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交叉的城堡[无语森森制作]-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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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走了神或者在纸牌的某些对接处停下来细想,再也不能更向前进了。
比如,我们当中的一个人,一个目光忧郁的武士,忙着抓起一张模样极像他自己的宝剑男仆,还有一张大棒六,把它们靠近金币七和星辰放下,似乎想要为自己引出一竖行牌来。对于他这个在林中迷路的士兵,星辰后面的那些牌也许意味着如同鬼火的闪光把他吸引到一片林中空地上,在那里,他面前出现了一位面色苍白的少女,她穿着睡袍,披散着头发,高举着一支点燃的蜡烛在夜间转来转去。不管怎样,他继续从容不迫地摆他的竖行,又放上一张宝剑七和宝剑女王。这种摆法本身很难解释,也许是代表这样的一段对话:
“尊贵的骑士,我恳求你,摘除你身上的武器和铠甲,让我来披挂上它们!”(在画面上宝剑女王身穿由护臂、护肘、护腕组成的全副铠甲,它就像一件铁的内衣一样,从丝制的洁白衣袖的绣花边露出来。)“我轻率地许身于一个我现在非常厌恶的人,他今夜会来要求我履行诺言 我觉得他会随时突然而至!我有了武装,他就不能抓获我来吧,救救一个被人迫害的女孩吧!”不用怀疑,武士当即应允。而这位可怜的少女一旦穿上了铠甲,竟俨然一副比武场上的女王模样,神气十足。一丝淫荡的微笑使她苍白的面容焕发了光彩。
现在,又开始放上一列牌,捕捉其含义又成了问题:一张大棒二(表示岔路口,还是选择?),一张金币八(一个隐藏着的宝库?),一张宝杯六(一场爱情的宴会?)。
“你慷慨相助,自应受到酬谢。”林中之女应该是这样说的,“选择你所喜欢的奖品吧:我可以给你财富,或者……
“或者什么?”“……或者是我自己。”武士的手指敲打着宝杯六:他选择了爱情。欲知后面发生的事,我们只好发挥想像:① 即圣彼埃特罗。
他已经赤条条的了,她也解开了刚穿好的铠甲,在青铜甲片的缝隙间,我们的英雄触到了一只浑圆、紧绷、温软的乳房,进入了铁的护腿和温热的大腿之间……我们这位士兵性格内向腼腆,并没有在细节上浪费时间:他所能告诉我们的就是带着叹息的神色,在宝杯牌的旁边放上一张金光闪闪的金币四,好像在喊:“我觉得自己进了天堂……他随后放到桌上的牌的形象证实了人们对天堂之门的想像,但在同时又突然中止了情欲的放纵:这是一个长着威严的白胡须的教皇,就像首任教皇
①现在是天国之门的守卫一样。
“是谁在说天堂?”树林上方天空中出现了坐在发出雷声的王位上的圣彼埃特罗:“对于此人,我们的大门是永远关闭的!”讲述者摆放下一张新牌时,动作迅速,但又掩着牌,并且以另一只手捂着眼睛,这种方式预示我们将有意料不到的情形:当他将目光从威严的天国之门低下时,呈现在他面前的那张牌将他带回到他躺在其怀抱中的那女人身上,他看到护喉甲里装的不再是恋爱中的少女的脸,不再是狡黠的笑靥和长在脸上的小巧的鼻子,而是一具骷髅的一排既无牙龈又无嘴唇的牙齿,在骨头上挖出的两个鼻孔,黄色的颧骨,感到一具尸体的枯槁的四肢正与他自己的四肢交缠在一起。这第十三张占命牌(它的名称死亡,并没有像其他的占命牌那样写在牌上)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出现,激起我们渴望得知故事结局的急切心情。这时放到桌上来的宝剑十是大天使们禁止这个受到惩罚的灵魂进入天国的屏障吗?大棒五是穿越树林的一道关卡吗?到了这里,这一列牌已经与前一个讲述人早已放在这里的魔鬼连在了一起。不必绞尽脑汁就能明白,从树林里走出了这个已死的约婚新娘极其畏惧的未婚夫:这就是撒旦本人,他喊道:“我的美人,你已换完了桌上的牌 对于我来说,你的所有武器和铠甲(宝剑四)都毫无价值(金币二)!”将她径直带到了地下。
新的章节:盗墓贼的故事
我背上的冷汗还没有干,就又得紧跟另一位同桌了,由死亡、教皇、金币八和大棒二组成的四方形似乎唤醒了他的一些回忆。他的目光围着这四张牌打转,头扭得几乎横在肩头,看得出,他实在不知从何开始。他在四方形的边缘先放上一张金币男仆,从这个形象很容易认出他的傲慢的挑衅神态,这时我明白,他也想要从这里开始讲述一些与他的经历有关的东西。这个放荡不羁的青年,跟第十三张占命牌代表的恐怖的骷髅王国有何相干?他绝不是那类在墓地漫步沉思的人,莫非是某些无赖动机吸引着他:比如刨开墓穴,盗窃死者在生命最后的旅程中轻率地随身携带的珍贵物件……大地上的伟人通常与他们统治地位的那些象征物一起埋葬,如金冠、戒指、权杖、闪亮的金片制成的衣服。如果这个青年确实是盗墓贼,他肯定要去墓地里寻找最显要的坟墓,例如教皇的坟墓,因为教皇们都穿着他们最豪华的法衣进入墓穴。于是,在一个没有月亮的黑夜里,盗贼一定是借助两根棍棒大棒二 作杠杆,掀起了坟墓的沉重的石板,然后下到了洞中。
后来呢?讲述人放上一张大棒 A,并且做了一个向上的动作,好像说什么东西在生长:我一度怀疑自己猜测有误,因为这个动作与窃贼下到教皇坟墓里去的动作相矛盾。除非设想从刚刚被打开的墓穴中钻出一棵高大笔直的树木,盗贼爬了上去,一直向上,或者是他感到自己被向上带,一直到树冠,躲在茂密的枝叶中。
幸好,这个人虽然可能是无赖之徒,但他至少在讲述时不仅限于一张接一张摆出塔罗牌来(牌是上下两张成对地自左向右横向摆成两行的),而且还适当配以比划动作,简化了我们的理解任务。这样,我便能够明白宝杯十表示的是从上方看到的墓地景象,他从树的顶上往下看,一座座坟墓沿着通道在它们的基座上排列得非常整齐。而称作天使或审判的占命牌(牌上天主王位两旁的天使吹响了起床号,使墓穴的顶板打开)也许是想强调一下他像天国的居民在审判日那样从高处注视坟墓这一行为。我们这位同桌像顽童一样在攀援,到树顶上,竟然来到一座悬在空中的城市。我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他摆出来的是世界,这是全套牌里最大的一张,画着一座漂浮在海水或云海上的城市,被两个长着双翼的裸体小男孩托着。这座城市的屋顶直抵天穹,就像接下来的另一张占命牌巴别尔塔所已经表现的。
“那下到死亡之渊又上到生命之树的人,”我想像这位不知不觉的朝圣者听到的是这些话,“到了可能之城,从这里凝望一切,做出选择。”这时,讲述者的哑语手势再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靠推测想像。可以想像进入全体与部分之城后,我们这位无赖听到这样的喊话:
“你要财富(金币)、力量(宝剑)还是智慧(宝杯)?你选择吧,快点!”向他提出这个问题的是一位容光焕发身体健壮的大天使(宝剑骑士),而我们这位同桌立即喊道:“我选财富(金币)。”
“你得到的是大棒!”这便是骑马的大天使对他的回答,这时整个城市和大树都突然消失在一片烟雾之中,在一阵树枝被折断的响声中,盗贼重重地跌落到林中的地面上。
新的章节:因爱而发疯的奥尔兰多的故事
现在桌面上摆出来的塔罗牌已经形成了一个四周封闭的方框,只剩中间空着,开了一个窗口。一个同桌始终专心致志,目光游移地俯身看着这个窗口。他是一位身材高大的武士;他沉重地抬起双臂,仿佛它们灌满了铅,缓缓地转动着头,似乎是思想的重负压伤了他的颈项。肯定有一种深重的沮丧埋在这个大兵的身上,而他在不久前应该还是一个令人生畏的战争霹雳。那能够在单独一幅画像中描绘他雄武善战的过去和忧郁沮丧的今天的形象就是宝剑国王,他把它放到方框的左边,靠近宝剑十。立刻,我们的眼睛仿佛被战斗卷起的沙尘所遮蔽,耳朵听到的是军号和战鼓嘹亮的声音,长矛飞舞,相互碰撞的马嘴将在阳光下闪动着七彩光亮的泡沫混在了一起。宝剑上下挥动,时而劈杀,时而拦挡,一小股活着的敌人跳上马鞍,而在重新下马时等待他们的不是
① 意大利诗人路多维科?阿里奥斯托的长诗 《疯狂的奥尔兰多》的主人公,也就是法国古代史诗《罗兰之歌》中的罗兰。马匹,却是坟墓,在这一圈人当中的正是查理大帝的十二武士之一奥尔兰多在挥舞着他的宝剑都林达纳。我们认出他来了,他用粗壮的手压在每张纸牌上,支离破碎地向我们讲述他的故事。现在他指着宝剑女王。画上的金发女子在锋利的剑刃和冰冷的铁甲之间,露出那种难以捕捉的性爱游戏的微笑。我们认出她就是为了摧毁法兰克的军队而从契丹
①来的女巫安杰丽卡,我们并且深信奥尔兰多伯爵依然深爱着她。在她之后展开一片空白,奥尔兰多放上一张大棒十。我们看到森林很不情愿地为这位剑术冠军让开一点缝隙,柏树的针叶竖立着,好像豪猪的皮刺;橡树鼓起它们树干肌肉隆起的胸膛,山毛榉把树根从土里拔出来,以便阻挡他的步伐。整个森林似乎都在对他说:“不要去!你为什么离开金属的战场,这个充满着不稳定和明确性的王国,离开符合你本性的,你能靠着摧毁和杀戮来显示你的杰出才干的厮杀,而要到这片缠纠人的绿色的自然中,在连续不断的陷阱中冒险爱情之林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奥尔兰多!你正在追赶一个自己的敌人,对她的诱惑你没有任何自卫的盾牌。忘掉安杰丽卡吧!回去吧!”
① 西方人古代所称的“契丹”,是指包括中国在内的蒙古统治地区。① 希腊神话中的爱神,相当于罗马神话中的丘比德。
奥尔兰多当然不屑听从这些劝告,他眼前看到的只有一个幻象:即现在他刚放在桌面上的第七张占命牌所表现的,也就是马车。以鲜艳的釉彩绘制我们这副塔罗牌的那位艺术家,在马车的驾驶座上安放的不是人们在最普通的牌上看到的国王,而是一个穿着东方的女巫或女君王服装的女子,她执着两匹长翅膀的白马的缰绳。奥尔兰多的疯狂的想像表现为安杰丽卡在林中的神奇的庄严行进,他所追赶的是比蝴蝶足迹还轻的飞蹄的踪迹,而在相交互缠的树丛中作为他方向指导的印迹则是树叶上的一层金粉,就如同蝴蝶落下的粉末一样。他好可怜啊!他还不知道在树林的极深处,一番温柔而恼人的激烈爱情正将安杰丽卡和梅多洛紧紧地结合在一起。要向他揭示这一幕,就需要爱情这张牌,和我们的艺术家给画中的两个情人的目光中添加的表示渴望的忧郁神情。(我们开始明白,带着那双粗壮的手和迷惘的神情,奥尔兰多从一开始就把这副塔罗牌里最美的那几张为自己留下,任随其他人用宝杯、大棒、金币和宝剑去结结巴巴地讲述他们充满周折的经历。奥尔兰多终于看清了事实真相:在这个女人气十足的树林潮湿的深处有一座厄洛斯
①庙,那里看重的是别的价值,它们与他的宝剑都林达纳决定的价值不同。安杰丽卡的心上人并不是骑兵队的一位杰出的指挥官,而是一个像女孩子一样苗条、漂亮的年轻随从,他的夸张的形象就出现在接下来的牌中:大棒男仆。那对情人私奔到哪里去了?不论他们去了哪里,能够为这位勇士的铁手提供线索让他把握的东西都太单薄太渺茫。当对自己的希望的结局再无丝毫怀疑时,奥尔兰多做了一些胡乱无理的动作:拔剑出鞘,刺马狂奔,将腿伸进马镫里。后来,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断裂、跳跃、燃烧、熔化,突然一下,理智的光在他心中熄灭了,他坠入黑暗之中。现在,横穿四方形窗口的牌的桥已经达到了正对着的那一边:到了太阳的旁边。一个飞行而逃的小男孩带走了奥尔兰多的智慧之光,飞翔在正被异教徒攻击的法兰西大地之上,飞翔在撒拉逊人的两桅帆桨战船队正肆无忌惮地破浪航行的海上,而基督教世界的这位最勇武强悍的英雄却因精神错乱而迷迷糊糊地躺着。结束这一行牌的是力量。我闭上眼睛,没有勇气看这朵骑士之花变成一场如同飓风或地震一样的盲目的大爆炸。就像当初回教徒军队被他的都林达纳一挥而尽一样,现在他挥舞着大棍杀戮那些在侵略的混乱中从阿非利加来到普罗旺斯和加泰罗尼亚海湾的猛兽;一件由黄褐色、杂色带斑点的猫科动物的皮形成的大氅覆盖着经他走过而变得空旷的田野:小心翼翼的狮子,长腿的虎,身躯灵敏的豹子都没能在这场大屠杀中幸存。接下来大概就要轮到大象、犀牛和河马,眼看一层厚皮动物的皮就要使干燥粗糙的欧罗巴增厚。讲述者那钢铁般顽强的手指移到开头,也就是从左边开始解读下一行。我看到(也听见)大棒五中被这个着了魔的人连根拔起的橡树树干的折断声,我痛惜都林达纳在宝剑七中被遗忘而吊在树上,无所作为,我责备金币五中的对能量和财富的浪费(这张牌被及时添加在空白处)。他现在正在放的牌是月亮。一种寒冷的反射光在黑暗的大地上闪烁。一个神情痴呆的女神将手举向天空中那金色的镰刀,仿佛是在弹奏竖琴。其实琴弦已断,悬在弓上:月亮是一个战败的星球,而获胜的地球则是它的囚徒。奥尔兰多走遍满是月光的大地。随后很快就摆在我们面前的牌疯子,在这时就格外有说服力。绝大部分的狂怒目前已经宣泄掉了,大棒像渔竿一样扛在肩头,人瘦得像副骷髅架子,衣衫褴褛,没了盔甲,头上满是羽毛(头发里混杂着各种东西,鸫羽、栗子壳、假叶树刺、吸吮着他失灵的大脑的蚯蚓、蘑菇、苔藓、虫瘿、萼片,等等),现在的奥尔兰多已经降到了各种事物的混乱的中心点,在塔罗牌的方形的中心和世界的中心,处在一切可能顺序的交叉点上。他的理智呢?宝杯三让我们想起他的理智是在“迷失的理智的山谷”里藏着的一口细颈瓶中,可既然牌上画着一个横倒的杯子在两个直立的杯子之间,可能连那个寄存处里也没有保管着他的理智。这行牌的最后两张早已在桌面上:第一张就是我们已见到过的正义,女神上方的装饰画中画着骑马飞奔的骑士。意味着查理大帝军队的骑兵们跟踪他们的勇士的足迹,护卫着他,不放弃让英雄的宝剑再度为理智与正义而效劳的努力。那么,手持宝剑与天平的那位金色头发的正义女神又是理智的化身,他无论如何要与她算清账?这个故事的理智是不是潜藏在凌乱的塔罗牌的偶然组合之下或者他想告诉我们,不管他如何游荡,人们后来还是抓住他,把他,奥尔兰多,捆起来,把他拒绝接受的理智重新塞进他的咽喉?在最后一张牌中人们看到这位武士像倒吊者被吊着。他的面色终于变得平静开朗,目光清澈,甚至超过当初理智健全的时候。他说什么?他说:“就让我这样吧,我已走遍四方,我已经明白了。世界应该颠倒过来看,这样一切才清楚。”
新的章节:阿斯托尔福①在月亮上的故事
① 阿里奥斯托的《疯狂的奥尔兰多》中,阿斯托尔福为奥尔兰多的表兄弟。
关于奥尔兰多的理智,我很想多搜集些其他见证,特别是从那个将奥尔兰多的理智恢复作为自己的责任和对自己的机智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