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花 秋水长天(出版书+温柔攻温柔受+he)-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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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使神差地,他捧着书看起来。
只见上面写道。。。。。。他那青年之时,以钱大之一窍,未尝不挣出许多钱来。。。。。。及至到有了几岁年纪,无奈粪门前后长出许多毛来,如西游记上稀柿峒内又添上了一座荆棘岭,挪不得,刹不得:真是一团茅草乱蓬蓬,从此情郎似陌路。。。。。。
文灏看了几行,便觉得面赤耳红,全身一阵恶寒,几乎要呕吐出来,连忙把书归回原位。
他伸手一摸自己的胸口,只感到心跳得又急又重,好久也无法平复。
更奇怪的是,文字幻化成图像,在他的脑海里显现出来,而幻象的脸庞,赫然正是与别人交颈缠绵的宋劭延!
文灏拼命地命令自己不要再想了,可是大脑像不听将令的士兵,反而不受控制地越想越深入,到最后,连宋劭延赤裸的上半身都浮现在眼前了。
〃啊!〃文灏忍无可忍地大叫一声,双手也像要阻止什么似的在空中乱挥一气,一切幻象才终于烟消云散。
他抹一抹额头,居然摸到满手冷汗。
〃我到底。。。。。。是怎么了。。。。。。〃文灏喃喃自语。他脸上的红潮久久不能散去,虽然书房里再无旁人,却也像做了贼一样心虚。
他不禁苦笑,唉,都是因为那个男人奇特恶劣的言行给自己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之故。仔细想来,自己和他顶多算是无关痛痒的点头之交,有什么值得探究的?
文灏摇摇头,决定将宋劭延三个字从脑海里摒除。迟钝的他此时的心里也已经升起了再想下去很危险的模糊念头。 第四章
位于嘉陵江畔的特园,是一片青砖红瓦,草木葱龙的大庄园,这里虽然没有李家的礼园精致豪华,却胜在实用。自从战争开始,国民==迁都以来,特园的主人鲜老爷子便举家纡难,慷慨为国,开放特园为众多爱国人士的暂居场所。最难得的是,特园里常年开着流水席,让所有的客人来了随时都会有饭吃。
文灏来到这里工作以后,每天的曰子都过得紧张而充实,唯一的美
中不足,就是偶尔会遇到因为另一种〃战争〃而引起的台风,把周遭毫无
关系的人也卷入其中。
今天也是,几个文灏叫不出名字,但一看就觉得脸熟的男子陆续来到特园,聚在园内一幢叫〃平庐〃的楼房里密谈,文灏来上班时,他们刚进去不久,很快,就有一些形迹可疑的人在园外转悠起来。
在来特园之前,文灏也听云彤隐约透露过,鲜家是亲共的。所以有时==的成员借地聚会,他们都会采取不闻不问,心照不宣的态度,可是并非所有人都和他们的态度一致,所以才会出现门外那些鬼鬼祟祟的喽罗。
每当这种时候,文灏在啼笑皆非之余,又感到无比的痛心。他不懂政治,但凡是他知道在国仇家恨面前,一切信仰,主义之类的问题,都应该暂时抛到一边。
这时,鲜太太走过来,〃陆秘书,你对江北熟不熟?〃文灏点点头,〃年轻的时候也是经常去的。〃鲜夫人掩嘴笑起来,〃怎么说得好像你现在多老了似的。〃文灏笑一笑,〃夫人有什么事要吩咐吗?〃战火摧人老。如果说战争是毁灭生命的烈火,那么战场就是炙烤生命的炼狱。从战场上回回来的他,的确有一颗比实际年龄苍老的心吧。
〃你找不找得到任家花园?就是二十多年前做过我们重庆同盟会秘书长的那个任鸿年他们家。唉,好人啦,又有学问。。。。。。怎么年纪轻轻就跳西湖自杀了呢?袁世凯后来很快就被赶下台了嘛,他干嘛就想不开呢,还好任家香火旺。。。。。。〃文灏不得不打断她无休止的哀悼,问道:〃是不是就在香国寺那一带?〃这些已经成为事实的过往,他一向是不回想的,感慨一通又有何用?前面的路还那么长。
〃对对对,请你开吉普车给他们送几担谷子和几提菜油去好不好?〃
文灏一听愣住了,〃任家出什么事了吗?〃〃不是。〃鲜夫人摇摇头,〃冯夫人和几个演员编剧在那里搞了一个叫七七夜花园的沙龙,听说要排一些纪念七七事变的剧目,明天第一天开张,你也晓得现在物资缺乏,我给他们送一点东西,就当是贺礼。〃听她这么一说,文灏立即答应下来。
鲜夫人最后还叮嘱他:〃记得给车子加满油,他们可能要用。〃去停车房取车要经过后花园。特园的花园很有特色,其中并没有种植什么佳木名花,到是栽了许多桃李桔柿之类的果树.与其称之为花园,还不如说是果园更恰当些。
他穿过后花园时.突然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正站在葡萄架下,用一根竹竿打着什么,再定睛细看.原来那娇小的女孩竟是鲜家的九小姐鲜继康。
文灏好奇地走过去,〃九姑娘,你在于什么?〃继康吓得赶紧扔掉竹竿转过身,结结巴巴地说:〃没。。。。。。没干什么。〃文灏抬头看去,只见那翠叶深稠,青藤垂蔓之间,有一串串青涩的葡萄时隐时现,一粒粒还只得人的小指肚大小。
〃九姑娘,葡萄还没熟呢。等大暑前后再摘下来吧。〃继康扁扁嘴,〃可是到了那时候,就没得我的份了。每次。。。。。。爸爸都把好的水果分给外人,我们吃洗干净的水果皮!〃文灏听她这么说,着实吃了一惊。
鲜老爷的身家很大是出了名了,城里的合成、富华等钱庄都在他的名下,而且成都、南京、昆明等地也有生意和房产,就连家里的佣人吃穿用度都不差,怎么对自己的子女竟如此苛刻?
他记得几天前老爷雇人来修复被曰本飞机炸毁的一幢三层楼房时,还对他提起,这一排四幢小楼名为〃康庄〃,就是以自己心爱的小女儿的名字命名。。。。。。
再回想起刚才鲜夫人那句记得加满油的嘱咐,文灏的心里升起一种超乎心痛却又无能为力的况味。
鲜继康扯一扯他的衣角,〃陆秘书,你帮我打葡萄好不好?〃文灏弯下腰,抱住她的肩膀,〃九姑娘,没成熟的葡萄又酸又涩,一点也不好吃。
等它成熟了,我们再悄悄来打好不好?〃〃你到时候要记得喔,可不能耍赖!〃文灏笑笑,伸出自己的尾指勾住继康的小指头,〃我们来打勾?〃继康高兴地点点头,和文灏一起摇晃着手指念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变。。。。。。就在两人缔结盟约的时候,花园旁平庐的大门突然打开,几个男子鱼贯而出。
文灏扫了他们一眼,向他们略略点头致意,并不说话。
领头的那个男人也向他回礼,文灏记不起他的姓名,但有印象曾在《新华曰报》上看到过他的照片。
男人们很快就各自散去,文灏转身走向停车房。
〃陆文灏,等一等。〃可才走两步,便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回头一看,竟是宋劭延施施然从平庐里走出来。
他今天穿着白衬衣与灰色裤子,长身玉立,一表人材,还是那副玩世不恭,倜傥不羁的样子,不知情的女子看到这样的男子,一定会被迷住。
文灏着实吃了一惊,〃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现在的宋劭延是《姑妄言》的代名词,害他又不得不再次想起上次书房中的不堪记忆。
宋劭延朝他身后呶呶嘴,〃你看到他们离开的,还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文灏不由四下望望,下意识地放低声音:〃你是==?〃宋劭延冷冷一笑,〃我像那么无聊的人吗?〃〃那你是哪个党派的?〃〃这句话真好笑。所谓的政党,不是忙着叙财,就是忙着整风,剩下的全是只会死读书的呆子,通通不是好东西,我为什么还要加入他们?〃他趁机又发了一通牢骚。
〃可是你和他们在一起。〃〃都是出来做事的人,相互帮忙照应,也是应该的。〃文灏听得一片混乱,这话的意思,竟像是说别人还有求于他?
〃他们是来找你帮忙的?〃宋劭延叹口气,〃说来话长,不提也罢。〃〃你答应了?〃〃不答应也不成。我堂弟前年头脑发热,大学也不念了,跑去参加八路军。现在倒好,他们只需来一招敲山震虎,我就投鼠忌器,不得不点头。〃文灏不由在心里大摇其头,参加八路居然被他说成头脑发热,真是。。。。。。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人左右逢源,在国共两边都那么吃得开,倒也让人拍案惊奇。
〃到底是什么事?非得你帮忙?〃宋劭延却岔开话题:〃你刚才是要去取车吧?不怕耽误正事儿?〃〃糟了。。。。。。〃经他这一提醒,文灏才想起自己要去任家花园的事。
〃我和你一起去怎么样?〃宋劭延如是说。
文灏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搞不懂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还没去过江北,正好可以过去参观一下。〃宋劭延解释道。
文灏皱起眉头,〃宋先生,我并不是去玩的。〃〃我知道。我又不会防碍你。何况,我俩也算相识一场。你就当作朋友搭顺风车如何?〃文灏低头不语,心想你什么时候居然成朋友了,还真会自来熟。
然而对于宋劭延的好奇心仍然浓厚,所以他沉吟片刻,还是点点头说道:〃好吧。〃他们两人一起驱车来到嘉陵江北岸的江北县。
文灏把米油交给冯夫人李德全后,没有多作停留.便有礼地告辞离去。
走到任家花园大门时,宋劭延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突然说道:〃我刚才看到曹禺先生居然用稿纸的背面写文章,他们是不是过得挺清苦的?〃文灏叹口气,〃不然鲜夫人怎么会叫我送大米来?可是鲜家自己都不见得多宽裕。。。。。。〃〃任家的茶花真是挺漂亮,我看那紫袍玉带,粉面芙蓉,还有幸天高,就是北平和上海也难得一见。〃文灏闻言呆呆地看着宋劭延,完全不明白他怎么可以从曹先生的清苦扯到名贵茶花这样的风马牛。
宋劭延伸手一指,让他看向大门前的一大片空地,〃要想宣传==,搞什么曲高和寡的沙龙是不行的。他们这里有的是演戏唱歌的人才,缺的是柴米油盐,不妨以物易物,在这里搭上台子,唱歌跳舞,招徕观众。〃〃可是。。。。。。民众大都生活困苦,有谁愿意付钱来看啊?刚开始时可能还有,可不是长久之计啊。〃〃谁让你收钱来着?免费表演,搭建一些雨棚,招集一些逃难来的小生意人在舞台四周摆摊叫卖,再收取少量的租金。〃文灏恍然大悟,思量一番,只觉这计划可行性甚高.且一举数得,不禁欣喜若狂,〃我这就去向冯夫人建议!〃宋劭延拉往就要转身回去的他,〃建议什么?搭舞台,做生意,都是需要本钱的。〃文灏何曾想到这些细节,经他一提醒,不由再次呆住,顿时像泄气皮球一般蔫了下去。
宋劭延这才笑笑,〃本钱由我来出就是了。〃〃你?〃文灏不置信地张大了嘴,既而心里生起警惕,这人做事一贯的前后矛盾,要是今次他又出尔反尔怎么办?
正所谓疑心生暗鬼.看着宋劭延落拓不羁的笑容,他也突然觉得这笑容别有深意,值得玩味。
大约是因为他的疑窦不经意间全都写在了脸上,宋劭廷挑眉间道:〃你不相信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你有前科。〃〃前科?〃〃就像南山那一次,你一开始还挺热心的,后来不晓得哪根神经搭错线,又变得冷若冰霜,我怎么信得你?〃宋劭延啼笑皆非,〃放心,此事是我提出的,我当然就会负责到底。〃〃口说无凭。〃文灏撇撇嘴。
〃原来我在你心目中的印象如此糟糕。〃宋劭延露出无奈惆怅的表情来。
〃不好意思。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所以不得不慎重。〃〃那你要怎样才肯信我?现在就签支票给你?〃文灏笑道:〃宋先生肯这样爽快,当然最好。〃宋劭延想不到他竟真的厚着脸皮接收下来,一时间哭笑不得。他明明是一片好意,怎么好像还得再三央求别人才会接受似的,这样的事说出去谁会信?
不过,看着文灏因此而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又感到一阵欣慰。能让这个男子笑,花光心机也值了吧。
* * * *
晚上下班回到礼园,文灏找到云彤,〃你真的能肯定宋劭延是维吉尼亚军校毕业的?〃李云彤正在看帐簿,一听文灏这么问,脸上立即露出了你终于忍不住了啦的奸滑微笑。
文灏假装没看见。他想过了,与其左顾右盼,不如开门见山。
〃何止是毕业。他是一九三五年的空军科第一名,亦是毕业士官生冠军,由美国的罗斯福总统亲授勋章以示奖励:而且回国前,校方还苦苦哀求他留校任教。〃文灏安静地听着,只觉得这样的答案似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那个说话刻薄,态度轻浮的男子。。。。。。真是很难想像他身穿军服,驾驭飞机是何等模样。
文灏出神地想着,跟前竟勾勒出宋劭延一身戎装的形象来。想像中的他不再是惯有的玩世不恭的神情,而是威武庄严地凝视远方,仿佛随时准备驾驶着银鹰,翱翔在蓝天之上,与曰本鬼子激战。。。。。。
见他发呆,云彤推一推他,〃你今天是不是又见到他了?又吵架了吗?〃文灏摇摇头,〃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谁有事无事就吵架。我只是觉得。。。。。。宋劭延这人居然还很有生意头脑,甚么看也不像是当兵的。〃他回想起下午定下演出的计划以后,宋劭延还提了几点建议,一是沙龙的成员既然有中央美术学院的教师,不妨画些宣传画到处派送,二是让好舞文弄墨者根据演出情况写些文章供人传抄,总之是取诸宫中,物尽其用,力求将七七夜花园办成一个颇具规模的夜市。
云彤听完他的叙述,也忍不住连连叫好:〃这样一来,进段时间就是没有了歌舞表演,夜市也能继续存在,既推动了经济繁荣,又解决了一部分难民找不到工作的问题,真是因地制宜,面面俱到。〃〃所以我才不敢相信他是学军事的。〃〃孙子兵法,三十六计,有时候做生意也是要用到的。〃文灏不禁苦笑,〃云彤,你说的那都是纸上谈兵,行军打仗总会沾上些草莽气息,没有几个军官是懂做生意的,就像我。说话又冲,性子又急,看到帐本上的数目字就头疼,要不是舅舅照管着药铺,家产大概早就被我败光了。〃云彤安慰他道:〃术业有专攻嘛,我就不晓得机关枪该怎么用。文灏,你可是短短三年就当上营长的人才,怎么还这样妄自菲薄。〃〃可是你看人家宋劭延。。。。。。〃云彤赶紧说:〃文武双全又有什么用?他还不是成天醉生梦死,无可事事,于国家于民族没得一点贡献。〃文灏想了想,说道:〃也不是啊,他还捐过十万元,还有这次,也全是仰仗了他的钞票。〃〃咦,说法怎么变了,以前某人还说钱是最好的除臭剂。〃云彤故作吃惊地说。
〃我。。。。。。〃〃文灏顿时语塞,既而恼羞成怒,〃看吧看吧,这就是误交损友的下场,一点面子也没有,老是被挑语病。〃眼见文灏都被自己说得有些尴尬了,云彤才适可而止地下了矮桩,把谈话内容带到另一个题目上,〃七七夜花园什么时候开演?我也去捧场。〃〃筹备大约需要两个星期,我也会去帮忙。对了,麻烦你告诉你们家厨子,晚上给我留点饭菜。〃〃宋劭延呢,是不是也要去。〃文灏点点头。那人是金主,不去怎么行。
云彤突然皱起了眉毛,盯着他看了半晌,〃文灏,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跟他见面的次数多了,可不要放松警惕。你也知道他是。。。。。。〃听明白了云彤的话,文灏不知为何竟感到有些排斥:他下意识地哈哈大笑起来,〃怎么可能,我五大三粗的,长得又不像女人。〃看着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