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士德-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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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滚洪涛也消失不见。
现在英明的主人吩咐勇敢的臣仆,
挖掘濠沟,建筑堤防多处,
缩小海洋的权限,
不让它擅作威福。
瞧那碧油油草地如茵,
还有牧场、园圃、村落和森林!
快来这儿悦目赏心,
一会儿就红日西沉——
天边有归帆点点,
在寻找过夜的港湾。
正如倦鸟也知道还巢一般,
码头已离这儿不远。
你看蔚蓝的海水边缘,
向后越退越远,
左右扩展的地面,
尽是稠密的市井人烟。
三人在小园中围桌而坐。
鲍栖丝
你还是默不作声?
点滴也不沾焦渴的嘴唇?
斐莱孟
他想知道这奇迹的发生,
你爱说话,给他说出源本!
鲍栖丝
好吧!的确有奇迹发生!
我至今还心神不宁;
因为全部活动情形
都和正常情况不称。
斐莱孟
皇上把海岸颁赐那人,
是不是犯了错误?
传令官不是匆忙走来,
大声把诏书宣读?
离我们沙滩不远
扎下了初步基础,
架设帐幕,建立厂棚,
草原上不久矗立起一座王宫。
鲍栖丝
大白天工人们纷纷闹嚷,
尖锄铁铲挥动繁忙;
到夜晚四处星火群集,
第二天便筑就一道长堤。
不知道牺牲了多少人命,
深夜里响遍了惨痛呻吟;
炽热的火流向海边通过,
清早看,便出现一条运河。
他不信上帝,贪得无餍,
还觊觎我们的小屋和林园;
作为邻居却那样飞扬跋扈,
硬要大伙儿作他的臣属。
斐莱孟
他可是向我们提供条件,
用新地上的美好田产和我们交换。
鲍栖丝
你别相信那新填出的地皮!
还是守牢你原有的高地!
斐莱孟
咱们到礼拜堂去,
眺望快要西沉的落日!
鸣钟,跪拜和祈祷,
至诚皈依悠悠上帝!
悲剧 第二部 第五幕之宫殿
广大的林苑,笔直的大运河。
高龄的浮士德在徘徊,沉思。
守望人林奎斯
(用传声筒)
红日西沉,最后的归船
活泼地驶进港湾。
另有一艘巨舸
正要开向这里的运河。
彩色的旗帜飘得欢快,
挺直的墙桅伫立以待,
河上的船员额手称庆,
庆祝这次冒险大功告成。
沙滩上响起一片钟声。
浮士德
(焦躁地)
讨厌的声音!好比暗箭难防,
使我身负难言的创伤!
眼前的国土虽然无限,
背后的嘲弄却令人难堪。
那刺耳的钟声使我想到:
我的崇高事业并非无所不包!
那菩提树丛,那褐色的建筑,
那腐朽的教堂,都非我之物。
要是我想到那儿去休息,
森森阴影会使我毛发竖立,
真是眼中钉,脚底刺——
唉!倒不如远远离开此地!
守望人
(同上)
那艘彩船走得多么欢快,
乘着清凉的晚风破浪而来!
沿途航行十分灵便,
大小箱匣堆集如山!
堂皇富丽的船只,满载许多异邦的物产。
靡非斯陀和三个强壮伙伴登场。
合唱
咱们上了岸,
到达目的地。
恭贺老东家!
恭禧大船主!
他们下船,将货物搬运上岸。
靡非斯陀
咱们总算历险一次,
只要船主赞赏,大家也就满意。
出航时只有船两只,
回港时却增加到二十。
咱们干了多么伟大的事体,
请看船上满载而归的东西。
自由的大海解放思想,
做事情用不着仔细思量!
最重要的是动手快干:
咱们在捕鱼,也在捕船,
一旦我们成了三条船的主子,
第四条也就钩到手里;
可怜第五条也难逃去,
这叫作为目的不择手段,
有强权就有公理!
战争,海盗和买卖,
三位一体不可分开,
否则就是不懂什么叫航海。
三个强壮的伙伴
不道谢又不问候!
不问候又不道谢!
仿佛我们带来的
是些臭东西。
东家板起面孔
很难看,
王侯的财货
他不喜欢。
靡非斯陀
要谢酬,
莫再候!
各人的份额
已各到手。
伙伴们
这样做,
太扫兴,
我们要求
等量分。
靡非斯陀
上面先整顿,
厅连厅,
陈列出
诸般珍品!
为饱眼福,
他必然光临,
计算一切,
不漏毫分,
他一定不肯
显得寒伧,
即将吩咐船队,
宴会连日举行。
明朝那些花俏娘儿们将要到来,
对她们我要尽心招待。
货物尽被搬开。
靡非斯陀
(向浮士德)
你愁纹满额,目光忧郁,
听取你获得的非凡幸福。
深谋远略已庆成功:
海岸和海洋和睦相处。
海洋欢迎出航船只,
离开海岸,航程便利,
你可以说,从这儿宫阙的楼台,
一伸手便拥抱整个世界!
事业是从这儿发皇,
下边还留有最初的木房:
原来挖掘了一条小沟,
这时桡橹纷忙在河上。
多亏你的高才和部属的努力,
果然从海陆获得报酬不虚。
从这儿起——
浮士德
我咒诅这儿!
简直压得我透不过气。
我承认你是百般伶俐,
但我的内心中有如针刺,
似这样我实在经受不起!
我要说又难于启齿,
上边那对老夫妇必须搬去,
我想在那菩提树下安排住址;
如果那儿株树儿不归我自己,
便破坏我占有世界的情趣。
我要从那儿遥望四方,
架一座了望台在枝柯上,
让我的目光不受阻挡,
饱看我的一切成就非常。
人类精神创造出何等杰作,
一瞥之下便可囊括包罗。
努力经营还得靠思想明智,
才能使千万人乐业安居。
我们感到最大的苦恼,
便是美中不足这一条!
教堂的钟声,菩提树的芬芳,
好象把我关进坟墓和教堂。
那排山倒海的意志的力量,
却在这儿沙地上受到挫伤。
我怎样才可以排遣愁绪?
钟声一响,我便勃然愤怒。
靡非斯陀
自然,这莫大的烦恼
必定使你对生活感到厌倦!
谁也不否认,那种声音
刺激任何尊贵的听官。
讨厌的乒乓声连续不断,
使迷雾笼罩着傍晚的晴天,
并且掺入了人世间种种事件,
从诞生受洗一直到葬入墓园,
好象人生不过是一场梦幻,
销声匿迹在乒乓声音之间。
浮士德
执拗与抗拒
在萎缩极辉煌的胜利,
创巨痛深令人难熬,
到这时也难讲公道。
靡非斯陀
你还用得着什么羞缩迟疑?
不是早就可以迁移过去?
浮士德
那么,你去代我打发他们搬场!
你知道那块美好的田庄,
我已给老夫妇选择妥当。
靡非斯陀
把他们带走,再把他们安置,
不等到你回顾,他们又已站起;
忍受了强制的暴力,
一个安乐窠可使事态平息。
锐声吹口哨。
三个伙伴登场。
靡非斯陀
来呀,遵照东家的命令!
船宴明天举行!
三伙伴
老东家接待我们菲薄,
有场快活的酒宴倒也不错。
(退场)
靡非斯陀
(向观众)
从前发生过的事情今又重演,
拿伯的葡萄园就在眼前。
(《列王记》上第21章)
悲剧 第二部 第五幕之深夜
守望人林奎斯
(在宫城了望台上唱歌)
为观看而诞生,
为了望而尽责,
把守城楼岗位,
世界使我欣悦。
我向远方纵目,
我向近处凝眸,
仰观月亮星辰,
俯察森林麋鹿。
四周森罗万象,
壮观永恒不替,
万物使我神怡,
我也爱我自己。
幸福的眸子啊,
随你睇眄所及,
无论南北东西,
靡不辉煌典丽!
暂停
我被派在这个高处,
不光是为了悦目爽心;
蓦然间从那阴暗的世界,
出现异常可怖的情景!
穿过菩提树的浓荫,
我瞧见火花四散飞迸;
而且火势越来越盛,
藉风威而力量倍增。
哎呀!林中的小屋已经着火,
那本是苔藓满地的潮湿场所!
迅速的救援势所必需,
却丝毫不见有消防设置。
唉!可怜那对善良的老人,
平常多么小心火烛,
现在却葬身在烟火当中!
这情形真叫人惨不忍睹!
火焰腾空,火光熊熊,
黑色的苔藓地方烧得通红;
快拯救那对善良的夫妇吧。
使他们逃出无比猖獗的火窟!
透明的火舌闪灼如电,
吞吐在千枝万叶中间;
干枯的树枝最易烧燃,
立即带火而坠落地面。
你们应当目睹这般惨状!
谁叫我生就这明察的目光!
那座小教堂也已倒塌,
禁不起堕落树枝的重压。
尖头的火焰蜿蜒如蛇,
缠着树梢不住上爬。
中空的树干直到树根,
在紫红色的火光中烧成灰烬——
长久停止,歌唱。
往日触目便欣然,
可怜一去不复返!
浮士德
(在露台上,对着沙滩)
上面传来什么凄凉的歌声?
音调徐缓而字字分明。
原来是守望人在悲叹不幸,
那急躁的行动也扰乱了我的内心。
然而菩提树丛已消失不见,
只余下半成焦炭的树干;
一座了望台即将建立,
可以纵目到无边无际。
我也瞧见那儿有所新居,
庇护着那一对老年情侣,
他们将受到宽大的照顾,
乐享余年而保晚福。
靡非斯陀和三伙伴
(在下面)
我们火速地往回飞奔,
对不起!温和的法儿却不通行。
不管我们怎样敲拍,
总是紧闭着两扇柴门。
我们继续摇撼和拍打,
腐朽的门儿忽然倒塌。
我们大声叫嚷,厉声恫吓,
却始终听不见任何声息。
这样的情形可能发生:
他们不听而且也不肯!
我们可是毫不耽延,
立即将他们为你撵开。
那对老夫妇倒没受多大痛苦,
吃了惊骇便一命呜呼。
有个异乡人躲在屋里,
要想决斗,被我们打倒在地。
经过短时间的激烈战斗,
搅得炉炭撒满四周,
干草着火发出熊熊火光,
那儿就成了三人的火葬场。
浮士德
难道我的话你们充耳不闻?
我是想交换而不是抢夺他们!
这种卤莽的野蛮行径,
我要诅咒,罪责由你们均分!
合唱
记得常言曾说:
逆来顺受最好1
你如大胆反抗,
身家性命不保!
(退场)
浮士德
(在露台上)
望长空隐去耿耿星辉,
火势减退,火光已微;
瑟瑟凄风拂面吹,
带来了烟火气味。
命令匆忙,执行得太快!
是什么阴影一般飘荡前来?
悲剧 第二部 第五幕之子夜
四个灰色女人登场。
第一个女人
我名叫贫乏。
第二个女人
我名叫过失。
第三个女人
我名叫忧愁。
第四个女人
我名叫苦难。
三女人
门儿紧闭,我们进不去;
里面住有一位富翁,我们不愿进去。
贫乏
我变作阴影。
过失
我消失无踪。
苦难
世人对我掉开娇养的面孔。
忧愁
姊妹们,你们进不去而且也不便,
只有忧愁,我,悄悄进去,穿过锁眼。
忧愁隐去。
贫乏
灰色的姊妹们,你们从这儿溜走!
过失
我紧贴在你身旁。
苦难
我紧跟在你脚后。
三女人
云雾蔽空,星斗隐藏!
那后方,那后方!遥遥地,遥遥地
走来那位兄弟,是他来了——死亡。
(退场)
浮士德
(在宫中)
我瞧见来了四人,只有三人走去;
听不懂她们说话的意义。
仿佛叫作:苦难,声音近在耳旁,
紧跟着是一个凄惨的韵语:死亡。
声调空洞,幽灵似地低沉。
我迄今尚未在自由状态中斗争。
但愿魔术离开我的生命途程,
并把咒语忘得一干二净,
那怕在大自然面前是只身孤影,
也值得作一个顶天立地的人!
当我还未在黑暗中探索,
枉自恶毒地诅咒世界和自我。
现在空气中妖氛弥漫,
却不知道怎样才能摆脱。
纵然有时白天对我们清醒地朗声长笑,
黑夜却一直缠得我们梦魂颠倒;
我们愉快地踏青归来:
有一只鸟儿在叫!它叫的什么?不祥的信号!
从早到晚都被迷信缠绕,
或明或暗不断发出警告。
我这样提心吊胆,对影徘徊——
宫门在响,却不见有人进来。
震动
有人进来吗?
忧愁
这样问,只好回答有!
浮士德
那么,你到底是谁?
忧愁
我就是自己。
浮士德
给我走开!
忧愁
我在这儿正合适。
浮士德
(起初勃然愤怒,继而缓和下来,自语)
你得当心,别念出咒语!
忧愁
我纵然不入人的耳官,
却震动人的心弦;
我能变幻形状,
发挥可怕的力量。
无论你走马行船,
我总是惶惶不安的伴当,
不速之客不待寻求,
受人恭维也受人诅咒——
难道你从来不识忧愁?
浮士德
我只是匆匆地周游世界一趟;
劈头抓牢了每种欲望,
不满我意的,我抛掷一旁,
滑脱我手的,我听其长往。
我不断追求,不断促其实现,
然后又重新希望,尽力在生活中掀起波澜:
开始是规模宏伟而气魄磅礴,
可是如今则行动明智而谨慎思索。
我已经熟识这攘攘人寰,
要离尘弃俗决无办法;
是痴人才眨眼望着上天,
幻想那云雾中有自己的同伴;
人要立定脚跟,向四周环顾!
这世界对于有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