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 byjune_flute-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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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魏不拘神情呆滞的看过来,他以为无双在和他说话,虽然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无双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那边已经谓央挣扎着站起来,大吼:“你们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把皇上和六王爷扶到马车里面去,即刻回宫?!”
一群呆若木鸡的官员这才醒过神来,几个羽林侍卫慌忙跑过来扶起轩辕御行和轩辕御驰,小心翼翼的放到马车上。谓央跳上马,叫了一声:“起驾!”,拨转马头,带着大队惊慌失措的人马,踏上了回京之路。
京中乱党已经被彻底平息。这场暴乱来得快也去得快,只是轩辕御行醒过来后,却已经神智尽失,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形同废人。轩辕御驰和谓央衣不解带的服侍在他身边,成群的太医被召进宫中,药也不知吃了多少,却是如水泼石上,皇上仍是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
轩辕御驰暴怒中要杀掉办事不力的太医,却被谓央红肿着眼睛拦下:“皇上遭此大劫,想来也是当年杀戮太多,如今王爷还要再添皇上的孽债么?”转眼看着一天到晚只会流泪痛哭的皇后,柔声劝道:“娘娘,事到如今,哭也无益。不如大赦天下,让天师府的江大人替皇上做一场法事,或许能感动神灵,免了皇上这场灾劫,也未可知。”
皇后本来对谓央一向是恨之入骨的,可是突然之间连遭巨变,先是爱子丧身,然后皇上又变成这个样子,她一个妇道人家如今无依无靠,谓央现在护驾有功,又有六王爷在身后撑腰,他肯不计前嫌的保住她在后宫的地位已是万幸,哪里还敢说个“不”字?哽咽着答道:“一切全凭谓央公子和六王爷做主。”
吩咐宫娥送皇后回了寝宫,谓央和轩辕御驰照旧留下来“照顾”皇上。将太监宫女尽数打发出去后,谓央伸了个懒腰,脸上哪里还有半点悲伤的痕迹。身子扑到轩辕御驰怀里,撒着娇说:“今日真是累死了,那群鬼太医真是吵得人不得安宁!”
轩辕御驰脸色却是不好:“你不是说至多让皇兄武功尽失吗?怎么会让他变成着个样子?”
谓央“哧”的一笑:“你以为只让他武功尽失,他就会放过你我?轩辕御行是什么人?我们这么算计他,还能有活命?”
轩辕御驰一把推开他:“他是我皇兄,自幼最疼的就是我。我……我如今却这么对他……”声音已经颤抖起来,显然是悔恨不已。
谓央忙抱住他,声音软软的说:“我还不是为了你?我被他关在这宫里头两年,整日想的都是你,不这样做,你我二人还有相见的机会么?”
轩辕御驰发狠道:“我可以向皇兄将你讨了来啊,你却逼我下此毒手,你……你……皇兄这些年也待你不薄,你竟然……”
谓央声音冷洌起来:“向他讨我回去?轩辕御行一向最恨别人染指他的东西,我只怕你有胆量开口却不见得有命消受。哼,他还念什么兄弟之情?别忘了当初七王爷不过是醉了酒开玩笑向他索要那只赤玉笛,他竟将他流放至儋州!你以为你是他的亲弟弟,他就会饶过你?”
轩辕御驰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谓央冷冷的说:“你可是后悔了?”
轩辕御驰点点头,又摇摇头。
谓央叹了口气,柔声道:“他不是还好好活着?我听你的话留他一条命,你也算对得起他了。如宝,我们总算苦尽甘来,何必和自己过不去?”
听到谓央叫出自己儿时的|乳名,轩辕御驰不由微微一颤,竟是酸甜苦辣各种滋味齐齐涌上心头。闭上眼睛转身回抱住谓央,谓央且惊且喜,不停的叫着:“如宝如宝如宝……”直到一个灼热的吻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如果真的有报应,就请报应在我一个人身上吧,我这个背叛了兄长的……罪人……
神啊,请不要再把我身边最后一个人带走了。七哥,你若在天有灵,请保佑我们能够永远在一起,即使是……一起下地狱……
两个用尽力气死死纠缠在一起的人,眼角都缓缓溢出了泪滴,映着透过窗户洒进来的月色,折射出忧伤的光。
次日,江十七被召进宫中,替轩辕御行做法事祁福。轩辕御驰作为摄政王坐在大殿上,眼神中有掩饰不住的哀伤。
法事要在天师府中进行,江十七摈退了所有人后,关上门,只留下了自己与轩辕御行两个人在房间里。因为知道这是天师府的规矩,轩辕御驰和谓央也就先行回宫了。
江十七站在横躺在房间中央的轩辕御行旁边,脱掉他的衣服。只见轩辕御行的胸口上有个几不可见的小小的红色圆点。
很淡很淡的颜色,不仔细看决不会发现。江十七站了半晌,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他伸手按住轩辕御行的胸口,一使力,一个银色的尖角在轩辕御行胸口上露出来了。
“居然下了银月!”江十七皱起眉,随即微笑,“还算谓央不是太狠心,再稍微往下一点,就是天神下凡怕也没办法了。”
两个指头小心翼翼的捏住针尖,使劲往上一提,轩辕御行的身体猛然抖了一下,不动弹了。
捏在江十七手中的是一根细长的银针,江十七叹了口气,把那根银针放进了怀中。
江十七房间的大门从皇上进去后就一直没打开,整整四个时辰过去了,守在外面的宫人都忍不住低声抱怨起来:
“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出来啊?以前江大人做法事至多两个时辰就够了啊。”
“嘘——这可是皇上,自然要做久一点。”
“会不会真的让皇上好起来?”
“你不要命了?这种话敢乱说!江大人没出来咱们就乖乖守在这里,要是江大人到时候说是咱们吵了他害他没能好好替皇上做好法事,咱们还有命么?”
“……难道江大人都不用出恭的?”
“闭嘴!唉,为什么皇上还不派人来替换我们?”
……
又过了一个时辰,连轩辕御驰和谓央都忍不住亲自过来了,江十七的房间仍然是大门紧闭。
实在是忍不住了,轩辕御驰敲了敲门:“江大人,法事做完了吗?”
没有人回答。
轩辕御驰心觉不妙,一脚踹开大门,随即面如死灰。
房间内空空如也,哪有半个人影?
“这是……怎么回事?”冷到令人发寒的声音似乎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
黑压压跪在门外一地的人不住的发着抖,谁也不知道怎么么无缘无故皇上和江十七竟然在一间密室消失了。
“一群废物,这么多人看不住两个人!”谓央冷笑一声,“留你们何用?”
9
轩辕御驰封锁了皇上失踪的消息,把那天随同前去的一干宫人全部杀了灭口,只是暗中命令全力搜查江十七的下落。对外面还是滴水不漏的说皇上还需静养,江十七要为皇上祈福,搬进了皇宫,所以禁止任何人进宫打扰。
只是任你撒下天罗地网,江十七却如同凭空消息了一般,踪影全无。
在此同时,远离京城的锦绣宫破天荒地挂出了要清休一天的牌子,这可让无数王孙公子傻了眼——偌大个锦绣宫,难道所有姑娘在同一天身体不适?
无双把自己关在房间内,跺着脚叹气:“真真是我命里的魔星,你把这个人拐出来做什么?”
江十七冷着张脸,面具是取下了——自然不能再戴着,反正他也不是江十七。
“离桢,你是发烧烧到神智不清了?”无双恨声连连,一把抢过面具刚要戴到脸上,又颓然放下,“这下好了,我天师府也别指望回了。你安安心心做你的江十七有什么不好?这个人是死是活和你有什么关系?非要现在弄得躲躲藏藏的!”
江十七淡淡的道:“就是借朝廷十个胆子也不敢搜到你锦绣宫来,不过是多了几双吃饭的嘴罢了,更何况你不是还硬要了玲珑为你弹琵琶招揽生意?”
“我……”无双,不,江十七也有点自觉理亏,但还是瞪了一眼安静坐在离桢旁边的男人,狠狠威胁道,“你最好是乖乖的给我呆在这里,少给我惹麻烦!”说完后拂袖而去。
轩辕御行看起来神色很平常,他虽然终于可以离开床了,只是身体还很虚弱。向来狂妄不羁的脸难得的出现了沉静的表情。
当他醒来第一眼看到离桢时,竟然还笑了一下:“你果然还活着,你就是幻月阁的阁主吧?”
离桢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那张原本清俊的脸已经因为左边脸颊上一道看起来像是被火灼伤的疤痕生生的破了相。
“是谁都不重要,我只是离桢。”
轩辕御行看着他:“为什么救我?你应该一直很恨我吧?”
为什么?离桢很茫然,不知道,大概……是那天看到轩辕御行的身上竟然带着他的那只赤玉笛时,心里突然多出来的那份隐痛吧。
这个骄傲狂妄的男人,若是真的一辈子只能像具尸体一样躺在床上,会是什么滋味?
像当年自己眼睁睁看着父皇在这个男人率军攻进时,纵身扑进桃林,倒在那座坟墓上,自己却无法动弹的心情一样?
“我只是想知道,如果能喜欢上一个人,会是什么心情。”
是,其实根本不恨这个男人,什么亡国之恨,灭族之仇,要不是这个男人,父皇还要背负那个国家多久,才能安心去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
所以他,不是杀了父皇,只是成全了他,让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离开这喧嚣不堪的尘世,走得毫无眷顾。
所以怎么也不明白,父皇对那个人究竟是抱着怎样强烈的感情?这世间,真的会有这种像飞蛾扑火般一定要同归于尽方肯罢休的叫做“喜欢”的感情么?
那么自己,会不会有一天也这么奋不顾身的喜欢上一个人?喜欢到甘愿为他而死?
“你喜欢我?”饶是轩辕御行一向惟我独尊,自认为天下皆为其物,也不敢相信离桢会喜欢他。
喜欢他当年又怎会费劲心机逃开他?他相信离桢绝不会是因为他后宫中宠妃太多而伤心离开的。如果离桢只是大宣国单纯的七皇子,他或许还会那么认为。但是,如果是幻月阁的少主离桢,他就决不会这么自做多情了。
幻月阁,大宣皇朝背后的另一个皇朝,世世代代与大宣皇族通婚,就如同锦绣宫的宫主注定世代要嫁入轩辕皇室中一样。幻月阁的厉任阁主都以冷血冷心出名,他们生下来就被迫要成为一名通晓阴阳,精于医理,尤其要善于施展幻术的合格的幻月阁阁主;继承阁主之位后,所有的时间又要用来扶持皇室,培养下一代继承人。太过沉重的人生使得他们的命都不长久,几乎没有活过四十岁的。
与他们命运相连的是轩辕国的天师府,天师府的每任继承人天生就能御百鬼,所以身上阴气极重,必须借助幻月阁阁主之力来压制时刻想冲出自己身体束缚的厉鬼,而幻月阁阁主则与天师府主人相辅相成,同生同死。
所以当初轩辕御行并不知道离桢就是幻月阁的少主,否则看到江十七还那么活蹦乱跳的,一定推测得出离桢必然也活在世上。
离桢听到轩辕御行的话,轻笑了一声。
“我从来没有过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母后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父皇不喜欢我,谓央虽是我唯一的同胞弟弟,但也不亲近我。仔细算起来,竟然只有被你囚在宫中的时候,我才偶尔有被怜惜的错觉。”离桢转过头,定定的看着轩辕御行,“所以即使是你在碧螺春里放了药,我仍然每天喝下去,因为这让我觉得有人一直记得我喜欢喝碧螺春,我只是想尝试一下被人放在心里的感觉。”
“你明明知道那些药只是让你筋骨发软,浑身无力罢了,根本要不了你的命。”轩辕御行苦笑,“你始终对我心不在焉,我只好用这种手段逼你只能留在我身边,我不允许这个世上有人无视我。”
“你有过喜欢的人么?”离桢突然问出这个问题。
轩辕御行一愣,喜欢的人?有么?后宫的三千佳丽?谓央?还是后来又纳进宫中的那些少年?似乎没有,自己只是抱着宠幸的心情眷养着他们。什么是喜欢?自己是统治天下的一国之君,看上的都能得到,都会在身边,不耐烦了也可以干脆的毁掉,要“喜欢”这种感情有何用?
“所以我离开你,想了整整两年,还是觉得如果一定要喜欢一个人,那个人可能也只是你了。”离桢叹着气,“轩辕御行,我想试试,试试如果喜欢上一个人,人生会不会就不是那么令人厌倦……”
令人无法忍受的漫长而毫无意义的人生,如果出现了一丝名为“喜欢”的曙光,是不是就不会再觉得连活着都是一件多么难以忍受的事情了?
父皇在当年一眼见到那个人的时候,一定也是这么想的吧?
轩辕御行沉默着,最后开口:“喜欢一个人是不是可以为他做任何事?”
“什么?”
“那么就试试你究竟能不能喜欢上我吧,动用你幻月阁的力量,助我夺回我失去的一切。”
离桢静静的看着他:“这是交换的条件么?”
“是我们彼此喜欢上对方的第一步。”
离桢垂下眼眸:“我明白了。”
风起云涌下的平静不是这个男人想要的生活,如果一辈子只能躲在锦绣宫,这个男人大概会疯掉吧。可是让他做回他高高在上的皇帝,他就会喜欢自己了吗?
离桢,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吗?竟然已经开始担心这个人会不会得到失去的一切后,就会离开自己了吗?
那就试试看吧,试试看你对这个人的感情究竟能不能称之为“喜欢”,试试看为一个“喜欢”的人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你会不会,就可以摆脱幻月阁阁主世代相承的,那噬人心骨的寂寞……
10
轩辕御行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终于想明白当年离桢是怎生逃出去的——故意放把火烧了晓月轩,然后趁着乱轰轰的时候一走了之。别人可能会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对幻月阁阁主来说,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还有江十七在宫外接应。
可是……还是觉得有点想不通……
“你当初怎么走脱的?到处都是侍卫,你走怎么没被发现?”轩辕御行第二天一早就跑到离桢房间决定做个不耻下问的好宝宝。
“障眼法你懂不懂?”在一旁凉凉的喝茶的江十七实在受不了轩辕御行的呆笨,“这是幻月阁最简单的幻术啦。”
轩辕御行的脸冷下来,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江十七这么聒噪?还这么早就跑到离桢这里来闲坐,锦绣宫不做生意了?
恩?这个江十七不能掉以轻心,离桢和他整整厮混了两年,还一直戴着那副鬼面具以江十七的身份在自己视线范围内晃来晃去那么久自己都没发现,保不住这个江十七觊觎离桢也很久了。
难怪他老是对自己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哼,长着一张娘娘腔的脸,还好不是离桢喜欢的类型。
轩辕御行已经自动把离桢喜欢的类型归结为自己这一类了。
“别笑得这么恶心,一大早的发什么春梦?”江十七嫌恶的抖抖手,离桢的眼光真够烂的,竟然看上这么个男人,还不如魏不拘呢。
“知道我在发春梦你还怵在这里?”轩辕御行恨恨的说,他已经忘记这里是谁的地盘了。
江十七跳起来捍卫自己主人的地位:“你敢威胁我?小心我把你赶出去!”
哼,不好好看着离桢,难道乖乖送到你嘴里去?你去做梦吧!
离桢微笑着坐在一边喝碧螺春,真是生机勃勃的一个早晨哪,人生终于不再是那么无趣了……
“抨抨”外面传来惊天动地的敲门声,伴随着一个大剌剌的声音:“离桢,十七,起来没?本姑娘把早点送过来了。”
十七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