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给谁听 (短篇合集)-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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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争取了一下,继而放弃。
“你回来就管我,烦人,以后别回来了!”
“你可不是巴不得我不回来?” 范洪章低下身,扭过他的肩膀,将石磊圈在胳膊里,“有东西送你,跟我下楼看看。”
石磊半醉不醉的时候最乖巧,顺从地由他牵着自己进了电梯。半夜三更,没人出入,电梯里只有他们俩。石磊盯着门上的玻璃镜子看,那里的年轻人真他妈的帅,石磊心想,石鑫那个王八蛋竟敢说自己脸色不好?地下停车场,他们的固定车位上,停了一辆黑色“陆虎”,“生日快乐”,范洪章在他耳边说。
(下)
那晚,范洪章的亲吻格外耐心,石磊不知道是自己喝高了,还是被吻到大脑缺氧,脑袋里混沌糊涂,竟对那漫长一吻有些留恋。他伸手捧起在他胸口激吻的脸,两条又黑又长的眉毛,左边的眉际是条浅浅的白色疤痕,那是以前打架留下的纪念。怎么变得这么淡?心里用力地想着,是哦,那是好多好多年前的事。石磊笑了。
范洪章性欲强,花招很多,可能对石磊嘲笑他岁数大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在床上经常折腾到石磊无力招架。这一夜尤甚,石磊连动手指头的力气也没剩下,到最后,任范洪章里里外外,他就像昏迷,徘徊在半梦半醒之间,不反抗,也不回应。不知道这么鼓捣了多久,石磊觉得范洪章似乎停了,他睁眼瞅瞅,这人正搂着自己,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弄完了?”他有气无力地说,“睡觉吧!困死了。”
范洪章在他肩头继续啃着,边说,“我有事跟你商量。”
“明天吧,我不行了。”石磊转身,几乎立刻就睡过去。
楼明一边在手机上讲话,一边走出电梯:“哦,刚才在电梯里,信号断了,你说在哪儿?”
“我去接你,你在公司楼下的公车站等就好。”
“哦,我这就出去了,你什么时候到?”
“五分钟吧!”
楼明出了大堂,等石磊的时候,顺便买了两罐可乐,自己开了一罐喝。天气真热,太阳下山了,空气里还跟桑拿一样。想着下午孙老师跟他说的话,公司在大连开了分部,因为是新地方,配备了亚洲一流的录音室,以后大牌的歌手都会去那头录音。孙老师被分配过去负责,问他愿不愿意跟过去。
“那头机会比总部多,而且,我可能会说得比较算!”临走前,孙老师又把他叫到办公室,重新嘱咐他,“要快点决定,时间不等人哦!”
楼明最开始的想法,不能把石磊自己扔在这里,毕竟当年大家一起出来闯,是抱着不分开的决心。石磊为了他,放弃了那么多好机会,如今怎么能为了更好的发展,就离开石磊呢?可楼明转念又想,石鑫将来要开沙龙,石磊现在……应该更不需要自己。石磊的选择,楼明每每想起来,还会觉得有点别扭,又反复在心里劝自己,不能怪他,不管怎么说,范洪章在物质上解放了石磊……索性不去想,反正也想不通。也许真到了该为自己着想的时候,楼明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
他拿出手机,在通讯簿里漫无目的地翻着,“付景天”三个字跳出来的瞬间,他的手指不再移动,盯着名字,那副内向的笑容好像浮现在屏幕上,“有问题?我可以帮你!”他总是这么对自己说,影像和声音交叠着,一会儿清楚,一会儿模糊。这时候,汽车喇叭声响起,他抬头,看见车窗后的石磊。
“行啊你,有车族了!什么时候买的?”
“生日礼物,”石磊的语气里并没有喜悦,反倒看见楼明给他买的可乐,挺高兴,“帮我打开,正渴着呢!”
车子停在一片空地,不远处施工中的高楼大厦丑陋地耸立着。两人下了车,热风里夹着灰尘,湿湿糊满身,石磊从车里拿出张毯子,铺在地上,两人并肩坐在肮脏的空气里,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我跟他又吵起来了。”石磊打破宁静。
“这次又为了啥?”楼明知道他俩常吵架,有时候还动手的。
“他在大连买了房子,让我搬过去。”楼明楞了,这一切只是巧合吗?他没插嘴,继续听石磊往下说,“我问他什么意思,他还嘴硬不肯承认。我看得不顺眼,不吵不行。妈的,他压根儿没想帮我出唱片,还左右搪塞。我最讨厌他这种口不对心的。你知道他为什么怕我红?”
石磊说着,扭头看着楼明,忽然问:“对了,他和高南升的事儿,你是真不知道,还是也跟他们瞒着我?”
楼明给这问题砸个正着,高南升和范洪章的关系,他听说过。据说,高南升出名前,就是现在的石磊。年轻,想出名,和老板睡在一起。范洪章对他似乎也很用心,可他红了以后,成了媒体焦点,为公司赚了很多钱的同时,也无法再跟老板继续那种关系,两人心照不宣地分了。所以,当时孙老师暗示楼明老板不会真帮石磊出片那会儿,楼明就隐约猜到,范洪章是怕石磊红了,再离开他。
楼明楞楞的,带着为难的表情,给了石磊想要的答案,他伸手照着楼明胸口就是一拳:“你他妈的跟他们合伙儿骗我,还把我当朋友吗?”
“我也是猜的。”
“算了,不跟你计较,再说,跟我说有个屁用?”石磊侧头看向另一边,暗自叹气,他有点不知如何表达自己了,堵在胸口的东西,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眼睛怎这么酸?琢磨半天,他终没忍住,“第一次,是他强迫的。”
今天的石磊有点不一样。这两年多,他从不说他和范洪章之间的任何事。楼明想,那可能是石磊不想让自己看到的一面,他固执地关着门,禁闭着,掖藏着,那片生活的板块。
“我发现我错了,”楼明看不清楚石磊脸上的表情,只觉得他象是在说别人的故事,没动用丝毫个人的情绪,“以为答应他,他就能帮我。我那时候想,成功都要付出代价吧!虽然把自尊当代价,是赔了点儿。其实,现在再去看当年的梦想,就象个气球,飘在我面前,我已经学会,伸手也抓不到的道理,也开始习惯接受,那不是我的气球的事实。楼明,我若答应去大连,就表示,跟当初的梦想一刀两断,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你说,我得怎么办?”
石磊在北京不是完全没有希望,范洪章忽然要他搬走,也是因为知道华碟唱片的一个制作人找过他。石磊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人,他终于认识到,世界很小,娱乐圈更微不足道,就是有人能一手遮天。若范洪章不同意,他没有机会。除了楼明,没人能体会此刻他一败涂地的沮丧。然而,虽然无法给石磊的未来什么建议,但有件事楼明却可以立刻跟他说:
“孙老师也问我要不要调去大连的分公司。”
石磊忽然转头看着他,天黑了,不知道什么在石磊的眼睛里短暂地反射出什么光,那一刻,楼明似乎看清了石磊的决定。他以为,那会是石磊生活崭新的一页,他以为,一切都会从此好起来。
请你拥抱我
(上)
楼明开车到了“申银万国”的楼下,远远看见杨蔚和一个女人说话。他仔细看,是他认识的人,杨蔚的母亲。杨蔚在北京住院的时候,楼明见过她几次,印象很深刻。杨蔚似乎跟父母很不熟,好像也不想跟他们亲近。楼明觉得挺奇怪,杨蔚怎么看都象是那种模范家庭培养出来的人,似乎又不是,他不说,楼明也没问。
他把车停在不远处,没有直接走过去,而是掏出手机,拨通杨蔚的电话。
“你到哪儿了?”电话里传出杨蔚低而温柔的声音,他讲电话的时候爱低头。
“在楼下了,你抬头能看见我。你想我过去,还是在车里等你?”
杨蔚随意地扭过半边身,脸上偷偷地绽开微笑,依旧云淡风轻地转头:“你等我吧,我这就过去。”
“行。”楼明挂了电话,看着杨蔚和他母亲告别。王斌私下跟他说过,杨蔚的家人同事,还没有人知道他是同性恋,只当他心高气傲,一般女人看不上。楼明想,那大概算是王斌给自己的暗示吧!
他的母亲个子很高很瘦,长得一般,但气质很好,很有传统女人的味道。杨蔚长得象他爸。楼明在医院看见他爸的时候,就好像看见五十多岁的杨蔚。不管用什么标准,杨蔚的爸爸都是个很英俊很帅气的男人。
杨蔚目送着母亲的车远远离开,才朝楼明走过来。外头还是很热,他的西装拎在手中,白衬衣还塞在裤子里,更显得长腿细腰,以前怎没发现他这么好看呢?楼明心里叹气,刚才那么一点点内伤却因此愈合,看来有时候,好面相也可以当云南白药使。
“我们先回家换衣服好不好?”杨蔚一上车就问,“这身太拘束了。”
“没问题啊,”楼明发动引擎,王斌生日,约他俩吃饭,“刚才那是你妈妈吧?”
“对,记性不错啊!”杨蔚解下领带,手上没事,叠了个整齐,“她经过,来看看我。”
“那你不陪陪她?”
“不用,她饭局多着呢,不缺人陪。”
楼明没再说话,车停在杨蔚家楼下,两人上了楼。直到杨蔚冲了凉,出来看见楼明靠浴室门站着,脸上表情似乎按捺,他心里清楚那代表什么,换好衣服时间还早,站在厨房里喝水的时候,他说:“问吧,看你憋的那个小样儿!”
楼明笑了,他发现杨蔚哥们儿几个都特爱说“小样儿”,他堵在厨房门口,终于问出来:“你跟你家里怎么回事?住院的时候,你都不让他们伺候。”
杨蔚的一只手揣在裤兜里,端着水杯的手停在胸前,远远眺望着楼群间露出一截天空:“我从没跟别人说过家里的事,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也不想说。”他喝光了杯里的水,在水池边冲洗,然后转过身,面对着楼明,“从我懂事开始,他俩感情就很糟糕,平时不说话,张口就是吵架。”
杨蔚说话的时候,依旧情不自禁皱眉:“我爸是靠外公家的关系开始做生意的,后来做得大了,就有点花心。我也不知道他们那么多年,拖个什么劲儿,据说是为了我好,都是为了我好……大学开学的时候,我爸开车送我去,在路上又跟我妈吵起来,吵到没法开车,出了车祸。”
楼明隐约记得王斌说过,杨蔚大一开学的时候,因为伤了腿,比他们去得晚,原来是这么回事。杨蔚说着,似乎不象开始那么难受,情绪最澎湃是心门乍开的瞬间,一旦心事释放出去,冲击力也就减弱很多。
“我大一寒假,我妈妈就嫁人了,我才知道,原来我爸在北京早就有个家……这都什么世道?”杨蔚说着苦笑,但已经有点释怀:“我跟他们感情本来就一般,都是阿姨带的,这几年我妈在国外生活,我爸也很忙,见得更少了,所以,我们是非常不熟悉的一家人。”
杨蔚又转过身,面朝窗外,背影茫然,象突然迷路一样。楼明微皱着眉,上前几步,从身后抱住了他。刚刚洗过澡,杨蔚的身上散发一股好闻的香皂味道。楼明的手臂用了点力:“我会做你的家人,杨蔚,照顾你一辈子。”
(下)
要出门的时候,石鑫打来电话,问楼明晚上做什么。周末了,闲得无聊,石鑫也是爱热闹的人。
“你不是要约‘娘娘’吃饭吗?”楼明提醒他。
“朋友吵起来,他忙着去劝架了。”石鑫说,“是不是约了你家杨蔚啊?就明说呗,我又不会做灯泡。”
“我同事生日,杨蔚和他正好是大学同学。所以这就赶过去了,明天找你吧!好不好?”
“你连他家属都得应酬?”石鑫笑着说,“走吧走吧,明儿见。”
等电梯的时候,杨蔚问他,“怎么不叫上他?老五肯定约了一群人,多他一个也看不出来。”
“算了,我怕他和王斌合不来。”楼明盯着闪烁的数字看,没说话先笑出声,“王斌护你跟母鸡护小鸡一样,他肯定跟石鑫对着干,到时候,咱俩还不得里外不是人?”
“你才是小鸡!”杨蔚瞥了楼明一眼,大步跨上电梯。
那晚宋澎湃也去了,王斌问他怎没带老婆来,他说:“都是老爷们儿,她来也没意思。”除了宋澎湃和杨蔚,其他的都是唱片公司的同事,两人不认识其他人,自然就聚堆儿聊。宋澎湃递给杨蔚打包的几盒补品:
“前两天出差,对方非送不可,我用不到,你拿回去吃了,现在不是该好好补的时候?你怎么还上班了?”
“闲不住……”
杨蔚没说完,王斌打断他:“老大,你说来就来呗,还拿什么东西?”
“不是给你的!你看你那脑满肠肥的样儿,再补就炸啦!”宋澎湃推了他一把,“你去招待别人吧!我跟六儿说点儿话。”
杨蔚去阳台透气的时候,宋澎湃跟过去。夜色撩人,两人靠着阳台镂空的栏杆,似乎说得投机。楼明回头看过去,晚风吹得植物枝杈摇曳,映衬着他们的身影,交错着,显得格外接近。他没错过,杨蔚在公众场合跟自己的稍嫌回避,心中不禁又有点空荡荡的。
夏天火大,加上屋里冷,外头热,很容易伤风,杨蔚的伤风来得有些严重。早上起来,嗓子哑得不能出声。楼明看他吞药片时紧皱的眉头,估计喉咙肿得很厉害。他伸手在额头一摸,有点儿烧,但不算太热。
“休息一天吧!你昨晚两点才上床,还翻来覆去的,没怎么睡好吧?”
“这两天忙,下星期就好多了,”杨蔚说话都费劲儿,“你今天不用上班,怎么还起这么早?”
“你吃了药怎么开车?我送你。”
“娘娘”的沙龙装潢上很奢侈,服务的也都是有钱有时间;又无所事事的阔太太。石鑫目前在这里帮忙,他自己说的,五年没碰时髦发型,他已经严重落伍,需要个地方充电,正好“娘娘”这里需要人帮忙,就暂时过来帮把手。
楼明坐在沙龙里等石鑫的时候,还在想生病的杨蔚。他实在不应该接这份工作的,当初医生说按照他的情况,这一年都不应该做压力太大,太辛苦的工作。唉,说他不听啊!刚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