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血衬衣-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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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决定进去看看。自己拿拖鞋穿上,往脚步声的方向走过去。
门开著。她悄悄窥望一下,乃是宽敞的客厅。灯火通明,可是到处不见人影。
到底这是怎样的住家?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孩子的笑声──男孩子的高尖笑声。
吓得她转过身来。只听见短促的脚步声,显然是跑上楼去了。
幸子出到走廊,四处张望。
看见一道楼梯。小孩子好像是从那里上楼去了。
原来这样。终于明白过来。一定是大人让孩子在家看门,因此一直不肯出来。他在跟大人开玩笑而沾沾自喜。
「听见吗?」幸子站在楼梯下面往上喊。「有人在吧!」
没有回音。
可是,任意进入别人的家已不够礼貌了。她迟疑著是否可以上楼去。
幸子困扰地呆立在楼梯下面。然而等来等去,总是没有人出来。
咭咭咭咭……憋不住气的笑声,从上面传下来。像是有人从某处俯视幸子困扰的样子,正在享受作弄她的乐趣。
「请你下来好吗?」幸子说。「不然──我可不可以上去?」
有没有成人在家?幸子左顾右盼。
「有人在吗?」
幸子出到走廊大声呼喊,可是只有自己的空洞回声而已。
没法子。幸子下定决心,沿著宽楼梯上去。楼梯铺了厚地毯,吸收了脚步声。
一阵冷风吹下来,幸子悚然一惊。是窗口开著的缘故吧!但冷得怪异,不像外面的风,而像冷气的风。
这个时节开冷气?不过,并非不可能。
幸子察觉自己在害怕。究竟为何会这样?这只是一所平常的房子,现在的我只不过走上平常的二楼而已。
纵然如此,为何自己双手在冒汗?
幸子的记忆深处,有些东西开始活动。
有一种所谓的「即视感」。即是在第一次接触,却像以前在那儿见过的感觉。
那是甚么?有些东西触碰著幸子的记忆。
上到二楼,幸子一眼望向无人的走廊。刚才明明有人在的。幸子开始思绪凌乱。
「你在那儿?」幸子说。她发觉自己的声音出奇的细微和颤抖。
振作些!你以前是教师哦!她骂自己。
「对了!」幸子喃语著停下步伐。
教师。我当教师的时候。「它」碰著了那个记忆。
那个又尖又高的小男孩笑声。
一模一样。仓冈克哉的笑声……
少年变声前特有的金属般的尖声。纵然在班上哄堂大笑时,她也能够分辨克哉的笑声。
因为,克哉很少大笑。
可是,为何在这个地方有小男孩的笑声?听错了?不,不会的。
幸子用力甩甩头。振作些!克哉已经在八年前死了。
况且,纵使这里有小男孩也不足为奇。仓冈恭子其后可能结婚,也会生儿育女。
她那时也有四十前后了吧!不过,现在高龄生产已不稀奇了。
对。假如我现在生孩子,也算高龄生产啦。
幸子勉强自己笑了。如果不笑的话,她怕自己不敢往前走。
对。没甚么好怕的。到处灯火通明,这种新颖的豪邸,不可能有幽灵出没吧!
幸子平复心绪,继续迈步。
好几个房门并排著,每一间都紧紧关闭著。要不要打开其中一道门看看?可是,不应该任意而行……
卡嚓一声,其中一道门突然间开了一条缝。吓得幸子差点喊出来。
可是,门不再打开,停在那儿。一线灯光漏出外面。
「有人──在吗?」
幸子明知故问,慢慢走过去。她的手搭在门柄上。冷冰冰的金属触觉。
「我进来啦!」
幸子倏地推开房门。意想不到那样宽大的房间出现在眼前。
然而──里面空空如也。不,房间中央摆了一张椅子,背门而立。
刹那间,幸子感觉似乎有人坐在那里。那是错觉,只是椅子上竖著照片而已。
幸子悄悄绕到椅子另一边去看。
仓冈克哉就在那里。从黑白照片中直盯著幸子。
充满怨恨的眼神,彷佛在问她,为何害死我。
「克哉同学……」幸子当场跪下来。
当她发现照片前面摊开的发黑脏衬衣时,她的两手紧紧合十。那不是污垢。也不是普通的污迹。
那是血迹。那件衬衣就如八年前那样,摊放在照片前面。
「克哉同学──」幸子垂下头去。
八年前,幸子终究没有出席克哉的丧礼。她本想出席的。不是藉词,乃是事实。
然而校长阻止她。他认为不是校方的过失。那个母亲神经又不正常。如果出席了,等于校方承认有责任。
被克哉的死震撼打垮的幸子,最终听从了校长的话。
「对不起,克哉……」
幸子双手就地,深深垂下头去。
然后,突然觉得有人站在跟前,于是抬起脸来。
不,没有人。同样的椅子、照片和衬衣而已。
然而,有人站在旁边的感觉并没有消失。难道他母亲恭子回来了?
「有人在吗?」
幸子站起来。不料身体失去平衡,脚下踉跄,下意识伸手扶住那张椅子。
眼睛转向椅子,她的手正搁在那件衬衣上面。
可是──怎么会有湿的感觉?八年前的黑色污迹,一下子黏住幸子的手。
幸子睁大眼睛,看见难以置信的光景。
鲜红的血,从那件衬衣渗出。然后慢慢从她的指间爬上手背扩散开来。黑色的液体变成鲜血,开始从椅子滴落地面上。
幸子发不出声音来。抽回自己的手,踉跄后退。黏在手掌的血,沿著手腕扩散出去。
「啊……克哉同学!原谅我!」
幸子喊著冲出房间。那个尖笑声彷佛追赶著她似的在耳边回响。
幸子跌跌撞撞的冲下楼梯,从玄关逃出外面。
不可能──不可能有那种事!这是梦!
可是,左手的血是真实的。幸子一边往车子跑,一边把左手的血擦在衣服上。
她上了车,发动引擎。车子飞也似地往前驰骋。
她忘了开车头灯。只顾拚命摆方向盘,车子一时向左一时向右,轮胎发出吱吱声摩擦著地面一路往前驶。
冷静!必须冷静!
幸子告诉自己,然后停下车子。
夜的寂静突然包围著她。她只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以及心脏鼓动声。
幸子把脸伏在驾驶盘上,哭了起来。
连自己也分不清是恐惧的眼泪,还是悔恨的眼泪,总之哭了。
不知哭了多久,幸子终于收拾心情,抬起脸来,不住地叹息。
「回去吧!」她告诉自己。
仓冈恭子的家有些甚么,现在不去想的好。总之现在必须回自己的公寓去。
幸子拿毛巾抹掉黏在左手的血,又把驾驶盘仔细抹乾净。
这次开了车灯,慢慢驾驶。
她以为自己又要迷路,不料很快就出到宽阔的汽车道路。
怎会这么近?
走了一会,进入高速公路。在空旷的马路上,可舒服地兜风。
幸子一直注视前方,其他的事一概不想。她成功到了某个程度,然后加速,兴致盎然地驱车往前。
肚子饿啦。待在寓所的伊东京一也饿了吧!
突然,幸子想被京一拥在怀里。孤男寡女住在同一公寓,发生进一步关系也不稀奇。
京一今年十八岁。大概还没碰过女人吧!
听他的说法,他和秋崎洋子之间并没有发生甚么关系。
对。我的年纪比他大,让我教他好了。
幸子有过情人。以前也跟三个男性有过关系,但不持久。
也许自己太认真了。虽然她从来没有强逼对方说:「跟我结婚」,可是大家却怕了她,对她的认真敬而远之。
如果交往时态度轻松一点就好了。对。就如消遣……
现在知道了。幸子终于知道成人之间应该怎样交往。可是,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不错。跟京一玩玩成人游戏吧!让我告诉他「女人」是甚么。
幸子微笑。
突然,左手一滑,驾驶盘摇摆不定。
怎么回事?幸子的脸色猝变,重新握好驾驶盘。
在紧握驾驶盘的两手手指间,有血渗出来。
「不可能的!不会的──」
车子在蛇行。后面的车辆响起喇叭声。
「啊──不要!克哉君!不要!」
她混乱了。拿起左手一看,血湿兮兮地扩散开来。
幸子喊叫起来。那是悲鸣?抑或求救的叫声?
幸子的车子超出行车线,撞上路中央石 。当车子反弹回来之际,一部大型货车直冲过来。
随著轰隆声,幸子的车碰碎了。车顶瘪了,车身断为两截。幸子的身体在一瞬间被压碎。
在她吐血断气之前,突然听见小男孩的尖锐笑声。
「第十章:死亡之轮」
「爸爸。」
听见叫声,佐田把埋在报纸上的脸抬起来。
「今天这么早?」佐田绽开笑脸。
「今天不能不早点去哟!」
久美走进晨光满溢的饭厅,拉开椅子坐下,同时拿起桌上的咖啡壶。
「我要咖啡。」
「嗯,喝吧!」佐田的视线回到报纸上。
「有甚么有趣的新闻登出来了?」久美一边说,一边在斟咖啡。
「我只看股票的动向。」
「那种东西有趣吗?」
「看得懂自然有趣。」佐田对女儿说。「久美,吃点东西才去的好。」
「我去外面吃。吃汉堡包。爸爸呢?」
「我没甚么胃口。」佐田说。
久美稍微垂下眼睑,问:「妈妈呢?」
「好像出去了。」
「是吗?这么早出去了?」
「嗯……」
久美迟疑了一下,说:「昨晚……你和妈妈吵架了,对不对?」
佐田看了久美一眼。
「你听见啦?」
「听见啦。你们的房门开著嘛。」
「是吗?」
佐田慢吞吞地啜著咖啡。
久美,十八岁。大学一年级学生。
长得酷似母亲,虽然脸孔有点严肃,但因遗传了父亲的温和性格,使她的表情柔美不少,可算是不折不扣的美人儿。
「爸爸──你要和妈妈分手?」
佐田微笑一下。
「你可用不著为那种事担心。」
「那可不行。」久美喝了一口不加糖的黑咖啡。「爸爸,假如你们分手的话,我想跟你在一起。」
「哎,操之过急了吧!」佐田苦笑不已。
妻子八重子昨晚回娘家了。久美好像还不知道那么详细。
「爸爸──」久美又说。「你要和那个女人一起生活么?」
结果,妻子也知道了。知道他有二十一岁的年轻情妇,以及六个月大的小孩的事。
佐田受到仓冈恭子的指责后,本来准备好好处理一切。
他没想过要跟八重子离婚。不过,他想在经济上照顾情妇两母子。
大概是出席那个会议的某人告诉八重子的吧!
昨晚,佐田和八重子发生激烈的口角,直到深夜。作为S精机公司总裁的女儿,八重子的尊严不容许丈夫有情妇存在。
结果可能不得不离婚哪,佐田想。
「我还不知道会怎样。」佐田说。「总之,我不想你受苦。」
「我不是说这个。」久美说。「爸爸,你做你认为最妥当的事吧。不必担心我的事。到了这个时候,我可以一个人独立生活了啦。」
「太危险啦。你不是只会玩吗?」
「好过份!」久美瞪她父亲一眼。「对了,爸爸,你跟她是在那儿认识的?」
「你在说那个她?」
「爸爸的「她」呀!」
「嗯……微不足道。」
「微不足道?连孩子都有了哟。」
「你知道了?我们已用低声谈那些事的哪。」
「可是,我很关心嘛。那是我的弟弟或妹妹吧,是不?」
「总之,需要花点时间才能解决。」佐田叹息。「等事情明朗化之后,我会告诉你。」
「好。我懂了。」久美点头。「不过,爸爸──」
「甚么事?」
「你可别为了我而抛弃那个女人哦。」
佐田吓了一跳,盯住久美。久美的眼睛并没有责备父亲。
「我也知道,男女之间的事,不能用道理或法律来解决。所以──我不认为爸爸做了甚么坏事。我想妈妈也有不对的地方。」
「谢谢你。可是,你可不许 谤妈妈。」佐田平静而坚定地说。「这种事,责任在于男方。纵使爸爸和妈妈感情不好,却不等于爸爸可以随便偷情。」
久美瞟她父亲一眼,然后噗哧一笑。
「甚么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