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唐书 作者:[后晋]沈昫-第3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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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朔故事,理即太悖。圣上但以山东三郡,境连魏、镇,用军便近,王师不欲轻出山东,
请魏、镇两籓只收山东三郡。弘敬、元逵俯偻从命。幽州张仲武与太原刘沔攻回鹘。时
两人不协,朝廷方用兵,不欲籓帅不和。回至幽州,喻以和协之旨,仲武欣然释憾。乃
移刘沔镇滑台,命仲武领太原军攻潞。贼平,以本官同平章事,累加中书侍郎,转门下,
历户、吏二尚书。
武宗崩,回充山陵使,祔庙竟,出为成都尹、剑南西川节度。大中元年冬,坐与李
德裕亲善,改潭州刺史、湖南观察使,再贬抚州刺史。白敏中、令狐綯罢相,入朝为兵
部尚书,复出为成都尹、剑南西川节度使。卒,赠司徒,谥曰文懿。
李珏,字待价,赵郡人。父仲朝。珏进士擢弟,又登书判拔萃科,累官至右拾遗。
穆宗荒于酒色,才终易月之制,即与勋臣饮宴。珏与同列上疏论之曰:
臣闻人臣之节,本于忠尽,苟有所见,即宜上陈。况为陛下谏官,食陛下厚禄,岂
敢腹诽巷议,辜负恩荣?臣等闻诸道路,不知信否,皆云有诏追李光颜、李醖,欲于重
阳节日,合宴群臣。倘诚有之,乃陛下念群臣,敷惠泽之慈旨也。然元朔未改,园陵尚
新。虽陛下执易月之期,俯从人欲;而礼经著三年之制,犹服心丧。今遵同轨之会,适
去于中邦;告远夷之使,未复其来命。遏密弛禁,盖为齐人,合宴内廷,事将未可。夫
明王之举动,为天下法;王言既降,其出如纶。苟玷皇猷,徒章直谏,臣等是以昧死上
闻。且光颜、李愬,久立忠劳,今方盛秋,务拓边境。如或召见,诏以谋猷,褒其宿勋,
付以疆事,则与歌钟合宴,酒食邀欢,不得同年而语也。陛下自缵嗣以来,发号施令,
无非孝理因心,形于诏敕,固以感动于人伦。更在敬慎威仪,保持圣德而已。
上虽不用其言,慰劳遣之。
长庆元年,盐铁使王播增茶税,初税一百,增之五十,珏上疏论之曰:
榷率救弊,起自干戈,天下无事,即宜蠲省。况税茶之事,尤出近年,在贞元元年
中,不得不尔。今四海镜清,八方砥平,厚敛于人,殊伤国体。其不可一也。
茶为食物,无异米盐,于人所资,远近同俗。既袪竭乏,难舍斯须,田闾之间,嗜
好尤切。今增税既重,时估必增,流弊于民,先及贫弱。其不可二也。
且山泽之饶,出无定数,量斤论税,所冀售多。价高则市者稀,价贱则市者广,岁
终上计,其利几何?未见阜财,徒闻敛怨。其不可三也。
臣不敢远征故事,直以目前所见陈之。伏望暂留聪明,稍垂念虑,特追成命,更赐
商量。陛下即位之初,已惩聚敛,外官押贯,旋有诏停,洋洋德音,千古不朽。今若榷
茶加税,颇失人情。臣忝谏司,不敢缄默。
时禁中造百尺楼,国计不充。王播希恩增税,奉帝嗜欲,疏奏不省。迁吏部员外郎,
转司勋员外郎、知制诰。
太和五年,李宗闵、牛僧孺在相,与珏亲厚,改度支郎中、知制诰,遂入翰林充学
士。七年三月,正拜中书舍人。九年五月,转户部侍郎充职。七月,宗闵得罪,珏坐累,
出为江州刺史。开成元年四月,以太子宾客分司东都,迁河南尹。二年五月,李固言入
相,召珏复为户部侍郎,判本司事。三年,杨嗣复辅政,荐珏以本官同平章事。珏与固
言、嗣复相善,自固言得位,相继援引;居大政,以倾郑覃、陈夷行、李德裕三人。凡
有奏议,必以朋党为谋,屡为覃所廷折之。珏自朝议郎进阶正议大夫,其年十二月,上
疏求罢,不许。
四年三月,文宗谓宰臣曰:“朕在位十四年,属天下无事,虽未至理,亦少有如今
日之无事也。”珏对曰:“邦国安危,亦知人之身。当四体和平之时,长宜调适,以顺
寒暄之节。如恃安自忽,则疾患旋生。朝廷当无事之时,思省阙失而补之,则祸难不作
矣。”
文宗以杜悰领度支称职,欲加户部尚书,因紫宸言之。陈夷行曰:“一切恩权,合
归君上。陛下自看可否?”珏对曰:“太宗用宰臣,天下事皆先平章,谓之平章事。代
天理物,上下无疑,所以致太平者也。若拜一官,命一职,事事皆决于君上,即焉用彼
相?昔隋文帝一切自劳心力,臣下发论则疑,凡臣下用之则宰相,不用是常僚,岂可自
保?陛下常语臣云:‘窦易直劝我,宰相进拟,但五人留三人、两人,勾一人。渠即合
劝我择宰相,不合劝我疑宰相。’”帝曰:“易直此言甚鄙。”又曰:“韦处厚作相,
三日荐六度师,亦大可怪。”珏曰:“处厚淫于奉佛,不悟其是非也。”
其年五月,上谓宰臣曰:“贞元政事,初年至好。”珏曰:“德宗中年好货,方镇
进奉,即加恩泽。租赋出自百姓,更令贪吏剥削,聚货以希恩,理道故不可也。”上曰:
“人君聚敛,犹自不可。但轻赋节用可也。”珏又曰:“贞观中,房、杜、王、魏启告
文皇,意只在此,请不易初心。自古好事,克终实难。”上曰:“朕心终不改也。”寻
封赞皇男,食邑三百户。
武宗即位之年九月,与杨嗣复俱罢相,出为桂州刺史、桂管观察使。三年,长流驩
州。大中二年,崔铉、白敏中逐李德裕,征入朝为户部尚书。出为河阳节度使。入为吏
部尚书,累迁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尚书右仆射、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淮南节度使、上柱
国、赞皇郡开国公、食邑一千五百户。大中七年卒,赠司空。
李固言,赵郡人。祖并,父现。固言,元和七年登进士甲科。太和初,累官至贺部
郎中、知台杂。四年,李宗闵作相,用为给事中。五年,宋申锡为王守澄诬陷,固言与
同列伏阁论之。将作监王堪修奉太庙弛慢,罚俸,仍改官为太子宾客。制出,固言封还
曰:“东宫调护之地,不可令弛慢被罚之人处之。”改为均王傅。六年,迁工部侍郎。
七年四月,转尚书左丞,奉诏定左右仆射上事仪注。八年,李德裕辅政,出为华州刺史。
其年十月,宗闵复入,召拜吏部侍郎。九年五月,迁御史大夫。六月,宗闵得罪,
固言代为门下侍郎、平章事,寻加崇文馆大学士。时李训、郑注用事,自欲窃辅相之权。
宗闵既逐,外示公体,爰立固言,其实恶与宗闵朋党。九月,以兵部尚书出为兴元节度
使。李训自代固言为平章事。训、注诛,文宗思其谠正,开成元年四月,复召为平章事,
判户部事。
二年,君臣上徽号,上紫宸言曰:“中外上章,请加徽号。朕思理道犹郁,实愧岳
牧之请。如闻州郡甚有无政处?”固言曰:“人言邓州王堪衰老,隋州郑襄无政。”帝
曰:“堪是贞元时御史,只有此一人。”郑覃曰:“臣以王堪旧人,举为刺史。郑襄比
来守官,亦无败事。若言外郡不理,何止二人?”帝曰:“济济多士,文王以宁。德宗
时,班行多闲员,岂时乏才耶?”李石对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安有大国无人?
盖贞元中仕进路塞,所以有才之人或托迹他所,此乃不叙进人才之过也。”固言曰:
“求才之道,有人保任,便宜奖用。随其称职与否升黜之。”上曰:“宰相荐人,莫计
亲疏。窦易直作相,未尝论用亲情。若己非相才,自宜引退。若是公举,亲亦何嫌?人
鲜全才,但用其所长尔。”
寻进阶金紫,判户部事。其年十月,以门下侍郎平章事出为成都尹、剑南西川节度
使,代杨嗣复。上表让门下侍郎,乃检校左仆射。会昌初入朝,历兵、户二部尚书。宣
宗即位,累授检校司徒、东都留守、东畿汝都防御使。大中末,以太常卿孙简代之,拜
太子太傅,分司东都,卒。
史臣曰:陈、郑诸公,章疏议论,绰有端士之风。天子待以贤能,付之以鼎职。延
英献纳,罕闻康济之谟;文陛敷扬,莫副具瞻之望。加以互生倾夺,竞起爱憎。惟回奉
使命而喻籓臣,救危邦而除宿憾。况昭献文章可以为世范,德行可以为人师,有启、诵
之上才,非桓、灵之失道,讵可不思己过,只务面欺。辅弼之宜,安可垂训?若俾韩非
之言进矣,子辈安可逃乎?土运之衰,斯为魍魉,悲夫!
赞曰:爱而知恶,憎不忘善。平心救非,可居鼎铉。吠声济恶,结党专朝。谋身坏
国。何名燮调?
列传第一百二十四
○李德裕
李德裕,字文饶,赵郡人。祖栖筠,御史大夫。父吉甫,赵国忠公,元和初宰相。
祖、父自有传。德裕幼有壮志,苦心力学,尤精《西汉书》、《左氏春秋》。耻与诸生
同乡赋,不喜科试。年才及冠,志业大成。贞元中,以父谴逐蛮方,随侍左右,不求仕
进。元和初,以父再秉国钧,避嫌不仕台省,累辟诸府从事。十一年,张弘靖罢相,镇
太原,辟为掌书记。由大理评事得殿中侍御史。十四年府罢,从弘靖入朝,真拜监察御
史。明年正月,穆宗即位,召入翰林,充学士。帝在东宫,素闻吉甫之名,既见德裕,
尤重之。禁中书诏大手笔,多诏德裕草之。是月,召对思政殿,赐金紫之服。逾月,改
屯田员外郎。
穆宗不持政道,多所恩贷,戚里诸亲,邪谋请谒;传导中人之旨,与权臣往来,德
裕嫉之。长庆元年正月,上疏论之曰:“伏见国朝故事,驸马缘是亲密,不合与朝廷要
官往来。玄宗开元中,禁止尤切。访闻近日驸马辄至宰相及要官私第,此辈无他才伎可
以延接,唯是泄漏禁密;交通中外,群情所知,以为甚弊。其朝官素是杂流,则不妨来
往。若职在清列,岂可知闻?伏乞宣示宰臣,其驸马诸亲,今后公事即于中书见宰相,
请不令诣私第。”上然之。寻转考功郎中、知制诰。二年二月,转中书舍人,学士如故。
初,吉甫在相位时,牛僧孺、李宗闵应制举直言极谏科。二人对诏,深诋时政之失,
吉甫泣诉于上前。由是,考策官皆贬,事在《李宗闵传》。元和初,用兵伐叛,始于杜
黄裳诛蜀。吉甫经画,欲定两河,方欲出师而卒。继之元衡、裴度。而韦贯之、李逢吉
沮议,深以用兵为非。而韦、李相次罢相,故逢吉常怒吉甫、裴度。而德裕于元和时,
久之不调,而逢吉、僧孺、宗闵以私怨恆排摈之。
时德裕与李绅、元稹俱在翰林,以学识才名相类,情颇款密。而逢吉之党深恶之。
其月,罢学士,出为御史中丞。其元稹自禁中出,拜工部侍郎、平章事。三月,辈度自
太原复辅政。是月,李逢吉亦自襄阳入朝,乃密赂纤人,构成于方狱。六月,元稹、裴
度俱罢相。稹出为同州刺史。逢吉代裴度为门下侍郎、平章事。既得权位,锐意报怨。
时德裕与牛僧孺俱有相望,逢吉欲引僧孺,惧绅与德裕禁中沮之;九月,出德裕为浙西
观察使,寻引僧孺同平章事。由是交怨愈深。
润州承王国清兵乱之后,前使窦易直倾府藏赏给,军旋浸骄,财用殚竭。德裕俭于
自奉,留州所得,尽以赡军,虽施与不丰,将卒无怨。二年之后,赋舆复集。
德裕壮年得位,锐于布政,凡旧俗之害民者,悉革其弊。江、岭之间信巫祝,惑鬼
怪,有父母兄弟厉疾者,举室弃之而去。德裕欲变其风,择乡人之有识者,谕之以言,
绳之以法,数年之间,弊风顿革。属郡祠庙,按方志,前代名臣贤后则祠之。四郡之内,
除淫祠一千一十所。又罢私邑山房一千四百六十,以清寇盗。人乐其政,优诏嘉之。
昭愍皇帝童年缵历,颇事奢靡。即位之年七月,诏浙西造银盝子妆具二十事进内。
德裕奏曰:
臣百生多幸,获遇昌期。受寄名籓,常忧旷职,孜孜夙夜,上报国恩。数年已来,
灾旱相继,罄竭微虑,粗免流亡,物力之间,尚未完复。臣伏准今年三月三日赦文,常
贡之外,不令进献。此则陛下至圣至明,细微洞照,一恐聚敛之吏缘以成奸,一恐凋瘵
之人不胜其弊。上弘俭约之德,下敷恻悯之心。万国群氓,鼓舞未息。昨奉五月二十三
日诏书,令访茅山真隐,将欲师处谦守约之道,发务实去华之美。虽无人上塞丹诏,实
率土已偃玄风,岂止微臣,独怀捄亍
况进献之事,臣子常心,虽有敕文不许,亦合竭力上贡。唯臣当道,素号富饶,近
年已来,比旧即异。贞元中,李锜任观察使日,职兼盐铁。百姓除随贯出榷酒钱外,更
置官酤,一两重纳榷,获利至厚。又访闻当时进奉,亦兼用盐铁羡余,贡献繁多,自后
莫及。至薛苹任观察使时,又奏置榷酒。上供之外,颇有余财,军用之间,实为优足。
自元和十四年七月三日敕,却停榷酤。又准元和十五年五月七日赦文,诸州羡余,不令
送使,唯有留使钱五十万贯。每年支用,犹欠十三万贯不足,常须是事节俭,百计补填,
经费之中,未免悬欠。至于绫纱等物,犹是本州所出,易于方圆。金银不出当州,皆须
外处回市。
去二月中奉宣令进盝子,计用银九千四百余两。其时贮备,都无二三百两,乃诸头
收市,方获制造上供。昨又奉宣旨,今进妆具二十件,计用银一万三千两,金一百三十
两。寻令并合四节进奉金银,造成两具进纳讫。今差人于淮南收买,旋到旋造,星夜不
辍;虽力营求,深忧不迨。臣若因循不奏,则负陛下任使之恩;若分外诛求,又累陛下
慈俭之德。伏乞陛下览前件榷酤及诸州羡余之目,则知臣军用褊短,本末有由。伏料陛
下见臣奏论,必赐详悉,知臣竭爱君守事之节,尽纳忠罄直之心。伏乞圣慈,宣令宰臣
商议,何以遣臣上不违宣索,下不阙军储,不困疲人,不敛物怨,前后诏敕,并可遵承。
辄冒宸严,不胜战汗之至。
时准赦不许进献。逾月之后,征贡之使,道路相继。故德裕因诉而讽之。事奏,不
报。
又诏进可幅盘条缭绫一千匹,德裕又论曰:
臣昨缘宣索,已具军资岁计及近年物力闻奏,伏料圣慈,必垂省览。又奉诏旨,令
织定罗纱袍段及可幅盘条缭绫一千匹。伏读诏书,倍增惶灼。
臣伏见太宗朝,台使至凉州,见名鹰讽李大亮献之。大亮密表陈诚。太宗赐诏云:
“使遣献之,遂不曲顺。”再三嘉叹,载在史书。又玄宗命中使于江南采䴔䴖诸鸟,汴
州刺史倪若水陈论,玄宗亦赐诏嘉纳,其鸟即时皆放。又令皇甫询于益州织半臂背子、
琵琶扞拨、镂牙合子等,苏颋不奉诏书,辄自停织。太宗、玄宗皆不加罪,欣纳所陈。
臣窃以䴔䴖、镂牙,至为微细,若水等尚以劳人损德,沥款效忠。当圣祖之朝,有臣如
此,岂明王之代,独无其人?盖有位者蔽而不言,必非陛下拒而不纳。
又伏睹四月二十三日德音云:“方、召侯伯有位之士,无或弃吾谓不可教。其有违
道伤理,徇欲怀安,面刺廷攻,无有隐讳。”则是陛下纳诲从善,道光祖宗,不尽忠规,
过在臣下。况玄鹅天马,椈豹盘绦,文彩珍奇,只合圣躬自服。今所织千匹,费用至多,
在臣愚诚,亦所未谕。昔汉文帝衣弋绨之衣,元帝罢轻纤之服,仁德慈俭,至今称之。
伏乞陛下,近览太宗、玄宗之容纳,远思汉文、孝元之恭己;以臣前表宣示群臣,酌臣
当道物力所宜,更赐节减。则海隅苍生,无不受赐。臣不胜恳切兢惶之至。
优诏报之。其缭绫罢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