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尘-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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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在这等人物面前,说这样的话,等于一场笑话,但是身上所负的重任,却让他根本不敢有任何退缩。失败了最多战死于此,若敢怯逃离,只怕一家老小,从此生不如死。
叶泊然淡淡笑笑:“原来是吴兄。吴兄要南三门的生意,想来不是难事,至于王兄,即知道了吴兄的厉害,以后应该不会再与吴兄为敌,吴兄何不高抬贵手,饶了他一命呢。”
吴永烈见他如此客气,只道他有心如猫儿戏般戏弄自己,事到如今,却也不能不顺着剧本演下去,猛得大喝一声:“不错,这人饶不饶都已是丧家狗了,留着他的命也无妨,现在老子最讨厌的就是你,仗着有点儿本事,敢在我们兄弟面前耀武扬威,老子不拿下你,就谁也不放。”
叶泊然微微一笑,语气淡若轻风地说:“好。”
吴永烈一怔:“什么?”他觉得自己的耳朵一定听错了。
叶泊然负手而立,说话的语气,好象只是在决定今天晚上吃什么菜:“你若肯放他,我便束手,任你们处置。”
第 11 章
吴永烈愣愣地望着他,好半天才明白过来,愤然色变:“我知道你武功高,你有本事把我们全杀了,但是,也别这样戏弄我们,我们就算动不了你,至少可以杀了你的朋友。”
叶泊然笑笑,安然道:“我哪里是戏弄你,我正是为了不让你杀我的朋友,所以愿意答应你的条件,条件是你提的,怎么我答应了,你倒反而生起气来。”
吴永烈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条件是他提的,可是叶泊然所表现的武功之高明,让他根本没指望,叶泊然真会答应,这个时候,脑子已经打结,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明明是他凶神恶煞来找麻烦,明明是他,用刀架着叶泊然的朋友威胁他,明明是他提出苛刻的条件,而叶泊然无奈答应,可是为什么,给人的感觉却是从头到尾,一直由叶泊然掌控着局面呢。
叶泊然看他满脸愕然,只是安然一笑,淡淡道:“我相信你们是有信心的人,这样吧,你们要是不放心,自可先上来制住我。”
“什么……”吴永烈还是无比怀疑自己耳朵所听到的话语,可是,望望其他同伴的表情,很明显,所有人听到的,都是同一句话没错。
叶泊然笑笑,双手背负,声音柔和,如长者在轻轻哄着不懂事的孩子:“别怕,我不会还手。”
吴永烈额上已是汗出如雨,身上也是一片冰凉,知道冷汗已经把全身衣衫都湿透了。他心中一片惶恐,却知道,此时此刻,如果畏怯不前,被身后的某些人看到,只怕死无葬身之地。
他只有一咬牙,大声吩咐其他手下:“你们给我好好看着,如果他敢乱来,就立刻剁了他这个所谓的好朋友。”
几个手下一齐大声应喝,声音喊得太大了一点,于其说是示威,倒不如说,更象是壮胆。
架在王冲脖子上的刀由两把变成了四把,这才让吴永烈的心稍稍安定了一点,迈步走向叶泊然。
叶泊然只是微笑着看着他,眼神平和宁定,安详从容。
吴永烈深深吸了一口气,手伸出来,却不自觉开始颤抖。
叶泊然轻声说:“别怕,我绝不出手。”
吴永烈咬咬牙,狠狠点下。他双手如飞,几乎把叶泊然全身上下的重|穴要|穴,全点了个遍。
叶泊然果然不加反抗,也不闪避,被点中|穴道后,身体无力地坐倒地凳子上,再也动弹不得,神色却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吴永烈双手挥动从上一直往下点,先点胸腹|穴位,再点手臂,从肩井一直点到曲池,忽然手中寒光一闪,一道锐烈厉芒,从他袖中滑落,在叶泊然腕上轻轻一划,鲜血迸出,而他握刀的五指,也清晰地感觉到,手腕筋脉被刀尖挑断时的颤动。
第 12 章
腕脉被挑断的声音几乎等于无;吴永烈却觉得自己听到的是惊天雷霆;脑子在一瞬间完全空白;不能思考。
明明已经点中了叶泊然的所有大|穴;但心中总觉得那不过是用丝线去缚巨人;毫无用处;这一刀斩落;等待自己的必然是雷霆之击。
但他却连退缩思索的时间都不敢给自己;右手运刀如飞;寒光连闪四下;分别自叶泊然的双手手腕和双足足踝处划过,左手食中二指运足功力,狠狠点在了叶泊然的气海|穴上。
四刀一指之后;双足如灌重铅;小小一把其薄如纸的短刀;拿在手中;犹如千斤;几乎脱手跌落。
他简直是有些茫然地抬头;脸色苍白而木然;双目空洞无神。直到此刻;他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完成了任务;他居然可以顺利地划出这四刀;点出那一指而没有在第一刀出手的瞬间就变成一具死尸。
他仍然觉得;这只是一场幻梦;一个错觉。要不然;一个忽然间被人挑断手筋脚筋废掉武功的人;神色怎么可能如此镇定平和。
从吴永烈第一刀划下之时;陪着吴永烈一起来的一干人;眼睛都瞪得老大;神经崩到最紧;汗水湿透重衣。
但是叶泊然却连眉毛也没有挑一下。手腕上传来的痛楚并不太剧烈;在这一瞬;他似乎轻轻叹息了一声;又似乎并没有。因为声音太低;根本没有人曾经听到。
然后;他就这样淡淡地;无忧无惧也无怒;看着接着挥下的三刀,戳下的一批。
短短的瞬间;于旁人是千万世;万千劫;于他;似乎本来就只是一弹指;一交睫。
在吴永烈茫然抬头之时;他甚至还笑了一笑。然后轻轻说:”近年听说蛮族屡犯边庭;大好男儿;无不以投身军旅护家卫国为荣。”
吴永烈一怔;更加疑似在梦中。
哪有人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还悠悠然说些谁也不懂的题外话。
叶泊然淡淡微笑:"边关有旷野长风,浩浩天地,是男儿立身之所,英雄展翅之地。堂堂丈夫,学武修文,若能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岂不远胜于行些阴谋鬼祟之事。纵是疆场之上,马革裹尸,能留美名于世,也强于繁华之地,陷于阴谋祸端不能脱身,将来也不免身遭灭口之害,徒留污名于人间。”
他闲闲说来,就象是个迂腐的善人,苦口婆行,教导无良的恶徒。
吴永烈听来,却是遍体生寒,怔怔望着叶泊然。
见他眸光清澈明净,似能照见每一点人性的阴暗,看透每一丝人心的隐密。
吴永烈,胸中一阵奔腾剧震,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耳边轰然响起:“他知道,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甚至想到了我们可能会被灭口,而给我们指点一条生路。”
过份的震惊让他忘掉了本来已约好必会射向他的一箭。
寒光射来的那一瞬,他所有的伙伴都没料到,他竟然怔怔呆立,不知闪避,因距离过远,而不及相救。
反而是叶泊然低唤一声:“小心。”猛然撞向他。
叶泊然的气海被点破,手足经筋皆断,即不能施展武功,手脚也无法自如运用,他能做的,仅仅是合身撞向吴永烈。
吴永烈被撞得后退一步,一支雕翎劲箭,插着他的脸颊射过去,深深扎进墙壁里,箭尾犹自颤动不已。
叶泊然因这一撞而跌落在地,无力挣起,手足伤口,血流甚急。
他却只抬起脸,对着吴永烈微微一笑,轻轻道:“小心。”
这一声,声音极轻,却又似带有无尽深意。
吴永烈手足冰凉,浑忘了自己也是大内侍卫中的一流高手,也有一身不俗的武功,只是被叶泊然这一撞,撞得心头巨震。
他再一次真正确定,自己点中了叶泊然那么多|穴道,其实根本不曾制住他。他的确仍有自如活动的力量,即是如此,为什么仍由他点破气海,废去手足。就算对普通人来说,这都是比死还痛苦的事,何况,他还拥有这么一身,令人惊羡震叹的超绝武功。
在极度的震惊不解之中,他浑忘了从长街尽头,四面八方杀出来的那些预先埋伏好的大内侍卫。
浑然不觉,侍卫统领余子漠正纵声大喝:“光天化日之下,什么人敢肆意行凶。”
天地之间,所有的声音尽皆隐去。他能听到的,只是叶泊然的一声轻轻叮宁。
这一声,很轻,轻得如同远方地风,轻轻吹过的声音。
这一声,却又很重,重得整个人整颗心,都承担不起。
这一声,很淡,淡得无喜无忧无悲无惧,这一声,又很深,那无穷无尽的深意在其中,仿佛在一瞬间,已指点了他一生的道路,叮咛了,他一生的选择。
第 13 章
穿着侍卫服饰的人迅速和吴永烈所带来的人马杀做一团。
余子漠一马当先,向着叶泊然这里冲了过来。
吴永烈略一迟疑,叶泊然已低声道:“快走。”
吴永烈深深看向叶泊然,无论如何,也不能从这无悲无喜的脸上,看出情绪波动来。
叶泊然的声音微不可闻:“防人之心不可无。”
吴永烈全身一震,是啊,拼斗的时候,己方不过点到为止,应付而已,可要是动手的人,忽然下辣手杀手,又有谁能防得住,挡得下。就算假做被擒,绑上身的绳索,万一没有人打算给他们解开又如何?
无论如何,被救的人,总该感激,对帮自己杀死仇敌的人,总该感恩吗?
即然苦心订下这示恩之计,又怎会在乎几个侍卫的生死,更何况,人多嘴杂,留了这么多人的性命,日日在京城之中,谁能保证,不漏出半点风声,为免今日感激涕零之人,变成他日死仇大敌,这杀人的刀,又怎会顾忌挥下来。
他的脸色煞白,手在腰间一按,把原本缠在腰上的腼刀,抖得笔直,大喝一声:“跟我冲出去。”回身向外扑去。
他刀落如电,气势如虹往外突围,他身旁诸人自然追随着他一路往外冲。
前来围拿他们的侍卫想不到,他们打起来这么拼命,这么当真,一迟疑间,包围圈已被撕开了个口子,
余子漠也料不到他们冲杀起来这么凶猛,亦是微微一愣,胸口却觉有些苦涩之意。
皇上早已下了决杀之令,要乘此机会,在混乱之中,当着叶泊然的面,杀了废掉他武功和手足的仇人,一来令叶泊然感激至深,二来,就此灭口。
想不到,吴永烈演起戏来这么逼真,倒是正好冲杀出去了。只是,就算无意中逃得一时,又如何逃得一世。别说他什么也不知道,还自以为立下大功,就算他心中知道又如何。
这些大内侍卫,家眷亲族都在京城之中,又有谁能飞到天上去。
束手受诛,最后只会以因公殉职为名公布天下,家人也能得到很好的怃恤,若是有心逃跑,累及亲族,也难逃一死啊。
他心下怅然,却又什么也不能说,有的事,不但不能说,不能做,便是想也不能多想一分。
他所能做的,只是快步奔到叶泊然面前,伸手把他从地上半扶半抱地搀起来,口中连声道:“都是小人来迟,累及公子受伤了。待我们拿下这些强徒,为公子报仇。”说着就要扭头下令追击。
“不用了。”
叶泊然的声音淡若清风。
余子漠犹自没明白过来:“公子放心,他们跑不了。”
“我说不用追了,我并不恨他们,也不想报复任何人。”叶泊然安安稳稳地说。
余子漠这次听清了他的话,一时大为愕然,结结巴巴地道:“可是……可是……他……他们……”
叶泊然微笑如故:“我只是个普通的大夫,学些武功只是为了强身健体,不是江湖上那些恩怨必报的人,我只知道医者父母心,我的工作是救人,所以,无论如何,都不希望任何人因为我而受伤害,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但……”余子漠张口结舌,不能理解,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他……这个……”
叶泊然凝视余子漠,他的眼睛,清明澄澈,仿佛可以看透一切,却又同时能够包容一切:“请你答应我,不管是医馆里刚刚逃散的病人,还是被绑来威胁我的王冲,又或是那些伤害我的人,还有其他沿街的目击之人。都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受进一步的伤害,不要有任何人受连累,所有人都可以好好活下去。”
余子漠只觉被他一眼看定,魂魄心神皆为其所慑,听他温和的声音响在耳边,感觉整颗心都在跟着震动,情不自禁,脱口而出道:“好,我答应。”
叶泊然安然一笑:“这样我就可以放心了,是皇上命你们暗中保护我的吧,所以才能及时出现。那么,就带我去见皇上吧?”
他向四周望了一眼,眼神里有些倦恋,却连倦恋也是淡淡的,目光浑若无意地扫过对面的高楼,然后轻轻说:“不要吓着了,我只是因为有些疼,血流得多了一些,所以晕过去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眼睛也慢慢合上了。
余子漠却取代了刚所吴永烈所站的位置,在他的身边怔怔发呆。
叶泊然晕过去并不稀奇,就算是铁打的汉子,被人废掉四肢,流了这么多血,又在同时被点散内力,也会晕倒的。
可奇怪的是,叶泊然并没有在当时晕过去,而是撑了这么久,撞得吴永烈躲开一箭,又向余子漠取得了所有人安全的保证之后,才晕去的。
这个人,似乎连自己晕倒的时间,都可以完全自如地控制。
他神奇无比的武功,再加上这无上的自制力,实在让人不敢相信,就这样轻易让人废了四肢和武功吗?
难道真的是武功虽高,却丝毫没有江湖经验,只因为一个朋友被捉就慌了手脚,真以为束手就擒,人家就会放了朋友,却没有想过一旦放弃反抗的后果。
被制|穴道后,吴永烈忽然出刀偷袭,距离这么近,出手这么快,的确就算是超绝高手也来不及反应的,只可惜……
虽然整个事件,余子漠自己也曾参矛了谋划,但此刻面对晕倒的叶泊然,心中犹觉万分惋惜。
这样一个绝世的人物,就这么毁了。
他之所以有这样的灾难,只是因为他无意中救了当今皇帝,而皇帝过于感激他,倦恋他,偏偏他又这般来历不明,还拥有绝世武功。
君王只好废了他的武功,消除他可能的威胁再给他荣华富贵以作报答了。
被君王感激喜爱,下场不过如此。
余子漠深深叹息。
他不是吴永烈,他没有站在叶泊然身边亲自出手,废叶泊然的手足武功。
所以,他永远不会了解,那一瞬间吴永烈的体会和震憾。
此时此刻,他对叶泊然的认识,仅仅只是,一个武功很好,但没有江湖经验,心肠太软做事太迂腐的大夫,仅仅如此。
很久之后,他终于明白,自己错得有多么厉害。
但那个时候,整个皇宫,整个朝廷,整个大燕国,所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已不是他一个小小侍卫统领所能应付的了。
第 14 章
睁开眼,华丽繁复的床帐,告诉他,此刻不出所料,身处在富贵权势最顶点的地方。
耳旁传来一个欣喜的声音:“你醒了。”
叶泊然扭头看去,卫乘云少年的脸上,已满是欢欣,眼角犹有红丝隐隐。
他轻轻一笑:“你守了我很久吗?”
“没有,没有多久。”卫乘云欢欢喜喜地扑过来,想抓住他的手摇一摇,手伸到一半,似是忽然想起他手筋被挑断的事,又忙把手收回来了。声音忽然放轻了许多“你还好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叶泊然微微笑笑:“我这辈子都没睡过这么软的床,没盖过这么好的被子,怎么能不好。”
他一边说,一边抬起右手,看到手腕上缠了密密的白布。
他淡淡笑笑,看着卫乘云:“你让人帮我包扎过了。”
卫乘云忙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