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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迷途羔羊 (三羊开泰最终回)-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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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顾着向二哥解释,丝毫没察觉身旁的郑雅今脸色一沉。
  见二哥没作声,他心里更急,说出口的话益发欠缺考虑。
  ‘我又不是同性恋,怎么会跟他有什么!’
  宁靖冕脸色一变,郑雅令则轻轻叹息。
  ‘上次那女的我帮你拒绝了,妈又安排一个,明天。’宁靖冕没在那问题上打转,直接点明目的。
  说话时,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宁与锦身旁的人身上。
  郑雅今却瞅着宁与锦不放,害怕他再说出让人难受的话,更怕他不说话。
  ‘二哥!’电与锦哀叫道。
  那女子的可怕样子还停留在他脑海里,如果再遇到个更宝的,他会疯掉!
  ‘我会回绝掉的,你们两个亲亲爱爱,自然不希望旁人打扰,我了解。’宁靖冕补上一句,平缓的语调听不出喜或怒。
  ‘我跟他真的没有什么。’宁与锦再度否认。
  这次郑雅今站起身,表情由惨白转为平淡。
  宁与锦没注意,亦顾不得郑雅今的感受。
  大哥离家时的孤寂背影再度浮上他心头,父亲震怒,母亲落泪,二哥像看陌生人般沉默着,弟妹惊恐,邻居侧目……他不想变成那样,死都不想!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要去相亲啰?’宁靖冕看好戏般地勾起笑容。
  ‘我去!’
  急忙掩饰的宁与锦什么都没考虑清楚,更忘记郑雅今就在身边。
  他可以当个交不到女友、相亲没人要的笨儿子,但不能是同性恋,不能!
  郑雅今望向宁与锦的目光变得陌生,好像一辈子都不曾见过他一样。
  ‘我走了。’
  郑雅今随意挥了一下手,与宁靖冕擦身而过,头也不回地走了。
  宁与锦没有留他,宁靖冕没有出声,而郑雅今觉得浑身发冷。
  ‘我明天来接你,早点睡。’
  最后,他听见宁靖冕如是对宁与锦说。
  下楼的时候,郑雅今自嘲地想着自己的直觉没有退化,如他所料这男人并不简单,一出现就让他许久以来的努力化为乌有。
  不管爱的是男人、女人,任何人都一样。
  年轻的时候谁都会想谈恋爱,即便知道恋情不会长久,即便理解终会分离,仍会想接近对方,以斯在生命里擦出炫目火花。
  即便天生爱的就是男子,即便同性恋仅占世界人口百分之十,但凭郑雅今的长相和长跑练出的体格,仍不乏恋爱对象。其中有个性不合分手的,有自然分手的,亦曾被人背叛过。
  当兵归来,他再也不想恋爱,只想找个人定下来,一生一世这么过。
  他生在单亲家庭,年幼的记忆里有个暴力的爸爸存在,后来双亲离婚,他跟着妈妈住。
  几年后已经上小学的他,辗转听说爸爸过世的消息。
  妈妈凭着一身手艺养活他,工作之余不忘进修,四处学习新技术,所以小学之前他总被寄放在邻居家。
  上了小学之后邻居妈妈搬走,只剩他一人每天买饭盒当晚餐。
  因为厌恶便当菜,他将零用钱全拿去买食谱,从小四即开始动手做饭弄菜。
  国中后常在妈妈开的美容院里帮着做事、煮饭,有人吃他做的菜是种成就感,听他们说好吃感觉更棒。
  但是他们终究不是家人,他渴望和相爱的人晨昏相依,煮一锅面两人分食。
  然而他遇到的恋人都都不是居家型的,他们会夜游,会在假日前夜飙车到海边,会到盐水看蜂炮,却不会陪地做顿饭、慢慢吃光光,最后挤在小小厨房里洗碗。
  所以他爱上与他同样厌倦飘泊的齐荫,可惜齐荫另有所爱。
  然后,他遇见了宁与锦。
  对于渴望安定的他来说,宁与锦依然不是个好对象。
  宁与锦否定自己的同志倾向,无法爱女人却又拒绝男人,还将整个人缩在壳里,谁也不去爱。
  最初处于失恋状态下的他,接近宁与锦仅是因为有趣。
  宁与锦容易生气的个性、完美的身材、迷路时像小猫一样无助的表情,样样件件都让他觉得兴味盎然。
  所以他开始天天往‘地下室’跑,逗他生气、逗他玩。
  他心甘情愿为宁与锦煮饭,偶尔有空两人坐下吃一顿饭,他就觉得满足。
  很自然的他渴望与他厮守,一生一世。
  但现在一切都落空了,宁与锦不要他。
  走出‘地下室’,走过长长的柏油路,郑雅今坐上他的爱车。
  插上钥匙,暖车、开空调、放音乐……他告诉自己一切都无所谓,他并没有爱上宁与锦,一切都只是有趣而已,现在的失落仅是因为游戏结束……可是为什么,胸口闷得发痛?
  趴上方向盘,眼泪因着地心引力往下掉。
  神啊!能不能让宁与锦早点认清自己?他可以不要求冬天里一定要在一块儿吃火锅、夏天一定要分食一碗刨冰,他只想过着他做饭、对方洗碗的日子。
  他只要他爱他,只要宁与锦爱他!
第八章

  相亲是一种折磨,尤其是相亲结束后站在街边等二哥的宁与锦最怕看见黑色轿车驶来。
  有时候,他十分佩服远在另个城市的母亲大人,竟然有办法在一个月内安排十次相亲,周六时二哥甚至要拎着他连跑两场。
  他常在相亲时想事想到出神,想得最多的莫过于坐在郑雅今车上时,郑雅今对他说同性恋不是罪,他们都是好人的话。
  郑雅今是他的初恋。
  若是几年前的他,两情相悦这种事……他想都不敢想!
  而现在,郑雅今对他好,他却亲手推拒。
  虽然花了一些时间,但他终究非懂了郑雅今离开的原因。
  一个不承认自己所爱的人不该谈爱恋,对谁都会是场折磨。
  懦弱如他没有爱人的资格,可是他想他,好想他。
  第一次相亲是场灾难,之后的对象却还不错。有个女孩子知道他是‘地下室’的经营者后,直嚷着要去看,一副非常清楚出入‘地下室’的族群的模样。
  他仅暧昧地笑笑,没有说好,亦没说不好。
  他不希望她们的出现给双亲、二哥带来虚伪的希望。
  无论她们如何好,学历、长相、谈吐样样无可挑剔,他却不可能跟她们有什么。
  他自然拒绝一个又一个,弄得二哥都嫌他眼高于顶;然而不管二哥说什么,他都仅是笑,无法答辩。
  空虚渐渐侵蚀他的生活,白天顶着僵硬笑容相亲,晚上面无表情地在吧台倒果汁、汽水,心情更差些则拿熟客当箭靶。
  他最常做的,却是望着门口发呆。
  曾经有个人不管多晚,每天都会出现;曾经有个人会为他煮消夜,或是夜猫子的早餐;曾经有个人每天赶他上楼吃东西,好在吧台胡闹。
  那个人相貌俊俏迷人,身手敏捷、擅于长跑,最喜欢偷他的吻。
  那个再也不来‘地下室’的人,也是他喜欢的人。
  一个月的时间让宁与锦消瘦不少,饭菜会让他想起郑雅今,遗落在家中的剪发工具更是。
  他没去隔壁剪发,潜意识里渴望郑雅今再到‘地下室’来,在他的厨房里煮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帮他修剪头发。
  一个月后的下午时分,他被窗外的雨声吵醒。
  他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无可避免地想起一个月前的那个下雨天,亦想起当时仍在他身边的郑雅今。
  坐在床上,他哭了。
  如果没有尝过甜味,酸不会逼得人掉泪。
  一直以来宁与锦都是冲动型的人,不过冲动偶尔也有帮助,如果让他好好思索郑雅今的事、大哥的事、家里的事、母亲的眼泪、一样不回家的二哥,他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放弃寻找郑雅今,偏偏他冲动。
  冲出‘地下室’时他犹红着眼,除了有带皮夹和手机外,其余该忘、不该忘的事情全都忘记了。
  他拚命往前跑,大雨也不管,红灯也不理,像电视、电影里的疯子一样奋力往前跑,连郑雅今家在何处都不管。
  跑到腿软无力、肾上腺素用尽,跑到冲动消失、理智回笼,他终于想起来世上有种重要的东西叫‘地址’。
  还好,他有带手机。
  因为手机是救命用的外出良伴,所以永远保持在有电状态。买时为了因应各种情况,他选上一只完全防水手机,使得他在雨中依然通话无障碍;其内输入的号码保证齐全,以防他发生万一时甲的电话打不通还有乙,乙不成有丙,打它十几个总有人能救得了他。
  不过,遇上郑雅今那两次例外啦!
  第一次,他自个儿找不到路标、街名,哪有办法找人接;第二次嘛!三更半夜不要吵到别人比较好,真要求救天亮再说吧!
  幸好现在才下午,求救应该没问题。
  第一个找的人当然是君子旭。当初郑雅今是他带入‘地下室’的,况且他是郑雅今的上司,若他没有郑雅今的地址谁会有?真的没有不会叫他调履历表吗?
  电话过了很久才接通,约莫在工作中,君子旭的声音透着严肃。
  “给你地址你找得到吗?”听完问题后君子旭一针见血的应道。
  宁与锦僵着脸没有响应,他找得到才怪!
  “你想找他的话,我叫他等会儿过去。”
  话筒里传来君子旭按内线的声音,不用想亦晓得是为了找郑雅今。
  ‘我……我不在家,你给我地址就好。’宁与锦呐呐的道。
  “又被你二哥拎去相亲了啊,哪家餐厅?我让他去接你,反正给你地址你也找不到。”郑雅今和宁与锦的事君子旭略知一二,更了解其实两个人彼此有意思,仅差临门一脚。
  最好能由他来踢最后一脚,这等有趣之事他怎可放过?
  ‘没有,今天没相亲。’宁与锦觉得头皮发麻,又不想承认他迷路中。
  “哦!那你人在哪里?”君子旭没察觉有异而问得轻轻松松,其间一度将话筒盖住,大概在用内线叫郑雅今。
  ‘我跑出来了。’再不承认会死人的,宁与锦只好老实招供。
  “跑出来?”君子旭一时没法反应,他记得宁与锦不太出门的。况且密与锦个性冲动是冲动,没人挑拨他便不会出事;最近应该没人惹他,怎么突然跑出来?
  ‘就是跑出来了。’宁与锦抓抓头,很难解释清楚。
  “出去买菜?补货?”君子旭抱着一丝希望问。
  ‘跑出来想找郑雅今,发现没地址才打给你。’宁与锦硬着头皮承认。
  “笨蛋!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何处,谁找得到你?”君子旭对着话筒开骂。
  ‘我没叫你找到我,只要你给我郑雅今的地址,我自己找过去。’宁与锦冷言冷语,他迷路心里已经够急了,不需要多个君子旭骂人。
  君子旭瞬间冷静下来,知道这下骂也没用。“你出来多久了?”
  ‘不知道,五分、十分有吧!’宁与锦在心里嘟嚷着,谁跑步会计时啊?又不是拿这个当饭吃的田径选手。
  “应该不会跑太远才对。”君子旭喃喃自语。
  ‘你到底给不给我地址?’宁与锦被说得有点火大,当路痴又非他自愿,何况他打电话过去是为了地址,不是为了被君子旭取笑。
  “你往什么方向跑的?”君子旭不管他,继续问。
  ‘喂!电话是我打的耶!’
  “不问清楚怎么找你?”君子旭回复平素斯文语调。
  ‘不需要找,我自己会过去。’
  “第一点,现在是上班时间,雅今不在家;第二点,你家附近很少有出租车,你又跑到不认识的地方,要怎么叫出租车?”君子旭句句切中要点。
  ‘我自己会想办法。’宁与锦声音低沉。
  是他拒绝郑雅今,现在有什么脸要他来接?还是他自己想办法过去吧!
  “我找雅今去接你,他对你家附近的路很熟。”君子旭不愠不火地应道。
  宁与锦没接腔,听到君子旭说郑雅今对他家附近很熟时,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梗在喉间,害他说不出话来。因为常来所以熟悉吗?
  “你家附近不太好停车,雅今之前说过他为了找停车位逛遍每条巷子。你没发现最近生意好很多吗?雅今在有条巷子里找到停车场,收费还算合理,每次他站吧台时都广为宣传,停车方便之后大家去的意愿自然高。︶君子旭和郑雅今并非最要好的朋友,但此点头之交熟悉得多;宁与锦又是他大学时代即认识的人,关于他们之间的事情,他乐观其成。
  ‘嗯!’宁与锦淡淡响应。
  “顺从自己的渴望很难吗?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况且你身边还有朋友。”君子旭语重心长的道。
  这话宁与锦没反驳,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留在原地别动,我找雅今去接你。”君子旭叹了口气便把电话挂掉。
  宁与锦缓缓踱到路边,蹲下来蜷缩成一团,炎热的夏天一瞬间变得好冷。
  电话挂完几秒后,君子旭称不上大的办公室里传来两下意思意思的敲门声,没等他应声,郑雅今随即走进来。
  君子旭在一捻红里向来公私分明,但是没什么架子,再加上他和郑雅今有点私交,就算他没敲门即进来,亦算不上不礼貌。
  ‘找我有事?’郑雅今一脸疲惫地问着。
  不去‘地下室’的日子他也不好过,每天都好似什么事情没做般,总要在床上翻几个小时才睡得着。
  时间能冲淡一切,他这么相信着,也只能这么相信。
  ‘忙吗?’君子旭倒是笑得春风满面。
  郑雅今耸耸肩没应声。
  他原本就擅于说话,当业务恰恰好,再加上和宁与锦分开后便没个人让他忙碌、让他牵挂,他索性将所有时间用在跑业务上,成为业务部第一把交椅指日可待。
  今天若非他留在公司做电话访问,君子旭保证找不到人。
  ‘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你。’君子旭生得依然端正,双手置于桌上交握着,努力思索该怎么开口。
  郑雅今凝神看了君子旭很久,确定谈话无法在短时间内结束,决定拉张椅子坐下,省得被君子旭的问题搞得晕倒在地。
  ‘你和与锦还好吗?’君子旭决定开门见山的问。
  毕竟现在是上班时间,平常他颇排斥将私事带入工作场合,但是跟郑雅今简短讨论尚在他忍耐范围内。
  ‘都已经过去了你才问!’郑雅今哑然失笑。
  为了一个宁与锦,他曾经光采如玉的面庞上,蒙着淡淡灰影。
  ‘你就当我好奇吧!你究竟喜欢他什么?’君子旭不肯吐实。
  说正格的,他不了解郑雅今怎么会看上宁与锦?那家伙除了身材不差外,大体上是个性格灰暗、不擅厨艺、小气又自尊心强的人,当情人或许可以,做为一生一世的伴侣……值得再三考虑。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想起宁与锦,郑雅今笑了,笑里增添一抹喜色。
  君子旭安安静静的等他笑完后说话,他晓得这事急不来,除了慢慢等待,还是慢慢等待。
  半晌,郑雅今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转变成一种混着痛苦和甜蜜的神情。
  ‘你知道我会做菜吗?’他幽幽的道。
  ‘嗯!’
  早在郑雅今大学时君子旭就已认识他,还一度以为打扮出色的他是个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子哥儿,没想到聚会时的菜竟由他一手包办,虽不到盘盘美味得让人差点吞下舌头的程度。至少有一定水准,有几道甚至称得上五星级厨艺。
  聚会后向他讨食谱的人不在少数,可惜没人做得出他的味道。
  君子旭旋即补上一句:‘这跟与锦有啥关系?难不成他舌头特别灵敏,吃得出你每道菜的佐料?’瞧他说得不像谈恋爱,倒像漫画情节呢!
  郑雅今没搭理他的疯话,自顾自地说下去:‘我一直很希望有人能好好的陪我吃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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