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唐书 作者:[后晋]沈昫-第1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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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申重寄。公事之闲,宜寻典籍。然此书叙致既明,论议深博,极为治之体,尽君臣之
义,今以赐卿,宜加寻阅也。”时颉利可汗败亡,北荒诸部相率内属。有大度设、拓设、
泥熟特勒及七姓种落等,尚散在伊吾,以大亮为西北道安抚大使以绥之,多所降附。朝
廷愍其部众冻馁,遣于碛石贮粮,特加赈给。大亮以为于事无益,上疏曰:
臣闻欲绥远者,必先安近。中国百姓,天下本根;四夷之人,犹于枝叶。扰于根本,
以厚枝附,而求久安,未之有也。自古明王,化中国以信,驭夷狄以权。故《春秋》云:
“戎狄豺狼,不可厌也;诸夏亲昵,不可弃也。”自陛下君临区宇,深根固本,人逸兵
强,九州殷盛,四夷自服。今者招致突厥,虽入提封,臣愚稍觉劳费,未悟其有益也。
然河西氓庶,积御蕃夷,州县萧条,户口鲜少,加因隋乱,减耗尤多。突厥未平之前,
尚不安业;匈奴微弱已来,始就农亩。若即劳役,恐致妨损。以臣愚惑,请停招慰。且
谓之荒服者,故臣而不内。是以周室爱人攘狄,竟延七百之龄;秦王轻战事胡,四十载
而遂绝。汉文养兵静守,天下安丰;孝武扬威远略,海内虚耗。虽悔轮台,追已不及。
至于隋室,早得伊吾,兼统鄯善,既得之后,劳费日甚,虚内致外,竟损无益。远寻秦、
汉,近观隋室,动静安危,昭然备矣。伊吾虽已臣附,远在蕃碛,人非中夏,地多沙卤。
其自竖立称籓附庸者,请羁縻受之,使居塞外,必畏威怀德,永为蕃臣,盖行虚惠,而
收实福矣。近日突厥倾国入朝,既不能俘之江淮,以变其俗;置于内地,去京不远,虽
则宽仁之义,亦非久安之计也。每见一人初降,赐物五匹、袍一领,酋帅悉授大官,禄
厚位尊,理多縻费。以中国之币帛,供积恶之凶虏,其众益多,非中国之利也。
太宗纳其奏。八年,为剑南道巡省大使。大亮激浊扬清,甚获当时之誉。及讨吐谷
浑,以大亮为河东道行军总管。与大总管李靖等出北路,涉青海,历河源,遇贼于蜀浑
山,接战破之,俘其名王,虏杂畜五万计。以功进爵为公,赐物千段、奴婢一百五十人,
悉遗亲戚。仍罄其家资,收葬五叶宗族无后者三十余丧,送终之礼,一时称盛。后拜左
卫大将军。十七年,晋王为皇太子,东宫僚属,皆盛选重臣。以大亮兼领太子右卫率,
俄兼工部尚书,身居三职,宿卫两宫,甚为亲信。大亮每当宿直,必通宵假寐。太宗尝
劳之曰:“至公宿直,我便通夜安卧。”其见任如此。太宗每有巡幸,多令居守。房玄
龄甚重之,每称大亮有王陵、周勃之节,可以当大位。大亮虽位望通显,而居处卑陋,
衣服俭率。至性忠谨,虽妻子不见其惰容。事兄嫂有同于父母。每怀张弼之恩,而久不
能得。弼时为将作丞,自匿不言。大亮尝遇诸途而识之,持弼而泣,恨相得之晚。多推
家产以遗弼,弼拒而不受。大亮言于太宗曰:“臣有今日之荣,张弼力也。有官爵请
回。”太宗遂迁弼为中郎将,俄代州都督。时人皆贤大亮不背恩,而多弼不自伐也。十
八年,太宗幸洛阳,令大亮副司空玄龄居中。寻遇疾,太宗亲为调药,驰驿赐之。临终
上表,请停辽东之役,又言京师宗庙所在,愿深以关中为意。表成而叹曰:“吾闻礼,
男子不死妇人之手。”于是命屏妇人,言终而卒,时五十九。死之日,家无珠玉可以为
唅,唯有米五石、布三十端。亲戚孤遗为大亮所鞠养,服之如父者十五人。太宗为举哀
于别次,哭之甚恸,废朝三日。赠兵部尚书、秦州都督,谥曰懿,陪葬昭陵。
兄子道裕,永徽中为大理卿。
迥秀,大亮族孙也。祖玄明,济州刺史。父义本,宣州刺史。迥秀弱冠应英材杰出
举,拜相州参军,累转考功员外郎。则天雅爱其材,甚宠待之。掌举数年,迁凤阁舍人。
迥秀母氏庶贱而色养过人,其妻崔氏尝叱其媵婢,母闻之不悦,迥秀即时出之。或止云:
“贤室虽不避嫌疑,然过非出状,何遽如此?”迥秀曰:“娶妻本以承顺颜色,颜色苟
违,何敢留也?”竟不从。长安初,历天官、夏官二侍郎,俄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则天
令宫人参问其母,又尝迎入宫中,待之甚优。迥秀雅有文才,饮酒斗余,广接宾朋,当
时称为风流之士。然颇托附权幸,倾心以事张易之、昌宗兄弟,由是深为谠正之士所讥。
俄坐赃,出为庐州刺史。景龙中,累转鸿胪卿、修文馆学士,又持节为朔方道行军大总
管。所居宅中生芝草数茎,又有猫为犬所乳,中宗以为孝感所致,使旌其门闾。俄代姚
崇为兵部尚书,病卒。子齐损,开元十年,与权梁山等构逆伏诛,籍没其家也。
史臣曰:孔子云,“邦有道,危言危行。”如李纲直道事人,执心不回。始对隋文,
慷慨获免;终忤杨素,屈辱尤深。及高祖临朝,谏舞胡鸣玉,怀不吐不茹之节,存有始
有卒之规,可谓危矣。非逢有道,焉能免诸?《易》曰,“王臣蹇蹇,匪躬之故”,李
纲有焉。善果幼事贤母,长为正人。元璹于国有功,祗练边事,承家不孝,终为匪人。
恭仁仕隋忠厚,驭众谦恭。破贼立功,方见仁者有勇;掌选被斥,所谓独正者危。自伪
归朝,怀才遇主,连婚帝室,列位籓宣,始终无玷者鲜矣!师道慎密纯善,怯懦无更事
之名;抑势避嫌,署用致非才之诮。无逸知父守节陷难,离母避逆终吉,忠信之道著矣;
绝宾客以闭府门,断衣带以续灯炷,廉介之志彰矣。于乎,蜀道初开,亲老地梗,至孝
灭性,子道可知,不得谥为“孝”也,惜哉!大亮文武兼才,贞确成性。卖马劝农,是
为政也;投身谕贼,略也;放奴婢从良者,仁也;因鹰谏猎,临终上表,忠也;论伊吾
之众,智也;葬五叶无后,报张弼恩,义也;侍兄嫂如父母,孝也;不死妇人之手,礼
也;无珠玉为唅,廉也。房玄龄云,大亮有王陵、周勃之节,名下无虚士矣!迥秀谄事
权幸,爰至台司,余不足观,清风替矣。
赞曰:李纲守道,言行俱危。善果母训,清贞是资。元璹父子,要道何亏。恭仁独
正,令德无违。师道慎密,抑势见机。无逸廉介,终于孝思。大亮才德,陵、勃名随。
迥秀托附,实污台司。
列传第十三
○封伦 伦子言道 兄子行高 萧瑀 子锐 兄子钧 钧子瓘 钧兄子嗣业裴矩
矩子宣机 宇文士及
封伦,字德彝,观州蓚人。北齐太子太保隆之孙。父子绣,隋通州刺史。伦少时,
其舅卢思道每言曰:“此子智识过人,必能致位卿相。”开皇末,江南作乱,内史令杨
素往征之,署为行军记室。船至海曲,素召之,伦坠于水中,人救免溺,乃易衣以见,
竟寝不言。素后知,问其故,曰:“私事也,所以不白。”素甚嗟异之。素将营仁寿宫,
引为土木监。隋文帝至宫所,见制度奢侈,大怒曰:“杨素为不诚矣!殚百姓之力,雕
饰离宫,为吾结怨于天下。”素惶恐,虑将获谴。伦曰:“公当弗忧,待皇后至,必有
恩诏。”明日,果召素入对,独狐后劳之曰:“公知吾夫妻年老,无以娱心,盛饰此宫,
岂非孝顺。”素退问伦曰:“卿何以知之?”对曰:“至尊性俭,故初见而怒,然雅听
后言。后,妇人也,惟丽是好,后心既悦,帝虑必移,所以知耳。”素叹伏曰:“揣摩
之才,非吾所及。”素负贵恃才,多所凌侮,唯击赏伦。每引与论宰相之务,终日忘倦,
因抚其床曰:“封郎必当据吾此座。”骤称荐于文帝,由是擢授内史舍人。大业中,伦
见虞世基幸于炀帝而不闲吏务,每有承受,多失事机。伦又托附之,密为指画,宣行诏
命,谄顺主心。外有表疏如忤意者,皆寝而不奏。决断刑法,多峻文深诬;策勋行赏,
必抑削之。故世基之宠日隆,而隋政日坏,皆伦所为也。宇文化及之乱,逼帝出宫,使
伦数帝之罪。帝谓曰:“卿是士人,何至于此?”伦赧然而退。化及寻署内史令,从至
聊城。伦见化及势蹙,乃潜结化及弟士及,请于济北运粮,以观其变。遇化及败,与士
及来降。高祖以其前代旧臣,遣使迎劳,拜内史舍人。寻迁内史侍郎。
高祖尝幸温汤,经秦始皇墓,谓伦曰:“古者帝王,竭生灵之力,殚府库之财,营
起山陵,此复何益?”伦曰:“上之化下,犹风之靡草。自秦、汉帝王盛为厚葬,故百
官众庶竞相遵仿。凡是古冢丘封,悉多藏珍宝,咸见开发。若死而无知,厚葬深为虚费;
若魂而有识,被发岂不痛哉!”高祖称善,谓伦曰:“从今之后,宜自上导下,悉为薄
葬。”太宗之讨王世充,诏伦参谋军事。高祖以兵久在外,意欲旋师,太宗遣伦入朝亲
论事势。伦言于高祖曰:“世充得地虽多,而羁縻相属,其所用命者,唯洛阳一城而已,
计尽力穷,破在朝夕。今若还兵,贼势必振,更相连结,后必难图。未若乘其已衰,破
之必矣。”高祖纳之。及太宗凯旋,高祖谓侍臣曰:“朕初发兵东讨,众议多有不同,
唯秦王请行,封伦赞成此计。昔张华协同晋武,亦复何以加也!”封平原县公,兼天册
府司马。会突厥寇太原,复遣使来请和亲,高祖问群臣:“和之与战,策将安出?”多
言战则怨深,不如先和。伦曰:“突厥凭凌,有轻中国之意,必谓兵弱而不能战。如臣
计者,莫若悉众以击之,其势必捷,胜而后和,恩威兼著。若今岁不战,明年必当复来,
臣以击之为便。”高祖从之。六年,以本官检校吏部尚书,晓习吏职,甚获当时之誉。
八年,进封道国公,寻徙封于密。萧瑀尝荐伦于高祖,高祖任伦为中书令。太宗嗣位,
瑀迁尚书左仆射,伦为右仆射。伦素险诐,与瑀商量可奏者,至太宗前,尽变易之,由
是与瑀有隙。贞观元年,遘疾于尚书省,太宗亲自临视,即命尚辇送还第,寻薨,年六
十。太宗深悼之,废朝三日,册赠司空,谥曰明。初,伦数从太宗征讨,特蒙顾遇。以
建成、元吉之故,数进忠款,太宗以为至诚,前后赏赐以万计。而伦潜持两端,阴附建
成。时高祖将行废立,犹豫未决,谋之于伦,伦固谏而止。然所为秘隐,时人莫知,事
具《建成传》。卒后数年,太宗方知其事。十七年,治书侍御史唐临追劾伦曰:“臣闻
事君之义,尽命不渝;为臣之节,岁寒无贰。苟亏其道,罪不容诛。伦位望鼎司,恩隆
胙土,无心报效,乃肆奸谋,荧惑储籓,奖成元恶,置于常典,理合诛夷。但苞藏之状,
死而后发,猥加褒赠,未正严科。罪恶既彰,宜加贬黜,岂可仍畴爵邑,尚列台槐!此
而不惩,将何沮劝?”太宗令百官详议,民部尚书唐俭等议:“伦罪暴身后,恩结生前,
所历众官,不可追夺,请降赠改谥。”诏从之,于是改谥缪,黜其赠官,削所食实封。
子言道,尚高祖女淮南长公主,官至宋州刺史。伦兄子行高,以文学知名。贞观中,
官至礼部郎中。
萧瑀,字时文。高祖梁武帝,曾祖昭明太子,祖察,后梁宣帝。父岿,明帝。瑀年
九岁,封新安郡王,幼以孝行闻。姊为隋晋王妃,从入长安。聚学属文,端正鲠亮。好
释氏,常修梵行,每与沙门难及苦空,必诣微旨。常观刘孝标《辩命论》,恶其伤先王
之教,迷性命之理,乃作《非辩命论》以释之。大旨以为:“人禀天地以生,孰云非命,
然吉凶祸福,亦因人而有,若一之于命,其蔽已甚。”时晋府学士柳顾言、诸葛颖见而
称之曰:“自孝标后数十年间,言性命之理者,莫能诋诘。今萧君此论,足疗刘子膏
肓。”炀帝为太子也,授太子右千牛。及践祚,迁尚衣奉御,检校左翊卫鹰扬郎将。忽
遇风疾,命家人不即医疗,仍云:“若天假余年,因此望为栖遁之资耳。”萧后闻而诲
之:“以尔才智,足堪扬名显亲,岂得轻毁形骸而求隐逸?若以此致谴,则罪在不测。”
病且愈,其姊劝勉之,故复有仕进志。累加银青光禄大夫、内史侍郎。既以后弟之亲,
委之机务,后数以言忤旨,渐见疏斥。炀帝至雁门,为突厥所围,瑀进谋曰:“如闻始
毕托校猎至此,义成公主初不知其有违背之心。且北蕃夷俗,可贺敦知兵马事。昔汉高
祖解平城之围,乃是阏氏之力。况义成以帝女为妻,必恃大国之援。若发一单使以告义
成,假使无益,事亦无损。臣又窃听舆人之诵,乃虑陛下平突厥后更事辽东,所以人心
不一,或致挫败。请下明诏告军中,赦高丽而专攻突厥,则百姓心安,人自为战。”炀
帝从之,于是发使诣可贺敦谕旨。俄而突厥解围去,于后获其谍人,云:义成公主遣使
告急于始毕,称北方有警,由是突厥解围,盖公主之助也。炀帝又将伐辽东,谓群臣曰:
“突厥狂悖为寇,势何能为?以其少时未散,萧瑀遂相恐动,情不可恕。”因出为河池
郡守,即日遣之。既至郡,有山贼万余人寇暴纵横,瑀潜募勇敢之士,设奇而击之,当
阵而降其众。所获财畜,咸赏有功,由是人竭其力。薛举遣众数万侵掠郡境,瑀要击之,
自后诸贼莫敢进,郡中复安。
高祖定京城,遣书招之。瑀以郡归国,授光禄大夫,封宋国公,拜民部尚书。太宗
为右元帅,攻洛阳,以瑀为府司马。武德五年,迁内史令。时军国草创,方隅未宁,高
祖乃委以心腹,凡诸政务,莫不关掌。高祖每临轩听政,必赐升御榻,瑀既独孤氏之婿,
与语呼之为萧郎。国典朝仪,亦责成于瑀,瑀孜孜自勉,绳违举过,人皆惮之。常奏便
宜数十条,多见纳用,手敕曰:“得公之言,社稷所赖。运智者之策,以能成人之美;
纳谏者之言,以金宝酬其德。今赐金一函,以报智者,勿为推退。”瑀固辞,优诏不许。
其年,州置七职,务取才望兼美者为之。及太宗临雍州牧,以瑀为州都督。高祖常有敕
而中书不时宣行,高祖责其迟,瑀曰:“臣大业之日,见内史宣敕,或前后相乖者,百
司行之,不知何所承用。所谓易必在前,难必在后,臣在中书日久,备见其事。今皇基
初构,事涉安危,远方有疑,恐失机会。比每受一敕,臣必勘审,使与前敕不相乖背者,
始敢宣行。迟晚之愆,实由于此。”高祖曰:“卿能用心若此,我有何忧?”初,瑀之
朝也,关内产业并先给勋人。至是特还其田宅,瑀皆分给诸宗子弟,唯留庙堂一所,以
奉烝尝。及平王世充,瑀以预军谋之功,加邑二千户,拜尚书右仆射。内外考绩皆委之
司会,为群僚指南,庶务繁总。瑀见事有时偏驳,而持法稍深,颇为时议所少。瑀尝荐
封伦于高祖,高祖以伦为中书令。太宗即位,迁尚书左仆射,封伦为右仆射。伦素怀险
诐,与商量将为可奏者,至太宗前尽变易之。于时房玄龄、杜如晦既新用事,疏瑀亲伦,
瑀心不能平,遂上封事论之,而辞旨寥落。太宗以玄龄等功高,由是忤旨,废于家。俄
拜特进、太子少师。未几,复为尚书左仆射,赐实封六百户。太宗常谓瑀曰:“朕欲使
子孙长久,社稷永安,其理如何?”瑀对曰:“臣观前代国祚所以长久者,莫若封诸侯
以为盘石之固。秦并六国,罢侯置守,二代而亡;汉有天下,郡国参建,亦得年余四百。
魏、晋废之,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