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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神秘的索南才旦 傅子奎-第18章

小说: 神秘的索南才旦 傅子奎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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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群中又喊了起来:
  “快说,为什么抢我们的珊丹芝玛?”
  那个被钟震山弄得闷了腔调的喇嘛“代表”,这时又神气地把吊在胸前的脑袋硬挺起来,又挤眉弄眼地结巴开了:
  “是是呀,你们为什么,为什么抢我们藏家的姑娘?”
  郝志宇可忍不住了。他对喇嘛“代表”说道:
  “珊丹芝玛是我们救来的,不是抢来的。”
  喇嘛“代表”嘴慢,奴隶“代表”马上转向人群,指着郝志宇,煽动道:
  “这个红汉人说,他们不是抢,是救珊丹芝玛,大家相信吗?我们藏家的姑娘用得着汉人来救吗?”
  “不信!”
  “咱们是喝索南才旦河水长大的,用不着外族人来救!”
  奴隶“代表”傲慢地望着郝志宇:
  “怎么样,听到了吧?”
  郝志宇气得嘴唇直打颤颤,连声说道:
  “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
  陆小明也憋不住了,他向着人群,说明事情的真相:
  “乡亲们,正因为有人抢珊丹芝玛,我们才救珊丹芝玛!
  ”
  奴隶“代表”阴险地眨巴着眼睛:
  ”
  “你们把珊丹芝玛交出来吧!
  “她”陆小明一时不知咋说好了。
  “她,她怎么样?把她交出来吧!”奴隶“代表”斜着眼睛朝陆小明把手一摊道。
  陆小明本想实说珊丹芝玛正在抢救之中,但又觉得被狭隘的民族主义情绪蒙住了双眼的藏胞们,在此刻是不会相信的。他两眼探询地看了钟震山一下,钟震山迅速地给他暗传了个眼神,他立即会意地转身钻进了帐篷里。一进门,他就急火燎烧地问:
  “珊丹芝玛清醒过来没有?”
  人们各忙各的,没有人回答。严军和耿维民一边一个地守护在珊丹芝玛身旁。严军替她量着血压,耿维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血压计水银柱的升降。周丽在一旁点着了严军带来的酒精炉,把一个铝制长方盒坐在上面,正在给注射器加温消毒。陆小明上前向她打听:
  “周丽,珊丹芝玛除了伤,还得了什么病?”
  周丽呆呆地望着长方盒里冒出来的青烟白雾似的蒸气,说道:
  “严重贫血!”
  陆小明不胜惊讶地叫起来:
  “严重贫血,这可咋整呢?”
  自从昨天河边遇险以后,周丽的心情发生了急剧的变化。她感到这儿是洪荒原始的野蛮世界。在这样的地方能工作、生活得下去,要么不闻不问,要么就得忍耐,别的办法是没有的。这两条对她来说,都是很难办到的,因为她是一个演员,她有活跃的细胞,她有灵敏的神经,她更有一颗生就的好奇的心。看吧,她那两个爱动的小酒窝,现在安静下来了,那颗俏皮的黑痣也纹丝不动地停在嘴角上。昨天夜里,她的心象散了魂似地东想一阵西想一阵,总也收不拢来。眼里总闪着那支离自己手指不过三寸的利箭;耳边总响着那个恶人可怕的声音:“索南才旦你们进得来,却呆不人们为救珊丹芝玛一夜未合眼,谁住,你们还是趁早走吧!”
  知天一亮又起了风波。周丽本来就转冷的心现在又蒙上了一层寒霜。她默无声息地朝韩喜梅了嘴,算是对陆小明问话的回答了。
  陆小明目光一转,只见韩喜梅高挽衣袖,露出两只胳膊,两手交替地在肘腕子上揉来搓去。她这是在让肌肉松驰,也是在给血管加温,好让血管明显地暴露出来。陆小明似有所悟地问道:
  “队长,是要给珊丹芝玛输血吗?”
  “
  嗯。”韩喜梅点点头,仍一个劲地在肘腕子上搓揉着。
  “输我的!”陆小明一晃胳膊,请求道。
  “你什么血型?”
  “A型。”陆小明说道。
  耿维民在一旁说道:“时间来不及,现在不可能化验珊丹芝玛的血型,我们的血型没有一个合格的。”
  “就只有我是O型。”韩喜梅说得十分自豪,“跟白求恩大夫一个血型,万能输血者!”
  “唉!”陆小明感到遗憾地叹了口气。
  这时,只听得帐篷外又一声比一声高地喊叫起来:
  “把珊丹芝玛交出来!”
  “快,不交出珊丹芝玛,我们就要扒你们的帐篷!”
  这喊声象一把把火,焚烧着人们的心。严军揩一把头上的汗珠,大声问周丽:
  “注射器消好毒了吗?”
  周丽用纱布垫着,一脸忧郁地把长方盒端了过来。
  韩喜梅把胳膊亮到严军眼前,只见两只被搓揉得发红的肘腕上,清晰地暴起一条条发青的血管。
  严军准备好了注射器,把止血带紧扎在韩喜梅的胳膊上。与此同时,耿维民把珊丹芝玛的衣袖也卷了起来,开始做输血准备。
  “砰!”
  帐篷外,突然传来一声枪响。这惊心动魄的枪声使帐篷里的每一个人都震惊了。这枪声表明形势已推到了一个更加险恶的地步。
  耿维民神色严肃地对大家说:
  “咱们抓紧时间抢救,可不能出事!”
  严军感到自己责任的重大。她深知,把珊丹芝玛抢救过来,就能挫败这场骚乱。她对耿维民说:
  “耿科长,放心吧。”
  韩喜梅神态坚毅地向严军表示:
  “严医生,你只管放开手,珊丹芝玛身上需要多少血,就在我身上抽多少血。”
  耿维民对陆小明说:
  “你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
  陆小明大步冲出了帐篷。
  帐篷外,场地上喊声鼎沸的人群,被这一声意外的枪响猛然惊愕住了。人们的神情、动态,一刹间全静止住了。有的干瞪着眼,有的傻咧着嘴,有的捂住耳朵,有的隐蔽到别人的身后。但片刻之后,这些愣愣呆呆的人们,好象一下子省悟过来一样,一个个人头惊恐万状地转向后方,一眼就看到有个人影,从河滩地上正朝这儿迅跑过来。那人脚下带起一股沙尘,在他身后留下一道黄烟。转眼工夫,那人追风逐电般地翻过连着河滩地的坡坎,象一只鹰似地飞到观测场地。
  场地上的人们都看清了,那人正是索南才旦老幼皆知的神枪手朗杰曲巴。人们看到他手中的双管猎枪,便明白了刚才这一枪是他放的。索南才旦的乡亲们没有一个不知道他与珊丹芝玛是一对相亲相爱的恋人。于是,人们自动地闪向两边,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朗杰曲巴手里提着双管猎枪,黑色的枪口还在冒着一缕缕蓝色的轻烟。他在坡坎上停了一下,朝上面的三顶帐篷多疑而又机警地望了望,便大步流星地顺着人们让出来的那条道儿,向前走去。
  两边的人都注视着他,但人们的表情却各不相同。有的象在猜测他的动向,有的象在为他担心,有的则别有用心地鼓动着他的粗野的鲁莽。
  朗杰曲巴谁也不看,两眼直端端地盯住前方。他昂首挻胸地走在这寂然无声的人群中间,沉重有力的脚步震得地面咚咚发响,微微发颤。
  站在帐篷前的钟震山,从枪声一响就意识到形势发生了急剧的变化。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杀出这么一条彪形大汉来。这条大汉,穿着一身油腻腻的藏袍,右边的长袖空垂下来,结实得象铁杠子似的右臂,赤裸裸地亮在外面。他的右胸也一丝不挂地坦露着,象铁板一样的坚实。他那张颧骨突起的酱色宽脸膛,冷峻得象一尊浮雕头象。大汉走近了。钟震山真真切切地看清了他的面目,不由得耸了耸眉头,猛觉得自己的记忆中有这么个形象。他一时想不起来是谁,而且紧张的形势也不容许他有片刻回想的余地。他大手一挥,问道:
  “你是什么人?”
  朗杰曲巴没有答理钟震山,举枪就是“砰”地一响,子弹象长了眼睛,不偏不倚,刚好拦腰打断钟震山昨晚架设在帐篷顶上的电台天线。顷刻,人群里出现了轻微的骚动。郝志宇和陆小明看着搭地的天线,又是惊异,又是气愤。他们惊异他的枪法,他们气愤他的行为。枪声响过,朗杰曲巴发出雷鸣般的吼声:
  “我是索南才旦猎人朗杰曲巴!”
  钟震山一眼就看透了朗杰曲巴打断天线的意图,显然是在炫耀自己的枪法,想要来个下马威,镇住自己。钟震山不动声色地问:
  “你来干什么?”
  “要人!”
  “要人?”
  “要珊丹芝玛!”
  “你是珊丹芝玛的什么人?”
  “我是珊丹芝玛的,珊丹芝玛是我的!”朗杰曲巴扯旗放炮地吼着,“珊丹芝玛是我的!”
  钟震山听明白了朗杰曲巴与珊丹芝玛的关系,就指着身后的帐篷,对他说道:
  “珊丹芝玛就在我们帐篷里。”
  新仇引旧恨,象烈火一样燃烧在朗杰曲巴的胸中。他瞪着一双满含敌意的眼睛,怒视着钟震山,气愤地指责道:
  “你们汉人杀死了我的爷爷,害死了我的阿爸,这两代的冤仇还没有报,现在,现在你们又抢走了我的珊丹芝玛!”
  钟震山感到朗杰曲巴的眼前罩着一层浓重的民族隔阂的阴云迷雾,使他分不清好人与坏人。他正欲开口对他解释的时候,朗杰曲巴又声严色厉地质问道:
  “你们为什么要抢走我的珊丹芝玛?”
  ”
  “我们
  没容钟震山回答明白,朗杰曲巴又目光逼人地深追细问道:
  “是谁下手抢走了我的珊丹芝玛?”
  郝志宇和陆小明都替钟震山担起心来。他们都希望他不要说出真情。在这样一触即发的气氛下,谁知会招来什么难以想象的后果呢。然而,钟震山却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是我救了珊丹芝玛!”
  “是你?!”
  朗杰曲巴两眼瞪得溜圆。刚才,他只顾向这位解放军发泄自己无法控制的愤怒,没有留意这位与自己坡上坡下迎面站着的解放军是什么模样的人。此刻,抢走珊丹芝玛的解放军就在眼前,朗杰曲巴倒要好好看看他,不管自己会遇到什么样的后果,也要把他留在自己的记忆里。他定睛细瞅,不禁浑身抖动了一下,觉得这位解放军有些面熟。他搜索了一下记忆,倏然从脑海中闪出一个人来,这个人曾用一条五角红星的白毛巾替自己揩过额头上的血痕。那虽是短暂的一瞬,但在他痛苦的生命中却是发光发热的一瞬。而今天,就在这一瞬,这一束光亮在他眼前熄灭了,这一股热力在他心头冷却了。他把那条带五角红星的白毛巾与珊丹芝玛连在一起想,更感到愤慨极了。他暗自想着:原来他的热情是做出来的,慷慨不是真诚的,同情心是假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掩饰他的冷酷无情和自私自利。他痛悔自己,差点把这样不共戴天的仇人当成了贴心挨肉的亲人。他怒目瞪着钟震山,脸都气得变了色。无边的忌恨促使他不能容忍地吆喝起来:
  “你这个红汉人,你怎样抢走我的珊丹芝玛,就怎样把她给我交出来。她是我们藏家的姑娘。她是爱我的,我要娶她。她是属于我朗杰曲巴的,不是属于你这个红汉人的!”
  钟震山是个山崩于前心不跳,海啸于后不变色的钢铁汉子,此刻却经不住这种莫须有的诬陷,或者就是十分荒唐的误解。他认出朗杰曲巴就是昨天在沙拉庄院遇到的那个跪在地上用酥油擦楼板的奴隶。他全身的血呼呼朝上直涌,满脸充胀得通红。他失去了镇定的情绪,气抖抖地指着对方:
  ”
  “你
  “我要你怎样抢走我的珊丹芝玛,就怎样把她给我交出来。他是属于我的,不是属于你的!
  ”
  朗杰曲巴的心完全被仇恨控制了,使他完全失去了理智。为了珊丹芝玛,他几乎快到发狂的地步了。
  场地上的人也闹嚷起来,出现了乱哄哄的场面。
  “朗杰曲巴说得对,珊丹芝玛是他的,我们可以作证!”
  有人怪声怪调地叫着。
  “快把珊丹芝玛还给朗杰曲巴,小心朗杰曲巴练枪法了!”有人不怀好意地挑动着。
  看着一团烈火似的朗杰曲巴,听着人群中这一声声居心叵测的喊叫,钟震山心里虽是坦荡荡的,却也是火辣辣的。
  他知道,这已挑动起来的民族仇恨,除非珊丹芝玛走出来,别的什么力量也是平息不下去的。谁知珊丹芝玛现在怎么样了呢?
  仇恨完全支配了朗杰曲巴的行动。他果然举起了双管猎枪,发威动怒地喊道:
  “你这个红汉人,快把珊丹芝玛交出来!要不,我这支打鹰鹰断翅,打狼狼丧命的猎枪可要不认人了!”
  陆小明一看形势紧迫,连忙钻进帐篷报告情况去了。
  郝志宇的脑子似乎停止了活动,什么也不想,什么也想不下去。他一心只为钟震山担忧着。
  紧张的气氛,扣人心弦。场地上不少人为朗杰曲巴这一非同小可的举动惊愕住了。当然,也有人在窃窃自喜。巴赫洋洋得意地推断着形势的发展。他知道,朗杰曲巴是个说一不二的刚强人,枪既然举起了,就是不会放下的。只要他的枪一响,这些燃烧着民族仇恨的奴隶和喇嘛就会一哄而上,这些解放军没有一个活得成的。格洛山口的解放军压来也不要紧,沙拉土司没发一兵一卒,没动一枪一弹,又奈何得了谁呢?要追查,也只能追查到朗杰曲巴头上;要抵命,也只能割掉朗杰曲巴的脑袋。而坐山观虎斗的沙拉、饶措则干干净净地不沾一点腥。这真是沙拉、饶措、刘非的神机妙算巧安排。巴赫越想越得意,他细眯起双眼,窥视着钟震山,心里骂道:红汉人,就等着收你的尸吧!巴乌虽说在洛桑活佛那儿挨了一瓢冷水,心里一直感到发寒,这阵儿,一看到这样的场面,他的心又热了起来,他巴不得朗杰曲巴的枪马上就响才好哩!
  形势发展到剑拔弩张的地步,这是小分队谁也没有估计到的,当然,更出乎钟震山的意料。原来,他一颗心只盼珊丹芝玛快出来。现在,他面对现实,抛却了这个看来难以实现的念头。他望着朗杰曲巴直指自己的枪口,没有胆怯,没有退缩,没有惊慌,脸上倒显出少有的坦然和镇静。
  朗杰曲巴“咔”一声把子弹推上了膛,随着把枪托抵在了他那裸露在外的右肩胛骨上,黑眉象山鹰翅膀似地向上一扇,威严无比地问道:
  “红汉人,珊丹芝玛是我的,你是交,还是不交?”
  钟震山仍然没有回答,他也无法回答。弄不好,反会引起已经红了眼、横了心的朗杰曲巴更大的怀疑和忌恨。
  朗杰曲巴两眼喷火地盯着钟震山,向他发出了最后通牒:
  “是好马不在备鞍时踢人,是好汉不以暗箭伤人。你这个红汉人听着,我连数三下,喊到三,你再不交出珊丹芝玛,我就开枪打死你!”
  钟震山把冲锋枪端端正正地紧握在胸前,仿佛根本没听见一样,仍是那么忠于职守地挺立在坡坎上,保卫着小分队的同志们,保卫着珊丹芝玛。
  “
  一——!”朗杰曲巴数第一个数了。
  “
  一!”山坳里回荡着朗杰曲巴的声音。
  场地上的人群睁着惊惧的眼睛,没有一点声响,整个山坳里呈现出可怕的寂静。
  钟震山挺身不动地站着,两眼昂视着前方。
  ”
  “二——!朗杰曲巴数第二个数了。
  “二——!”山坳里又一次回荡起朗杰曲巴的声音。
  场地上的人群中,有的人低下头,有的人侧过脸,不敢再看了。整个山坳的空气都象停止了流动,更显出死一般的沉寂。
  钟震山把露在额前的一綹发丝轻轻地塞进军帽,然后把军帽正了正,又把军衣向下神了神,最后两只大手稳稳地扶在了胸前的钢枪上。他那丰腴宽大的脸孔,闪着红光异彩;他那双大而有神的眼睛,凝视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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