远远的欣赏也是件乐事。”
  他没再说话,只是从那些耳饰里面挑出一个小巧的水晶耳钉,很简单心型,做工却是极好,纯净剔透的切工,在灯光下散发夺目的光彩,仿佛夏日清晨的第一颗露珠,镶嵌在出尘的荷叶上,他在我耳朵上比划了一下,认真的告诉我,“很漂亮。”
  他的眼睛里透着不可思议的温柔,就像这颗水晶一样纯净透明,在他的眼睛里,我看到自己的左耳上,一枚耳钉熠熠生辉,我茫然的闭上眼睛,“的确很漂亮,可惜我不能戴。”
  “会有机会的。”他笑着说,“不然你结婚时候就亏了。”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江风的话,也笑了起来,随声附和道,“是呀,亏了,为了不那么吃亏,我还是决定去打一个,可惜,不是现在。”
  吃完饭和韩晨阳去人民医院给江风送夜宵,他老人家悠闲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唱着小曲,我把饭盒故意放在他够不着的地方,调侃他,“江风,我看董安妍也没把你饿到哪里去呀,小日子过的挺滋润的似乎。”
  他一下子就跳起来抗议,“哪有!我这是软抵抗,赤裸裸的软抵抗。”
  韩晨阳轻轻的笑笑,江风一下子就转移了话题,脸变的臭臭的,“我说,你倒是回来了,我以为你在北京醒握天下权,坐卧美人膝的日子过的乐不思蜀呢!”
  韩晨阳一点都不在意,拉过凳子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江风,通常你的以为,是没有任何说服力的!”
  江风立刻拉长了脸,指指饭盒,口气恶狠狠的问我,“小妹,你可别告诉我,我今天得跟这个家伙吃一样的夜宵。”
  我满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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