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索南才旦 傅子奎-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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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西藏地方当局代表背着当时中国的中央政府,用秘密换文方式画出来的那条臭名昭彰的“麦克马洪线”,从来是不予承认的。在他任拉萨办事处副官期间,曾一再地向那些居心不良的外国人重申“麦克马洪线”是非法和无效的。现在,他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在西藏寻找力量,使西藏成为国民党妄图光复大陆的一个桥头堡。
至于沙拉,他有自己独特的想法。他不忌讳蒋介石光复大陆,国民党再来西藏,也不忌讳所谓“西藏独立”而实际上投入外国人怀抱。他最起码的心愿,也是最高的追求,指望能保住自己土司的地位,保住自己的万贯家财,保住索南才旦的土地、牛羊永远属于自己,那些奴隶永远听任自己摆布。闷得慌了,想听音乐,可以取出奴隶的腿骨当乐器;要是抽人的鞭子断了,可以剥下奴隶的皮来编织鞭条,剁下奴隶的手腕骨来当鞭杆,便又有了一条崭新的鞭子;要是哪盏酥油灯不好使了,可以割下奴隶的脑袋,将头骨镶金镀银一番,便又有了一盏最美的酥油灯。他已经看出了饶措和刘非各怀鬼胎却又心照不宣的势态,也分别向他们探询过自己的前景。他们都向他庄严地表示过西藏这块“佛国圣地”“西方乐土”不会受到任何干扰而将永远安宁,他这个土司永远是土司。
前天,驻格洛山口的解放军派代表来索南才旦,郑重其事地通知沙拉土司,近日将有一支解放军的气象小分队进驻索南才旦建立气象站,希望他大力协助;并严正地要求他对解放军气象小分队的人身安全要负全部责任。解放军代表的话就这么简明扼要,说罢便走了。沙拉心头好似吞了一把火,烧得他又焦急又烦躁。他感到解放军代表的话象紧箍咒一样,使他头疼极了。他立即打发大管家巴赫叫来饶措和刘非。饶措、刘非一到,他就没头没脑地对他们狂吼乱叫起来:
“你们一个说蒋总统要派飞机给我们送来枪支弹药;一个说外国人答应给我们西藏人洋枪洋炮。都在哪里呢?咹!”
刘非安抚沙拉土司道:
“蒋总统的枪支弹药早准备好了。”
饶措也宽解他说:
“帮咱们西藏闹独立的外国朋友也早把洋枪洋炮准备好了。”
“怎么还不运来?”沙拉气嘟嘟地问。
刘非苦笑道:
“台湾隔西藏太远了,没有孙猴子一个斤斗十万八千里的本事是运不来的。”
“从天上运来呗!”沙拉右手朝上一指。
“天上,谈何容易!”刘非摇头叹息起来,“西藏高原,空中禁区。索南才旦山又是禁区的咽喉,只等咱们中华民国政府与外国人合股的PB气象公司。”刘非说到这里,刹住话,用眼梢瞟了一下已经显得有点坐不住的饶措。
饶措知道刘非的话是冲着他来的,心里很不自在。他阴着脸说:
“PB气象公司也没有吃闲饭,专家们正在加紧对西藏天气的研究。”
“研究!”沙拉火爆爆地说,“可人家共军的气象小分队就要来了!”
这消息象一把刀子悬在了刘非和饶措的头上,顿时,都惊呆呆地翻起了白眼。刘非如梦如痴地问道:
“此事当真?”
饶措也木木纳纳地问:
“当真有此事?”
于是,沙拉将事情的原委对他们细说了一遍。听罢,这三个魔鬼暂且抛开各自的见解,在反共的旗帜下结成了同盟。他们清楚,如果让解放军小分队摸清号称空中禁区咽喉的索南才旦山的气象规律,让解放军的飞机飞过索南才旦山,让他们的地面部队得到粮草补给,饶措闹西藏独立、刘非光复大陆、沙拉永当地头蛇的打算,都将化为乌有。正当一个个急得六神无主的时候,心计多端的饶措最先镇定下来,想出了两条同时并进的主意:一条由沙拉和他以政教首领的身份出面,立即召见索南才旦僧俗大小头人,统一见解,不让这些索南才旦的实力人物有同情解放军的;另一条派出沙拉庄院的大管家巴赫和普灵寺的大管家巴乌,分别在僧俗众生中大造解放军的谣言,让索南才旦的奴隶没有一个敢接近解放军的。刘非和沙拉听了都赞不绝口,说这是叫解放军不战自溃的绝妙办法。
这一切进行得都比较顺利,只是昨天洛桑活佛在头人会上的不辞而别在他们心头蒙上了一层极为不快的阴影,恨不得马上整治整治他一下。
昨晚,饶措的大管家巴乌传来索南才旦寺翌日全寺人马上山砍柴割草的可靠消息。阴险毒辣的刘非决定翌日亲自出马,巧扮解放军,火烧索南才旦寺。为了事后不让洛桑活佛有什么怀疑,沙拉和饶措也采取了相应的措施。沙拉决定:
翌日除留下几个女奴背水外,其他奴隶通通支差去搬运扩建庄院的石头。饶措决定:翌日普灵寺所有的男僧女尼外出去搬运香、纸之类祭神所需的东西。对主子意图心领神会的巴赫和巴乌连夜分别做了布置。
今天,从刘非一走,沙拉和饶措便怀着激动的心情一直站在庄院顶部的瞭望所里,用一支英国单头望远镜轮流观察着河对岸的动静,直到确实看清索南才旦寺烟火冲天了,他们才大喜若狂地回到这间大厅堂里,边品着茶,边吸着鼻烟,等候着马到成功的刘非凯旋而归。
这时,巴赫大管家蹑手蹑脚地走进大厅堂来,望着沙拉说道:
“老爷,索南才旦寺的火灭了!”
沙拉狂喜,在沙发上晃着肥头大耳道:
”
“烧光了,太好啦!
巴赫忙压低声音解释道:
“老爷,不是烧光了,是叫共军气象小分队给扑灭了!”
“共军气象小分队到啦?”沙拉瞪直了小眼睛。
“来得这么快呀!”饶措伸长了细干脖儿。
“背水的女奴中还有跟共军说话的呢!”巴赫的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还有这等事情?”沙拉扔掉鼻烟盒,恶狠狠地举起右手,两指凌空一夹。
深受主子信用的巴赫,对沙拉这个习惯动作心领神会。
两指凌空一夹,就该对奴隶动鞭子了。他忙一弯腰,“嘎”一声退了出去。
饶措变得忧心忡忡地叹息起来:
“共军气象小分队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谁说来得不是时候?”
门外有人接应上了饶措的话。饶措、沙拉忙朝门外望去,只见一位身穿丝绸料子藏袍的人出现在门口。那人大摇大摆地朝里走来,显得风度翩翩。他一撩藏袍,在沙发上坐卞来,有韵有味地说道:
“放火的是‘共军’,救火的还是共军,就叫洛桑那个老东西去猜吧!”
饶措静心一想,觉得这话言之有理,立即转忧为喜: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戏够热闹的了!”
沙拉刚才还满怀愁绪,这下也脸呈喜色,连声赞许:“刘副官,别看你年纪不大,干这种事真不愧是一把老手!”
饶措也倍加称赞:
“刘副官,你不光是一个才华横溢的智囊谋士,还是一个艺高胆大的勇士呵,实在令人钦佩,钦佩之至呀!”
刘非由于激动,左脸上那条伤疤象充血似地显得红亮亮的;一双眼睛总是捉摸不定地闪烁着。他立即对饶措和沙拉的夸奖作出了必要的反应:
“这区区小事,看你们过奖了。”
“这回,老洛桑不烧清醒也该烧胡涂了。”沙拉大解心恨地吐了口气。
“这把火比你们磨嘴皮灵多了。”刘非自鸣得意地说,“共军气象小分队就别想在索南才旦立脚了。他们的飞机就是长上十对八对翅膀,也休想飞过索南才旦山。”
饶措用讨好的目光望着刘非:
“刘副官,我也得告诉你一个大快人心的好消息!”
“比火烧索南才旦寺还精来吗?”沙拉问着。
“自然是的。”饶措一仰头说道。
“那快说。”沙拉催促他。
饶措神气活现地说:
“昨天晚上,我向PB报告了共军气象小分队进驻索南才旦一事,PB今天一早来电说,决定在最近采取一项非常行动。”
“什么非常行动?”沙拉迫不及待地问道。
刘非倒是不急不慌地问着。
“能略加披露吗?”
饶措故弄玄虚,有意露出一脸机密相:
“现在不是时候。”
刘非对此极为不满。他斜视饶措一眼:
“请饶措活佛别忘了,我们中华民国政府去年夏天就入了股的呵!”
饶措淡然一笑,酸言酸语地说:
“入股,凭什么?去年说得好好的,用飞机给PB送一位气象学家。都一年了,连人影也没有见到。”
沙拉最怕他们争执。饶措也好,刘非也好,对他来说都是得罪不起的座上宾。每每这个时候,他只能出来左右圆场,免得伤了和气,误了大局。他想了想,有意引开话题道:
“看我多大意,刘副官马到成功,凯旋而归,怎么就这么干坐着呢!”
随即,他朝门外大声喊道:
“上茶!”
很快,家奴巴索弯腰埋头,手托茶盘来到刘非跟前。刘非端过茶,巴索才退着朝门外走去。巴索刚退至门边,不料一屁股撞在一个年轻女人的身上。本是那女人有眼不看路,只顾往里瞅人自个儿找的,她反倒动手打了巴索一耳光,无理取闹地骂道:
“你这个奴才,眼睛为啥不往屁股上长?”
巴索睁着冤屈的两眼,忍气吞声地走开了 那女人转过身,眼疾脚快地朝刘非那儿走去。
那女人正是沙拉的妻子,饶措的妹妹兰戛。她穿着色彩绚丽的孔雀毛衣,头上戴满了珍珠翡翠,走起路来飞红闪绿,叫人满眼生花。她摇着轻俏的腰身,一到刘非面前,便脸露媚态,浪声浪气地说:
“刘副官劳苦功高,让我来犒劳犒劳你。”
兰戛说着,眼儿、眉儿、嘴儿都笑得非同寻常。她了解刘非还没有养成西藏人吸鼻烟的习惯,便将一支哈德门香烟送到他嘴上。
刘非一看到兰戛,就象在沙漠中看到了绿洲一样,直乐得心花怒放。他趁举手夹烟的一刹那,动作敏捷地在兰戛那白皮嫩肉的手脖儿上轻不轻、重不重地捏了一把。
沙拉见到这一切,心里象打翻了陈醋缸一样,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儿。但再酸也得往肚里咽,只当没看见一样地强忍着。唉,有什么法子呢?老汉难拴少妇心哪!
兰戛举止轻狂,行为放荡,但又从不避嫌。常言道:草配草,花配花,西葫芦配老冬瓜。年轻漂亮的兰戛居然嫁给这个猪似的老头子,的确是有点荒诞无稽。其实,弄清根由,也就不足为怪了。不同的人总有不同的生活哲理嘛。想当初,她觉得自己一个青春正旺的女子,无论从哪方面讲,都不需要沙拉这样的老树疙瘩作自己的丈夫。还是她二哥饶措从国外捎回信来,她才豁然心窍开通。饶措在信中给她讲了十七八岁的少女嫁给六七十岁的老头子,十七八岁的年轻小伙子娶六七十岁的老太婆为妻的故事。这样荒唐的婚配,并非他们之间有什么感情,只因那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和那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婆有钱的缘故。他们还有几年的活头呢?人一死,不就可以妻子或丈夫的身份名正言顺地获得一笔可观的财产吗?所以,兰戛才应允了这桩不称心的婚事。婚后,她盼沙拉早死盼得心里痒痒的。谁知这老头子越活越精神,没有一点死的兆头。她跟刘非早就眉来眼去,频送秋波。这点沙拉早有觉察,但象今天这样放肆地跟刘非调情还是头一回发现。沙拉窝火透了,吃醋不敢喊酸,心头有气不敢出。
他只能故意干咳两声,算是暗示暗示吧。刘非敏感,马上有所收敛地把目光转向沙拉,故意没话找话地问道:
“沙拉土司,共军去年就控制了内地,这哈德门香烟是从哪里弄来的?”
沙拉哭相伴着笑脸,不敢怠慢这位曾经使自己遇难呈祥的少校,赶忙支吾道:
“几年前的存货啦。”
兰戛不管这些,毫无顾忌地在刘非面前献着殷勤。她取出火柴划燃送到刘非嘴边。刘非轻轻挡住她的手,将火吹灭,说道:
“不用,不用。”
饶措在一旁说道:
“刘副官有打火机嘛!”
“是呀,一个带响的打火机。”刘非看着饶措,“还是饶措活佛带回来送给我的。”
“哈哈哈!那是你眼尖识货呀。”饶措说。
刘非得意洋洋地把烟叼在嘴上,站起来一撩藏袍,在身上摸索起来,可好一阵也不见他摸出打火机来。忽然,刘非嘴一哆嗦,香烟滑落下地,随即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脸色陡然变得白煞煞的。
刘非这突变的神态,使在座的人都吃惊不小。饶措问道:
“刘副官,怎么啦?”
刘非软瘫瘫地靠在沙发上,神色慌乱地说不上话来。
兰戛心疼地瞅着刘非:
“是不是累的呀?”
“快回林卡休息一会吧。”沙拉不愿意看到自己老婆在野汉子面前卖弄风情,想趁机把刘非打发走。
“来,我扶你回林卡。”
哪知兰戛不理解沙拉在吃醋品酸,边说边伸手扶着刘非晃晃悠悠地走出大厅堂。沙拉看到兰戛对刘非那个亲热劲儿,心里气得鼓鼓的。但又一转念,这也好,眼不见心不烦嘛。
刘非回到林卡那貌似凉亭的卧室。这个林卡自从住进刘非以后,除了沙拉、饶措、兰戛能自由出入,其余人是不得入内的。林卡里有各种花草树木。与前面那经常传来皮鞭、铁链、镣铐声和奴隶们受刑发出惨叫声的庄院相比,这儿就显得分外幽雅、静谧。
刘非已按照西藏人的习惯,不睡床,而是临窗铺设着软绵绵的地铺。此刻,他象一个酩酊大醉的酒鬼一样,一头倒在了地铺上。
风姿招展的兰戛倒别上门,扭身走到刘非铺前,慢慢坐下,相伴着他。兰戛轻轻晃着刘非的肩膀,双目柔情脉脉地望着他,声调娓婉地问道:
“我的刘副官,你说说,到底怎么啦?”
刘非仰卧铺上,两眼盯着天花板愣神发呆。兰戛见他没应声,又猜疑多端地问道:
“是不是担心我那个老不死的东西?”
“兰戛!”
刘非突然抓住兰戛的手,但很快又松开,显得心有苦衷地摇了摇头。
兰戛撇嘴一笑,扭扭那柔软的腰身:
“哼,他呀,吃醋酸牙干瞪眼!”
要在平时,不用兰戛单独在他身旁,就是看上她一眼,刘非的心就浪打浪地荡起来了。的确,在这与世隔绝的荒凉之地,有这么个花儿忽梢的野娘们儿伴陪他,倒也替他消了不少愁,解了不少闷。可今日,任兰戛百般调情,千般逗趣,刘非总是木木呆呆地提不起一点精神。兰戛静神细心地想了想,忽然有所发现地问道:
“你抽烟,那个带响的打火机呢?”
这一问,刘非全身颤抖起来。他一扬手对兰戛说:
“兰戛,你,你先回去!”
兰戛看出刘非有难言之苦,便知趣地退出了刘非的卧室。
兰戛走后,刘非心里咕咕嘟嘟象开了锅的滚水一样,翻腾开了。他原以为今天这一手干得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自信经过一番乔装打扮,特别是戴上了一副遮相墨镜,那个只见过自己一面的洛桑是认不出自己来的。
一个多月前,在沙拉为饶措举行的那次宴会上,刘非以拉萨商人和沙拉至交的身份,头一次抛头露面,见到了索南才旦各位僧俗头人。在那个宴会上,饶措为了拢络人心,对众头人大施恩惠。他叫他的大管家巴乌拎来两口大皮箱,一打开,里面装的全是在索南才旦没有见到过的奇货异物。有成匹成匹的呢绒绸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