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唐书 作者:[后晋]沈昫-第3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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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以廕授官,累迁至通议大夫、检校右散骑常侍、寿州刺史、本州团练使、上柱国、
袭晋国公、食邑三千户、实封一百五十户,赐紫金鱼袋。大中初,改潭州刺史、御史中
丞,充河南都团练观察使。八年,加检校户部尚书、凤翔尹、凤翔陇右节度使。十一年,
本官移许州刺史、忠武军节度、陈许观察等使。
譔,长庆元年登进士第。
让初任京光府参军,太和中度镇襄阳,奏乞让从行。
谂,大中五年,自大中大夫检校右散骑常侍、御史大夫、宣州刺史、宣歙观察使、
上柱国、河东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入朝权知刑部侍郎。兄弟并列方镇,时人
荣之。
史臣曰:德宗惩建中之难,姑息籓臣,贞元季年,威令衰削。章武皇帝志据宿愤,
廷访嘉猷。始得杜邠公,用高崇文诛刘辟。中得武丞相,运筹训戎,赞成睿断。终得裴
晋公,耀武伸威,竟殄两河宿盗。雄哉,章武之果断也!晋公以书生素业,致位台衡,
逢进遘屯,扼腕凶丑,誓以身徇,不亦壮乎!夫人臣事君,唯忠与义。大则以訏谟排祸
难,小则以谠正匡过失,内不虑身计,外不恤人言,古人所难也。晋公能之,诚社稷之
良臣,股肱之贤相;元和中兴之力,公胡让焉!昔仲尼叹周室陵迟,齐桓霸翼,而有微
管之论。尝承宗、师道之济恶也,奸人遍四海,刺客满京师。乃至关吏禁兵,附贼阴计,
议臣言未出口,刃已揕胸。苟非死义之臣,孰肯横身冒难,以辅天子者?苟裴令不用,
元和之世则时运未可知也。臣所以明左衽之叹,宣圣奖贤之深。
赞曰:晋公伐叛,以身犯难。用之则治,舍之则乱。公去岩廊,复失冀方。颖、植
之谋,信为不臧。
列传第一百二十一
○李渤 张仲方 裴潾 张皋附 李中敏 李甘 高元裕 兄少逸 李汉 李
景俭
李渤,字浚之,后魏横野将军申国公发之后。祖玄珪,卫尉寺主簿。父钧,殿中侍
御史,以母丧不时举,流于施州。渤耻其家污,坚苦不仕;励志于文学,不从科举,隐
于嵩山,以读书业文为事。
元和初,户部侍郎盐铁转运使李巽、谏议大夫韦况更荐之,以山人征为左拾遗。渤
托疾不赴,遂家东都。朝廷政有得失,附章疏陈论。又撰《御戎新录》二十卷,表献之。
九年,以著作郎征之。诏曰:“特降新恩,用清旧议。”渤于是赴官。岁余,迁右补阙。
连上章疏忤旨,改丹王府谘议参军,分司东都。十二年,迁赞善大夫,依前分司。
十三年,遣人上疏论时政,凡五事:一礼乐,二食货,三刑政,四议都,五辩雠。
渤以散秩在东都,以上章疏为己任,前后四十五封。再迁为库部员外郎。
时皇甫镈作相,剥下希旨。会泽潞节度使郗士美卒,渤充吊祭使,路次陕西。渤上
疏曰:“臣出使经行,历求利病。窃知渭南县长源乡本有四百户,今才一百余户;阒乡
县本有三千户;今才有一千户,其他州县大约相似。访寻积弊,始自均摊逃户。凡十家
之内,大半逃亡,亦须五家摊税。似投石井中,非到底不止。摊逃之弊,苛虐如斯,此
皆聚敛之臣剥下媚上,唯思竭泽,不虑无鱼。乞降诏书,绝摊逃之弊。其逃亡户以其家
产钱数为定,征有所欠,乞降特恩免之。计不数年,人必归于农矣。夫农者,国之本,
本立然后可以议太平。若不由兹,而云太平者,谬矣。”又言道途不修,驿马多死。宪
宗览疏惊异,即以飞龙马数百匹,付畿内诸驿。渤既以草疏切直,大忤宰相,乃谢病东
归。
穆宗即位,召为考功员外郎。十一月,定京官考,不避权幸,皆行升黜。奏曰:
宰臣萧俛、段文昌、崔植,是陛下君临之初,用为辅弼,安危理乱,决在此时。况
陛下思天下和平,敬大臣礼切,固未有昵比左右、侈满自贤之心。而宰相之权,宰相之
事,陛下一以付之,实君义臣行,千载一遇之时也。此时若失,他更无时。而俛等上不
能推至公,申炯诫,陈先王道德,以沃君心;又不能正色匪躬,振举旧法,复百司之本,
俾教化大立。臣闻政之兴废,在于赏罚。俛等作相已来,未闻奖一人德义,举守官奉公
者,使天下在官之徒有所激劝;又不闻黜一人职事不理、持禄养骄者,使尸禄之徒有所
惧。如此,则刑法不立矣!邪正莫辩,混然无章,教化不行,赏罚之设,天下之事,复
何望哉!
一昨陛下游幸骊山,宰相、翰林学士是陛下股肱心腹,宜皆知之。萧俛等不能先事
未形,忘躯恳谏,而使陛下有忽谏之名流于史册,是陷君于过也。孔子曰:“所谓大臣
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若俛等言行计从,不当如是。若言不行,计不从,须奉身
速退,不宜尸素于化源。进退戾也,何所避辞?其萧亻免、段文昌、崔植三人并翰林学
士杜元颖等,并请考中下。
御史大夫李绛、左散骑常侍张惟素、右散骑常侍李益等谏幸骊山,郑覃等谏畋游,
是皆恐陛下行幸不息,恣情无度;又恐马有衔蹶不测之变,风寒生疾之忧,急奏无所诣,
国玺委于妇人中幸之手。绛等能率御史谏官论列于朝,有恳激事君之体。其李绛、张惟
素、李益三人,伏请赐上下考外,特与迁官,以彰陛下优忠赏谏之美。
其崔元略冠供奉之首,合考上下;缘与于翚上下考,于翚以犯赃处死,准令须降,
请赐考中中。大理卿许季同,任使于翚、韦道冲、韦正牧,皆以犯赃,或左降,或处死,
合考中下;然顷者陷刘辟之乱,弃家归朝,忠节明著,今宜以功补过,请赐考中中。少
府监裴通,职事修举,合考中上;以其请追封所生母而舍嫡母,是明罔于君,幽欺其先,
请考中下。伏以昔在宰夫入寝,擅饮师旷、李调。今愚臣守官,请书宰相学士中下考。
上爱圣运,下振颓纲,故臣惧不言之为罪,不惧言之为罪也。其三品官考,伏缘限在今
月内进,辄先具如前。其四品以下官,续具条疏闻奏。
状入,留中不下。议者以宰辅旷官,自宜上疏论列,而渤越职钓名,非尽事君之道。
未几,渤以坠马伤足,请告,会魏博节度使田弘正表渤为副使。杜元颖奏曰:“渤卖直
沽名,动多狂躁。圣恩矜贷,且使居官。而干进多端,外交方镇,远求奏请,不能自安。
久留在朝,转恐生事。”乃出为虔州刺史。
渤至州,奏还邻境信州所移两税钱二百万,免税米二万斛,减所由一千六百人。观
察使以其事上闻。未满岁,迁江州刺史。张平叔判度支,奏征久远逋悬,渤在州上疏曰:
“伏奉诏敕,云度支使所奏,令臣设计征填当州贞元二年逃户所欠钱四千四百一十贯。
臣当州管田二千一百九十七顷,今已旱死一千九百顷有余,若更勒徇度支使所为,必惧
史官书陛下于大旱中征三十六年前逋悬。臣任刺史,罪无所逃。臣既上不副圣情,下不
忍鞭笞黎庶,不敢轻持符印,特乞放臣归田。”乃下诏曰:“江州所奏,实为恳诚。若
不蠲容,必难存济。所诉逋欠并放。”长庆二年,入为职方郎中。三年,迁谏议大夫。
敬宗冲年即位,坐朝常晚。一日入阁,久不坐,群臣候立紫宸门外,有耆年衰病者,
几将顿仆。渤出次白宰相曰:“昨日拜疏陈论,今坐益晚,是谏官不能回人主之意,渤
之罪也。请先出阁,待罪于金吾仗。”语次唤仗,乃止。渤又以左右常侍,职参观讽,
而循默无言,论之曰:“若设官不责其事,不如罢之,以省经费。苟未能罢,则请责职
业。”渤充理匭使,奏曰:“事之大者闻奏,次申中书门下,次移诸司。诸司处理不当,
再来投匭,即具事奏闻。如妄诉无理,本罪外加一等。准敕告密人付金吾留身待进止。
今欲留身后牒台府,冀止绝凶人。”从之。
长庆、宝历中,政出多门,事归邪幸。渤不顾忠难,章疏论列,曾无虚日。帝虽昏
纵,亦为之感悟。转给事中,面赐金紫。
宝历元年,改元大赦。先是,鄠县令崔发闻门外喧斗,县吏言五坊使下殴击百姓。
发怒,命吏捕之。曳挟既至,时已曛黑,不问色目。良久与语,乃知是一内官。天子闻
之怒,收发系御史台。御楼之日,放系囚,发亦在鸡竿下。时有品官五十余人,持仗殴
发,纵横乱击,发破面折齿。台吏以席蔽之,方免。是日系囚皆释,发独不免。渤疏论
之曰:“县令不合曳中人,中人不合殴御囚,其罪一也。然县令所犯在恩前,中人所犯
在恩后。中人横暴,一至于此,是朝廷驯致使然。若不早正刑书,臣恐四夷之人及籓镇
奏事传道此语,则慢易之心萌矣。”渤又宣言于朝云:“郊礼前一日,两神策军于青城
内夺京兆府进食牙盘,不时处置,致有殴击崔发之事。”上闻之,按问左右,皆言无夺
食事。以渤党发,出为桂州刺史、兼御史中丞,充桂管都防御观察使。
渤虽被斥,正论不已,而谏官继论其屈。后宰相李逢吉、窦易直、李程因延英上语
及崔发,逢吉等奏曰:“崔发凌轹中人,诚大不敬。然发母是故相韦贯之姊,年仅八十。
自发下狱,积忧成疾。伏以陛下孝治天下,稍垂恩宥。”帝愍然良久,曰:“比谏官论
奏,但言发屈,未尝言不敬之罪,亦不言有老母。如卿等言,宁无愍恻!”即遣中使送
发至其家,兼抚问发母。韦夫人号哭,对中使杖发四十,拜章谢恩。帝又遣中使慰安之。
渤在桂管二年,风恙求代,罢归洛阳。太和五年,以太子宾客征至京师。月余卒,
时年五十九,赠礼部尚书。渤孤贞,力行操尚,不苟合,而辍字鳎瞧涔良ぁV劣
以言摈退,终不息言,以救时病,服名节者重之。
子祝,会昌中登进士第,辟诸侯府。
张仲方,韶州始兴人。祖九皋,广州刺史、殿中监、岭南节度使。父抗,赠右仆射。
仲方伯祖始兴文献公九龄,开元朝名相。仲方,贞元中进士擢第,宏辞登科,释褐集贤
校理,丁母忧免。服阕,补秘书省正字,调授咸阳尉。出为邠州从事,入朝历侍御史、
仓部员外郎。
会吕温、羊士谔诬告宰相李吉甫阴事,二人俱贬。仲方坐吕温贡举门生,出为金州
刺史。吉甫卒,入为度支郎中。时太常定吉甫谥为“恭懿”,博士尉迟汾请为“敬宪”,
仲方驳议曰:
古者,易名请谥,礼之典也。处大位者,取其巨节,蔑诸细行,垂范当代,昭示后
人,然后书之,垂于不朽。善善恶恶,不可以诬,故称一字,则至明矣;定褒贬是非之
宜,泯同异纷纶之论。
赠司徒吉甫,禀气生材,乘时佐治,博涉多艺,含章炳文。燮赞阴阳,经纬邦国。
惜乎通敏资性,便媚取容。故载践枢衡,叠致台衮,大权在己,沈谋罕成,好恶徇情,
轻诺寡信。谄泪在脸,遇便则流;巧言如簧,应机必发。
夫人臣之翼戴元后者,端恪致治,孜孜夙夜,绢熙庶绩,平章百揆。兵者凶器,不
可从我始;及乎伐罪,则料敌以成功。至使内有害辅臣之盗,外有怀毒虿之孽。师徒暴
野,戎马生郊。皇上旰食宵衣,公卿大夫且惭且耻。农人不得在亩,缉妇不得在桑。耗
敛赋之常赀,散帑廪之中积;征边徼之备,竭运挽之劳。僵尸血流,胔骼成岳,酷毒之
痛,号诉无辜,剿绝群生,逮今四载。祸胎之兆,实始其谋;遗君父之忧,而岂谓之先
觉者乎?
夫论大功者,不可以妄取,不可以枉致。为资画者体理,不显不竞,而岂妨令美?
当削平西蜀,乃言语侍从之臣;擒翦东吴,则訏谟廊庙之辅。较其功则有异,言其力则
不伦。何舍其所重而录其所轻,收其所小而略其所大?且奢靡是嗜,而曰爱人以俭;受
授无守,而曰慎才以补。斥谏诤之士于外,岂不近之蔽聪乎?举忠烈之庙于内,岂不近
之昵爱也?焉有蔽聪昵爱,家范无制,而能垂法作程,宪章百度乎?
谨按谥法,敬以直内,内而不肃,何以刑于外?宪者,法也。《戴记》曰:“宪章
文武。”又曰:“发虑宪。”义以为敬恪终始,载考历位,未尝效一法官,议一小狱。
及居重位,以安和平易宽柔自处。考其名,与其行不类;研其事,与其道不侔。一定之
辞,惟精惟审,异日详制,贻诸史官。请俟蔡寇将平,天下无事,然后都堂聚议,谥亦
未迟。
宪宗方用兵,恶仲方深言其事,怒甚,贬为遂州司马,量移复州司马。迁河东少尹。
未几,拜郑州刺史。
荥阳大海佛寺,有高祖为隋郑州刺史日,为太宗疾祈福,于此寺造石像一躯,凡刊
勒十六字以志之。岁久剚缺,荥阳令李光庆重加修饰,仲方再刊石记之以闻。
及敬宗即位,李程作相,与仲方同年登进士第,召仲方为右谏议大夫。敬宗童年戏
慢,诏淮南王播造上巳竞渡船三十只。播将船材于京师造作,计用半年转运之费方得成。
仲方诣延英面论,言甚恳激。帝只令造十只以进。帝又欲幸华清宫,仲方谏曰:“万乘
所幸,出须备仪。无宜轻行,以失威重。”帝虽不从,慰劳之。
太和初,出为福州刺史、兼御史中丞、福建观察使。三年,入为太子宾客。五年四
月,转右散骑常侍。七年,李德裕辅政,出为太子宾客分司。八年,德裕罢相,李守闵
复召仲方为常侍。
九年十一月,李训之乱,四宰相、中丞、京兆尹皆死。翌日,两省官入朝。宣政衙
门未开,百官错立于朝堂,无人吏引接。逡巡,阁门使马元贽斜开宣政衙门传宣曰:
“有敕召左散骑常侍张仲方。”仲方出班。元贽宣曰:“仲方可京兆尹。”然后衙门大
开,唤仗。月余,郑覃作相,用薛元赏为京兆尹,出仲方为华州刺史。开成元年五月,
入为秘书监。外议以郑覃党李德裕,排摈仲方。覃恐涉朋党,因紫宸奏事,覃启曰:
“丞郎阙人,臣欲用张仲方。”文宗曰:“中台侍郎,朝廷华选。仲方作牧守无政,安
可以丞郎处之?”累加银青光禄大夫、上柱国、曲江县开国伯,食邑七百户。二年四月
卒。
仲方贞确自立,绰有祖风。自驳谥之后,为德裕之党摈斥,坎坷而殁,人士辈之。
有文集三十卷。
兄仲端,位终都昌令。弟仲孚,登进士第,为监察御史。
裴潾,河东人也。少笃学,善隶书。以门廕入仕。元和初,累迁右拾遗,转左补阙。
元和中,两河用兵。初,宪宗宠任内官,有至专兵柄者,又以内官充馆驿使。有曹进玉
者,恃恩暴戾,遇四方使多倨,有至捽辱者,宰相李吉甫奏罢之。十二年,淮西用兵,
复以内官为使。潾上疏曰:“馆驿之务,每驿皆有专知官。畿内有京兆尹,外道有观察
使、刺史迭相监临;台中又有御史充馆驿使,专察过阙。伏知近有败事,上闻圣聪。但
明示科条,督责官吏,据其所犯,重加贬黜,敢不惕惧,日夜厉精。若令宫闱之臣,出
参馆驿之务,则内臣外事,职分各殊,切在塞侵官之源,绝出位之渐。事有不便,必诫
以初;令或有妨,不必在大。当扫静妖氛之日,开太平至理之风。澄本正名,实在今
日。”言虽不用,帝意嘉之,迁起居舍人。
宪宗季年锐于服饵,诏天下搜访奇士。宰相皇甫镈与金吾将军李道古挟邪固宠,荐
山人柳泌及僧大通、凤翔人田佐元,皆待诏翰林。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