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寡母 --第2部-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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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不知说什么好。她始终对着我微笑,拔下一只耳机,塞进我的耳朵,传来的是刘德华的一首经典老歌《来生缘》,那雄浑的男低音夹杂着淡淡的忧伤,在我的耳边久久地回荡。
一首老歌也许会打开我们尘封已久的记忆,我忘记了眼前皑皑的白雪,似乎又回到了那个青山碧水的乡村。下午放学,我和冬云来到学校前面的高地。那有一片果树,上面挂着稀疏的果子。我们坐在草地上,她眯着眼睛,把头垂在膝盖上,我背对着她,轻轻地唱着那首歌。我一遍一遍地唱着,她一遍一遍地听着,直到天空渐渐暗下来。我们走下高地,各自回家。
如果说这也是浪漫,那么浪漫的日子简直可以说是信手拈来。同冬云在一起,总会让我觉得轻松而温馨,那种快乐的感觉来自内心世界,不需要任何的修饰与雕琢。就像此时我站在冬云旁边,忘记了漫天飞舞的大雪,也忘记了零下二十多度的低温。我们相对无言,但都从对方的目光里读出了那份关切的眼神。
我激动地问:〃你怎么会来到长春?〃
冬云说:〃给你打了一千个电话,却没收到你一个回音,于是想来看看你在忙些什么。〃
我愕然,原来以前那些电话真的是冬云打来的。我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电话?〃
冬云淡然道:〃如果你想找一个人,走遍天涯海角也会找到他。〃
我无语,在冬云的口气里我感到了深深的责备。
刘月注视我们良久,吴宇收拾完书也跑了过来,满头大汗,他催我们道:〃海哥,到楼里吧,小心把两位女士冻坏了。〃
我如梦方醒,招呼她们走进萃文楼。吴宇问冬云道:〃你是哪个院的,好像没见过你啊。〃
冬云摘下耳机说:〃我不是吉大的,我是北师大的。〃
吴宇又问:〃东北师大吗?〃
冬云微笑着说:〃北京师大。〃
吴宇听了,很吃惊,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注视着我,刘月也是相同的表情。
我忙解释道:〃这是冬云,我最好的朋友,她在北师大读书,今天来学校看我,我原来都不知道。〃
刘月走上来和冬云打招呼,我向冬云也做着同样的介绍。外面的雪越来越大,我们被困在楼里,肚子饿的呱呱叫。最后,吴宇实在忍不住了,他提议道:〃我们出去吃饭吧。〃
我问:〃去哪里呢?〃
吴宇说:〃去学校外面的皓玉火锅店吧,我都要被冻僵了。〃
我看了看两位女士,想征求一下她们的意见。冬云开口道:〃我们去天都吧。〃
吴宇愣了一下,天都大酒店位于吉大正门,是当时校园旁边唯一的一家高档酒店。如果不是冬云提出来,我和吴宇想都不敢去想。我犹豫道:〃是不是远了点?〃
冬云说:〃我就在那儿住。〃
刘月在旁边插嘴道:〃那就去天都吧,正好把冬云送回住处。〃
我们鼓足勇气,从温暖的教学楼冲进了鹅毛大雪中。北风呼啸,我们相互扶携着向天都走去。那个时候,萃文楼后面还很荒凉,覆盖上厚厚的雪层后反而显得异常壮观。也只有在东北才有那样奇美的景象,正如主席所书〃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脚下〃咯吱咯吱〃作响,眼前雪花飞舞,时不时地会落到我们嘴里。我们艰难地跋涉着,简直是在挑战自己身体的极限。不太遥远的路程,我们却走了将近一个小时。进了酒店的大门,觉得温暖如春,头顶的雪花迅速融化,头发变的湿漉漉的。我们相视而笑,大家都狼狈已极。
吴宇嚷嚷着吃火锅,我们围坐一团,转眼间就消灭了四斤羊肉。吴宇狼吞虎咽,如风卷残云,而两个小姑娘却显得胃口不佳,冬云大概是不习惯火锅的口味吧,刘月则显得忧心忡忡。我们当时都疏忽了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刘月的手刚刚在雪地里冻伤,现在在火锅旁一烘烤,伤势迅速恶化。吃到最后,她甚至连筷子都握不住了,不知是热,还是痛,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淌下来,脸色异常难看。
我紧张地问:〃怎么了?〃
刘月痛苦地说:〃我的手好疼。〃
我抓过她的手一看,原来鼓起的地方都已变的暗红,让人看了触目惊心。我忙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给她戴上手套,然后对冬云说:〃你和吴宇先坐一会儿,我带刘月去医院,很快就回来。〃
冬云站起身,关切地问:〃严重吗?你先送刘月去医院吧。我现在吃好了,在楼上等你们,我的房间是1203。〃说完,对着我们微微一笑,显得优雅而高傲。
吴宇紧吃两口,也站起来,对我说:〃海哥,你留下陪冬云,我带刘月去医院。〃
我看了看刘月,她的眼圈突然红了,一向男孩儿化的她今天竟然变的如此脆弱。
我嘱咐冬云好好休息,然后同吴宇、刘月重返那个冰雪世界。雪层已经盖过脚背,走没一会儿,鞋子里刺骨冰凉。一向繁华的前进大街如今空空荡荡的,车辆稀少。我们走到学校正门时,刘月突然说:〃吴宇,外面太冷了,你先回学校吧!〃吴宇站在雪地里不知所措,他看看我,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回去吧。〃我们就此分别。
我对刘月说:〃我们等一辆出租车。〃
她却固执地说:〃不,我要走着去。〃
我拦住她道:〃太冷了,你的手会冻坏的。〃
刘月不再说话,挣扎着往前走,雪花落在她脸上,凄凉而冷酷。走着走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前进医院已经模糊可见。突然,她停住脚步,直勾勾地盯着我,身体在狂风中不停地摇摆。我机械地走近她,她猛地伏在我的肩头,失声痛哭。在这样一个空旷的广场上,她的哭声随着寒风飘出很远。我没有一点准备,只好站在那里,任她哭泣。她的头剧烈地颤动着,泪水打湿了我的肩头。暴风雪更加猛烈了,原本依稀可见的建筑物都湮没在漫天飞雪中。渐渐地,我已经忘记了寒冷的滋味,整个身体慢慢地失去了知觉。我急忙把她扶起来,她身体冰凉,声音有些沙哑,脸颊上的泪珠变成了冰花。我不顾一切地推着她往前走,沿着大概的方位奔往前进医院。
刘月似乎神智不清了,她断断续续地问:〃林海,你喜欢冬云吗?〃
我迈着蹒跚的脚步,大片大片的雪花打的我睁不开眼睛。我明白了好多,似乎就在今天,我的情感世界突然明朗起来,我已经是一个大人了,在某些事情上必须像个大人似的思考问题。我回答道:〃你、吴宇、冬云都是我的好朋友。〃
刘月的身体变的灼热,她开始语无伦次起来。她抽泣着说:〃她肯定是你的女朋友,你在聚会的游戏中说了谎。〃我心乱如麻,安慰她道:〃我没有欺骗你,而且永远也不会欺骗你。〃刘月的身体软软的,在我万般焦急之际,突然发现前进医院就在我们面前。
进了医院,我把刘月推进急诊室。两位大夫经过紧张的忙碌后均陷入了沉思。我小心地问:〃她手上的伤势严重吗?〃一个大夫瞪了我一眼道:〃什么手上的伤,整个人现在都有危险。〃我吃了一惊,结结巴巴地问:〃啊?那该怎么办?〃大夫道:〃两个人吵架了吧?你看你把她气的,现在这些小青年真是靠不住了,今天多冷啊,你吵架也要挑个好日子吧。〃听着大夫的数落,我有口难言。她又说:〃这么冷的天,就不要让她回去了,住院吧。〃我点点头,摸一下她额头,炽热如火。我刚要去办住院手续,她突然睁大眼睛,抓住我手道:〃林海,我不想在这儿住。〃看着她难受的样子,我一阵难过,今天她遭受的所有痛苦都是因为我啊。我放下她的手说:〃你先住下,等天气好了我送你回寝室。〃她无力地点点头。
前进医院的条件比较简陋,但病房里同外面相比已然是天堂了。刘月躺在床上,满脸倦容,却盯着我看个不停。我说:〃先睡一会儿吧。〃她却问我道:〃你想去找冬云吗?〃我沉默了,没想到这个女孩子的心是如此的敏感。刘月生气地说:〃你去吧,反正我病成什么样子都不会有人管。〃我看着她,觉得心痛不已,轻轻地说:〃我怎么会不管你呢,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的。〃刘月听了,竟然哭出声来。像她那样衣食无忧的孩子何时经受过今天这样的遭遇啊。我轻声地安慰她,她止住悲声道:〃你去看看冬云吧,但要早点回来,我一个人在这儿真的会害怕的。〃我没正面回答她,只是劝她好好休息。也许她疲惫已极,倒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蹑手蹑脚地走出病房,迎着漫天大雪向回走去。我再次走进酒店时,全身再没一丝力气。我挣扎着坐上电梯,直接到了十二楼,来到1203房间门外。我轻轻地敲打房门,敲了很久,里面没有一点动静。
一个漂亮的服务员走过来,问道:〃先生,请问您贵姓?〃
我回答道:〃我姓林。〃
服务员微笑着说:〃您要找的房客已经退房,不过她留了一封信给您。〃
说完,她递给我一页精美的信封。我接过信,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在睡梦中。信封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纸,上面是冬云隽秀的笔迹,字不多,但我看了是那样的熟悉。她说:〃林海,也许我今天来的很突然,但我真的是特别想见到你。给你打了无数个电话也不见你的回音,我不想失去你这个童年的伙伴。这次来长春,我就是在追逐着一个在我头脑中形成已久的梦想,一个也许永远也实现不了的梦想。看到你一切都好我就知足了。以你顽强的生命力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你的明天会更好。本想在长春停留几天,但没想到初来乍到就赶上一场大雪,东北的冬天寒气逼人。恕我不辞而别,你应该有更多的时间照顾刘月。希望寒假在迁安能见到你,一同回顾共同走过的岁月,到那时,如果我叫你一声大哥,请千万不要感到意外!一直关注着你的人:冬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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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完这封信,我感到万般失落。我问服务员道:〃她什么时候走的?〃服务员道:〃她刚走你就来了,前后就差两三分钟吧。〃我一拍脑袋,痛恨自己在这里浪费这么多时间。我跑到楼梯旁,心急如焚,实在等不及电梯上来,沿着楼梯飞奔下去。我拼命地跑着,不知摔倒多少次,手被磕的鲜血淋漓,但我依旧狂奔不已。我想找到冬云,因为我还有好多好多话要和她说呢啊。我像疯子一样冲出酒店,在白茫茫的世界中苦苦地追寻着冬云的身影。大雪掩盖了她离去的足迹,我痛苦万状的奔跑着,突然,我发现前面停着一辆出租车,在门口站立的正是冬云!我开口大叫道:〃等等我〃但我话音刚刚出口,车门〃砰〃的一声紧紧关上。我不顾一切地冲上去,但轻巧的捷达灵活地窜了出去。我蹲在雪地上,眼泪掉了出来,但我不甘放弃,我在街道旁不停地奔跑,希望能看到出租车,但一摸口袋,却身无分文,所有的钱都在刘月的钱包里。我彻底绝望了,站在厚厚的雪地里,充满悲情的仰天长啸。我没有目的地叫喊着,跌跌撞撞地向前进医院走去。没走几步,却发现一个摇摇欲坠的身影,刘月!不知她什么时候也赶到这里。她面色绯红,气喘吁吁,所有的事情都堆积在一起,我几乎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我多么希望吴宇能在我身边,不需要帮我做什么,只要缓解一下我孤独的感觉也好啊。
我扶住刘月,她一下子瘫软在我的身上。碰巧的是这时来了一辆出租车,我把刘月搀到车里,指示司机向前进医院驶去。我们刚进医院,医生闻讯跑来,声色厉疾地吼道:〃你们把医院当旅馆了,想来就来,想跑就跑?〃刘月默不作声,眼睛里含着泪水。我愤怒地回应道:〃你们连个病人都照看不好,还有脸说谁啊?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们没完。〃医生见我怒气冲冲的样子,不再言语,将刘月送进病房,开始给她打点滴。
刘月沉沉睡去,她烧的厉害。我帮她盖好被子,她头发凌乱,脸色通红,嘴唇翕动,不知在说着什么。我无意间抬起头,已经晚上七点整。再有一个小时,长春驶往北京的T60列车就要开车了。我站起身,想去火车站,但又放心不下眼前的病人。我焦躁地在病房前踱步。医生看了,跑过来说:〃小伙子,你不要着急,你女朋友的病情不算严重,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我盯着她问道:〃你确定吗?〃她肯定地点点头。
我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我跑出医院,站在前进大街上,等了许久才过来一辆出租车。我跳上去,直奔火车站。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出租车花了三倍于平常的时间才赶到车站。我买完站台票,冲进去,只有五分钟火车就要开动了。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在里面找着,可我又能找到什么呢?天色昏暗,大雪纷飞,三五步外就已模糊一片。我绝望地走着,车门已经关闭了,鸣笛声响起,火车缓慢地开动。我注视着火车驶出我的视野,消失在洁白的世界中。我情绪低落到了极点,走出车站,顶着风雪走回前进医院。在这样一个天气里,两条腿比汽车的四个轮胎也慢不了多少。晚上十一点钟,我回到医院,刘月依然在昏睡中。
此时的冬云正坐在急驰的列车上,她一夜无眠,进入大学后的种种场景再次浮现在她面前。
幸运的人总是很幸运,冬云的大学简直就是一帆风顺。就说军训吧,别的同学都苦不堪言,惟独冬云显得精力充沛。最初教官想选个班长,把班里所有的男同学都拉出来,依次喊口号,竟然没有一个让他满意的。最后,一个文弱的小姑娘站出来,说:〃我试试吧。〃好多男生都掩面想笑,不成想她居然喊的有板有眼,让教官都刮目相看。他们谁又知道这个小姑娘在绿色军营中整整生活了十二年。她早就习惯了那里的一切,严明的纪律,顽强的作风,甚至当教官踢男生的屁股她都觉得习以为常,因为她爸爸就经常那样对待新兵。眼前的橄榄绿唤起了她对童年的回忆,她快乐地投入到这种带有军营气息的生活中去了。无论是站军姿还是走正步,她练起来一丝不苟,完成的总是那么优秀。开始的时候,有的同学以为她喜欢出风头,慢慢地,大家发现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发自肺腑的,都开始向她投来赞赏的目光。或许,她真的继承了爸爸某些军人的特质,在打实靶时,好多同学全部脱靶,当部分同学为自己打中一两枪而沾沾自喜时,冬云连打五枪,枪枪中靶,一时间在校园里传为美谈。后来在班委的选举中冬云理所当然的被选为团支书。当我们到了一个新的环境,总比在旧的环境下更容易改变角色。在不经意间,冬云开始了一种崭新的生活。她眼前的世界开阔起来,不仅是从一个小县城到了大都市,更主要的是她开始走向前台,在班里组织各项活动,以前所未有的激情投入到集体生活中来。
她一直是很快乐的,直到有一天她在乒乓球场上遇到了那个瘦瘦高高的男孩儿。
她并不是他的对手,但她却深深地打动了他。他其貌不扬,但很有才华。两个人曾在辩论赛场上针锋相对,但彼此事后都被对方的才华所征服。慢慢的,彼此熟悉了,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但也正是因为无话不谈,两个人的交往直接面临着考验。
一个深秋的季节,在校园的一片小树林中,他很认真地对冬云说:〃我喜欢你,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表达的如此露骨,一点也不含蓄,一点也不浪漫,甚至有点咄咄逼人。冬云的回答同样干脆:〃我也很欣赏你,但从来没想过永远和你在一起。〃他不依不饶地说:〃你现在就可以想一想。