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琉王朝系列番外] 情人节的灾难-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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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
虽然飒亚曾誓言自己一定能找出其它方式,让司珐尔复原,无奈他想破脑袋(司珐尔又何尝不是?),仍然得到无解的答案。毕竟这件事本身就毫无道理可言,不按世界常规运行的“谜”题,不是身属凡人的飒亚能解套的。
眼前他能为司珐尔做的,就是尽量别让他感到任何的不自由了。
“我们开动吧。”飒亚做出灿烂的笑脸,意图舒缓日益苦闷的气氛,聒噪地说着:“今天的成品连我自己都觉得很满意呢!看吧,有志者事竟成,天底下没有什么事难得倒我西琉飒亚的。我敢打赌,再让我掌厨个几天,就连过去皇宫里的御厨手艺,都不见得能比不上我。”
深恐一闭上嘴巴,沉默来袭,重得让人窒息的现实会逼得他们无处可逃,飒亚只好一个人独撑场面。
“其实料理这件事没什么大了不起的,准备好材料,把油倒下去,大火快炒个几下就成。以前你老不让我进厨房,我还以为是--”
“飒亚。”情人突然中断他的话,“吃完饭后,我有件事要跟你谈谈。”
“嗯?好啊,可是为什么要等一下?现在你就可以告诉我呀。”
司珐尔摇摇头,默默把盘中的食物塞进嘴巴里。
他严肃到令人发毛的态度,让飒亚一下子就猜出他的意思:要是现在“谈”,怕这顿饭会永远吃不完吧?
前一刻还饥肠辘辘,转眼间飒亚的胃口全失,不管司珐尔想谈的事是什么,他的预感告诉他,那绝不会是令人愉快的话题。
一小口、一小口地切着盘中的食物,宛如要逃避“对决”的时刻,飒亚采取拖延战术,故意吃得其慢无比。
先一步解决完早餐的司珐尔,耐着性子,轻啜着热茶等他。
不知是否受到身体缩小的影响,在他眼中的“时间”流转速度,忽然变得慢下来,一些从未察觉的细微景象……像是风吹过窗棂掀动帘幔的瞬间、由漏斗里滴落的水珠等等,都清晰而缓慢地在周遭发生,让他有种置身于另一个世界的错觉。
不对。
司珐尔扬唇自嘲地一笑,并非世界改变了,而是“他”改变了!
是自己与这个世界显得“格格不入”,是自己成为了这世界中的“异类”,是自己该被剔除于世界之外!
蹙起眉,司珐尔放下茶杯,凝视着飒亚放大了数十倍的脸庞……明明近在咫尺,可无论他怎么伸长手臂,都无法触及……这双原本该是为了拥抱他而存在的手臂,成了一对徒具形体的装饰品。
像一场醒不过来的梦魇,他的灵魂被套索在这一无是处的迷你躯壳中,每分每秒都是场考验,亦是挫败、沮丧、自信跌落到谷底的折磨,无时不刻都在为自己的“无力”而愤怒呐喊、疯狂嘶吼着。
对飒亚的爱,没有半分减少,对飒亚的渴望,不曾因此而消散,可是他若是一辈子持续这种状态下去,恐怕在死亡之前就先丧失神智、把自己逼狂了。
他无法保护他,无法分担他的重担,更无法实践自己的诺言,给他什么幸福的未来。
现下是飒亚为自己在打点着一切,连吃顿饭、要移动到书房、或是想喝杯水,他都不可能靠自己办到,如果没有飒亚为他煮饭、没有飒亚充当他的“移动工具”或是飒亚没为他从水井里汲水、装到小壶里--司珐尔连一天都活不下去。
现在的他,连个刚出生的婴儿都不如,起码婴儿会有长大成|人的一天,但他却不知这加诸于自己身上的魔咒要持续到哪一年哪一日!
苦涩的,司珐尔不得不承认,只要自己被困在这迷你身躯里一日,飒亚便不会有幸福的一天。
不能这样下去……
司珐尔知道飒亚已经逐渐在接受“也许”,正努力适应这个“可能”,想在目前的情况下,假装什么变化都没有,他们可以找出新的相处之道--以这样荒谬的“型态”继续过往的生活。
然而自己不愿也不能让飒亚这么做!
万一再也无法回到从前,司珐尔必须负起责任,为飒亚找到一个更好的出路。
是傲慢自大的他一手斩断飒亚的退路,绞尽脑汁,排除任何飒亚的后援,企图让飒亚永远都离不开他,造就了今日飒亚陷入孤立无援的处境。那时候的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会有这么一日,飒亚身边最大的绊脚石,不是别人而是他司珐尔,他不折不扣地成了扯飒亚后腿的包袱。
或许,这就是自己今日会落得这种下场的主因。他目空一切的傲慢受到了最严苛的惩罚,冥冥中的力量在谴责他以一介凡人之躯,却擅为他人之命运做出摆布、策划、掌控的愚行。
那可恨的神魔确实以最令他感到痛苦的方式惩罚了他。倘使是直接加诸于自己身上的,管他什么天打雷劈,都无法令司珐尔痛苦、畏惧、悔恨,但他却无法忍受因为自己的过失连累心爱的人吃苦、受难。
目光飘到飒亚那伤痕累累的双手上,司珐尔的双瞳内疚地一黯。
曾有段日子,自己也让飒亚吃了凡人所无法承受的苦,那时奴隶般的生活,也曾让飒亚憔悴、消瘦,十指枯槁。在解开误会后,司珐尔连比筷子重的东西,都不肯让飒亚拿,就为了弥补过去的那段日子,自?所犯下的罪业。
若非自己无法容忍甜蜜生活被他人介入,坚持过着这与世隔绝的孤岛生活,飒亚就不必再次尝到这种事必躬亲(除了他也没别人能做)的苦日子了。
即使这一回飒亚会笑着说他甘之如饴、不以为苦,司珐尔也看不下去。他不要飒亚为自己牺牲,不许飒亚为自己而双手长茧、暗夜啜泣!那些刺目的伤痕,一个个都在提醒司珐尔,自己对飒亚做了什么!
必须让这些伤痕消失,必须让飒亚从这些磨难中解脱,司珐尔不惜任何代价,那怕是以自己的性命交换亦无妨,他只祈求飒亚能无忧无虑地……
喀啦--飒亚放下了刀叉,盘子里的食物还剩余大半。
“不吃了、不吃了。你这样一句话也不说地监视我吃饭,我实在食不下咽。你要谈,我们就来谈。究竟是什么事,你说吧?”
被凝重的气氛打败,卡在喉咙的闷气让飒亚放弃做个缩头乌龟,开门见山地问着司珐尔。
司珐尔站在桌子上,“把你的手伸过来,飒亚。”
困惑的眨眨银眸,如蒲盖般的大手,移到小人儿的身前,每一根指节伸展开就可比司珐尔的骼臂还粗长。司珐尔伸手爱怜地抚摸着那指节上的小刀伤、烫疤,低头在他的指节上印下一个个亲吻。
“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飒亚。”低嗄地,仰起头,“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飒亚揪紧眉心,“我并不觉得哪里有特别辛苦?”
司珐尔注视他片刻,眼里是疼惜、是歉意、是不舍所构筑起的强烈决心。“这几天我翻尽手边的古籍经典,没有任何进展,或许永远也不会有进展。我们不能不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飒亚。”
“除了顺其自然……你我还能怎么做?”飒亚声音略微抖颤。
“把宓勒找来商量,想法子能让你重回西琉。”淡淡地说出数日来的深思,所得到的结论。
“你,是认真地吗?”变了脸色,飒亚怒瞪着。
“虽然现在新西琉复国不过三、五年,朝政未达正轨,你回去重掌权位也不见得轻松,但起码不必在这座孤岛上一个人辛苦度日。有宓勒、有你兄弟在,还有一些前朝大臣的辅助,你不会独自面对那些挑战的。”
收手握成拳头,飒亚咬牙说:“我几时是一个人了?我们不是两个人吗?我回去西琉要做什么?那儿已经没有我可回去的地方的,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大家都当我已经死了,我们俩都是‘早已作古’的人,应该埋在王城外的坟堆里!天底下有哪个作古的皇帝,又厚着脸皮从黄土堆爬出来,要人让位的!”
“这点小问题容易解决,就说是当年战场上的误报也行。”
“我不要。”飒亚赌气地抿嘴道。
“那就把罪过推到我头上好了,就说你一直被我囚禁在某处,无法返乡。这样就不会觉得丢脸吧?”
深吸一口气,飒亚掩不住失望地说:“我的‘不要’,是我不要听你的,司珐尔。重返西琉是容易或简单根本不是目前的问题,为什么你要我离开这儿,才是问题。难道在你眼中我是个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男人?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你却叫我走--莫非你是瞧不起我、把我当成一见风向不对就会丢下自己伴侣,落荒而逃的混帐吗?”
当然不是。司珐尔以眼神回答。
“如果不是,就不要叫我离开,我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离开你?”放软了声音,飒亚心痛地说。
“这么做可以让我们少点痛苦,也是为了你好。”
“那不过是你的自以为是,你不是我,怎能知道什么才是我要的‘好’。你曾想过吗?没有了你,我怎么‘好’得起来?”赧红着脸,鲜少直率说出心中对司珐尔依恋的飒亚,难掩羞彩。
“……现在的‘我’不是我,没有资格留在你身边,也没自信能保护你,爱你。”既然飒亚这么诚实,司珐尔也不能再编织善意的谎言。“你所爱的那个‘司珐尔’已经不在了,飒亚。已经--无影无踪了。”
“你胡说,他在、就在这儿、在我面前!”飒亚拍着桌子,朝着迷你情人嚷着:“你看着我,司珐尔。”
固执的迷你情人摇着头,转过身。“结束这里的生活吧,飒亚,留在这儿会让我们彼此开始憎恨,何苦呢?”
冒着触怒他的危险,飒亚动手把他捉起来,不给他掉头离开的机会。
“把我放下,飒亚!”深幽的瞳底迸出两簇火花。
“除非你让我把话说清楚。”飒亚向着掌心里的他说道:“--你总是抢走所有工作,不让我动一根手指。这是不对的,不是只有给予才是爱,懂得接受也是一种爱,你要学着让我分担一点你的烦恼、你的辛苦与你的悲伤,我也想做你的支柱,你懂吗?所谓的另一半,就是任何事都要共同承担,今天你的困境也是我的,如果你不要我在这儿,当初就不该带我来的!”
司珐尔紧闭着嘴,不发一语。
好吧,既然如此……飒亚咬咬牙,“我没告诉你,在那之后我也做了个和恋爱之神有关的梦。”
“什么?!”司珐尔愕然地瞪大眼。
“那究竟是真是幻我还分不清,但在梦中那自称恋爱之神的家伙给我一瓶解药……”
“你--你竟然没告诉我?”
“那瓶药不能喝!”飒亚不是想辩解,只是不想他误会,“那家伙说喝下去之后,有一半的可能会死!”
“也就是说有一半的可能,我将会复原吧?”冷静地接下去,司珐尔嘲讽地笑着:“会对人随意施加这种咒语的恶魔,当然不会白白送给人解药,这点风险还威胁不了我。把药拿出来,飒亚。”
“我就知道,你根本不会考虑到我,要是你喝下去不能复原,你要让我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吗?司珐尔。”
沉默片刻,“你多虑了,那是唬唬人用的,不要上了那家伙的当。”
“换成今日你是我,你会想得这么容易、简单吗?你总是轻贱自己的性命,所以我没告诉你这件事。”放下司珐尔,飒亚站起身,“可是我用嘴巴说了再多次,要你多珍惜自己一点,你听不进去就是听不进去,那我只好以行动让你明白这点。”
“飒亚,你要去哪里!”
丢下一个谜样的眼神,飒亚消失在门口。
司珐尔望着桌面与地面间有如悬崖的落差,束手无策地踱步着。
希望飒亚不是动什么傻念头,别毁掉那瓶解药,毕竟这是目前司珐尔复原的最大希望。唉,自己这些日子也太不注意飒亚了,他竟不知道飒亚一直隐瞒着这么大的秘密……
焦急的等待着迟迟不现身的飒亚,司珐尔恨不能生出一双翅膀,直接飞到飒亚身边。
像是等了一世纪那么久,在司珐尔几乎要冲动地跳下“悬崖”前,飒亚手上拿着一只小瓶子回到他的面前。
那瓶子在飒亚的手上虽小,但整个瓶子也有目前司珐尔的一半那么高。
“这,就是那恋爱之神说的解药。”
“把它给我,飒亚!”
摇着头,飒亚拔开了瓶子上的软木塞,“你可以‘轻贱’你自己的命,我干涉不了,但是我要让你知道我眼中你的性命有多重要……在我证明这瓶药不会喝死人之前,我不给你喝。”
“别说傻话,你打算怎么证……”话声消失在醒悟的瞬间,司珐尔一颤,“你、你别喝!你不可以,飒亚!”
没错,飒亚就是这么打算的。如果自己喝了没事,那么司珐尔就可以饮用它,至于万一不幸结果是令人遗憾的--
“刚刚我已经到鸽笼,做好了一只藤蓝挂在信鸽的脚边。如果我没办法再照顾你,你就到那儿去,利用鸽子到宓勒那边去吧,我想他会照顾你的。”
脸色苍白,司珐尔浑身血液逆流。完全忘记刚才自己说得轻松,毫不畏惧那二分之一的可能性,岂料同样的风险由飒亚去赌注,司珐尔便恐惧到无法呼吸。
“不、求你别这么做!”
飒亚轻轻摇头拒绝,仰头将那瓶药灌入自己的喉咙里--
(五)
“飒亚--!!”
骗人的,这绝对不会是真的!
望着缓缓倒下的恋人,僵立在原处的司珐尔,一双扑空的手,颓然无力地伸在半空中。在最需要力量来支撑与保护恋人的此时此刻,渺小的他连这点事都作不到,竟只能眼睁睁看着恋人咚一声--倒卧在地上。
“飒亚!!”
使出全力,他奔到恋人的身旁,颤抖地抚摸着恋人苍白的脸颊,不断祈祷着:
神啊,无论要我付出什么代价,那怕要我向阎王下跪磕头都无所谓,我可以舍弃自尊、舍弃性命,就是别让我失去他!
犹带余温的脸庞,仿佛睡着了般的安详。
“飒亚,你醒醒……拜托……”笑着醒来告诉我,你在恶作剧,你在戏弄我,你在惩罚我的傲慢与愚昧!
淌着一滴药汁的唇,那不知亲吻过千次百次的蔷瓣,现在却是一缕热呼呼的气都没有。不肯放弃丁点希望,移到笔挺的鼻梁下方--没有!!绝望地爬上恋人没有起伏的胸膛,将耳朵靠在他的心口上,最后的一丝希望也跟随着毫无声响的寂静,归于幻灭。
这不该发生的。
若是他没有触怒邪神、若是他没有缩小、若是他有力量能阻止……
“啊啊啊!!”
撕裂胸口的悲伤,难以承受的震裂了灵魂
发狂似地怒吼、哀鸣、喑呜,直到声嘶力竭,茫茫然地坐在那儿不知过了多久。如果现在他的力量足以执起一把剑,他将毫不迟疑地以它穿刺自己的咽喉,追着恋人直到冥府尽头。
可笑的是自己这副“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个纸糊娃娃”的模样,连把能用的刀都没有。
恍恍惚惚、飘飘荡荡的空洞眼神,不其然地落在地面上,看着那只曾装载着夺走恋人生命毒药的水晶瓶。是了,怎生地给它忘了呢?始作俑者的自己,才是该饮下这毒药的罪人,即使是一滴也行,只要瓶中还残留些微毒液,可以送他步上恋人的后尘,毒液登时也会成为妙药。
司珐尔自飒亚的胸膛翻身跃下,蹒跚地走向那只半身大的瓶,凭着一股悲愤而生的蛮力,他将它高高执起,斜仰起脸,张口……
湍流而下的水液浇淋了他一身,同时也吞入苦涩亦甘美的最后一滴绝命水。
--你等我,飒亚,我这就去找你了。
先是流窜过四肢的麻痹,接续脚边泛起的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