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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钱商 作者:[加拿大]阿瑟·黑利-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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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乐趣。
  他怎么会这般幼稚?不用说,整个把戏全是夸特梅因一手安排的,费用由超国公司负担。难道他连这一点最起码的常识也不知道?要不,就是他自己不想了解真情,所以才这么装聋作哑地不去搞个水落石出?
  还有:如果阿弗丽尔果真因为“我花的时间”而得到报酬的话,那她成了什么样的角色呢?妓女?要真是这样,那他罗斯科·海沃德又算个什么呢?他合上双眼。他想起《路加福音》十八章十三节:上帝呵,开恩可怜我这个罪人。
  当然,有一件事他完全能够做到,而且马上就能做到。那就是:先弄清楚到目前为止一共花了多少钱,随后按这个数目开张私人支票寄给超国公司。他开始算账,但又发现自己弄不清楚阿弗丽尔这样的女人值多少钱。他凭直觉知道这笔数目不会小的。
  不管怎么说,他怀疑自己采取这一步是否明智。他那审计师的脑袋作着这样的推想:超国公司怎么将这笔钱上账呢?说得更一针见血些,他也拿不出这么一大笔钱来。另外,他如果再需要阿弗丽尔,那该怎么办?他明白自己现在再也少不了她啦。
  电话响了,铃声响彻小小的起居室。阿弗丽尔拿起话筒,说了不多两句,转过身来朝海沃德说:“是打给你的。”
  “打给我的?”
  他拿起听筒,听到一个瓮声瓮气的嗓音:“喂,罗斯科!”
  海沃德高声问:“你在哪儿,乔治?”
  “华盛顿。从哪里打电话有什么关系?我得到了一些有关苏纳柯的确切的好消息。季度利润报表。明天你会在报上看到的。”
  “你打电话到这儿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打扰你了,是吗?”
  “不。”
  大乔咯咯一笑。“老兄,打电话问个好。顺便了解一下一切安排是不是妥贴。”
  海沃德意识到自己如果要提出责问,此其时也。但有什么好提出责问的呢?责问阿弗丽尔为什么慷慨委身相许吗?还是要对方为自己如芒刺在背的窘态负责?
  电话中的宏亮嗓音容不得他兀自发窘。“Q氏投资公司的那笔信贷同意了吗?”
  “还没最后定。”
  “你倒一点儿也不急,是吗?”
  “不是不急,得履行手续嘛!”
  “抓紧点办吧,要不然我只得把这笔生意交给别家银行了。说不定超国公司的生意也要转掉一部分。”
  这是露骨的威胁。但海沃德并不感到意外,因为施加压力,然后作出让步本是银行业中司空见惯的事。
  “我将尽力而为,乔治。”
  对方在电话里哼了一声。“阿弗丽尔还在吗?”
  “在。”
  “让我和她讲两句。”
  海沃德把听筒递给阿弗丽尔。她听了一会就说,“好,我照办,”
  随即笑着挂上电话。
  她走进卧室。海沃德听到“啪哒”打开手提箱的声音,不大一会,只见她拿着一只很大的马尼拉纸信封袋走出来,“乔治要我把这交给你。”
  这和上回装投资公司股票的信封一模一样,连封口的火漆也差不多。
  “乔治让我告诉你,这东西可以让你回忆起我们在拿骚度过的良辰美景。”
  里面又是股票吗?想来不见得。他想拒绝,却又按捺不住好奇心。
  阿弗丽尔说:“你现在别忙着拆,等你离开这儿再看。”
  他赶紧抓住这机会,看了看表,“我总该走了吧,亲爱的。”
  “我也该走了。我今晚要飞回纽约。”
  他们在房间里互相道别。照理说,在这种情况下分手很可能出现尴尬的场面,但由于阿弗丽尔老练圆滑,结果居然也颇自然。
  她张开胳臂将他搂住。就在他俩紧紧拥抱的当儿,她悄声说:“罗西,你这人真讨人欢喜。我们会很快见面的。”
  尽管他知道了其中底细,这会儿人也感到疲劳,然而他对她的热情却一如既往。他对自己说,不管要为“我花的时间”付多大的代价,有一点是肯定的:春宵一刻千金,阿弗丽尔已如数报答了。
  罗斯科·海沃德叫了辆出租汽车,从旅馆来到美利坚第一商业银行总行大楼。在银行大楼的底层休息大厅里,他留话给手下人,要他们十五分钟后派配备司机的汽车来送他回家。然后他乘电梯上了三十六楼,穿过静悄悄的走廊,走过无人伏身工作的写字桌,来到自己的办公室。
  他坐在办公桌前,拆开阿弗丽尔给他的信封袋。第二层封套里装着十来张放大的照片,照片之间衬有薄棉纸。
  在巴哈马的那第二天晚上,当男男女女赤条条地在大乔公馆的游泳池内游泳时,摄影师正偷偷地躲在一边,可能就躲在树影婆娑的花园里,借灌木丛藏身。他也许是用了远距摄影镜头,胶卷肯定是快速感光的一种,因为当时没有看到闪光灯泄漏天机的强光。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反正他——或者她——都已上了照片。
  照片上,克里斯塔、里塔、月光妞、阿弗丽尔和哈罗德·奥斯汀几人有的在脱衣服,有的已经一丝不挂。罗斯科·海沃德被赤身裸体的年轻姑娘围着,脸上那副如痴如醉的神情,看了叫人发笑。有张照片上,海沃德正在解阿弗丽尔的衣服和胸罩;另一张上她正在吻他,而他则用手握住她的胸部。不知是出于偶然还是故意安排,照片上只能看到斯通布里奇副总统的背影。
  就技巧和艺术性而言,所有照片都不失为摄影佳作,显然不是出于业余摄影者之手。话得说回来,海沃德想,G·G·夸特梅因雇佣的总是些第一流的行家。
  值得注意的是,所有的照片上大乔都没出现。
  这些照片的存在,使海沃德感到毛骨悚然。干嘛要把这些照片交给他呢?是某种威胁吗?还是开个没有分寸的玩笑?底片和其他正片保留在谁手里?他开始意识到夸特梅因这人不仅捉摸不透,反复无常,说不定还是个凶险莫测的家伙。
  另一方面,海沃德尽管不胜惊恐,却发现自己对这几张照片入了迷。
  他仔细盯着这些照片看呀看呀,舌尖不知不觉地舔湿了嘴唇。刚才,他一时冲动,曾想把它们撕个粉碎,而现在却下不了手啦。
  他猛地一惊,发现自己在办公桌旁竟坐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不用说,这些照片怎么也不能带回家去。那么该怎么办呢?他小心地把它们重新包好,把信封锁进一只保存着好几份私人机密文件的抽屉。
  他习惯地检查了另一只抽屉,卡拉汉夫人每晚替他收拾办公桌时往往就把当天的书信文件放在那里面。抽屉里有一叠文书,最上面的就是关于Q氏投资公司追加贷款的文件。他对自己说,何必再拖延?何必举棋不定呢?真有必要再一次和帕特顿商量吗?这笔贷款就象G·G·夸特梅因和超国公司一样靠得住。海沃德拿过文件,草草批了“同意”两字,又在后面附上自己的缩写签名。
  几分钟之后,他来到底层休息大厅,司机已等在那儿,轿车就停在门外。

第十四章
  诺兰·温赖特现在已难得有必要到本市的陈尸所去。他记得最近一次去那儿也已经是三年前的事。当时是去认领一具银行警卫的尸体,那警卫在同打劫银行的歹徒交火时送了命。温赖特当警探那阵子,上陈尸所验明那些暴力行凶的牺牲者的尸体乃是他必须履行的例行公事的一部分,但即使在那时,他也一直适应不了。陈尸所,不管哪一所,里面那种阴惨惨的气氛,还有停尸室难闻的怪味,总使他感到压抑,有时甚至使他恶心。此刻,他的感觉就是这样。
  他同市警察局探长约好了在这儿碰头。此刻,那位探长正毫无表情地同温赖特在一条昏暗的过道里并肩走着,他们的脚步落在年代已久、布满裂纹的砖地上,发出清脆的回响。在他们前面引路的陈尸所管理员,穿着胶底鞋,悄莫声儿地向前拖着步子。这人看上去象是过不了多久也要在这儿挺尸了。
  探长名叫廷伯威尔,年纪很轻,体态有点臃肿,头发蓬蓬松松,满脸胡子楂儿。诺兰·温赖特暗自思忖:他辞掉市警局的差事以来,一晃已十二年,生活起了多大的变化!
  廷伯威尔说:“要是那个死掉的家伙当真是你们的人,那你是什么时候最后一次见到他的?”
  “七个星期以前。三月初。”
  “在哪儿?”
  “在城市那头的一家小酒店里。康乐酒吧。”
  “那地方我知道。此后你可曾听到过他的消息?”
  “没有。”
  “知道他住在哪儿吗?”
  温赖特摇了摇头:“他不想让我知道。我也就随他去。”
  诺兰·温赖特连那人究竟叫什么也不清楚。那人倒是报过一个名字,不过当然不会是真名实姓。温赖特则说话算数,从没设法去打听明白。
  他只知道这个叫“维克”的人从前坐过牢,因手头拮据而乐意充当暗探。
  去年十月,在温赖特的催促之下,亚历克斯·范德沃特同意他雇用一名暗探,以探明伪造键式信用卡的来龙去脉,当时出现的伪卡数量之多,委实叫人担心。温赖特先是利用自己在旧城区的某些关系,进行了几次试探,随后又通过另外一些中间人的安排,同维克亲自接上了头,当面谈妥一笔交易。那是去年十二月份的事。这事安全部头子记得很清楚,因为迈尔斯·伊斯汀受审判刑也在那一周。
  此后几个月内,维克和温赖特又见过两次面,每次碰头地点都不同,选的全是地处偏僻角落的小酒吧间。前后三次碰头,温赖特每回都给对方一些钱,以图日后能换取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他们采用的是单向联络方式,即由维克打电话给他,由维克指定碰头地点,而温赖特这一方却无法主动联系。不过他明白这样的安排自有一定的道理,所以也就同意这么办了。
  温赖特不喜欢维克,本来也就不指望这个人会讨他喜欢。这个刑满释放犯一副诡诈相,举止鬼祟,不断淌着鼻涕,再加上其他的外貌特征,一望而知是个吸毒成瘾的家伙。他老是噘嘴翘唇的,摆出一副什么也瞧不起的神气,温赖特自然也不在他眼里。不过三月间他们第三次会面时,他倒似乎真的发现了一点线索。
  他报告了社会上的一则谣传,说是有一大批印制得十分逼真、票面为二十元的伪钞,即将由一批中间人分发使用,上市流通。还有更多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说什么在分发伪钞的人背后,在某个阴暗角落里,隐藏着一个能量很大、效率很高的组织,还从事其他方面的勾当,包括伪造信用卡在内。这最后一条消息很含糊,温赖特怀疑是不是维克为了投自己所好而故意编造出来的。不过从另一方面来着,恐怕也还不至于。
  比较明确的是,维克声称,有人已答应让他稍微搞点伪钞方面的活动。据他估计,要是自己真的参与这种活动而且进一步获得信任,他就可以设法打入这个组织。其中有一、两个细节使银行安全部头子相信,这份情报中的要点是可靠的。在温赖特看来,凭维克肚子里的那点儿货色,怎么也编造不出这些细节来。而暗探提出的那套打算,听来也言之成理。
  温赖特一向认为,无论伪造键式信用卡的是什么样人,这些人很可能同时也插手别种形式的伪造活动。去年十月他对亚历克斯·范德沃特就这么讲过。他心里有底:要想打进那个组织当坐探,势必要冒极大的风险,因为只要被他们查出来,必死无疑。他觉得自己有责任提醒维克一句,不料好心却没好报,反招来对方一声冷笑。
  那次碰头以后,温赖特再没有得到维克的任何消息。
  昨天《时代记事》报上登了一条关于在河里发现浮尸的简讯,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妨先给你打个招呼,”探长廷伯威尔说,“这家伙的尸体已不成个样子。据医士估计,他已在水里泡了一个星期。而且,那条河里船只来往频繁,这人的身体大概还被船的螺旋桨撞上,弄了个支离破碎。”
  他们仍旧跟在那个上了年纪的管理员后面,走进一间灯火通明、天花板低低的狭长房间。房间里冷飕飕的,还有一股消毒水的气味。面朝他们的那垛墙壁边,是一整排陈尸柜,看上去倒象一具硕大无朋的文件柜,柜子里有许多不锈钢抽屉,每个抽屉上都标有号码。柜子后面传出一阵冷冻装置的嗡嗡声。
  管理员眯着眼看了看手里的文件夹,随后走到房间中段的一个抽屉那儿。他伸手一拉,抽屉就顺着尼龙轴承无声无息地滑了出来。抽屉里的尸体覆盖着一层裹尸纸,显出凹凸不平的人体模样。
  “长官,这就是你们要看的那具尸体,”老头说。他就象在掀开黄瓜上面的遮布那样,漫不经心地把裹尸纸一把撩起。
  温赖特真希望自己没上这儿来。他直打恶心。
  他们看到的死人原来是有张脸孔的,现在却再也无法辨认。经过河水的浸泡,自身的腐烂,再加上别的什么原因——就象廷伯威尔刚才说的,可能是螺旋桨的碾轧——已是皮开肉绽,面目全非,皮肉狼藉之中还露出根根白骨。
  他们默默地仔细察看尸体。过了一会儿,探长问:“你可发现有什么能验明死者身分的特征?”
  “有的,”温赖特说。他一直盯着那张脸庞的侧面细看,在那儿,依稀可辨的头发轮廓连到颈脖子。那一块苹果状的红色疤痕——无疑是个胎记——仍旧清晰可见。温赖特和维克共见过三次面,而那块疤痕每一回都没逃过他那双训练有素的眼睛。尽管那两片经常用来嘲讽别人的嘴唇不见了,然而还是可以肯定,这确实是他所雇用的那个暗探的尸体。
  他对廷伯威尔说了查验的结果,后者点点头。
  “我们是根据指纹认出此人身分的。指纹虽不是最清楚,但还能辨认。”探长掏出个笔记本,随手翻开。“他的真名——要是你愿意相信的话——叫克拉伦斯·雨果·莱文逊。他还用过好几个别的名字。看记录是个惯犯,大多是些小偷小摸的事儿。”
  “报上说他不是落水淹死的,而是挨了刀子受伤身死的。”
  “这是尸体剖验的结果。在被捅死之前,他还遭到严刑拷打。”
  “何以见得?”
  “他的睾丸给压碎了。病理学家的报告书说,一定是被某种钳子夹着,不断收紧后迸裂的。你想看看吗?”
  那个管理员也不等关照,顺手就把最后一段遮尸纸也揭开了。
  尽管生殖器由于浸泡过久而发生了皱缩,尸体剖验的结果足以证实廷伯威尔讲的那个结论。温赖特倒抽一口冷气:“呵,上帝!”他示意那个老头:“把他盖上。”
  接着,他催促廷伯威尔:“咱们离开这儿吧。”
  在离陈尸所半条街区的一家小餐馆里,探长廷伯威尔一边喝着浓浓的清咖啡,一边喃喃自语:“可怜的家伙!不管他作了什么孽,也不该受这样的折磨啊。”他拿出一支卷烟点上,并把烟盒递了过去。温赖特摇摇头谢绝了。
  “我想我知道你此刻的心情,”廷伯威尔说。“有些事情你已习以为常。不过肯定还有别的一些事情会引起你深思。”
  “是的,”温赖特不禁想到,那个化名维克的克拉伦斯·雨果·莱文逊遭此下场,自己也有责任。
  “我要你给我搞份报告,温赖特先生。把你刚才告诉我的关于你和死者联系的情况,简要地写上几句。这对你来说反正是无所谓的。等这儿的事结束了,我想到分局去取这份报告。”
  “没问题。”
  探长吐了个烟圈,呷了口咖啡。“眼下,伪造信用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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