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妃+番外 作者:荔箫(晋江金牌推荐vip2014-07-31正文完结)-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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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了,这回禁军都尉府没有那么废物。
第三步铺开之前,整套的安排就呈到了霍祁案头。彼时于霍祁而言最简单的法子自是差人捉拿,但这么做也有个坏处——青楼、酒馆、茶肆均是人员杂乱的地方,官府进去抓人,很快就会传遍全城,倒时又是一番议论,且也是很好利用的议论,他不占理。
是以被政事弄得眉头难舒的霍祁顽意大起,安排楚宣去做同样的事。那边写好的几话故事他已拿到手,“体贴”地考虑百姓们若同时听两本截然不同的故事难免混乱,便嘱咐只需在细微之处改写便是,安排去说书的人甚至完全照着那边的故事先说都不要紧,而后剧情慢慢展开、转折处再显出不同来,容易接受些。
“本来是让楚宣寻可靠之人去写,赏金十万两。”他语中停了停,无奈一笑,“结果他说他师叔寿辰将近,最近缺钱花……”
所以就成了楚宣自己接了这活,没想到写到一半,霍祁为给她增点乐趣,要求改故事……
撇了撇嘴,席兰薇嘟囔了一句:“早知道不问了……”
霍祁一愣:“……怎么了?”
一声长叹,她神色恹恹地喝着酸梅汤,一口接着一口喝了小半碗,才道:“又不是没听过故事……如此说来,必定是在剧情一转再转间,‘蝗虫精’验明人身成了好人、张家成了恶人,最后邪不压正,惩恶扬善之后皆大欢喜,是不是?”
“……”霍祁沉然想了想,不得不点头,“大概吧。”
于是又知道剧情了,十分扫兴。
仔细想想,若当真连故事也不听,又实在是连一解烦闷的事都没有了,席兰薇戚戚抬头,望向他说:“打个商量可好?能否不总提‘蝗虫精’这事?弄成会招蝗虫的狐妖、蛇妖、猫妖也好啊……”
“咣”地一声,殿顶传来一声闷响,好像有人带着无法压制的怒意,一拳狠砸在砖瓦上。
☆、151 生枝
和张家对着安排这种局抗衡也是无奈。张家现下没有自家人在朝为官;许多罪名不能直接牵上、查着也困难些。
于是在故事讲到第十话、初现转折的时候,街上变得更热闹了。
此前;街头巷尾的“布告”只有一种,是说惠妃为妖、蛊惑君心为祸天下;已然引起南方蝗灾;连后宫也不得安宁。采选时有家人子被下毒,也有家人子被蝗虫吓得不轻……总之说得席兰薇劣迹斑斑;不管有怎样的美貌;还是让人一想就生厌。
眼下;在书中故事转折后,连布告都开始了“叫板”。
起初,是原来那说法贴在一边;另一边必定会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贴上一种新的:说南方今年注定有蝗灾,好在天仙下凡的惠妃夫人早有预料,朝廷才先一步调了粮食去救济,救了难民一命。
过了两天,又有新的说法出来:一直执掌六宫的景妃张氏才是被妖魔附体,故而这几年愈发忍不得旁人得宠,这才被皇帝废了。她怀恨在心,就对入宫备选的家人子下了手,幸亏惠妃夫人技高一筹,与之抗衡着,这一干家人子才得以活到平安出宫……
总之……剧情愈发精彩、愈发引人遐想,弄得城中男女老少恨不能连正事都放下,用整日的时间来谈论这皇室奇闻。
导致的一个不太好的后果……是席垣在下朝途中一连被堵下来了两次,胆子大些的百姓非要看看他长什么样、想以此想象席兰薇真容如何。
“这他们真要失望了……”席兰薇听了芈恬的描述,神色复杂,“父亲说我长得像母亲——他们也不想想看,若当朝将领生得‘美若天仙’……带兵打仗是不是就奇怪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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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由城中议论得热火朝天。席兰薇也知道,不管这民间的议论是何导向,霍祁的安排都还是按部就班地继续的,不会因此停滞。
禁军都尉府查出张家逼良为娼,算是又一个破口。
这种可大可小的罪名,此时大可往大了办,加上此等罪名也着实名声不好,拿来说话很是合适。
长阳城中流传的故事,一夜之间增添了新的内容。
“那张氏不是东西啊!”有人听完了书从茶肆中走出来,边走边骂,顺带着给好奇却又没有闲钱的街坊讲了方才听的故事,“因被妖附体,需要各样珍奇药材补充精气,便借张家势力将良家妇女卖入青楼为娼,换了的前,让各方奇人异士给她寻药……”
传言与时俱进,都说得有鼻子有眼。想想那些被“妖妃”卖入青楼的女子……真是闻着伤心听者落泪,前些日子都在说席兰薇的不是的人,转而破口大骂张氏。
当然,这样的议论中,总也少不了有读过书的人多份思索,不解道:“她被妖附体,可张家也是多年的大世家了,岂能容得她如此折腾、如此动用自家势力办事?”
于此,楚宣编得很是周全:“她若得道,自能带着张家鸡犬升天。”
总之是没给百姓们把罪责全怪到张氏一人头上、而觉得张家也是无辜受害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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芈恬在席兰薇殿中听得花枝乱颤,红着脸缓了半天,才终于又能完整地说出话来:“表哥也……也太……太会折腾。好端端的政事,怎的就玩成两边比着说故事了?”
“有什么不好?”席兰薇噙笑反问她,“这种事么,成败为重,但若既能赢这一战、又能弄得轻松些,不是一举两得?”
连带着众人都能听个故事放松一番,简直是妙计中的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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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宣在这事上愈发“神叨”了起来,很是专注。据说,起初只是他应下了这事,具体在何处写的,霍祁不知道,也没多管。
两天前,他向霍祁提了要求,说需要一方安静的地方,用心去写。
宫中自然不缺地方,就是宫外,皇帝想用什么地方也没有用不了的,这个要求自然能应他。
看来游侠也是越来越不好当了,不光会武,也还得能文。兴许哪一天,以武镇江湖就不是本事了……得用文来服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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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起来,两面故事的抗衡演到了这份上,张家想来也是会有所察觉……这是有人安排的。
自然也不难想到是何人指使。
所以到这个份上……怎么也该认命了吧?至少,也该彻底醒悟,此事当真不是他们退一步皇帝便会退一步的,皇帝就是要除净他们,也就别再这么耽误工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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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等右等,可算又轮到了宫中有动静。
张氏在冷宫中,面朝宣室殿的方向,跪了一天一夜,手捧着血书,内容是何无人知晓。在席兰薇看来,不是为张家求情、就是还要踩她一脚。
自然是不会有人理她的——若她还留着位份,兴许还值得去向皇帝一禀。但眼下她一个被废位庶人的废妃,已无资格扰到宣室殿去。
昏定之时,有些嫔妃露出了些许怜悯。多半是念着张氏执掌宫权这么多年,且她们并不知她做过怎样的恶事。
“陛下不会冤枉了她。”心知她们若是可怜张氏,必定连带着对自己存怨,席兰薇轻支着额头,一语点破始末,定要她们想个清楚,“张氏也好、整个张家也罢,如若有朝一日闹得身首异处,便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怪不得旁人。你们可以可怜张氏,但禁军都尉府查出的那些事……”她轻轻吸了一口气,笑容不太真切,“就算本宫当真是妖,也没本事让禁军都尉府替本宫办事。”
所以若让心底那几分简单的怜悯蔓延开来、直扰得自己颠倒是非黑白、觉得张氏一家都可怜,简直可笑。
不说别的,单是戕害皇裔、逼良为娼这两条就已罪无可赦。无论有怎样的理由,将毒手伸向无辜百姓、孩子,便再也不能对他们施以怜悯,唯有严惩不贷才对得起为此受到伤害的人。
就算是可怜,也是那三位皇裔,还有那些被卖去青楼的女子才值得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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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去秋来,仿佛在一夜之间就凉爽了。枝头翠绿的叶子变成暖黄,原本轻柔的触感也被干枯取代。
此时,南方的蝗灾便被衬托得更加明显——这该是丰收的时节,但这一年,注定颗粒无收。
常伴君侧,无法不“忧国忧民”,一想就是禁不住地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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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秋白恰在她一声长叹之后挑帘进来,颔首一福,禀道,“奴婢刚打听到了些事,不知……怎么说。”
“怎么听来的怎么说便是。”席兰薇笑道,睃一睃她,又言道,“难不成觉得本宫还在疑你?”
“……不是。”秋白咬了咬唇,“只是不知这是什么意思……夫人可还记得,家人子入宫之初,奴婢曾来回过话,有个女官,奴婢以为和张家关系近,但不过两日就把与张家沾亲的家人子发落了出去……”
那是几个月前的事了。席兰薇仔细想了一想,才点了头:“记得,是家人子入宫的第三天。”
“是。”秋白欠身道,“才刚听说,那姑娘原是张元趋的侄女,但是……前些日子被过继到张府一个妾室名下,算起来,成了张元趋的庶女了。”
过继侄女为庶女?席兰薇黛眉一蹙:“原因为何?”
“说是……那姑娘父母去世得早,本也是那妾室带大的孩子,便索性过继过去了。但奴婢总觉得这也忒巧,再说,怎的养了十几年,突然想起认作女儿了?”
是有些怪,就算是那姑娘到了嫁龄、为让她顺利嫁人,似乎也仍有些怪——此时张家危机重重,怎的还顾得上这些?再说,张元趋自己还在狱里呢,还有心情认女儿?
要么是心太宽,要么是别有算计,席兰薇更愿意相信后者。或者说,因为多些防心总归无错,相信后者更为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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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暂未拿这仍说不清的事去搅扰霍祁,席兰薇与家中通了个信,托父亲注意着些。
不足一个月,席垣便亲自回了信来,说张家新认的那位小姐,许给了淮东王姜渝。
淮东王……
席兰薇轻抽了一口凉气。
从前的淮昱王姜榷、也就是越辽王妃许氏的生父,因为与霍祯串通谋反、又被皇帝提前得知,而死得不知不觉。
天下都以为他是在战后得急病而死的。
他的封地被一分为五,由五个儿子分别继承,又因为嫡长子和庶三子“悲伤而亡”,中间最富庶的那一处和与赫契毗邻的那一处被收归朝廷。
这淮东王姜渝……
此时迎娶张家的庶女,让席兰薇全然无法相信这是巧合。
近一步说,怎么看都太像要谋反了。也许姜渝得知了什么,恰好想算旧账;张家也需要个帮手,拉他们出这泥潭……
所以正好勾结在一起,再结个姻,若是当真谋反成功,后位大约不能不给这位张氏,张家便又到了首屈一指的位子上。
直是到抽冷气。
席兰薇沉吟着,愈想愈怕,提笔在纸上书下一行“宣室殿一见”压在窗下,便吩咐备步辇,自己也往宣室殿去了。
☆、152章 困兽
席兰薇心急火燎地到了宣室殿、强定心神地说完此事之后;霍祁“哦”了一声,道:“听说了……”
连带着见了她的字条后同样急赶而来的楚宣也是一脸无奈:“我接着写下一话去了。”
看着霍祁的从容不迫;席兰薇心中的紧张也舒缓了些;静了一静;问他:“陛下打算如何?”
霍祁一笑,翻出那本关于此事的奏章,草草地又读了一遍;道:“姜渝是姜榷的次子,在嫡长子死后,姜家也就以他为长了。此次他若谋反,就绝不仅是淮东一地。”
还得算上淮北和淮西的那两位。
席兰薇心中便又一紧:“所以……”
霍祁反问她:“还能如何?”
如若兵来,就只能将挡了。
她的气息沉了下去;掂量着此事;觉得如此一战,又难免有百姓伤亡。但若不战,就得连带着放过张家、任由着张家再次积累起自己的势力。那么有朝一日,日后的帝王与张家也还是会有一战的,死去的人未必会比此次少,而且……局面兴许不如此次有把握。
沉吟少顷,她点了点头,轻言着,只劝了一句:“陛下谨慎行事。”
她想着,张家答应把庶女许给姜渝、姜渝便答应动兵,可见除却想算“旧账”以外,野心更是显而易见的。若非被野心迷惑,他大约不会这么铤而走险,守着那一方封地,锦衣玉食的不是很好?
冲着皇位而来,只怕行事会更狠戾些。她揣着这样的担忧,将想法说与霍祁听了,霍祁想了想,却一笑道:“朕和你想得相反。朕觉得,野心,他大约是有的,但主要还是为了算旧账。”
她一愣,不太明白他为何会这样反着想。
“是你让朕觉得,任何细节之处,都不是平白出现的。”他缓而道,“你先前说,采选之时,张家安排人先发落了她出去?”
席兰薇点头。
“彼时朕刚开始查张家,张家尚存侥幸,就连这采选……提议之人似也是和张家有些联系的。”他一哂,停顿了一瞬又续言说,“所以或多或少……张家那时还是动了再送女子入宫为妃、争宠的心思的,比起旁人,自是这和张家沾亲的更可靠。但又突然打发她出去……”
他斟酌须臾,心中复又将来龙去脉掂量了一番,继而又说:“相较于张家安排她去与姜渝结姻、以皇位引诱姜渝造反,是不是更像她与姜渝早就有情在先,张家只是在那时恰好察觉了此事,便赶紧转了局、另行安排。”
好像……确实更说得通?
席兰薇垂眸思索着,来来回回地去想两种原因,不敢轻言那种更可信。但不管是哪一种,这一战只怕都避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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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家三子联手谋反的事没有拖太久,三人集结兵马,直接尊了姜渝为帝,立国号为“延”。
不同于霍祯谋反时打了“清君侧”的旗号,虽也是要夺帝位,但并不打算“改朝换代”。姜家本就是异姓藩王,若得天下,自然是要改国号的。
只是……这是不是太心急了点。眼下可不是人人痛骂暴君的乱世,虽则南方蝗灾弄得当地百姓叫苦连天,可盛世之相并未如何受损,此时直接称帝,真是忒有信心了。
朝中自要派兵去弭平叛乱,这一回,皇帝派了大将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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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又要说你父亲年纪大了……”霍祁迎着席兰薇的怒目,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听我说,你父亲是征战了一辈子的人,这几年天下太平,他反倒觉得一切无趣。上回二弟谋反,他便主动请了命,我顾及你的想法没让他去,他很是烦闷了一阵子。”
他说得平缓而认真,深入寒潭的双眸中带着不容质询的威严,却又并不让她害怕。
安静地对视中,席兰薇没由来地静下了心、接受了他这般安排,甚至打从心底觉得……他这么做是对的。
没有战争的日子,父亲委实是过得不高兴的。虽是危险难免,但若不让他过这个瘾……她也担心他闷得身体不济。
再者,这一战也没有那么危险,于父亲来说就是小菜一碟,让他去舒这口气,再合适不过。
“人各有志。”霍祁颔首而笑,“你希望你父亲平安,自是孝顺,无可厚非,但他想的可未必是这些。”
她点点头,贝齿轻轻一咬下唇又很快松开,浅抿着笑意道:“是,人各有志,谁也别逆了谁的心思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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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却军中与朝廷的正常通信外,为了不让席兰薇担心,霍祁用了个从前没用过的法子增加朝中与军中的沟通。
——游侠。
自然还要多谢楚宣,这是霍祁手中不可能掌握的人脉,还是他以“燕东侠”的身份召集各方侠士,将各处城池就此串了起来、每一处均有人候着,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