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唐书 作者:[后晋]沈昫-第3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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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谏议大夫、给事中。咸通初,迁左散骑常侍。
懿宗怠临朝政,僻于奉佛,内结道场,聚僧念诵。又数幸诸寺,施与过当。亻放上
疏论之曰:
臣闻玄祖之道,由慈俭为先;而素王之风,以仁义为首。相沿百代,作则千年,至
圣至明,不可易也。如佛者,生于天竺,去彼王宫,割爱中之至难,取灭后之殊胜,名
归象外,理绝尘中,非为帝王之所能慕也。昔贞观中,高宗在东宫,以长孙皇后疾亟,
尝上言曰:“欲请度僧,以资福事。”后曰:“为善有征,吾未为恶,善或无报,求福
非宜。且佛者,异方之教,所可存而勿论。岂以一女子而紊王道乎?”故谥为文德。且
母后之论,尚能如斯,哲王之谟,安可反是?
伏睹陛下留神天竺,属意桑门,内设道场,中开讲会,或手录梵策,或口扬佛音。
虽时启于延英,从容四辅;虑稍稀于听政,废失万机。居安思危,不可忽也。夫从容者,
君也,必畴咨于臣,尽忠匡救,外逆其耳,内沃其心;陈皋陶之谟,述仲虺之诰;发挥
王道,恢益帝图,非赐对之间,徒侍坐而已。夫废失者,上拒其谏,下希其旨,言则狎
玩,意在顺从。汉重神仙,东方朔著《十洲》之记;梁崇佛法,刘孝仪咏《七觉》之诗。
致祠祷无休,讲诵不已,以至大空海内,中辍江东。以此言之,是废失也。然佛者,当
可以悟取,不可以相求。汉、晋已来,互兴宝刹;姚、石之际,亦有高僧。或问以苦空,
究其不灭,止闻有性,多曰忘言。执著贪缘,非其旨也。必乞陛下力求民瘼,虔奉宗祧。
思缪赏与滥刑,其殃立至;俟胜残而去杀,得福甚多。幸罢讲筵,频亲政事。昔年韩愈
已得罪于宪宗,今日微臣固甘心于遐徼。
疏奏,帝甚嘉之。
四年,本官权知贡举,迁礼部侍郎,转户部。以检校工部尚书,出为滑州刺史,充
义成军节度、郑滑颍观察处置等使。在镇四年,滑临黄河,频年水潦,河流泛溢,坏西
北堤。亻放奏移河四里,两月毕功,画图以进。懿宗嘉之,就加刑部尚书,入为兵部尚
书、判度支,转吏部尚书,选序平允。咸通末,复为兵部尚书、判度支。寻以本官同平
章事,累迁中书、门下二侍郎,兼户部、兵部尚书。迁左右仆射,改司空、弘文馆大学
士、兰陵郡开国侯。
俄而盗起河南,内官握兵,王室浊乱。亻放气劲论直,同列忌之;罢知政事,出为
广州刺史、岭南节度使。
亻放性公廉,南海虽富珍奇,月俸之外,不入其门。家人疾病,医工治药,须乌梅,
左右于公厨取之;亻放知而命还,促买于市。遇乱,不至京师而卒。
子廪,咸通三年进士擢第,累迁尚书郎。乾符中,以父出镇南海,免官侍行。中和
中,征为中书舍人,再迁京兆尹。僖宗再幸山南,廪以疾不能从。襄王僭窃,廪宗人遘
受伪署;廪惧,自洛避地河朔,镇冀节度使王镕馆之于深州。光化三年卒。
廪贞退寡合,绰有家法。初从父南海,地多谷纸,亻放敕子弟缮写缺落文史。廪白
曰:“家书缺者,诚宜补葺。然此去京师,水际万里,不可露赍,当须箧笥。人观兼乘,
谓是货财,古人薏苡之嫌,得为深诫。”亻放曰:“吾不之思也。”故浊乱之际,克保
令名。
子颀,亦登进士第,后官位显达。
李石,字中玉,陇西人。祖坚,父明。石,元和十三年进士擢第,从凉国公李听历
四镇从事。石机辩有方略,尤精吏术,籓府称之。自听征伐,常司留使务,事无不办。
太和三年,为郑滑行军司马。时听握兵河北,令石入朝奏事,占对明辩,文宗目而嘉之。
府罢,入为工部郎中,判盐铁案。五年,改刑部郎中。由兵部郎中令狐楚请为太原节度
副使。七年,拜给事中。九年七月,权知京兆尹事。十月,迁户部侍郎,判度支事。
文宗自德裕、宗闵朋党相倾。太和七年以后,宿素大臣,颖而不用。意在擢用新进
孤立,庶几无党,以革前弊,故贾餗、舒元舆骤阶大用。及训、注伏诛,欲用令狐楚,
寻而中辍。石自朝议郎加朝议大夫,以本官同平章事,判使如故。石器度豁如,当官不
挠。自京师变乱之后,宦者气盛,凌轹南司,延英议事,中贵语必引训以折文臣。石与
郑覃尝谓之曰:“京师之乱,始自训、注;而训、注之起,始自何人?”仇士良等不能
对。其势稍抑,缙绅赖之。是时,逾月,人情不安。帝谓侍臣曰:“如闻人心尚未安帖,
比日何如?”石对曰:“比日苦寒,盖刑杀太过,致此阴沴。昨闻郑注到凤翔,招募士
卒不至,捕索诛夷不已,臣恐边上闻之,乘此生事。宜降诏安喻其心。”从之。
江西、湖南两道观察使以新经训、注之乱,吏卒多死,进官健衣粮一百二十分,充
宰相募召从人。石奏曰:“宰相上弼圣政,下理群司。若忠正无私,宗社所祐,纵逢盗
贼,兵不能伤;若事涉隐欺,心怀矫妄,虽有防卫,鬼得而诛。臣等愿推赤心以答圣奖。
孟轲知非臧氏,孔子不畏匡人。其两道所进衣粮,并望停寝,依从前制置,只以金吾手
力引从。”可之。帝又曰:“宰相之任,在选贤任能。”石曰:“臣与郑覃常以此事为
切,但以人各有求,苟遂所欲则美誉至,稍不如意则谤议生。只宜各委所司荐用,臣等
择可授之,则物议息矣。”
其年十二月,中使田全操、刘行深巡边回,走马入金光门。从者讹言兵至,百官朝
退,仓惶骇散。有不及束带、袜而乘者。市人叫噪,尘坌四起。二相在中书,人吏稍散。
郑覃曰:“耳目颇异,且宜出去。”石曰:“事势不可知,但宜坚坐镇之,冀将宁息。
若宰相亦走,则中外乱矣。必若继乱,走亦何逃?任重官崇,人心所属,不可忽也。”
石视簿书,沛然自若。京城无赖之徒,皆戎服兵仗,北望阙门以俟变。内使连催闭皇城
门,金吾大将军陈君赏率其徒立望仙门下,谓中使曰:“假如有贼,闭门不晚。请徐观
其变,无宜自弱。”晡晚方定。是日,苟非石之镇静,君赏之御侮,几将乱矣。
开成元年,改元,大赦。石等商量节文,放京一年租税。及正、至、端午进奉,并
停三年,其钱代充百姓纽配钱。诸道除药物、口味、茶果外,不得进献。诸司宣索制造,
并停三年。赦后,紫宸宣对。郑覃曰:“陛下改元御殿,全放京畿一年租税,又停天下
节镇进奉。恩泽所该,实当要切。近年赦令,皆不及此。”上曰:“朕务行其实,不欲
崇长空文。”石对曰:“赦书须内置一本,陛下时省览之。十道黜陟使发日,付与公事
根本,令与长吏详择施行,方尽利害之要。”石以从前德音虽降,人君不能守,奸吏从
而违之,故有内置之奏以讽之。
寻加中书侍郎、集贤殿大学士,领盐铁转运使。上御紫宸论政曰:“为国之道,致
治甚难。”石对曰:“朝廷法令行则易。臣闻文王陟降在上,陛下推赤诚,上达于天,
何忧不治?”上又曰:“治乱由人邪正,由时运耶?”郑覃对曰:“由圣帝,由忠臣,
是由人也。”石曰:“亦由时运。九庙圣灵,钟德于陛下,时也;陛下行己之道,则是
由人。而前代帝王甚有德者,当乱离无奈何之际,又安得不推运耶?”帝曰:“卿言是
也。”石又奏:“咸阳令韩辽请开兴成渠。旧漕在咸阳县西十八里,东达永丰仓,自秦、
汉已来疏凿,其后堙废。昨辽计度,用功不多。此漕若成,自咸阳抵潼关,三百里内无
车挽之勤,则辕下牛尽得归耕,永利秦中矣。”李固言曰:“王涯已前已曾陈奏,实秦
中之利,但恐征役今非其时。”上曰:“莫有阴阳拘忌否?苟利于人,朕无所虑也。”
石辞领使务。八月,罢盐铁转运使。石用金部员外郎韩益判度支案,益坐赃系台。石奏
曰:“臣以韩益晓钱谷录用之,不谓贪猥如此!”帝曰:“宰相但知人则用,有过则惩。
卿所用人,且不掩其恶,可谓至公。从前宰相用人,有过曲为蔽之,不欲人弹劾,此大
谬也。但知能则举,举不失职则奖之,自然易得其人,何必容隐。”
三年正月五日,石自亲仁里将曙入朝,盗发于故郭尚父宅;引弓追及,矢才破肤,
马逸而回。盗已伏坊门,挥刀斫石,断马尾,竟以马逸得还私第。上闻之骇愕,遣中使
抚问,赐金疮药,因差六军兵士三十人卫从宰相。是日,京师大恐,常参官入朝者,九
人而已,旬日方安。石拜章辞位者三。乃加金紫光禄大夫、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江陵
尹、荆南节度使。
李训之乱,人情危迫,天子起石于常僚之中,付以衡柄。石以身徇国,不顾患难,
振举朝纲,国威再复。而中官仇士良切齿恶之,而伏戎加害。天子深知其故,畏逼而不
能理,乃至罢免。及石赴镇,赐宴之仪并阙,人士伤之,耻君子之道消也。石至镇,表
让中书侍郎,乃加检校兵部尚书、兼平章事。
武宗即位,就加检校尚书右仆射。会昌三年十月,加检校司空、平章事、陇西郡开
国伯、食邑七百户、太原尹、北都留守、河东节度观察等使。时泽潞刘稹阻兵,以石尝
为太原副使,谙练北门军政,故代刘沔镇之。
初,沔以兵三千人戍横水。王师之讨泽潞也,王逢军于榆社,诉兵少,请益之,诏
石以太原之卒赴榆社。石乃割横水戍卒一千五百人,令别将杨弁率之,以赴王逢。旧例
发军,人给二缣。石以支计不足,量减一匹,军人聚怨。又将及岁除,促令上路,众愈
不悦。杨弁乘其衅谋乱,出言激动军人。
四年正月,军乱逐石,朝廷乃以晋绛观察使崔元式代还。五年,检校司徒、东都留
守、判东都尚书省事、畿汝都防御使。以太子少保分司卒。
石弟福,字能之。太和七年登进士第,累辟使府。石为宰相,自荐弟于延英,言福
才堪理人,授监察御史。累迁尚书郎,出为商、郑、汝、颍四州刺史。大中时,检校工
部尚书、滑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充义成军节度、郑滑颍观察使。入为刑部侍郎,累迁
刑部、户部尚书。乾符初,以检校右仆射、襄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充山南东道节度。
四年,草贼王仙芝徒党数万寇掠山南。福团练乡兵,屯集要路,贼不敢犯。其秋,
贼陷岳、鄂、饶、信等州。十二月,逼江陵,节度使杨知温求援于福;福即自率州兵及
沙阤五百骑赴援。时贼已陷江陵之郛,闻福兵至,乃退去。僖宗嘉之,就加检校司空、
同平章事。归朝,终于太子太傅。
史臣曰:彭阳奇章,起徒步而升台鼎。观其人文彪炳,润色邦典,射策命中,横绝
一时,诚俊贤也。而峨冠曳组,论道于皋、夔之伍,孰曰不然?如能蹈道匪躬,中立无
党,则其善尽矣。萧太师贞独嫉恶,不为利回,不以夷、惠儗之,俾之经纶,则其道至
矣。开成之始,帝道方沦,石于此时欲振颓绪,几婴戕贼,可为咄嗟。多僻之时,止堪
太息。
赞曰:乔松孤立,萝茑夤缘。柔附凌云,岂曰能贤?呜呼楚、孺,道丧曲全!萧、
李相才,致之外篇。
列传第一百二十三
○郑覃 弟朗 陈夷行 李绅 吴汝纳 李回 李珏 李固言
郑覃,故相珣瑜之子。以父廕补弘文校理,历拾遗、补阙、考功员外郎、刑部郎中。
元和十四年二月,迁谏议大夫。宪宗用内官五人为京西北和籴使,覃上疏论罢。穆宗不
恤政事,喜游宴;即位之始,吐蕃寇边,覃与同职崔玄亮等廷奏曰:“陛下即位已来,
宴乐过多,畋游无度。今蕃寇在境,缓急奏报,不知乘舆所在。臣等忝备谏官,不胜忧
惕,伏愿稍减游纵,留心政道。伏闻陛下晨夜昵狎倡优;近习之徒,赏赐太厚。凡金银
货币,皆出自生灵膏血,不可使无功之人,滥沾赐与。纵内藏有余,亦乞用之有节,如
边上警急,即支用无阙。免令有司重敛百姓,实天下幸甚。”帝初不悦其言,顾宰相萧
俛曰:“此辈何人?”俛对曰:“谏官也。”帝意稍解,乃曰:“朕之过失,臣下尽规,
忠也。”乃谓覃曰:“阁中奏事,殊不从容。今后有事面陈,朕与卿延英相见。”时久
无阁中奏事,覃等抗论,人皆相贺。
镇冀节度使王承宗死,其弟承元听朝旨,移授郑滑节度。镇之三军留承元,以难不
能赴镇;承元乞重臣宣谕,乃以覃为宣谕使,起居舍人王Ц敝
初,镇卒辞语不逊,覃至宣诏,谕以大义,军人释然听命。长庆元年十一月,转给
事中。四年,迁御史中丞,十一月,权知工部侍郎。宝历元年,拜京兆尹。文宗即位,
改左散骑常侍。三年,以本官充翰林侍讲学士。四年四月,拜工部侍郎。
覃长于经学,稽古守正,帝尤重之。覃从容奏曰:“经籍讹谬,博士相沿,难为改
正。请召宿儒奥学,校定六籍;准后汉故事,勒石于太学,永代作则,以正其阙。”从
之。
五年,李宗闵、牛僧孺辅政。宗闵以覃与李德裕相善,薄之。时德裕自浙西入朝,
复为闵、孺所排,出镇蜀川。宗闵恶覃禁中言事,奏为工部尚书,罢侍讲学士。文宗好
经义,心颇思之。六年二月,复召为侍讲学士。七年春,德裕作相。五月,以覃为御史
大夫。文宗尝于延英谓宰相曰:“殷侑通经学,为人颇似郑覃。”宗闵曰:“覃、侑诚
有经学,于议论不足听览。”李德裕对曰:“殷、郑之言,他人不欲闻,唯陛下切欲闻
之。”覃尝嫉人朋党,为宗闵所薄故也。八年,迁户部尚书。其年,德裕罢相,宗闵复
知政,与李训、郑注同排斥李德裕、李绅。二人贬黜,覃亦左授秘书监。九年六月,杨
虞卿、李宗闵得罪长流,复以覃为刑部尚书。十月,迁尚书右仆射,兼判国子祭酒。训、
注伏诛,召覃入禁中草制敕,明日以本官同平章事,封荥阳郡公,食邑二千户。
覃虽精经义,不能为文。嫉进士浮华。开成初,奏礼部贡院宜罢进士科。初,紫宸
对,上语及选士,覃曰:“南北朝多用文华,所以不治。士以才堪即用,何必文辞?”
帝曰:“进士及第人已曾为州县官者,方镇奏署即可之,余即否。”覃曰:“此科率多
轻薄,不必尽用。”帝曰:“轻薄敦厚,色色有之,未必独在进士。此科置已二百年,
亦不可遽改。”覃曰:“亦不可过有崇树。”帝尝谓宰臣曰:“百司弛慢,要重条举。”
因指香炉曰:“此炉始亦华好,用之既久,乃无光彩。若不加饰,何由复初?”覃对曰:
“丕变风俗,当考实效。自三十年已来,多不务实,取于颜情。如嵇、阮之流,不摄职
事。”李石云:“此本因治平,人人无事,安逸所致。今之人俗亦慕王夷甫,耻不能及
之。”上曰:“卿等辅朕,在振举法度而已。”
时太学勒石经,覃奏起居郎周墀、水部员外郎崔球、监察御史张次宗、礼部员外郎
温业等,校定《九经》文字,旋令上石。加门下侍郎、弘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上尝
于延英论古今诗句工拙,覃曰:“孔子所删,三百篇是也。降此五言七言,辞非雅正,
不足帝王赏咏。夫《诗》之《雅》、《颂》,皆下刺上所为,非上化下而作。王者采诗,
以考风俗得失。仲尼删定,以为世规。近代陈后主、隋炀帝皆能章句,不知王者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