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 [凝眸]by流年之星-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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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树林把整个房宅包围在中央,乃是接近房屋的必经之路。
而那房宅地基稍高,露出半截未被海棠林遮挡,房屋四周,亦种有几棵海棠。
戚少商望向影影绰绰隐在树影间的匾额,只见上面题着“琴韵”二字,字迹甚是娟秀。
“琴韵的阵已变,不要硬闯。”
原来古月枫指的是这里。
看来他来过这里。
顾惜朝亦抬头望了一眼“琴韵”,他的目光蓦然收紧,嘴唇紧闭。
我只走我要走的路,前面若有阻拦,遇佛杀佛,遇神弑神。
绿影一闪,已入海棠阵中。
24
戚少商跟在顾惜朝身后,他端详林中情景,显然是以海棠树和地上散放的白石做阵,却不知是如何的阵法。
他出身草莽,虽不是个粗人,但对五行布阵之道,仅限皮毛而已,面对这种复杂点的阵法,也只能望阵兴叹。
一边走,心内还想着古月枫的那句话,这一路都不愿去想的种种疑问重新浮出脑海,古月枫和顾惜朝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又怎么会知道琴韵的阵法变了?
一走神,脚下一步踏错位置,偏离了顾惜朝所走的路径。
只这一步,林中顿时疾风大作,杀气弥漫,白石飞掠而起,海棠花瓣如暗器扑面而来。
龙吟一声,剑光闪过,一块巨大的白石应声被切成两半,散落向两边。
其余的白石,戚少商险险躲过,但身上已被花瓣划了几道血痕。
额头冒汗,这阵真是不可小觑。
顾惜朝收了剑,嘱咐道:“跟着我的步子,不可错一点。”
戚少商这回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紧跟顾惜朝踩下的步子,一路走过,只要不触动阵势,倒也无事。
只剩这最后十几步远,琴韵如在眼前。
可顾惜朝知道,这才是最艰难的部分,海棠阵的前面都是依照昔日诸葛孔明的八阵图变化而来,孔明之阵反复八门,按遁甲休、生、伤、杜、景、死、惊、开而布,每日每时皆有诸多变换。
此海棠阵又添三门,再将石阵的凛然杀气转于质本柔弱的花瓣间,变化更多,克制更大。
但因顾惜朝深韵此阵法原理,按规则寻生门走,破起来并不费力。可这后面,却没有阵法可依,乃是此阵留下的变数,生门死门没有任何昭示,除了布阵之人,无人知晓。
若真是去破,只能说,全凭运气和天意。
古月枫所说的阵变,也就是提醒他这里已和他离开时布置的不同。
顾惜朝握着剑柄,眼中一片冰冷,郎声道:
“霍秋棠,你出来。”
没有回答,只有随声震落的几许海棠花瓣飘然而下。
“霍秋棠,你出来。”
依旧只有海棠做回答。
顾惜朝终于停了口,他的杀气在如此绝美、艳丽的海棠花的映衬下,放大了数倍,只映的一张脸也红红白白,水灵的异常,也煞的异常。
好,我就来看看老天是否要我亡。
两人背靠背站在一起,顾惜朝道:“现在我每走一步都可能引动阵法,每一步都可能是我们的死路。”
戚少商拔出逆水寒,点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无惧。”
“本与你无关,终归是我带你进了险地,看来你跟着我倒霉的很。”顾惜朝倒真是有点歉意。
戚少商却不以为然,“命运都是自己走,与人无尤。我的命硬的很,要死恐怕不容易。”
他注目四面的美景,脸上绽开一个春回大地般的笑容,“我发现,只要不动起来,这里真是人间仙境啊。”
顾惜朝微笑,这就是戚少商,总能抛开很多别人抛不开的东西,越挫越刚,愈战愈勇,越在险境中,他越能以最开怀的心情面对,自己都忍不住被他感染。
这个人其实很可怕,不然自己当初怎么会败给他?
随着顾惜朝迈出的步子,两人的全身肌肉都处于戒备的状态。
一步,两步…五步…七步,顾惜朝突觉一冷,忙呼:“小心。”
话音未落,阵法已起,这次的风比上次烈了许多,乱石飞起,尘嚣盖地。
那柔弱的花瓣漫天皆是,瓣瓣遇风即变利器。
风止时,顾惜朝身上已经多了几处血痕,手臂也被石头砸中,再看戚少商也只稍微比他好一点而已。
两人都是武林上数的着的高手,遇到这阵势却也觉从阎王殿里打了个转儿回来。
顾惜朝咬牙揉揉肩膀,却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继续前行,顾惜朝的运气不错,又连踩了五步无事,眼看只有三步就可出阵,心中不禁又忧又喜。
一步…二步…一阵杀气冲天而起,直透的顾惜朝毛骨悚然。
看来老天真要收我了,顾惜朝苦笑,从未想过真死在这里。
他突然一掌挥向戚少商,逼的戚少商本能的向旁一掠,这就离了死门,入了生门。
生死一线间,有人死便会有人生。
顾惜朝挥起剑,一个人的命已经够喂这阵的了,何必还拖上一个无辜?他不至于坏到那般无聊的境地。
满眼的乱石,飞花。
狂风压面而来,让顾惜朝的呼吸几近停止。
他手中的剑根本阻不住攻击,眼看一块半人高的石头就要砸到身上,这一下去大罗神仙也难救。
大石却突然他面前炸裂,原来是戚少商在石后挥舞逆水寒,一瞬间连砍了十几剑,方瓦解了石块。
顾惜朝逼戚少商入了生门,戚少商的位置却恰好帮他阻住了最可怕的攻击。
他的仁念,反倒为自己赢来了生机,这倒是意料之外。
原来自己的命也很硬,收都收不走。
饶是躲开了最致命的攻击,顾惜朝还是被几块白石砸到胸背,身上被海棠花瓣刺伤的地方更是数都数不过来。
那石头全是带了劲力,比高手运功抛来的不差,这一砸,也是非同小可,顾惜朝顿时满口鲜血,吐了一地。
风止处,满地红香散乱,沾染了点点鲜红的血迹,凄艳如雪里红梅,看的人心惊胆寒。
这一下,真正出了海棠阵,戚少商把顾惜朝扶到石阶上,伸手要渡气给他,却被顾惜朝阻止。
惨白了一张脸,顾惜朝勉强出声,“我已经伤了,你就好好保存真气,一会儿说不定就有大战。”
大战?看来和他唤的霍秋棠有关,戚少商作罢,等顾惜朝自己歇了一气,两人慢慢登阶而上。
庭院里花繁似锦,彩蝶翻飞,却迟迟不见人出来,更觉不出一丝人气。
戚少商走进屋,从里到外各屋绕了一圈,回到门口望着撑门而立的顾惜朝,摇头道:“没人。”
顾惜朝的脸更白了,费尽辛苦进来,这里居然也是一座空房?他眼光扫过房内的陈设,亦有淡淡灰尘,要知这山顶上空气洁净,根本少有灰尘,如此的厚度,非十天半月不得。
和半山的房舍比较,两处大致应是同一时期开始没人居住。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去了哪里?
他凝神想去思考,头脑却天旋地转起来,只觉喉中一甜,鲜血出口,人已跌入黑暗中。
25
古月枫不动就是不动,动起来却明目张胆到嚣张。
正午,他亲自带着二十几个随从,押着数车不明货物,准备出城。
六扇门当然早已得到消息,甚至无情也亲自来到福门客栈,从当街的窗内看着古月枫一行人行进而去。
他默默的看,直到所有人都消失在视线里。
刚转过身,对上追命期盼的眼睛。
无情心领神会,“追命,你紧跟着他们,沿途留下标记。”
“没问题。”追命一脸绽开的笑容,其实他心里早按捺不住,巴不得立刻飞去。
“铁手,你跟着追命留下的标记,协助他行事。”
铁手点头。
无情眼帘低垂,面露淡淡忧虑,“古月枫这么明目张胆,也就是算定了我们不会打草惊蛇,何况以他的能力,为自己的行为找个合理的解释再容易不过。他如此不加掩饰,也必然明白我们会跟踪,所以你们这次行动很危险,一定要多加小心。”
小耘和依依躲在柜子里听了许久,这下听到铁追二人就要起程去跟踪古月枫,顾不得别的,先从柜子里蹦了出来。
“我们也要去。”
那三个人都懒的转头看了,以他们三个的武功,早就觉察到柜子里藏着人,还是两个不会武功的人,用脚趾头都猜的出是谁。
这两个小丫头这些天就没闲着,不是这里捅个娄子,就是那里整个人,花样百出,还什么都能搀和一杠子,搅和乱了就找铁手和追命来善后。相比之下,无情和铁手倒觉得追命真是老实的很了。
起码他一办起案来,就没那么多空去惹事。
“追哥哥。”甜的发腻的声音。
追命赶忙抬头,仿佛空中有什么东西在飞似的眼光飘来飘去,打死也不低头。
他最近可是第一遭品尝给人善后的滋味,真的不好受也,他崔略商从小到大哪次不是那个惹祸的主儿,怎么会有这方面的经验?
“铁哥哥。”哀求的声音。
铁手开始憨笑,傻笑,弥罗佛似的笑,笑得能把人气晕过去。
“无情哥。”欲哭的声音。
无情轻轻摇着手中的扇子,“我好象找不到带你们去的理由。”
依依的全套缠人功夫都未奏效,看来得靠小耘了。
“不要小看我们俩,我们虽然不会武功,但是主意多,点子妙。”小耘边说边盯了眼追命和铁手,“就象上次耶律浩齐的事件,要不是有我出谋划策,现在追命恐怕在辽国喂大饼了吧。”
空气立马变的一紧,铁手和追命的头不约而同的垂下去。这个小丫头,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
小耘也不理会他俩,活该,这就是不仗义,不表态的代价。
“说起上次耶律浩齐那件事啊,那天在卧房里…”她故意拖长了音,只觉得那两个人恨不得冲上来堵她的嘴,心里早就笑的要抽筋。
一直饶有兴趣看着这一切的无情突然放下扇子,淡淡道:“追命要打前站,铁手倒是可以多带两个人。”
啊,没想到事情来得这么容易,小耘瞟了无情一眼,这家伙不是在算计我们吧。
看来不象。如今京城早已经玩腻味了,有这个出门的机会,她们不跟着,那不是没天理,这下好了,行程搞定。
铁追二人看着欢喜而去的两个小丫头,不解的望向无情。
这次是去办正事,带着这两人合适吗?
无情怎会不知他俩所想,他悠悠道:“兵家最贵出人意料之棋,她们两人正是如此,你们不觉得她们俩思路奇特,常做出惊人之举吗?说不定关键时刻能起到作用。何况她们是神医的徒弟,要说备不时之需,也是需要的。”
原来无情早有此盘算,难怪他如此气定神闲。
“从现在起,我们已是兵分两路,一路是你们俩,一路是我和冷血,你们见到的密道,趁这个大好机会正可探的一清二楚。”
戚少商忙着搬人,渡气,包扎伤口,好不容易把昏过去的顾惜朝收拾停当。
见顾惜朝气息平稳了,戚少商坐在桌前,也给自己上了点药。
想起来还真多亏了依依那个小丫头的罗嗦,楞是缠着送了自己一瓶伤药和一卷布。这下全都派上用场。
一闲下来,戚少商不禁打量起这间卧房,东西不多,摆设很是雅致,且始终是一种色调,纬帐淡紫,被褥淡紫,书桌上的笔洗、笔筒淡紫,就连窗口矮几上的植物都是紫色的。
看来这房间的主人很喜欢紫色,这个念头一起,戚少商头脑里立刻蹦出另一个念头,难道…
却听背后传来顾惜朝的声音。
“这间房是古月枫住的。”
果然。
“不过他住在这里的时候叫林凌,”顾惜朝继续说,“你现在一定有很多疑问,陪着我从鬼门关走了一场,我不该再瞒你。”
“半山腰上的房宅叫剑庐,我和师傅就住在那里,他只收过我这一个徒弟。而这宅子叫琴韵,是我师傅的师姐住的,她也只收了一个徒弟,叫林凌,就是现在的古月枫。我们这个门派在江湖上从未出现,历代只守在这座山上。若有门人要出山,必须得到师傅的同意,而且要发下重誓,忘记这里的一切,不能透露自己的门派。”
戚少商听他这一番解说,才明了了他和古月枫关系不能明说的原因,这两个人是同门,倒真象,都是让人惊叹的人物。
一边感觉这个门派实在透着古怪,门人武功不俗,却终身守着一座山,出山又不可泄露门派,岂不诡异的很?
他不禁问:“你刚才所叫的霍秋棠莫非就是琴韵的主人?”听顾惜朝那狠狠的口气,委实不象对长辈的态度。
顾惜朝点头。他的这个师门从他进来时就已有诸多古怪,师傅带他第一次上琴韵,迎来的就是霍秋棠飞来的一击,那结结实实是要人性命的,所以他也就不会对她多好,能只是直呼名讳都觉宽容了。
“我们两边没什么情谊,倒象是有仇,师傅每年都会带我上一次琴韵,问一句同样的话,得到一个不变的回答。其余时间,老死不相往来。”
顾惜朝疲惫的一笑,他师门的这点事情,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复杂和微妙,他也一直都是在只言片语中拼凑着答案,直到那一夜,才隐约猜透了谜题。
而他离开师门,不愿再记得这里,也就因为那夜。
戚少商这才恍然顾惜朝为何剑拔弩张的上琴韵,可如今两处都没了人,倒留下了难解的疑惑。
轻轻咳了两声,顾惜朝道:“我也没想到会碰上林凌,上次在燕凌楼,我是去找他换解药的,那天早晨他来找过我,给我下了毒。”
这是同门吗?一见面就下毒?戚少商回顾那天的情景,一切不解的疑团全部解开,看来那晚自己的确是错怪顾惜朝了,他的不能对人明言并非因为阴谋,而是对师门的誓言,去换的也仅是自保的解药,心中不禁有些愧疚。
顾惜朝还要说什么,却是气血一阵翻腾,张不开口。
连忙屏弃杂念,自行运功调理。
26
顾惜朝运功调息好,便带着戚少商寻阵离开琴韵,重新回到剑庐。戚少商也觉得还是剑庐比较合适他的口味,琴韵始终太过精致,反而觉得局促。
两人归来时已是接近傍晚,整个天色泛着透明的灰,头顶上却有一片鲜艳欲滴的晚霞。
金红色的光笼罩着剑庐,也笼罩着两个行走的人,青色变成了深棕,白色变成了淡红,人的脸庞泛着光,那光又在人的走动中顺着发丝游走。
遥遥远望,山林寂静,倦鸟归巢,无数重重叠叠的山峰仿佛即将沉睡的老者,慈祥而宁静。
戚少商觉得这里的傍晚丝毫不比白日的美景逊色,他陶醉的想,顾惜朝的师门把门派建在这里固然不合常理,但能享受如此美景,又能远离江湖上的纷争,何尝不是一个人最好的归宿,就不知自己将来是否有这等归隐山林的福分,更不知到时相伴自己身边的会是谁?
“你在想息红泪吧。”顾惜朝的声音淡的象天边的最后一抹云。
戚少商没否认,他确实想了,他曾经真真实实的爱过她,也给了她一次次的承诺,却始终没能做到,至今仍害她孤独的守在毁诺城里,他怎能不想?
“想她那金殿一战后为什么不娶她?邪恶被除,一对怨侣经历生死磨难终于可以走在一起,从此不该神仙眷侣,天上人间的吗?”顾惜朝说的干脆,全不顾自己就是那个邪恶。
戚少商默默的望着顾惜朝,这个问题我也无数次问过自己。
他从心底透出一声叹息,“我也想,但做不到,我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变了,不管怎样努力,却找不回来。”
顾惜朝的眼眸从戚少商的话语中折射出一种异样的光,游离片刻,一层一层的忧伤涌上来。
“发生过的永远停留在那里,谁也抹不去,骗不了。”
迎面的风吹过顾惜朝的脸,顺着他的嘴角、发丝流淌,再轻抚过身后戚少商的脸庞,那风也因他那莫明的悲伤变的微微酸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