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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假球-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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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息传回东港,全城人民弹冠相庆皆大欢喜。国内各家媒体的许多足球评论员
不约而同地指出,东港队本赛季绝处逢生的关键一仗,在于第12轮轻取猛虎队,从
而结束了十一轮不胜的危险局面,得以苟延残喘重振旗鼓。

    这些评论员不仅认为东港队取胜猛虎队那场球是一个转危为安的分水岭,而且
吹捧东港队“虎口拔牙”乃当代武松打虎。

    对于前一点,仇家昌深以为然,至于其后“东港队敢于与虎谋皮”的吹嘘,除
了让他感到肉麻汗颜,还使他觉得伤害了自己心目中真正的幕后英雄金大柱和猛虎
队。

    这些新闻记者隔岸观火,自以为聪明透顶什么都知道,其实这些人全都是不明
真相、歪曲事实的大傻瓜和糊涂蛋。仇家昌常常这么愤愤不平地想着。
    
    
    
    


 
                                 第四节

    高羽推开编辑部的大门进去,边走边看见四周凌乱堆放着稿件和报刊的写字台
前空空如也,这才发觉大清早冒着寒风一路心事地跑来,孟主编和同事们还没有上
班呢。

    她卸下外套在书桌上摊开甲A 联赛的积分表和对阵图,“猛虎队”三个字像一
道刺眼的强光,照得她静静地发了会儿呆。

    猛虎队在甲A 是老资格的大牌强队,这个赛季的下半程不知犯了什么毛病,在
积分榜上像拉肚子似地一泻千里,意外地濒临降组。这段时间关于猛虎队的新闻和
传闻够人听一阵子的。

    近几年每当处在联赛接近尾声的多事之秋,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便会有鼻子有
眼四处泛起。高羽觉得这些说法不管是不是道听途说的,捕风捉影也好,流言蜚语
也罢,这里面真真假假的兆头并非全都是空穴来风微不足道。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些预兆和征兆的背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正在激烈地
频繁地发生着进行着,就像某种传染性的疾病在某一个特定的时期显露出高发多发
的迹象。

    这种直觉让她心神不定。

    她很早就知道,在足球这个属于男人的运动属于男人的世界里,女性的直觉如
同马拉多纳盘球过人一样总能帮助她绕过重重障碍深入到真相的禁区。对信息进行
采访是这样,对新闻或传闻进行调查更是如此。

    奔波于各个城市的足球场跑了两年多的采访,高羽发现在自己的视线中足球这
玩意儿决不仅仅只是那个黑白分明规则简单的游戏了。她越来越捉摸不透这个滚来
滚去的小小的皮球。

    在此之前她曾经很不乐意自己一个新闻学硕士一年到头围着一个臭皮球转悠而
有口饭吃,不仅屈才,而且丢份。有很多次她被自己的朋友叫作足球“狗仔队员”,
一个女孩子为了在报纸上大惊小怪煞有介事地描述一个无聊的游戏而疲于奔命,犯
得着么?有什么前途和乐趣?

    偏偏在家里和朋友中没有铁杆的球迷,说话说不到一块,想法也拢不到一块。
敢情这不是一个有出息的好差事。

    可是,知人善任的孟主编特别器重她。所有的同事和许多同行也尊重她欣赏她。
要知道就在几年前,操作足球报道足球的行当几乎从里到外都被男人们垄断着,细
皮嫩肉的柔弱女子混迹其中相当扎眼。高羽记得第一次代表报社参加足协的新闻通
气会,在会场游目四顾,烟雾腾腾中自己的长发和短裙惊奇了很多人的目光,当她
举手提问时,话没说完就招来一阵阵不怀好意的笑声。她本能地感到这个圈子是不
习惯于有女人立足卖乖的。也许是“战争让女人走开”,也许是臭哄哄的大男子主
义,总之当时的足球少有“秀眼观球”这码子事。

    这份不平等的很别扭的心思从那时起开始触动她的心气儿,咬咬牙一连发出上
百篇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秀丽文章,行文造句像是被从笔下流淌出来的香水浸泡过,
在报上吹气如兰,俨然成了一种气象和风景。社里举办“读者最喜爱的栏目”调查,
连续三届她主持的《她在看球》专栏名列前茅。

    最具革命意义的是,经不住她的软缠硬磨,七八位女作家女学者以及当红的女
演员女歌手等等算得上球迷的有人缘有人气的女明星,都成了为她添油加醋的定期
撰稿人。经过两年的心织笔耕,她操办的女人看球专栏芳名大噪柔美万千。她倒是
没料到先前不经意的一份心思和心气儿,细细地料理和打点后,在足球金戈铁马的
雄性的喋血画卷里抹上了千媚百红,竟也如此夺人心魄。

    关注她的读者日渐增长有如核子裂变,使她回过头来对足球场有了一种绿茵茵
的“家”的感觉,以及吐丝织茧般的很难割舍的牵连。她已经能够振振有词地反驳
朋友们的揶揄,经常说,你们有我的读者多么?

    据说,《新足球》报的版面自打有了她的栏目,“男女搭配看着不累”,每期
销量猛增了十多万份,读者们上了瘾似地离不了了看球时的红袖添香了。

    许多球队的小伙子们都以能被她的专栏“看中”而感到自豪。小伙子们夜里窝
在床上议论最多的,也是《她在看球》看上我了吗?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向我这
里了吗?……有几次,足球圈里的朋友对她说,你的专栏就像一双大眼睛,看得我
们脸红心跳,说起来,如果没有女球迷,这球能踢得这么欢吗?

    

    凭着这双大眼睛,高羽的栏目在硝烟弥漫的足球舆论圈中一枝独秀,成了回头
率很高的名牌专栏。搞新闻的大老爷们见到她,侧目而视,也会有爱搞笑的同行酸
兮兮地说,这甲A 战场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女人家凑什么热闹,又不是高山流
水又不是霸王别姬,你这不是红颜误球嘛。

    玩笑归玩笑,同行们也都知道,这女人看球也不是好欺负的,哪个小子是孬种,
哪一场球有猫腻,在女人看来更加入木三分仔细贴切,惹火了她们,杏眼圆睁柳眉
倒竖,在报上娇喝几声,那滋味准比让男人揍你还要难受。

    高羽觉得这话说得没错。《她在看球》虽然温柔浪漫明波流转,但那些秀眼里
是容不得沙子的,容不得这些她们倾情支持的踢球的男人们在球场内外花花肠子堕
落犯贱。

    被提拔为报社的采访部副主任后,高羽将《她在看球》移交给其他女同事接班
打理,也就是在这个时期,人们对甲A 中藏污纳垢的抱怨和狗尾续貂的怀疑忽然捅
破了窗纸揭开了盖缝。

    《她在看球》对甲A 的批评和指谪骤然增加了。
    
    
    
    


 
                                 第五节

    让高羽切实注意到足球圈里的某些勾当是在去年的夏天。

    那年夏天,她顶不住父母的压力,本来联系好了要调到一家通讯社去工作,临
走前加入报社的外勤小组飞往猛虎队的主场,去采访那一轮万人瞩目的争霸之战。

    这是一场在当时被认为是“火星撞地球”式的两强会战。猛虎队财大气粗兵强
马壮,其主场素有龙潭虎穴之称。前来挑战的黄河队拥有半支国家队班底,高手如
云威震足坛。

    这两支球队历史上势同水火,他们所代表的两座城市都把足球视为城市的脸面
和名片。每一次这两支冤家对头狭路相逢,赛前赛后的战火都会在球迷中熊熊燃烧。

    巧得很,高羽有一个儿时的女同学在猛虎队主场城市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任职,
是个主管餐饮和桑拿的小头目。女同学不太懂足球,可是她信心十足地对高羽说主
队一定能百分之百地获胜。

    高羽不以为然,正待嘲笑女同学一厢情愿,却听她说执法这场大战的三位裁判
员由当地足协在她们这家全市最昂贵的顶级大酒店订了房间,一人一套一晚上超过
两千元的特等房,规格之高如同接待外宾政要。这还没完,接待方昨晚上宴请三位
客人后又去洗桑拿,要的也是一人一间的贵宾房,而且指明了让钟房给每人安排一
位够年轻够漂亮够开放的小姐进房服务。

    女同学诡秘地说,我看了他们给小姐们签的小费单,全都在800 元以上,你要
知道,我们这儿单纯按摩的小费是以200 元封顶的,如果超过了这个数目……嘻嘻,
你自己想去吧,他们除了按摩还干了些什么?

    高羽脸一红,推了女同学一把,说你快成了开妓院的了!

    女同学雄辩道,那一晚上半个通宵花天酒地挥金如土的派头,如果不是非同一
般的交情,能做得出来么?

    高羽颇觉语塞。

    女同学估摸着说,这场比赛该怎么踢还不是裁判说了算,你想想,他能让我们
队在家门口输球么?

    高羽脱口说,其实裁判吹一场球的报酬就是千把块钱,这么花费哪儿来的钱呢?

    谁知道呢,反正现在搞足球的人都挺有钱的。女同学说。

    高羽听完似信非信,回去后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女同学说的三位裁判,主哨的陈贵海同她挺熟,印象中老陈是国内最知名的老
资格裁判员之一。老陈这人一脸判官相不怒自威,难道他会是这种人么?

    高羽灵机一动心生一计,向女同学询问得知接待方晚上又订了餐房,于是百般
央求女同学如此这般地探听实情。女同学为难了好久,最后还是拗不过她,答应为
其依计行事。

    当晚等到深夜,女同学向她回话说,她特意挑选了一位心腹小姐去侍候这桌酒
席。小姐听见他们说起明天的球赛,客人们拍了胸脯要帮忙的,客人们还提到一个
姓聂的,骂这姓聂的人是铁公鸡,不识相,让他走着瞧。小姐还说请客的主人给三
位客人一人送了一块“劳力士”手表,那表在酒桌上传看了半天,主人说这种瑞士
表一只值几万块呢。

    女同学说完,告诫她,这些话你自己知道就行了,你可别当作新闻写出来,那
样你会害死我的。

    高羽听罢,心里如一团乱麻缠绞不清。她断定那个被骂的姓聂的人,不用猜就
是黄河队的主帅聂飞儒。聂指导是甲A 赫赫有名的风云人物,走到哪里都有数不清
的崇拜者追随者。高羽今天上午还对他进行了短暂的访问,一见面,他就打趣说,
高小姐,你们《新足球》老派你跟着我,干脆做我女儿得了。

    高羽笑着回敬道,如果你拿了今年的联赛杯赛冠军成为双冠王,我会考虑你的
建议。

    聂飞儒豪情万丈地说,你等好吧,我这个干爸是做定了。

    两人谈到明天的比赛,聂飞儒悄悄向她透露,买断他们胸衣广告的赞助商已经
许诺,如果他们这场球剥下对手的虎皮,赞助商将组织所有参战队员的父母或家人
免费去欧洲旅游十天。

    高羽问他万一输了怎么办,他撇了撇嘴说,你查查资料就知道,这只老虎从娘
胎里出来到今天,它什么时候胜过我们一次?

    高羽的同事去猛虎俱乐部采访,猛虎那边的回答比这还要硬气,他们说,此战
一定要打破宿命,如果这回在主场再次败给黄河队,我们的俱乐部老总和球队主教
练将一起辞职,向支持我们的广大球迷谢罪!

    联想到这些,高羽心里的乱麻堵在胸口更加乱成一团。
    
    

    第二天下午,当她坐在猛虎体育场的记者席上看两队厮拼,尽管满场的观众热
血沸腾呼声震天,她却怎么也兴奋不起来。

    她的两只眼珠子冷冷地跟着衣冠楚楚的三位裁判移动,看主哨的老陈和他的两
名助手究竟搞什么把戏。

    那场球双方球员一照面就杀红了眼,粗暴的争抢和激烈的口角时有发生,一时
打得难解难分。没多久,黄河队雄厚的实力慢慢凸现出来,高羽留意到,三名裁判
开始不断地用眼神交换意见,陈贵海甚至因为场内的一件小事干脆跑到一位边裁身
边嘀咕了几句。

    这之后,一次二次三次……黄河队突前的进攻队员接二连三地因为被判越位而
前功尽弃,有几次纯粹是毫无道理再明显不过的误判。黄河队一个胆大的球员不服
气找老陈论理,立马被出示一张黄牌警告。紧跟着,黄河队在中前场应该得到的几
个任意球陈贵海也视而不见根本不吹。

    与此相反,猛虎队的攻势处处得到不露痕迹的支持和保护,虽然还没有进球,
可是已有天助的猛虎队逐渐形成了压倒性的优势,惹得主场球迷玩儿了命地大呼大
擂扬眉吐气。

    自打作了足球记者,高羽头一回睁着大眼睛身临其境地看到,假如一场球赛落
到一个黑了心的裁判手上,多么像一群无知的猴子掉进了马戏团驯养员的掌心里!

    这些嘀铃铃的哨子,真是一件杀人不见血的凶器么?
    
    
    
    


 
                                 第六节

    事后,高羽每一次被人问及为何又死了心地把疯癫癫的足球记者给作了下去,
她都会立马想起那个夏天在猛虎体育场里狼奔豕突的陈贵海和猛虎队。

    她曾对同事们描绘道,你们很难想象,在那场球上半场的最后几分钟里,猛虎
队居然能够获得十几个大禁区附近的直接任意球!那几下放鞭炮似的近门施射,踢
得黄河队门将大汗淋漓喘不过气儿来。

    到了下半场,陈贵海故伎重施变本加厉,他的哨声将百分之八十的犯规都吹到
黄河队的头上。聂飞儒在场边气急败坏为此极为不满可能是大声咋呼了几句,没等
聂飞儒反应过来,陈贵海饿虎扑食一般跳到聂飞儒跟前,刷地一下掏出一张红牌,
挥手将他赶出了教练席。那手势那动作让观众瞧着活像警察驱赶罪犯。

    高羽说,我冷若冰霜地鸟瞰着这一切,在我下方的主席台中,猛虎俱乐部老板
胡青山和这座城市主管足球的高层干部们簇拥着他们市里的首长压阵督战,阵容极
其壮观。在我眼中,主席台上当时散发出来的胸有成竹的乐观主义气概,具有一种
无可名状的强大力量,使我不寒而栗。

    我充满同情地注视着在场上徒劳挣扎的黄河队员,为他们浑然不知自己其实是
在同场上的14个对手打一场注定要失败的比赛而感到莫名的悲哀。

    我坐在台上疲惫而乏味。

    随后,黄河队开出一个角球,接应的队员从人丛中窜出来抢到前点狮子摆头攻
进一球。几秒钟后,陈贵海尖厉地鸣笛示意,此球犯规在先进球无效!黄河队员们
怒极失控,一窝蜂将陈贵海包围起来群声争辩。陈贵海一言不发冲开人墙狼狈突围,
边向后退边从屁股兜里摸出一张红牌,指出一名黄河队员强行罚出场外,之后他又
摸出一张黄牌一连警告了3 名黄河队的队员。那情形让周围的猛虎队球员都看得瞠
目结舌。

    我已经不需要依靠直觉来告诉自己眼前正在发生什么。捱到终场前几分钟眼看
就要0 比0 收场了。不料,猛虎队一名前锋钻进对方禁区不知怎么连人带球摔了一
跤。在那模糊混沌的一瞬间,只见伺机已久的黑衣陈贵海闪电般地启动和鸣哨,一
只手臂在跑动中伸了出来像一支利剑遥遥刺向点球处!

    他妈的!我看到此处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不等比赛结束气愤地起身离
去。当我走进出场通道,听见场内的播音员在扩音器中欣喜若狂地庆祝主队点球破
门。观众排山倒海的欢呼声如汹涌的浪潮使我走出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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