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索南才旦 傅子奎-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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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钟震山“哗”一下撩开门帘,把一份电报 高高扬起,粗喉咙大噪门地欢叫着:
“基地来电啦!基地来电啦!”
象一阵春风,很快把人们从各个角落召进 了他的帐篷里。
快嘴快舌的陆小明十分肯定地判断道:
“这回没跑,百分之百的是要试飞了!”
“小明,你这个机灵鬼,算你猜对了!”钟 震山喜得眉颤眼跳地夸过陆小明、把电报朝韩喜梅面前一递,“队长,给!”
韩喜梅接过电报一看,这些由钟震山译抄 得十分工整的方块字,突然在她的视线里变得麻麻花花的认不清了。自从那天她带着申光、许峰攀登才旦峰归来,她的眼睛看东西就感到有点吃力,再加这几天没白昼没黑夜地工作,两个眼窝铁青铁青的,深陷在里面的两个眼珠布满了血丝,见到强光时还不时地渗出泪水来。这时,她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两个眼角,电报上的字才渐渐地清晰可辨了。她看完电报全文,情绪激昂地对大家宣布道:
“同志们,根据我们提供的天气预报,试飞机组已经作好了一切准备。基地党委决定明天试飞,预计飞机到达索南才旦山的时间是午后五时左右!”
在入藏以来的所有新闻中,这要算是头号大好的新闻了。人们的热情就象着风的烈火一样,烧得旺旺的。一个个的脸上洋溢着不尽的春风,一个个的心里荡漾着无限的激情。
周丽除了和大家一起感到欢欣鼓舞外,此时还特别想起了金珠阿妈。她富于感情地说:
“要是金珠阿妈明天能睁开眼睛看到金色的大雁飞过索南才旦山该有多好呵!”
周丽左肩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利索。尽管她一再软缠硬磨,严军始终未动心,一直不肯让她随同去治疗金珠阿妈的眼睛。刚才严军去金珠阿妈那儿,又一声不响地把她撇下了。说实在的,她真有点生严军的气,气她太娇疼自己了。
她觉得,再娇气的嫩娃娃,在西藏高原呆上一段时间,也该摔打成铁蛋蛋了。这点伤算得了什么,何况现在已好了八九成,为什么还不让自己放开手脚地干呢?当下,她真想把这个消息告诉给金珠阿妈,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人逢喜事精神爽嘛,兴许眼睛会好得更快些。
韩喜梅体会到了周丽的心思,十分痛快地对她说道:
“你去把这个消息告诉金珠阿妈和珊丹芝玛,顺便叫严医生快些回来,我们研究一下明天的工作。”“好的!”周丽愉快地应着,转身就走了。
周丽刚走一会儿,值班气象员林青云拿着气象日志急冲冲地跑了进来。一进门就没头没脑地叫喊道:
“坏啦!坏事啦!”
人们都用莫名其妙的眼睛看着他。韩喜梅急问道:
“怎么啦?”
林青云神色紧张地说:
“今年索南才旦入冬的第一场暴风雪就要来了!”
“什么时候?”韩喜梅紧问道。
“天黑以后。”林青云说。
“根据?”韩喜梅追问道。
“在这。”林青云把气象日志摊开,送到韩喜梅眼前,指指点点地说,“这是我刚才的观测记录。看,温度、湿度、风向、风力、云量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顿时,帐篷里的气氛急转直下,一个个都绷紧了脸,惊得瞪大了眼睛。他们实在不愿意听到这样的消息。这消息给明天开辟西藏空中航线的试飞抹上了一层阴影;这消息象一扇磨盘扣在了人们心上,重沉沉地压得人们喘不过气。他们都知道林青云是个稳重踏实的人,他值班从来没有出过差错。而现在人们满心希望他这次的预报是错误的。于是,一双双不安的、侥幸的目光全都落在韩喜梅脸上。
韩喜梅看过一遍林青云的观测记录,又认真想过一阵,热得发烫的心开始冷却下来。她怕自己分析判1断的不淮,又把郝志宇请过来,请他仔细过过目。郝志宇边看边想,最后无力地合上气象日志,默然无声地向韩喜梅点了点头。人们打消掉侥幸心理,预感到了不祥。但也有人不愿死心地问道:
“队长,老郝,真有暴风雪吗?”
郝志宇仍然是不言声地点着头。韩喜梅忧心忡忡地说:
“真有。”
“老天爷真能凑热闹,暴风雪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咱们要试飞了,它来了,你说恨人不恨人?嗐!”
钟震山茫然无措地问韩喜梅道:
“队长,要不要立即报告基地党委,推迟试飞日期?”
沉思中的韩喜梅把手一伸,断然道:
“不!先不慌。我们再认真细致地分析研究一下,看这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雪到底要维持多长时间?对明天的试飞有没有妨碍?我们不要过早地干扰基地党委已定的决心。”
“我完全同意这个意见。”郝志宇拿出天气图来,“走,我们到观测场研究去。”
人们都赶到了观测场上。
韩喜梅看了看表,这阵正好是索南才旦山云开雾散的时辰。但是,今天人们朝北望去的视线里,却看不到索南和才旦的身影,只有云雾在那里翻滚涌动。这一反常的情景更增加了人们对明天试飞能否如愿的担心。人们的脸色就跟这天上的乌云一样,阴沉沉的。
起风了。
对天气变化特别敏感的郝志宇象感觉到了什么一样,把气象图交给韩喜梅,忙掏出那支笔式大气温度表,举在手上,象一尊塑雕似地迎风站着,神情专注地观察着大气温度表的指示。当那根显眼的红色水银柱稳住后,他对大家说道:
“大雪的兆头,气温回升了!”
韩喜梅站在郝志宇身边。风掀动着她散在额前的黑发,脸上显出与她年龄极不相称的严肃和冷峻。她手中的天气图被风卷起一角,抖抖索索地发出“沙沙沙沙”的响声。她象一个临战前的指挥员一样,正眯缝起双眼细致地观察着,紧张地思索着,周密地运筹着。
这几天,金珠阿妈眼睛的感觉越来越好,严军感到特别地高兴。她估计,针灸配合服用还魂汤,至多再有一两次,就可以完全恢复视力了。她很有把握地对金珠阿妈说:
“金珠阿妈,你的眼睛就快全好了!”
“是快好了。”金珠阿妈用手动了动缠在眼睛上的纱布,自信地说,“我觉得眼睛不蒙也行了。”
严军拉下她的手,好心地劝着她:
“还是再蒙一两次吧。”
“曼巴,由着你,听你的。”金珠阿妈吩咐女儿道,“珊丹芝玛,快升火熬还魂汤吧!”
其实,珊丹芝玛早已不用吩咐地在墙边装还魂藤的筐子里翻开了。她抓起一小把还魂藤,抖着,小声而又惊讶地呼唤着严军:
“曼巴,还魂藤就这一点!”
严军一看,说道:
“太少了!这样熬出来的还魂汤,药劲是不会够的。”金珠阿妈听得真切,插嘴说道:
“不够就算了。就这样蒙着再对付两天吧。”
“不,不能对付,说什么也不能对付。”严军沉吟着,胸脯在明显地一起一伏,仿佛正在酝酿着一个异乎寻常的方案。
“这可该咋办?”珊丹芝玛闪着焦虑的目光。
“上山!”严军一扬眉,把话说得落地有声。
“上山干啥?”珊丹芝玛不解地问。
“采还魂藤!”严军胸有成竹地说。
“上山采还魂藤?”
金珠阿妈和珊丹芝玛都被严军这个意外的决定惊住了。
“嗯,上山采还魂藤。”严军神色平静地说。
珊丹芝玛望望门外的天色,担忧地说:
“曼巴,天不早了。”
“抓紧时间,天黑前就能赶回来。”
意
“曼巴,”珊丹芝玛不同地拽着严军的胳膊,“你不能去,看样子,这天气有可能下雪。曼巴,你不知道,我们索南才旦入冬的第一场风雪从来是凶得很的。”
“不要紧的,我快去快回。”
珊丹芝玛仍然死死地攥着严军的胳膊,显出几分女孩儿娇憨的神色:
“不,曼巴,你不能去!”
严军轻轻地扒着珊丹芝玛的手,满眼含情地望着珊丹芝玛:
“好珊丹芝玛,你是个懂事的姑娘。为了阿妈的眼睛,你应该松开我,让我上山。咹!听我的话,你在家照看着阿妈。”
珊丹芝玛的心最终被严军说得没有了一点主张,手慢慢从严军的胳膊上松开了。
严军刚跨步出门,突然听得金珠阿妈大声地喊起来:
“曼巴,你回来,你不能去!”
严军停下步,转回身,不由得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金珠阿妈完全扯下了蒙在眼睛上的纱布。
“金珠阿妈,你”
严军心慌意乱地朝金珠阿妈走去。哪知她刚走出两步,金珠阿妈猛然伸出手,有力地打了个制止的手势:
“曼巴,你别动!”
严军简直有点懵了,顺从地站住了:
“金珠阿妈,你”
金珠阿妈感情冲动地喊道:
“我看到你了!”
严军的身子猛地一抖:
“金珠阿妈,你,你说什么?”
“我看到你了!”
“你能看到我了?”
“曼巴,我能看到你啦!”金珠阿妈揉了揉眼睛,又移动着自己的目光,“我看到你帽上那颗红五星了!”
严军取下自己的军帽,高举在右手上:
“红五星在哪里?”
“红五星在那里!”金珠阿妈的手随着目光的移动,十分准确地指到严军举在手中的军帽上。
“金珠阿妈!”
严军戴上军帽,惊喜万分地扑向金珠阿妈,热泪象突然冲出地层的泉水一样,唰唰地涌流着。
刚才,一种急于看到严军的强烈愿望和一种对严军的深切关怀,把金珠阿妈的感情迅猛异常地推到了忘我的地步。她不顾一切地扯下了这条蒙着自己眼睛的纱布。就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些日子在她的眼里,在她痛苦的记忆中一直是黑暗的小土屋,一刹间透出了亮光。此刻,她的目光又一次凝注到泪光莹莹的严军脸上,又一次移到严军头上那颗红灿灿的五星上。她两手不停地摇着严军的肩膀,激情奔放地呼叫道:
“曼巴,我终于看到了你呀!”
这些日子的精心治疗,这些日子的急切向往,今天,今天总算有了个结果,有了个令人欢欣鼓舞的结果。作为医生的严军,心头的欢乐就象开春的潮水,荡起层层浪花。
金珠阿妈看不够严军那张和善可亲的面容,看不够她头上那颗闪光的红五星,心头交织着千情万爱,化出滚滚热泪从她眼眶里涌出来。
站在一旁的珊丹芝玛,眼里早已噙满泪水。此时,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感情:
“阿妈!”
金珠阿妈的目光转到珊丹芝玛脸上:
“珊丹芝玛!”
珊丹芝玛奔向自己亲爱的阿妈,阿妈张开双臂迎接着自己心爱的女儿。母女辆,这苦命的母女俩搂抱在一起。亲亲热热地搂抱在一起。
珊丹芝玛亲昵地倒在阿
“阿妈,你今天又能看到我了!”
妈的怀中。她闭着双眼,泪水象断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地从眼角滚出来,滑过那洋溢着重享母爱的甜蜜神色的脸颊,最后洒在阿妈的衣襟上。
在这重见女儿的最为欢乐的时刻,金珠阿妈又想起那令人心碎的往事。她想起了那最后见到女儿的情景:被饶措活佛抽过血的女儿,两眼失神,面容憔悴。她凝望着重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女儿,跟自己失明前最后一眼看到的女儿相比,简直断若两人。队长本部的热血注进她那濒于干涸的躯体,她的脸上又有了血色,两眼又有了光彩。她喜不够、爱不够、亲不够、疼不够地将女儿紧紧地搂在怀里。
这时,周丽象一只报春的百灵鸟,活泼泼地晃着两条长辫子,飞进了珊丹芝玛的土屋里。她还未来得及把明天飞机就要飞过索南才旦山的喜讯告诉金珠阿妈,倒被这土屋里异常的情景和气氛惊愕住了。她木呆呆地站住了,竟然怀疑起自己眼睛里看到的一切会是真的。
“周姐!”珊丹芝玛喊道,“我阿妈的眼睛能看到了!”
金珠阿妈的眼睛转到周丽脸上:
是你来了,周丽姑娘!”
周丽且惊且疑地问道:
“金珠阿妈,你真的能看见我了吗?”
“看见了,看见了!”
金珠阿妈说着就要朝她走过来。
“金珠阿妈,你先别动!”周丽见金珠阿妈站住,便朝后一退,头一摆,把肩后的辫子甩到了胸前。她把辫子拿在手上,抛了抛,“金珠阿妈,这是啥?”
“辫子!”金珠阿妈说道,“周丽姑娘,你的长辫子!”
“金珠阿妈!”这一下,周丽止不住的喜泪簌簌而下。她一头扑奔到金珠阿妈面前,心里的话一时间全哽在了咽喉上,再也说不出来。
金珠阿妈两眼满含喜爱的情意,细细地端详着这位在城市里长大的汉族姑娘,暗暗地想着她来到这间土屋里前前后后的情景。这个曾经是娇嫩的、不敢上楼的年轻姑娘,现在变成了一个敢与狼群奋战苦斗的女英雄。她怀着衷心的热爱,夸赞着周丽:
“姑娘,你真是好样的!”
周丽谦然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金珠阿妈,瞧你说的。”
金珠阿妈轻轻地摸摸周丽的肩膀,问道:
“孩子,伤好得咋样了?”
“好利索了。”为了让金珠阿妈信得过,周丽边说边有意地晃着膀子。
严军是知底的,嗔怪地看她一眼:
“你跑来干什么?”
周丽的心一直在为金珠阿妈重见光明而快乐不已,经严军这一问,才想起了自己的来意。她高兴地望着金珠阿妈说:
“金珠阿妈,你的眼睛亮得正是时候呀!”
“是吗?”金珠阿妈睁大了眼睛。
“明天你就可以看到我们的飞机飞过索南才旦山了!”周丽以喜悦的心情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金珠阿妈。
“从你们一来,我们奴隶就盼的是这一天呵!”金珠阿妈脸上露出了喜出望外的笑容。
严军问周丽道:
“基地来电啦?”
“刚来。”周丽对严军说,“严医生,看我只顾乐了,差点忘了一件大事,队长让我通知你马上回去!”
严军猜想一定是研究如何保证飞机明天顺利飞过索南才旦山的事,便把医药箱交给周丽,对她交代道:
“周丽,我立即回去,你留下来,继续观察金珠阿妈的眼睛,看有什么变化没有?”
“是!”周丽应道。
金珠阿妈、珊丹芝玛、周丽三人把严军送出门外。严军刚走不远,珊丹芝玛就欢呼雀跃地向四邻八舍嚷嚷开啦:
“我阿妈的眼睛好了!我阿妈的眼睛好了!”
这喜讯立刻象一阵风似地,把邻居们,把那些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奴隶们都召到了土屋前。他们把金珠阿妈围得严严的,又惊又喜地向她问这问那。问题提得五花八门稀奇古怪,但都集中在瞎了的眼睛为什么还能重见光明上。
旺堆老爹故意躲在一个小伙子身后,探着脑袋问道:
“金珠,看到我了吗?”
金珠阿妈一眼就捕捉到了旺堆:
“旺堆大哥,你真是越老越能开心哟,就别跟我藏猫猫了!
”
旺堆老爹从小伙子身后站出来,捋着下巴颏的银须,笑嗬嗬地说:
“哈哈哈哈!死去的树不能再发芽,没想到你这瞎了双眼的人还能重看到我们大家!你说我心里能不高兴吗?哈哈,哈哈!”
乡亲们也都说,瞎子重见光明,这只能是日月从西出,江河水倒流才有的事情。可如今,日月经天未变向,江河行地未改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