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血衬衣-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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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我想我没约人。」
「伊东猛夫。K搬运公司的……」
恭子向三谷投来冰冷的视线。
「你把我的名字告诉了他?」
「不。大概是他从K搬运公司社长听来的吧!总不能不说出你的名字。实际上,他等于被开除啦。」
「是吗?」恭子点点头。「好吧!让他进来这里。请你回避一下。」
「我会的──喂,让他进来。」
三谷挂断电话,抱著自己的文件夹,往房门走过去。三谷开门之际,恰好端咖啡的人走进来。
「我那一杯,转给伊东吧!」
他向恭子交代一声,离开会议室。
恭子啼笑皆非。她向端著盆子困惑著的女孩子说:「好吧!摆在这儿。」
三谷在走廊上走著时,见到一名五十多岁的男人,有点畏畏缩缩的走过来。
「我想见见仓冈社长……」他对三谷说。
「她在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三谷说。「还有,仓冈是会长,请别称她社长。」
「是……冒犯了。」
男人不断鞠躬,然后交臂走过去。
他就是伊东猛夫?三谷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
应当不满五十岁才对。可是看起来十分苍老,筋疲力竭似的。
儿子因涉嫌杀人而受通缉,大概劳心吧。但他那种疲倦法,好像不是一两个星期累积起来的。
也许本来就未老先衰吧!
三谷迈步向前。其实,有关伊东猛夫的事,三谷已经调查得一清二楚。知道他的妻子死了,情爱全贯注在独生子身上,在公司里是其中一个所谓的「窗际族」。
只是不知道恭子为何阻止革伊东职。难道两人之间有些甚么关连?
一定有甚么内情。
不过,如果被恭子知道自己在作无谓的查探,后果是可怕的。好奇心倒是有必要适可而止。
有人在电梯大堂里站著抽烟。透过大玻璃窗,俯望众摩天大楼形成的「山谷」。
「佐田先生。」三谷停下来喊他。
「噢,三谷先生。」
从佐田的语气来看,他知道三谷过来了。
「你在等恭子小姐吗?」三谷说。
「不,不是。」佐田把烟蒂揉熄在烟灰盅里。「只是我不想跟其他人一起走罢了。」
也许那是真心话,三谷想。
佐田不太像社长,长得相当温文尔雅。事实上大家都评他是个认真的人。据说恭子的父母很赏识他,他从小就在恭子家里出入。
「很麻烦哪!」三谷这样说。他想知道佐田怎样回答。
「不。事实终归是事实,没法子。」
「可是太意外啦,我以为佐田先生应绝不会惹上那种事。」三谷说。
佐田苦笑。
「问题是处理不当吧!我知道好几个人隐藏得很好。」
「你太太是S精密机器公司的──」
「对,她是总裁的女儿。」
「她知道这件事吗?」
佐田摇摇头。「应该不知道。如果知道了,肯定大骚乱。」
「原来这样。希望这件事情很顺利的带过去。」
「如果可以就好了……对了,刚刚走向会议室的是谁?我从没见过他。」
「噢,他是来找恭子小姐的。我也不太清楚。」
「是吗?」佐田似乎有些在意伊东的事。「我必须回公司了,再见啦。」
「那么,失陪了。」
三谷目送佐田走进电梯后,掏出自己的香烟,点了火。喃喃自语:「奇怪。」
佐田好像是在等自己。为甚么?
三谷完全不晓得佐田有情妇的事。恭子多半是聘用别的调查员去调查的吧!那可不稀奇。
三谷觉得稀奇的是,佐田一点也不恼怒自己。通常这类调查都是三谷经手的,佐田应以为这件事也是三谷查出来的才对。
然而佐田并没有对三谷说甚么刺耳的话。为甚么?
连佐田的妻子也不知道情妇的存在,为何恭子知道?
还有,佐田对于她知道这件事并不觉得不可思议,为甚么?
看来一定有甚么。
三谷吸了两三口烟,就揉熄了。
恭子请假十天。也许那段时间是好机会。三谷这样想。
「进来。」恭子对呆立在门口的伊东猛夫说。
「嗯……」伊东似乎不知所措的样子。「我想见见仓冈会长。」
「我就是。」
恭子的回答叫伊东哑然。
「失敬了。我不晓得会长是女的。」伊东慌忙找藉词。
「用不著操那个心。」恭子平静地说。「请坐。会议刚刚结束,在这种地方见客,失礼得很。」
「是──不──」伊东振奋一下情绪,作个深呼吸,战战兢兢地向恭子走过去。
「花费您的时间。我只是为了这次的事──务必说声道谢。」
「请坐呀。」恭子在自己的咖啡里加糖和牛奶。「如果不嫌弃的话,请用那杯咖啡。那是别人叫的,不过已经走啦。」
伊东本想当场拒绝,但迟疑一下之后说:「那就不客气了。」然后也不加糖,就这样一口气喝了半杯。「谢谢,因为昨晚几乎一夜没睡。」
「令郎的事我听说了。很苦恼吧!」
「我儿子是冤枉的。他绝对不会杀人。不,也许你觉得我做父亲的维护他,可是,这是肯定的,他不会杀人!」
他愈说愈激动。当见到恭子慢条斯理地喝咖啡时,伊东回过神来。
「对不起……我不应该在您面前提这些事,只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恭子沉默不语。从她的表情,看不出她是同情、冷淡抑或漠不关心。
「仓冈会长──」
伊东的话还未说完,恭子打断了他。
「不要叫我「会长」。仓冈就可以了。」
「呃……为何要特别关照我,不革我的职呢?如果……方便的话,请告诉我……」伊东突然想到甚么似的补充了一句。「难道……以前在那儿见过面?」
「不,我想我们从未谋面。」恭子即刻摇头。「别想得太复杂。我只是不允许一个一心为保护孩子而反抗警察的父亲被革职罢了。恰好可利用我是你公司的大股东的地位,向你的社长转达我的意见而已,不足挂齿。」
「是吗?可是,承蒙关照,感激不尽啊。我是没甚么权力的闲职,有工作等于没工作,但是为了救我儿子,不能没有这份职业。所以,总要表示一点谢意……」
恭子站起来。
「要你特意跑一趟,我也过意不去。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就此失陪──」
「请便!打搅您啦。」伊东也霍地站起来。
恭子往门口走去时,伊东向她鞠躬。恭子打开门后,回头再问:「倘若令郎真的杀了人,你还会继续这样维护他吗?」
伊东沉默片刻,回答说:「当然。」不是困扰著怎样回答,而是困扰著应不应该作答。
「我太太死了,儿子是唯一的骨肉至亲,无论怎样都想保护他的。」
伊东的话说得非常有力。
恭子听了他的话,不置可否,只是说:「喝了咖啡,请回去吧!」然后离开了。
伊东在宽敞的会议室里一个人呆立著。
「第七章:星之诱惑」
车子安静地溜进大厦的地库停车场。
口在停车场内转了一圈才停下来。
「可以了吗?」后座不见人影,只听见声音。
「不,等一下。」 口说著,走出车外。
深夜一点钟。夜生活多采多姿的六本木大厦公寓也寂静无声。
口望望周围,走向电梯口。电梯停在四字楼。
他按了钮,快步回到车旁,打开后座的门。躺在空位上用毯子盖著的少女抬起脸来。
「可以啦?」星海翠问。
「没问题。」 口点点头。
阿翠坐起身来,埋怨地说:「我全身发痛。」
「那就叫他替你按摩好了。」 口说。「电梯来啦。」
阿翠打著哈欠走向电梯。恰好门扉打开。
「我一个人走好了。」
「不行。」 口立刻跟著进去,按了三字的键钮。
「我上四楼哦。」
「我知道。」电梯开始上升。「你要在三楼出去,然后爬楼梯。」
「不要。好像小偷似的。」阿翠皱起眉头。
「电梯刚才停在四楼。说不定有摄影记者在那里等候。」
「有甚么关系?到时堂堂正正地进去就是了。」
「对你而言可能无所谓,我就惨了。」 口恶狠狠地说。
两人在三楼走出电梯。
静悄悄的、空荡荡的走廊。
「那边是紧急用的楼梯。」 口用力推开不锈钢门。「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上面的情形。」
「快点哦,我没时间了。」阿翠不悦地撅起嘴唇。
口上了楼,轻轻推开四楼的太平门,窥望走廊。没有任何动静。
「OK。可以上来了。」他喊。
已经走到楼梯半途的阿翠,马上跑上来。
「我走啦。」
「七点半,我来接你。三十分钟以前准备吧!」
「知道啦!」
阿翠快步走向其中一道房门,短促地敲了一下,门立刻开了。阿翠宛如被吸进去似的消失掉,传来上锁的声音。
口好不容易吁一口气。
不需要走楼梯了。他搭电梯回到地库停车场。
好不好睡个觉?如果回公寓去,时间又太浪费。
口把车开出大厦,停在附近的公众电话旁边。
她在不在?时间无所谓。她是那种人之故。
可是,只有嘟嘟声一直没人接。正要收线之际,有人接电话了。
「喂──谁呀?」
对方之所以大声喊,皆因背后传来震耳的音乐。
「我是 口── 口!」
「噢,是你。这么晚了。」
「吵死人了。开派对?」
「对,马上开始了。你在附近?」
「嗯。我想去你那儿睡个觉──」
「这里不适合睡觉哦。」女人笑了。「好,你来吧!」
「我好疲倦。不然,我到商业酒店开房过夜好了。」
「不要啦。有人来了,他想见你哪!」
「怎么,谈公事?饶了我吧!我累得──」
「重要人物哦。」女人打断他。「假如你不见他,他说以后你一定见不到他了。」
「啊?难道是美国总统?」
口虽然口头上开玩笑,但他知道由加利不是那种信口雌黄的女人。
「好吧!十五分钟就到。我饿惨了。有甚么吃的没有?」
「薄饼之类倒是有的。」
「棒极了!替我叫一客吧!」
口收线后,回到车子前,抬眼望望刚才离开的大厦。星海翠走进去的房间还亮著灯。就在这时,灯熄了。
口摇摇头。然后钻上车内,驱车前往由加利的公寓大厦……
现在,星海翠应认是跟那个摇滚乐队的男孩在床上。
不管经理人的眼睛如何透亮,总不能管制一名十八岁少女的一切。虽然,每天忙得头昏眼花,累得连想男人的时间也没有,倒头便睡。可是,总得有时间流流汗,把年轻的精力消耗掉。
另一方面,她开始烦躁和不满。因不管怎样努力赚钱都好,收入仍是少得可怜。
让她找个地方歇息歇息,也是 口的工作范围。
阿翠选择了最危险的歇息方式──跟艺能界同行谈恋爱。
双方都不满二十岁。他们的拥趸几乎全是高中生。一言蔽之,假如现在两人的感情被揭发的话,乃是两人事业致命的打击。
于是 口在那幢大厦租了一个单位,当有节目安排时,让两人在那里碰面。
但是,必须小心加上小心才行。
新闻界开始嗅出他们之间有「古怪」。最可怕的是周刊的摄影记者。
老实说,纵使像那样悄悄带她进去,还是不能安心。因为万一被人知道两人在那个房间幽会的话,肯定会从远处用远距离对焦相机纠缠不休地瞄准等待拍摄。
经理人的工作,实在不轻松。
「好迟哟!」门打开后,由加利如此埋怨。
「我差点开车打瞌睡哪!喝了咖啡才过来的。」 口说。「派对已经结束啦?」
「嗯。进来吧!」
由加利穿著睡袍。像是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
她年约三十至四十之间,一年前与 口开始交往。
当然,他有时在她这里过夜。有时也在一起谈谈公事。
连 口也不清楚她到底是干那一行的奇女子。不过,她在艺能界的人面颇广,制作所之间发生纠纷时,一旦由加利加入调停,万事顺利解决。那种事经常发生,因此她的存在是很重要的。
由加利把 口带到饭厅。 口把碟子上的薄饼吃个精光,又喝了两杯咖啡。
「傻瓜!」由加利说。「好像饥馑儿童一样。」
「我从傍晚起,甚么也没吃。」 口叹一口气。「今天阿翠情绪不佳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